《人设崩塌后反派连夜跑了[快穿]》作者:林多多 文案: 每本小说都有这样一群恶毒炮灰 他们骄纵、跋扈,仗着家世为非作歹 好在苍天有眼,让他们身患恶疾,永远活不过三十岁…… 接到恶毒炮灰系统发布的任务后,时玉进入各个位面完成任务,只是每个世界,总有些意想不到的剧情发生—— * 现代位面,身为骄纵恣意的小少爷,一边是黑化崩坏的主角,一边是手眼通天的总裁 时玉被迫在二人之间进行二选一—— 黑化主角笑容冰冷而阴郁,低垂的眼盯着他:“您已经放弃过我一次了,怎么?还要再放弃我一次吗。” 崩坏总裁眸中波澜不起,随手掐灭烟,语气淡漠,不容置疑:“你没有第二种选择,跟我走,时玉。” 时玉:“……”烦死了。 时玉:都是哥的过客,有什么好争的.jpg * 年代位面,身为我行我素的下乡小少爷,一边是勤勤恳恳的老实人主角,一边是心机深沉的残疾大佬 时玉再次陷入修罗场,被迫在二人之间二选一—— 黑化后的老实人主角功成名就,语调森然:“我可以满足你一切的虚荣与贪婪,乖乖留在我身边,我们还能好好过日子。” 崩坏的残疾大佬东山再起,眼眸冰冷:“时玉,从始至终,只有我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时玉:“……”特么的。 时玉:这有什么好卷的.jpg * 血族位面:【父与子】完成 民国位面:【女装大佬与成熟老男人】完成 灵异位面:【正在进行时】 * 数十个位面全部失败后,兢兢业业走反派路线的时玉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心酸的挤出一抹微笑 时玉:没事,我觉得剧情还能再抢救一下…… 系统:? 还救它呢,先擦擦你嘴边的血吧球球了! 【阅读提示】 1.每个世界攻切片精分,全员单箭头 2.受每个世界都有病,但是薛定谔的病,即一切为剧情服务 3.文笔小白,没有逻辑,酷爱狗血,受万人迷且杰克苏,攻蛇精病且不做人 4.建议不要看每个世界开头的评论,可能会影响看文心情,啾咪啾咪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玉,沈拓(tuo) ┃ 配角: ┃ 其它:开了防盗,重复章节可清缓存 一句话简介:咽下这口血,我还能活! 立意:即使身患重病也要自强不息 第1章 他有点疯(1) 太阳高悬,蝉鸣聒噪。 今天是九月一日,全市开学的日子。 郯城一高门口竖有车辆禁止入内的标牌。 送孩子来上学的私家车尽数堵在门外,一眼望去看不见头。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黑色宾利突然自车流中平缓驶来。 门卫在看见它后立刻收起护栏,让出容车辆通行的通道。 车子从人群中穿过,隐约能看见后座上坐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 有家长看见这一幕,愤怒的质问:“不是说不让私家车进学校吗?怎么那辆车就行?” “搞什么?区别对待?” “谁还不是来送个孩子了?” 都是开学第一天来送孩子上学的,偏偏自己就不能开车进学校,几个性急的家长忍不住和门卫吵了起来。 门卫压着火,指了指渐渐远去的黑车背影。 “看清楚了,”他说,“那是宴家的车。” 吵闹声一顿。 前一秒还围成一团闹着要进校门的几个家长霎时熄了声。 ……宴家? 他们对视一眼,眼神复杂。 那后座上坐着的那个,就是被整个宴家捧在手心,连捐五栋楼只为开些特权的小少爷宴时玉了? 这小少爷虽然活不了多久。 ——但命是真好。 - 车厢内的时玉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点开系统发给他的任务资料,又看了一遍。 这是个双向救赎的小甜饼世界,主要讲述了主角受是如何和主角攻相知相爱,又是如何在主角攻的鼓励下,一步步治愈少年阴影,重新振作起来的故事。 时玉身为“炮灰系统”的宿主,扮演的正是主角受的少年阴影——一个短命恶毒的炮灰反派。 炮灰反派叫宴时玉,是A城宴家的继承人,身份尊贵家世显赫。 然而却天生体弱,打出生起就是医院常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一百多天是在医院里度过。 过了十二岁生日后,宴时玉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宴家父母带他找遍全国的医生后,得了一句准话。 ——活不过二十五岁。 自此,宴时玉彻底黑化,性格也变得阴晴不定、暴躁易怒。 上了高中后,更是对家境贫寒却倔强清高的主角受竭力打压,无所不用其极。 最终他的下场也没好到哪去,还没活到二十五岁便被护妻狂魔主角攻当做垃圾一样处理掉,而宴家也在他惨死后走向衰落,再无一点水花。 时玉如今穿过来的时间节点正是高三。 而这一年,他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欺负主角受。 并适当的给主角受留下些难以愈合的心理阴影。 时间短任务重。 时玉垂下眼,认真思考着对策。 没过一会儿,车子在教学楼前停下。 正是下课的点,走廊上人来人往,看见大摇大摆停在楼下的黑车后不少人探头看来。 “好炫!” “看起来不像老师的车啊……诶,车牌有点眼熟。” “还用想吗?家里给学校捐五栋楼的那位少爷的呗。” “哦,宴时玉啊……” 司机没开窗户也知道走廊上那些三五成群的学生们在谈论什么。 他们家小少爷从小到大都是闲不下来的主,脾气大,性子骄纵,折腾起来恨不得把天戳出个窟窿,这两年想必也没在学校里安生过。 “少爷,到了。” 他看向后视镜,视线一顿。 后车座上,坐姿端正的少年缓缓抬起头。 他身上穿的是学校统一规定的制服,修长干净的脖颈线条隐入整洁的白色衬领之下,浓稠如墨的乌黑发羽规整的垂在脸侧,五官漂亮冶艳,眉眼细长精致,一举一动皆是能入画般的好看。 一般来说,生来便身体不好的人脸色都不会好看。 或病态,或虚弱。 时玉亦是如此。 他的肤色是过分的苍白,白的晃眼,又细腻冰冷,而眉、眼、发色,却是纯正的黑,黑如墨染,整张脸上唯一的艳色便是那两瓣泛着病态嫣红的嘴唇,红的浓郁,犹如捣烂后流出汁水的草莓。 这样一张活色生香、无可挑剔的脸,神情却是阴郁冷漠的,就连眉眼间也缭绕着一股挥散不去的病恹之气。 却又不让人觉得可惜,反倒让人感觉…… 漂亮、脆弱。 就像一尊精美到了极点的珍贵瓷器,外表看起来坚不可摧,实际上只要稍稍用力,便会被摧毁于简单的触碰。 司机晃了晃神,待他再回过神时,时玉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 少年的身影在晨光中渐渐远去,柔软纤细。 他顿了片刻,启动车子离开了学校。 只是总有些分心。 ——少爷以前,也是这样吗? - 时玉背着书包,谨遵人设,面上不带任何表情的走在喧闹的走廊上。 所过之处一片寂静。 有两个本来还在嬉笑打闹的女生更是站在走道中央,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眼神直勾勾的,不加任何掩饰。 看来原主是真的不受待见,连来个学校都要被人用眼神警告。 时玉随意的想。 高三(7)班在走廊的尽头。 明明是开学第一天,却没有说笑谈论的声音,安静的有些诡异。 时玉本来还想彰显反派做派,一脚飞踹开门,这下看门是开着的,只能失望的摁下这个念头。 一直躲在暗处默默观察他的系统这时才开口道:“宿主,不是所有的恶霸开门都用脚。” 乍然听到它的声音,时玉一愣:“系统?” “嗯,”系统应了一声,继续刚才的话:“比如宴时玉。” “为什么?” 系统说:“因为他有病。” ……哦,对。 时玉想起来了,宴时玉有病,不能做剧烈运动。 而且他还格外惜命,像踹门这种“剧烈”运动,完全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难怪最后还能苟到二十三岁。 想清楚这些,时玉垂下眼,一脸平静的走进教室。 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没有人欢迎他,也没有人靠近他。 高三(7)班的众人看见他后纷纷愣在原地,惊疑不定的瞪大了眼。 这是……宴时玉? 只是一个暑假没见,少年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眉眼昳丽,肤色雪白,黑如鸦羽的发丝细碎的垂于眼前,遮住眉间恹恹的病气,明明气质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郁,却又让人移不开眼。 是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漂亮。 格外脆弱的漂亮。 在系统的指挥下找到自己的座位,时玉稳稳落座。 无声无息的注视仍在持续。 “我可真不受欢迎。” 系统嗯了声,表达赞同:“不错,继续保持。”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上不上课全看老师怎么安排。 头两节课忙于报道,因此没课。 时玉卡着点过来,看了眼课表,下节课是历史,他从书柜里找出历史书,放到桌上。 “宴、宴哥?” 寂静打破于一句话。 声音从后座传来,原主的位置在中间倒数第二排,旁边的位置有人,但人不在,唯有桌面上摆着一摞整整齐齐的书。 他侧过脸,“嗯?” 后座的男生见他转头,顿时动作幅度极大地往后靠了靠,险些直接磕到墙上,脸也有些奇妙的红,盯着他不说话。 眼神直勾勾的,看得人很不舒服。 时玉蹙眉,加重了语气:“干什么?” 男生似乎也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不悦,忙道:“没什么……就是,就是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我来的晚吗?”原主平日里也是想一出是一处,甚至干过直接睡到第四节 课才来教室的事,时玉没什么表情的道:“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男生闻言一怔,半晌才讪讪点头:“……是、是啊。” 教室内不知何时又恢复了正常,声音从各处响起,稀稀落落。 偶尔有些飘忽不定的视线扫过来,停顿几秒,又仓促的移开。 后座的男生好一会儿没说话。 时玉没事做,也不能崩人设和别的同学聊天。 他于是抽出一张湿巾,擦起了桌面上覆着灰的边边角角。 下一秒,身后的男生发现了他在做什么,惊道:“等等,宴哥!沈拓没帮你擦桌子吗?!” 沈拓? ……主角受? 时玉:“……?” 他愣住,脑海里系统飞快道:“还不把纸放下!” 时玉立刻放下纸巾,不自觉的拧起眉。 ……坏了。 原主的桌子居然被沈拓承包了吗? 后座的男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登时咋咋呼呼的嚷嚷起来:“沈拓这小子又特么欠收拾了是吧?!自己桌子倒收拾的挺干净!” 时玉瞥了眼身边干净整洁的桌子。 ——原来这个是沈拓的位置。 原主对沈拓的欺压展现在方方面面,他看不起沈拓的出身,同时又嫉妒沈拓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于是便通过各种琐碎的小事来消磨沈拓的意志。 他想让沈拓堕落,麻木。 可沈拓从始至终都没有向他低过头。 他所有的忍耐和顺从,都是权宜之计。 是为了未来的自己,咬牙吃下的苦。 时玉心里再过了一遍剧情,面上却毫无表情,只是眉眼间的郁气随着男生的话深了深。 男生见状,语气变得更加激动:“宴哥!沈拓他今早来的可早了,又是擦黑板又是扫地,还去办公室帮老师填表,结果居然没给你收拾座位?!” “就放了个暑假,他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眼里还有没有咱们?!” “要我说咱们就得再收拾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省的他下次还敢忘!” “嗯?这个男生和沈拓有仇?”听到这里,时玉忍不住在心里问了下系统。 系统答道:“人物设定。他和你一样,反派设定。” ……原来如此。 大家都是短命人啊。 感慨一句,时玉没再细想,转头认真的听着男生说话。 顺便从男生的话中推测原主平日和沈拓相处的状态。 他听得微微有些入了神,细长的眉眼随之蹙起,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门外,沈拓拎着水壶走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穿着干净制服的少年侧着身,浓密的乌睫在脸上洒下一片鸦羽般的阴影,看不出情绪,而他身后的男生神情却十分激动,嘴巴动的飞快,隐约能听见“沈拓”两个字。 他晃神一刹。 下一秒,眼里顿时掠过一丝寒气。 ……冲他来的。 那么接下来,就该是一顿不留情面的羞辱。 从他的家世攻击到他的长相。 他有多厌烦宴时玉,就有多熟悉他这副表情。 总有些人长着一副人样。 内里却肮脏无比。 掩下眼里一闪而过的冷意,黑发男生沉默的拎着水壶回到座位上。 打他走进教室起,教室内的说话声便渐渐减弱。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他身上,看看他,再看看宴时玉。 时玉讨厌沈拓,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每个学年沈拓都要在时玉手下讨生活,时玉高兴了,沈拓能安生几天,时玉不高兴了,沈拓也要跟着完蛋。 可是今天有些奇怪,直到沈拓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时玉都没有发难。 同学们对视一眼,眼里都是难以掩饰的狐疑。 梁伟也懵了,顿了顿,还是不甘的闭上了嘴。 忽然安静的环境下。 雪肤黑发的少年依旧一动不动。 他淡淡的抬着眸,眼神平静地落在身边的男生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 模样出人意料的专注。 ……专注的,令人十分不适。 ——不过一个又脏又臭的穷小子,宴时玉这么看着他做什么。 不忿的旁观着这一幕,同学们不约而同的想到。 第2章 他有点疯(2) 时玉自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用余光瞥着沈拓,细细的打量着自己接下来几年要全方位无死角欺负的对象。 身边坐下的男生穿着洗的发白的校服,郯城一高的蓝白校服穿在他身上显得落拓有形。 他脊背挺得笔直,五官俊美苍白,神情寡淡,丝毫不为教室内流淌的暗流所动,只专注的做自己的事。 从时玉的角度看去,能看见他清冷狭长的眉眼,和那双浓墨一般的黑眸。 他看的有些出了神,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讥笑,“诶?沈拓,你这双鞋还真是一年四季都在穿啊,都不会臭吗?”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那里坐着的是梁伟。 时玉下意识低了低头,顺着梁伟的话看去,看见了一双一看就知道廉价的黑色板鞋。 板鞋鞋面有些地方颜色褪的厉害,黑色也变成了淡白色,鞋面也发着皱,穿在男生脚下,和男生清冷孤傲的气质格格不入。 ……这就是这个时期的沈拓。 贫穷,单薄。 一无所有。 时玉顿了下,缓缓移开视线。 和他截然相反的是,听见梁伟的嘲讽,班里大多数同学都哈哈大笑起来。 “欸,好像是真的,你们什么时候见沈拓换过鞋,噗,他家不会穷得连一双鞋都买不起吧?真的假的,现在还有这种穷人吗?” “我听说有的啊,因为太懒了,zf都管不了。” “难怪呢,我说咱们班里怎么总是一股怪味,原来是这样,真他妈恶啊。” “要不咱们给沈拓同学募捐点钱吧,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还得呼吸呢。” “哈哈哈哈哈,那顺便也让沈拓同学买件衣服,一年到头都是校服……不会连学费都是捡瓶子凑得吧?” …… 越来越难听的话从四面八方传来。 时玉光是坐在沈拓身边都有些喘不过来气,而沈拓却无动于衷的坐在座位上,面色平静,连眼皮也没有掀动一下,笔画流畅的写着自己的试卷。 短短几分钟,他就做完了一片文言文阅读。 耳边同学们恶毒讥诮的笑声越来越大,揪住这一点小事不放,非要搞清楚教室里的臭味到底是哪里来的。 时玉没由来的觉得很烦。 下一瞬,就在梁伟笑的最猖狂、最恶劣,并准备拎起沈拓的校服领子看看上面有没有掉色时,他猛地冷下脸来,按照他该有的人设,甩飞了桌子上的笔筒。 “砰——!”的一声。 教室内的笑声戛然而止,旋即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一出的同学们朝声响处看去,就连沈拓都掩下了眼里的冷意,蹙眉看向身边的人。 时玉面无表情,眉眼好似覆了一层薄冰。 细弱的光线洒在他纤密的眼睫上,落下扇子似得阴影。 “我的桌子很乱。”没有看他,少年的语气毫无波澜,却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你今天没有给我整理桌子。” 教室内的温度彻底降至冰点。 众人的视线落在时玉面上,忍不住定住,过了好半天,才去寻另一个主角。 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沈拓眼皮颤了颤,苍白修长的五指紧紧攥着手中的笔。 片刻后,他敛下眉,推开椅子起身,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平静:“抱歉,我现在给你收拾。” 梁伟最是看不惯他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入宴时玉的眼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得的福气,落到沈拓这,好像就成了什么烫手山芋。 “呵,”他忍不住阴阳怪气道:“宴哥不说你就想不起来是吧?装给谁看呢?” 沈拓没有说话,修长的身体在太阳的照射下打下一片阴影,覆盖住一旁的时玉。 时玉恹恹的抿着唇,没有动。 他坐在椅子上,看沈拓有条不紊的拿出纸巾沾湿,擦他桌子上的灰迹,然后按照长短将教科书和笔记本分门别类的整理成两摞,再用书笠固定。 这期间一句话也没有说。 梁伟等他发难等的焦急不安,最终还是先开了口,朝沈拓不屑一笑:“你这种人啊,这辈子也就配干这种事了。” 沈拓面色依旧毫无变化,就连动作也没有任何停滞。 时玉忍不住抬眼去看他。 男生的五官线条尚不成熟,轮廓还有些许青涩,已经不太合身的校服穿在身上,却越显肩宽腿长,苍白清瘦。 他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反抗,漆黑深幽的瞳孔只平静的看着时玉的桌面,像是上面有什么宝贝。 “梁伟,”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时玉忽然垂下眼皮开口,嗓音淡淡的,不带什么情绪的问:“给我干这种事怎么了?” 梁伟脸上被他叫了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便瞬间消失。 “不、不是!”他慌乱道:“宴哥!我不是……那个意思!真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 像是觉得烦了,不等他解释,时玉又抿唇厌倦道:“行了,沈拓。不用你了。” 沈拓一顿,眼皮轻轻一掀,目光从他脸上一晃而过,确定他没有别的意思后才收回手。 站在原地,他眸色深了深。 “梁伟,”待他彻底收了手,时玉继续道,“你来。” 梁伟面上青白交错,嗓音颤抖:“宴、宴哥……我……” “你怎么了?”时玉说:“你不愿意?” 他撩了下眼皮,对上那双潋滟生辉的黑眸,梁伟腿彻底软了。 明明是极其好看、引人沉溺的一双水眸,此刻如同浸着冰冷寒意的潭水,叫人心底发凉。 他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僵硬的,一步一步的走到少年身边。 “我……”狼狈的伸出手,他喘道:“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玉玉子的性格就是全凭喜恶,我行我素 第3章 他有点疯(3) …… 闹剧终结于历史老师进班。 “干嘛呢干嘛呢!开学第一天尽在这瞎胡闹!”历史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地中海突出,啤酒肚圆润。 老远没听见七班该有的吵闹声他就知道肯定又出事了。 七班这些学生们大多是贵族子弟,背后靠着的都是资本和权势,老师们早就学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嚷了两句,见班里差不多归于平静后,他便走上讲台,打开白板准备讲课。 “都高三了啊,别再一天天的闹事,该把心收收放到学习上了吧?把书翻到77页,咱们今天讲——” “我要听课吗?”讲台上老师在滔滔不绝,时玉在心里问系统。 系统还没从他刚刚的发难中回过神来,闻言慢半拍的才回道:“不用,你从小到大都不学习,全靠你家一路捐楼。” 所以宴时玉又有别名叫散财童子。 能以一己之力提高整个A城的教育设施水平。 实乃带善人。 时玉“哦”了声,恹恹的打了个哈欠,感觉到一股突如其来的疲惫。 “我好困,”他问,“我能在课堂上睡觉吗?” 系统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宴时玉这具身体很差,情绪起伏一高就容易疲惫,你刚刚教训梁伟用力过猛,现在身体受不住了。” 时玉觉得冤枉:“我只说了两句话。” 系统:“但你的身体是诚实的。” 时玉不说话了。 系统忍了忍,还是问道:“你帮沈拓出什么气?你可是恶霸。” 时玉是个好学生,从来没有在课堂上公然走神打盹过,这下穿越成宴时玉,倒是没了这些顾忌。 他打哈欠打的眼睛洇红,干脆趴到桌子上,借着书笠挡光,含含糊糊道:“顺手咯。” 系统:“?” 你明明动的是嘴。 时玉一本正经的:“别想太多,反正除了你又没人知道我是在给沈拓出气。” “好啊,你果然是在给沈拓出气!”系统终于揪住了他的小尾巴,语气激动道:“你差点就ooc了你知道吗!” 时玉眨眨眼,心虚的保持沉默。 不过短短两句话的功夫,他眼中的睡意又浓了几分。 宴时玉这副身体实在太脆弱,一点情绪起伏都要不得。 时玉艰难的想要保持清醒,最终还是无力的阖上了眼。 历史老师讲课的声音拖得很长,念着枯燥的文字,偶尔猛地抬高声调,却又更让人昏昏欲睡。 在他的催眠下,时玉缓缓陷入了深层次的睡眠。 反正有系统坐镇,他不怕什么突发情况。 …… 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大片大片的乌云席卷而来。 昏暗的光线营造出惬意的环境,走廊一侧的少年趴在桌子上睡得更沉。 他侧着脸,浓稠如墨的黑发缠绕在雪白的脖颈上,沉沉密密的长睫洒落一片阴影,嘴唇嗡张,嫣红饱满,细细的吐息间露出星点雪白的贝齿。 不时有几道心不在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许久才移开。 诡异的安静仍在持续,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发烫。 另一侧,坐在靠窗一边的男生眉眼冷淡,挺拔清瘦的身躯挡住了大片光线。 蓦地,他放下笔,面无表情的往后靠了靠。 微弱却同样刺激的光线顿时直直的照向一旁沉睡的少年。 乍然亮起的环境刺激的少年肩膀一动。 他眯着眼睛抬头,细长的眉眼蹙着,一脸恹烦,眉间缭绕的郁气越发浓郁。 周围那些时不时投来的视线顿时消失。 少年又睡了过去。 黑发男生面无表情的顿了下,眼睑微垂。 几秒后,他伏在桌子上,这次没了那些多余的动作,只平静的看着自己的书,神情冰冷。 - 九月的天说变就变。 中午放学时下起了小雨,温度骤降。 等时玉终于从那股难以抵抗的疲惫中缓过劲来时,距离第四节 下课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多小时,教室内稀稀落落的坐着吃完饭从食堂回来的同学。 他们声音和动作都很轻,显然是在顾忌着什么。 这是原主的人设,时玉自然不会去打破。 手机被关了静音,打开时跃出几条未接来电。 全部来自一个人,妈妈。 整个宴家最溺□□时玉的女人,盛敏。 教室里人不多,后排更是没人。 时玉刚睡醒,没力气出教室,坐在椅子上回拨电话。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那头是一个温婉担忧的女声。 “喂,宝宝,吃饭了吗?” 宴时玉这具身体娇贵的不行,小时候甚至对小麦和水稻过敏过,从小学起盛敏就没让他在外面吃过饭,中午也都是派司机接他回家。 后来这些莫名其妙的过敏症状尽数消退,宴时玉用了初中整整三年的时光来证明自己不用每天中午都回家。 “吃过了。”他回道。 盛敏却敏锐的觉察出他声音里的哑意,顿时抬高了声音:“真的吃了吗?宝宝,你是不是刚睡醒?你没吃饭对不对!” 知子莫若母。 盛敏能轻而易举的发现宴时玉的任何不对劲。 时玉卡了壳,不知道该说什么。 盛敏语调急促,“宝宝,你怎么能不吃饭呢?我现在就让老陈去给你送饭,正好我今天煲了汤,你多喝一点,好不好?” 时玉有些头疼。 或许是因为宴时玉被断言活不过二十五岁的诊断,又或许是因为宴时玉是盛敏最小的、也是最后的孩子的原因,盛敏对他的关心着实到了神经质的地步,恨不得能把他关在眼皮子底下看护。 就连盛敏母族那边,都在她孜孜不倦的叮嘱下,把宴时玉当做易碎的瓷器来相处。 过分的保护和溺爱,养出来的孩子自然不会正常到哪去。 时玉道:“真的不用,妈妈,我现在就去食堂吃点。” “食堂不干净,”盛敏语中满是不赞同:“我看那些新闻说,食堂里的食材都是前几天剩下的。宝宝,你怎么能吃这么不干净的东西,要不以后还是我给你送饭吧,你不愿意回来吃,那妈妈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时玉捏捏眉心,“我们学校食堂肯定不会有这种问题,不然蒋然宋天誉他们怎么也吃食堂。” 蒋然宋天誉是蒋家和宋家的儿子,不仅吃食堂,还住校。 盛敏顿了顿:“可是……” “不会有事的,妈妈。” 时玉说着,掀起眼皮看了眼窗外。 窗外天空阴沉,乌云密布。 雨势不大不小,传来淅淅沥沥的响声。 就在这时,教室后门处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黑发男生手里拿着伞,合起伞后能看见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两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估计是被冷风吹得太久了,袋子里的热气凝成水珠滴到了包子上。 嗯? 时玉眼睛一眯,盯着男生的背影看了两秒,忽然道:“真的不用,妈妈。我同学已经帮我带饭回来了,不信我给你听听。” 沈拓在门外放好伞。 外面的雨看着不大,实际上细密不断,被风吹的斜着刮,全都淋到了衣服上。 他头发有些湿,额前碎乱的黑发勾勒着狭长漆黑的眼睛。 刚放好伞直起身,身后便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声。 因为刚睡醒而有些哑,轻轻地,声线干净清冽。 “沈拓,我的饭呢?” 捏着塑料袋的指骨一紧,沈拓眼中掠过一丝冷意,这又是什么新的折磨人的方法? 他抿唇转过身,凤眸深处压抑着极深的厌恶。 座位上,手里拿着手机的少年正看着他。 他脸色有些苍白,眉眼恹恹,没什么精力的样子,冲他张开手,意思很明显,要他手上的饭。 宴少爷现在两个包子也不放过了。 沈拓心中暗讽,捏紧袋子一步步走向前,停在少年桌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这张病怏怏的脸,黑眸翻滚着深潮。 时玉不想管沈拓这会儿在想什么。 男生眼里浓郁的墨色浓的快要化为实质溢出来。 一看就知道没在想他什么好。 他没力气解释,电话里的盛敏正等着他将同学带的饭给她听一听。 不再等沈拓把包子递过来,他就着沈拓捏着袋子的动作,把手机朝前放了放,另一只手随意的敲了敲塑料袋的表面。 细微的声响顺着电流传至另一端。 窸窸窣窣。 盛敏顿了顿,“哦”了一声。 时玉垂下眼睑:“妈,这下你信了吗?” 盛敏:“妈什么时候不信你了?但是塑料袋装的饭菜会不会不干净,现在这细菌很危险的,哪里都能感染。你从小脾胃就不好,吃多了这些小心闹肚子。” “那您说吧,”时玉叹了口气:“我该吃什么?” 盛敏就等着他这句话呢,“妈妈饭都做好了,今天正好你舅舅在咱们家,我让他给你送过去吧?” 时玉没说话。 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反应有些明显了,她又小心翼翼的补充了句:“宝宝,你觉得呢?” “宝宝”两个字顺着电话的声响传入耳廓。 沈拓黑眸一动,朝身下看去。 面前的座椅上,黑发少年眉眼厌倦,像是提不起兴趣似得,眼尾垂坠着,纤瘦的身体塞在宽大的制服内,弯垂的脖颈线条柔软修长,露出来的皮肉白的晃眼,细腻光滑。 攥着手机的手腕纤细伶仃,细的好像只有一层雪白纤薄的皮肉覆盖着,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嗯,”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他的情绪显而易见的差了下来,鸦羽般纤密的乌睫垂覆眼睑,洒下一片阴影:“让他来吧。” ……他? 莫名的,沈拓顺着他的声音在脑海里思考了一瞬。 他是谁? 什么样的人,能让宴时玉这样的霸王露出这样的神情。 - 挂了电话,时玉收起手机看向窗外。 窗外雨势渐大,树叶被斜风吹得七零八落。 走廊上吃完饭的同学们陆陆续续从食堂赶回来,一边抹着身上的水,一边骂骂咧咧这狗天气。 “系统,”他垂眸问道:“盛悬会来吗?” 系统思考片刻,说:“悬。” “……”时玉沉默片刻:“好烦哦。” 系统又对他道:“注意人设,你刚刚听到盛悬要来后的反应明显不对。” 时玉叹口气,恹恹的趴在桌子上:“知道了。” 盛悬,原主的舅舅。 同时也是原主极度憧憬仰慕的对象。 原主因为自小体弱,便格外的憧憬强者,盛悬身为这一届盛家的家主,运筹帷幄,深沉老练,从小便是原主敬仰钦佩的对象。 但凡是盛悬说过的话,原主必定会将其当做座右铭一样牢牢的记住;盛悬做过的事,原主哪怕被嘲笑不自量力也要去尝试。 他如此渴望能向着盛悬靠近,换来的却是盛悬的冷漠与反感。 在见识过原主性格中扭曲骄纵的一面后,盛悬对原主更是敬而远之。 如果不是盛敏坐镇,可能连见都不愿意见原主一面。 盛敏知道自家儿子的小心思,才会在刚刚借着盛悬的名头提送饭的事。 她也清楚,时玉永远拒绝不了盛悬。 在座位上看了十分钟剧情,差不多熟悉原主与盛悬之间的相处模式后,时玉才起身,准备去楼下等盛悬。 教室内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嗡嗡的说话声顺着细微的凉风传入耳廓。 “冷死了,什么鬼天气。” “我鞋全湿了。” “我也是,都是泥。” 时玉望向窗外,教学楼前的空地上此时已积起一层雨水。 “怎么了?”系统问。 时玉拧着眉:“好脏。” 系统:“?” “就一点水。” 哞哞雨。 哞哞水。 时玉抿唇,加重了语气:“我没带伞。” 今天雨下的突然,不少同学都没带伞,时玉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顿了下,系统说:“那这一定是上天给你的机会。” 时玉:“嗯?” “沈拓带伞了,”系统很有反派系统的觉悟:“咱们抢他的吧。” “……” 你这个AI就很离谱。 人物设定拿捏得死死地。 时玉顺着它的话看向沈拓。 沈拓正坐在座位上边吃包子边看书,清瘦颀长的身上穿着不太合身的校服,却不显臃态。 他垂着眼,清冷的眉眼狭长上挑,苍白的面孔上瞳色的乌墨般纯正的黑,睫毛浓密,根根分明,仔细看下,时玉才发现他左眼的眼尾竟然还坠有一滴泪痣。 浅浅小小的一粒,坠在苍白隽秀的脸上,格外的禁欲冷淡。 “沈拓中午就吃包子?”没了热气的包子看起来硬邦邦的,光是看着时玉就忍不住皱起眉。 “嗯……”系统说:“沈拓现在应该吃不起其他东西。” 母亲重病离世,父亲欠了高额赌债。 沈拓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好好学习,考上一所好大学,加深自身的筹码,去搏一个能活着的未来。 只可惜这唯一的出路,也被原主活活堵死。 时玉不适的移开视线,做了一会儿心理准备,才朝沈拓伸出手,居高临下的扬了扬下巴:“把你的伞给我。” 嘴里冰凉的肉馅混合着干涩的面皮难吃的令人难以下咽,沈拓面无表情的大口咀嚼着,吞下这口食物,眸底酝酿着深浓骇人的黑色。 他没有动,声音冷淡:“在门外。” 时玉问:“门外哪儿?” “黑色,上面写着中国银行。” 中国银行发的雨伞。 不用钱,一般家家户户都有一把。 不过大多数人嫌low,都不会用。 哪个青春期的少年会愿意顶着把印着大大的“中国银行”四个字的雨伞。 身边的少年没再说话,干脆的走了。 沈拓撩起眼皮,黑眸阴郁的朝后门看去。 窗外风雨飘摇,树叶哗哗作响。 时玉站在那里,黑发柔顺的贴合着雪白的脖颈,脚下踩的是某款全球限量版的球鞋,干净贵气。 扫了周围一圈,细白的手指挑起一把黑色的雨伞,他垂眸打量两眼,眼里没什么情绪,转身离开。 没有等到该有的嘲弄嫌弃。 伞也被意料之外的拿走了。 沈拓收回视线。 手中的包子凉的生硬,散发着奇怪的气味。 他面无表情咬了一大口,囫囵咽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有新人物! 感谢仙女们看到这里,笔芯 第4章 他有点疯(4) …… 时玉没出教学楼,站在一楼大厅外等盛悬。 “宴、宴哥。” 有相熟的同学们本来还在嘻嘻哈哈的笑闹着,看见他后便像看见什么活体病毒一样战战兢兢的低头打招呼。 不过短短几分钟,时玉便收获了数声“哥”。 身边五米之内,也成了真空地带。 系统看看的啧啧称奇:“这波全靠同学衬托。” 时玉不想搭理它:“盛悬什么时候来?” “急什么,”系统道:“他又不是第一次放你鸽子。” “……”时玉:“他没来?” “来了。” 时玉松了口气。 系统补充:“你上次跟你妈告状了,这次盛悬怎么着也得亲自来。” 告、状? 眉梢一抽,时玉隐隐觉得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 盛悬本就不待见他,被告小状后只会更厌烦。 好在他走的不是什么博取好感度的任务,不然这简直是地狱级难度。 心里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事,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卡宴,自小道尽头平缓驶来。 ——盛悬来了。 时玉朝前走了几步,等着卡宴靠近,没曾想黑色卡宴却停在了教学楼前的空地上,距离他足有十几米的距离。 这十几米的距离在平常只是几步路的事,然而在今天,时玉要想过去,势必就要淌过厅前积起的鞋底厚的小水滩。 黑发黑眸的少年停下了脚步,浓密的乌睫轻颤。 他站在凉风中,身上披着宽大的蓝白外套,外套袖口稍长,只露出了细白漂亮的指尖,整个人显得苍白又纤瘦。 卡宴在他沉默的注视中,熄了火。 时玉有想过盛悬不待见他的方式,可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发难发的这么突然,甚至连等他上车都等不及。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没有和盛悬较劲的念头,直接撑着伞踩过水滩,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干净整洁的软垫上顿时出现了两只黑不溜秋的鞋印子。 驾驶座上的司机眼皮一跳,像被火星烫到一样,猛地收回视线。 “舅舅。”少年却好似毫无所觉。 光线昏暗的封闭车厢中,他笑的惊喜灿烂,柔软的唇瓣弯着细微的弧度,嗓音轻且软,含着满满的依赖和眷恋:“您怎么来的这么快?” 卡宴后车厢的车座间没有扶手,宽敞平坦,真皮座椅上铺着舒适的织物坐垫。 空气中飘荡着浅淡的檀香,余韵悠长。 盛悬坐在半明半暗的阴影中,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他的长相极为出众,垂至肩颈的黑发如绸缎般顺滑的披散着,眉眼清雅淡漠,像被水墨精心晕染过,明明是一副清心寡欲、出尘绝艳的清贵长相,然而却脾性深沉,诡谲莫测。 那双如艺术家般修长干净的手上,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 仿佛无意般垂了下眼,时玉看向他交叠于膝上的双手,“舅舅,我的饭呢?” 男人苍白优雅的手掌上,拇指处闪过碧绿的幽光。 一块若隐若现的碧绿扳指套在骨节分明的拇指上,扑面而来一股幽深森严的寒意,犹如禁锢着猛兽的牢笼,倾泄着危险至极的森寒戾气。 司机连忙道:“小少爷,饭在这里。” 他取过副驾驶上被盛敏装的严严实实的保温饭盒,递给时玉。 时玉眉眼弯弯,软声道谢:“谢谢伯伯。” 司机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小少爷您快趁热吃。” “嗯。” 拆开保温盒外包装的布袋,时玉正准备将里面的三层饭盒取出,就听见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冰凉冷沉的男声:“——下去。” 车厢内顿时一静。 时玉眼皮一颤,没有动。 紧闭的窗外风雨交杂,乌云翻滚。 车内,无边的寂静还在蔓延。 从始至终没有看过他一眼的男人终于侧过头,冷淡疏寡的眉眼平静的看着他,眸底是比窗外细雨还要冰冷的凉意,他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再次重复了一遍—— “下去。” 时玉抱着饭盒,僵硬的看向他,扯唇笑了笑:“……舅舅?” 盛悬没有应声,眼神愈发冷漠。 时玉心底逐渐升起一股凉意,像被凶猛的野兽盯住了一般,头皮发麻。 手心渗出冷汗,他在这样无波无澜的注视下咬紧牙关,艰涩道:“……我这就下去。” 车门被仓促的推开。 他一手拎着饭盒,另一只手拿着雨伞,狼狈的站在细雨中。 黑色卡宴在他离开后毫不留情的启动离去。 一骑绝尘。 时玉眼中最后的一幕,是盛悬脸上冰冷淡漠的神情。 将自己唯一的小外甥仍在风雨中,他毫不在意。 苍白着脸撑起伞,黑发黑眸的少年失魂落魄的停在原地,含着病气的秾丽眉眼沉郁冶艳,浓密纤长的羽睫洒下一片阴影,他望着黑色卡宴潇洒离去的背影,眼神哀伤。 “傻*。” “黄牌警告一次,”系统捧起小本本,“请宿主文明做人。” “我还要在雨里傻站多久?”时玉冷冷问。 系统扒了下原文,说:“还得再演一会儿,等看不见盛悬的车了你就能走了。” 它话才说完,时玉转身就走,“哦,看不见了。” 系统:“……” 你搁这卡bug呢?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 沈拓:真香 #老婆太香了真么办# 第5章 他有点疯(5) 没再回答它,时玉撑着伞,袖下的五指细长白皙,可以清楚地看到淡青的血管。 他已经开始难受起来了,头有些晕,身上没有力气。 回班的路上,他几次停下来休息,系统看的心惊胆战,忍不住问道:“宿主,你还好吗?” “不太好。”时玉说。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嘴唇红的病态,细长的眉微微蹙着,难受的问:“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 “剧情被略过了,”系统说:“就一句‘宴时玉到了医务室’。” 配角的戏份本就不会着重描写。 接下来就要靠时玉自由发挥。 高一(7)班在三楼,这三层楼梯时玉爬的惊心动魄,几次险些摔倒。 强撑着病体走到班级后门,时玉把沈拓的雨伞原封不动的扔回远处,又深一步浅一步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靠最后的理智抬起头,把手上的保温盒推给沈拓。 “便宜你了。” 保温盒突然出现在视线里。 沈拓眼眸一冷,头也不抬,淡淡道:“不需要。” 他继续写着试卷,骨节分明的长指紧紧地攥着笔,黑色笔水流畅的在试卷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字母。 等了半天,身边的人也没有因为他的反抗而发脾气。 沈拓蹙了蹙眉,把碍事的保温盒推向一旁。 以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形。 只是被逼着吃下的饭菜里,掺了脏东西,沈拓体质强,却也还是吐到脱水。 想到自己狼狈如落水狗的模样,黑发男生眼里顿时掠过一丝戾气。 他早晚……会让宴时玉付出代价。 这一次等了很久,身边的人也没有说过一次话,更没有找茬作妖。 只安静的趴在桌子上睡觉。 但他好像睡得也不太安稳,细瘦单薄的肩膀怕冷般的缩起,修长的脖颈上渗着透明的汗珠,略长乌黑发尾被汗水黏湿,紧密的贴在雪白细腻的脖肉上,画面绮丽,浮着奇怪的热气。 沈拓无意间抬头,目光一凝,顺着脖颈线条滑落,看见了少年露出袖口的指尖。 粉润精致,修剪的整齐干净,如娇嫩的花苞。 一个男生,身上却比女生还要白。 他一边觉得恶心和荒谬,一边却怎么也挪不开眼睛。 周围的空气好像在某一刻变得粘稠湿润,溢着甜腻惑人的潮湿气息。 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黑发男生脖子不知不觉的彻底转成九十度直角,昏暗的天光洒在实木书桌上,他的眼睛稠黑阴郁,直勾勾的盯着少年,眼底翻滚着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汹涌的暗潮。 不知过了多久,犹如某种禁锢被突然打破。 沈拓眼皮一跳,神色恢复如常。 ——然而再好看的皮囊,也掩盖不了宴时玉身上的人渣味。 无不冷漠嘲讽的想着,他低下头,眉眼冰冷又厌烦。 - 一个午休过的极快。 下课铃声响起时,断断续续有小组长吆喝着收作业的声音。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英语,哪怕是开学第一天,英语老师还是布置了作业。 薛玲玲是学习委员,负责收英语试卷。 试卷收齐后她数了数,发现差了几个人的。 有些犹豫的抬头,中间列最后三排的男生们扣手机的扣手机,睡觉的睡觉,桌面上胡乱的堆着一摞卷子,白的晃眼。 其间一个人影格外的引人注目。 他趴在桌子上,好像睡得很熟,浓稠如墨的黑发乖顺的垂在脸颊两侧,肩上披着一件宽大的蓝色校服,露出来的手腕伶仃细瘦,匀称的覆着一层雪白的皮肉。 纤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的,看起来柔软可怜,全无平日里的嚣张跋扈、阴晴不定。 那块是班级里的“毒、窝”。 连老师都不愿意经过。 同学们下课玩闹时也会有意避开,没人想和这群公子哥们扯上关系。 英语老师是个小老头,严苛古板,没交作业的学生上他的课都会被拎出去罚站。 薛玲玲抿唇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她声音很轻,心里却一阵阵发慌。 “你们的英语作业交了吗?” “阿西……”有正在打游戏的男生不耐的啧了声,头也不抬:“别特么来烦老子!” 和他组排的另几个男生更是直接拉下脸,破口大骂:“烦不烦啊,天天催催催,催命呢催,没写!告你的状去吧!” 骤然拔高的吼声传遍教室,教室倏地一静。 薛玲玲脸皮薄,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目光后,眼眶瞬间红了。 虽然早就知道落不着好,但她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你、你们……” 嗓音被气到颤抖,女生的声音天生又细又软,她是个安静的性子,尽管再生气也说不出重话,只能哆哆嗦嗦的捏着试卷,颤抖着重复:“你们——” 她捧着厚厚一摞卷子,站在走道中央,接受着各路视线的扫视。 周围不知何时响起了窃窃私语。 有男生撑着下巴笑嘻嘻的看着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哈哈笑道:“陈豪,你把人家学委惹哭了啊?” “诶,”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生嬉皮笑脸道:“还真是,学委,不至于吧,不就说了你两下吗,心灵怎么这么脆弱呢?一会儿不会还要去办公室告状吧?” 被叫做陈豪的男生手机飞快的点着手机屏幕,眉毛不耐的皱着:“爱告告,不告滚!当个学委瞧把自己能耐的,真他妈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 薛玲玲猛地低下头,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有玩的好的女生一脸愤怒,脸憋得通红,走到她身边要带她走。 薛玲玲站在原地没动,拳头捏的紧紧地,头一次那么恨自己嘴笨,不能在这种时刻还击。 她张张口,吐出一口气,刚想说什么,下一秒,一声巨响陡然在耳边炸开! “砰——!” 她登时打了一个哆嗦,惊慌不安的抬起头,看向声源处。 午后的天,昏暗无光,乌云密布。 教室里开了灯,白炽灯光线明亮。 趴在桌子上小憩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他撑着额,纤细的长指揉着眉心,黑色的卷发柔顺的垂在脸侧,卷发下一双细长的眉眼冰冷而漂亮,声音恹恹的,透着些刚睡醒的柔哑,在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中道:“吵什么?” 陈豪眼皮抽搐。 面前的桌子扭曲的歪斜着,桌面像施工工地一样乱成一团,试卷飞在地上,几本厚厚的教科书掉在脚边,他坐在一片废墟中,吞了口口水,强笑道:“宴哥……什么意思啊?” 令人窒息的沉默犹在继续。 教室内静的连呼吸都轻不可闻,众人的视线像一把刀,割在陈豪濒临爆发的神经上。 他死死地捏着拳,眼眶充血,硬生生的忍下。 宴家是A城的豪门世家,底蕴深厚,来上学前他就被陈家夫妇揪着耳朵叮嘱过一番,惹谁都不要惹宴时玉。 宴家这个短命的小少爷,是整个宴家的逆鳞,谁碰谁死。 被他这样死死地盯着,一身病恹之气的少年还是没有正眼看他。 他低垂着眸,垂落的眼睫像振翅欲飞的蝶翼,纤密浓长,衬得雪白冶丽的脸颊细腻而冰冷,片刻后偏过头,目光从他身上一晃而过,倦怠般的道:“——爱上上,不爱上滚。” 这是……他说过的话。 “在我面耍横,”血液像结了一层冰,他僵硬呆滞的坐在椅子上,脸皮火辣辣的疼,清楚地听见了少年柔软且嘲弄的语气:“——你够格吗?” 这个本该闹闹哄哄的午后,窗外雷声阵阵,大雨连绵。 时玉在一片意味不明的注视下起身,从后门离开。 …… 他走后,自始至终坐在椅子上,没有关注过这场闹剧的沈拓才掀起眼皮,不冷不淡的瞥了眼被女生们围着安慰的薛玲玲。 不知在想些什么,男生清冷漆黑的凤眸有片刻的沉郁,过了一会儿,才重新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是错觉吗? 教室重归热闹,一阵吵吵闹闹的说话声中,沈拓漫不经心的捻了捻指尖。 脑海里再次不经意的晃过刚刚的无心一瞥。 黑发少年脊背挺得笔直,眉眼冶丽狭长,肤肉雪白莹润,两颊之上犹如落梅般染上点点薄红,眼尾勾人的上挑,潋滟着动人的水光。 像怕被人发现异样,他恹烦的垂着眼,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角落的保温饭盒四四方方,一瓶牛奶放在显眼的位置上,瓶身滴落着水珠。 若有所思的盯着牛奶看了会儿。 沈拓低头,眼睫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暗色,起身离开了教室。 第6章 他有点疯(6) - 时玉在系统的指挥下找到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有两位代班医生,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见有学生来了两人立刻停下,扭头看向时玉。 两位校医一男一女。 其中的女医生看起来三十出头,见到时玉病怏怏的脸后愣了下,声音放得轻柔,温声道:“哪里不舒服啊,小同学?” 男医生也道:“姓名班级,我给你做个登记。” 时玉眉眼低垂,神色恹恹:“高三(7)班,宴时玉。” 他声音有些柔哑的轻,伴随着这一句话的说出,医务室内的气氛顿时一凝。 女医生瞳孔微缩,……宴时玉? 宴家那位身娇体贵的小少爷? 高一那年宴时玉曾因为低血糖在操场晕倒了,校医务室的医生没当回事,给他输了两瓶葡萄糖。 半个小时后,得知宴时玉晕倒消息的宴母直接带着整个宴家的医疗团队,轰轰烈烈的来了学校,抬着宴时玉一路去了A城第一人民医院。 事后检查出来宴时玉确实只是简单地低血糖。 不过那位校医也被吓了个半死,此事结束后直接辞了职。 宴时玉也凭借这一次“生死时速”给全校师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会儿突然在校医室见到了这位棘手人物,两位医生心里都是一个咯噔。 “宴同学,”男医生心神提的紧紧地,“你哪里不舒服啊?” 一边问,他的手还一边摁在手机上,准备见势不妙直接拨120。 女医生同样紧张,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门口的时玉。 站在门口的少年依旧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困倦模样,他打了个哈欠,声音轻软:“困了,想来找个床睡。” “……”男医生一脸空白,好一会儿才愣愣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来、找个床睡?” “嗯,”时玉问,“不行吗?” 这次不等男医生说话女医生便快速起身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你来这睡,我们去旁边的屋子。” 男医生也反应过来了,立刻起身收拾桌面上的东西,两人很快抱着一摞表格从屋子里轻手轻脚的离开。 时玉看了眼他们急匆匆的背影,有点莫名:“他们急什么?” 系统把刚搜集到的资料传给他。 时玉点开看了看,忍不住笑了下:“……难怪呢。” 原主居然还是个不□□。 难怪那两位医生这么贴心的提供单人套间服务。 偌大的医务室里只有两张床,由白色床帘隔开。 时玉撩开帘子,躺到最里面的床上。 等到周围一切都静下来了,系统终于找到机会,忧心冲冲的开口道,“宿主,我觉得你做任务的方式出了大问题。” “嗯?” “你的人设是恶毒反派,结果来了这个世界后竟做好事了。” 时玉困困的垂着眼皮,眼里逐渐浮上一层水光:“……那我怎么办?” 系统恨铁不成钢:“干坏事啊!” 时玉抿唇,想了想:“……你说具体一点,哪方面的坏事?” “精神和身体两方面的。” ……精神和身体? 时玉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点点头:“明白了。” 系统有点不放心:“你真的明白了吗?” 时玉嗯了声,声音懒懒的:“放心吧,我心里有谱。” “你有谱什么啊,”系统忍不住吐槽:“说起来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沈拓和那个女生?你喜欢做好事?” 他们恶毒反派系统可不能出来个喜欢做好事的宿主啊。 这多离谱啊。 时玉闻言没有任何思考便道:“想帮就帮了。” 系统:“嗯?” 病床上的少年懒散的垂着眸,他的眼皮很薄,又薄又粉,眼尾轻轻上挑,细长漂亮:“真的只是顺手,帮也可以,不帮也可以。” “……你就没想过他们不会感激你?”系统诧异道。 “感激我什么?”时玉奇怪道:“我帮他们是我的事,他们感不感激是他们的事。没什么好多想的。” 系统第一次听到这种逻辑,好半天没转过弯来。 它浮在虚空中,细细的打量着时玉的模样。 说这番话时时玉眼皮都没颤动一下,他是真的没有把沈拓和薛玲玲的反应考虑在内,就好像走在路上看到地上有垃圾,想捡就捡了,捡了以后会怎样,完全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莫名的,系统想到了一句话。 道是有情,却是无情。 曾经的快穿系统中有很多宿主出于各种目的接近任务对象,想要通过这种手段获得现实生活中从未有过的感情、金钱、权势。 到最后永远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要在任务世界中投入感情。 是宿主守则的第一条。 时玉看起来困的厉害,没有再和它说话,垂着眼皮缓缓陷入了浅眠。 刚睡没两分钟,他就被系统突然的声音喊醒。 “宿主,沈拓来了!” 沈拓。 仍沉浸在舒缓的睡眠中的时玉茫然的想了想,沈拓是谁? 哦……他的任务对象。 艰难地从睡意中睁开眼,时玉面色不太好看,除了唇瓣是越发病态的嫣红饱满,眉眼间已经覆上了一层沉郁之气。 裹好被子,他浑身软绵绵的靠着墙壁,闭目回神。 医务室的门被推开了,男生清冷低冽的声音顺着空气中的空调冷风传入耳廓。 “有人吗?” 时玉没有回答。 没听到回复的男生在门口等了等,终于抬脚进来。 隔着遮挡视线的白色窗帘,时玉歪着身子靠着墙,眼皮恹恹的耷拉着,看向沈拓。 沈拓看起来是在找什么药品,他站在三层高的药柜前看了看,拿了一盒感冒灵。 正准备去登记,蓦地,耳边响起一个柔哑的男声:“沈拓。” 少年的声线细且轻,因为困意带了些柔和的软调。 站在医务室正中央的黑发男生顿住,定了一会儿,他才冷着脸,转身看来。 白色床帘不知何时被拉开了一段距离。 五官秾丽漂亮冶艳的少年微垂着头,撩起眼皮冷恹的看了他一眼,他面色雪白,鸦羽般的长睫沉沉密密的打下一片阴影,嫣红饱满的唇瓣微微张开一条小缝,细细的吐息着,隐约能看见一点柔软细腻的舌尖。 整个场景艳丽而旖旎,扑面而来一股活色生香的艳气。 黑眸陡然一沉,翻滚着浓稠的墨色。 沈拓脊背挺得笔直,捏着感冒灵的指骨却紧的发白,血液在蜿蜒的经络中鼓噪,莫名热的口干舌燥。 然而他的声音依旧清冷自持,无动于衷般的道:“有事吗?” “有事。”靠着墙壁的少年盯着他。 想起刚刚系统说的精神身体双重折磨论,时玉沉吟片刻,随意又自然地道:“腿有点抽筋——你过来,给我揉揉。” 第7章 他有点疯(7) - 医疗室内陡然陷入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说完这句话,时玉便倦倦的打了个哈欠,眸中随之浮上一层潋滟的水色。 他歪着身子,白色薄被从肩头滑落,露出些雪白细腻的皮肉,光线顺着大敞的衣领向下滑去,匿入深处。 半天没有等到沈拓动作,他半眯起眼睛,催促道:“快点。” 想起自己的人设,他又用厌烦的语气道:“听不懂人话了,是吗?” 此话一出,毫无动静的黑发男生终于动了。 他上前两步,走到了床边。 身段挺拔颀长,居高临下的压下一片阴影来,似乎能将时玉整个人笼罩在内。 床上的少年没有睁眼,被子微微卷动,紧接着,一双笔直细长的腿慢吞吞的从被子中伸了出来。 时玉穿的是制服,黑色长裤布料顺滑,服帖的包裹着细腻的肌肤。 他伸直腿,示意沈拓上手。 沈拓低着头,碎发垂在眼前,遮住晦暗不明的黑眸。 良久,他终于伸出手,缓慢的、犹豫的落到了那双纤细柔软的双腿上。 下一秒,那软绵绵看似没有任何力道的右腿蓦地一颤,朝他踹了过来。 沈拓条件反射的抬起手,修长苍白的右手正正包住了一只精致小巧的脚。 包裹在手中的脚上套着一双纯棉白色短袜,袜子干净洁白,隐约似乎还散发着一股洗衣液的清香。 被他抓住脚的少年眼睫颤了下,缓缓睁开眼看向他,嗓音轻软,含着些困意:“你干什么呢?” 沈拓僵硬的低头。 少年服帖顺滑的黑色裤腿在这一系列动作中朝上滑去。 入眼即使一片晃眼细腻的白,宛如上等的牛乳,散发着莫名勾人的香甜。 他呼吸一窒,蓦地闭了闭眼,视线仓促的落向一旁。 时玉没发觉他的不同,他扬了扬头,颐指气使又自然道:“谁准你坐我的床的。” 他说:“坐地上去。我的腿现在不疼了,足疗——你会吧?” 他裹着被子朝前挪了挪,两条纤细的小腿滑下床沿,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细腻雪白的肤肉如湖面的涟漪,轻轻颤动着:“愣着干嘛?又听不懂人话了?” …… 沈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跪坐在地上的。 鬼使神差的,他听了少年的话。 坐在地上后他的视线与少年的膝盖平行,随着动作上滑到小腿肚的黑裤布料顺滑的动了动,极具有冲击力的雪白肤肉仿佛散发着甜腻惑人的奶香。 他喉结滚了滚,黑眸稠黑,看不见一丝光亮。 只过脚踝的洁白短袜被脱下。 时玉本来还在眯着眼闭目养神,感受到一股凉意后顿时睁开眼,“你干什么?” 白玉般圆润小巧的脚趾随着他的动作受惊般的蜷了蜷。 刚脱了他一只脚的黑发男生动作顿住,抬眼朝他看来,漆黑狭长的凤眸毫无波澜,嗓音低沉且沙哑。 “足疗……不脱袜子吗?” ……脱袜子? 没见过上杆子被羞辱的。 时玉愣了下,细细的打量起沈拓的神色。 黑发男生坐在地上,肩颈线条利落劲瘦,骨节分明的长指正握着他的脚,露出来的手背青筋绷起,经络分明。 他苍白冷淡的面上毫无表情,薄唇紧抿,低垂着眸,没有和他对视,平静的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很符合隐忍不发的人设。 ……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细长的眉不再拧起。 “……随你。”时玉往后一靠,恹懒道。 地上的男生沉默了一会儿,继续开始动作。 另一只脚的袜子也被脱下。 空调似乎开的有些低,空气中浸着凉意。 脚趾有些不自在的蜷起,时玉没精打采的靠着身后的枕头,歪着头,衣领随着动作又下滑了一大截。 他不甚在意的扯了扯。 蓦地,脚背忽然覆上了粗糙的触感。 眼睫一颤,他掀起眼皮朝下看去。 黑发男生低着头,修长干净的大手细细的摁捏着他的脚背,似乎是在找穴位,力气使得不大,轻飘飘的,传来些莫名的痒。 时玉看着,眉头一挑,忽然恶劣的朝他心口踹了一脚。 这一次沈拓没有任何反应,容忍般的受了他这一踹。 啧。 这么能忍? 时玉眯起眼,下一刻,他漫不经心的抬起脚背蹭了蹭沈拓的下巴。 细白的脚背肤肉干净柔腻,青筋如藤蔓般瑰丽的藏于脆弱的皮层下。 沈拓被迫顺着这股力道抬起头,对上了少年的目光。 下巴上是细腻温热的触感,如牛乳般散发着香甜的气息,面前近在咫尺的床上,裹着一层薄薄被子的少年眉眼秾艳昳丽,雪颊晕粉,狭长的眼尾勾着动人的绯红,眼中眸光潋滟。 他看着他,嘴唇向上一翘,浓密长睫轻轻飞颤,笑的恶劣幼稚。 “沈拓,你好像我以前养的一条小狗。” 黑发男生沉默的垂下眼,眼睫颤了颤。 “你给我当小狗,好不好?” 眼皮蓦然一掀,沈拓黑眸阴冷,散发着森寒的戾气。 时玉却好似毫无察觉,脚背继续漫不经心的蹭着男生的下颌,缓慢的、拖长了尾调般的细声细气道:“你给我当一年小苟——从此以后,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空气中一片死寂。 “铃——” 窗外忽然响起第一节 课的下课铃声。 沉寂许久的校园蓦地热闹起来。 然而唯有一处,依旧保持着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被迫仰头,却一直垂着眸的男生才终于看向他,凤眸黑的骇人,嗓音沉冽沙哑,像被火燎过:“……一年?” “对,”时玉笑容扩大,细长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似得弧度,清澈干净,说出的话却难以入耳:“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不许反抗,也不许中途喊停。” “——要不要试试?沈拓,这可是你唯一摆脱我的机会了。” …… “我试。” 冰冷沙哑的声音回响在空荡的室内,沉郁秾丽的少年顿时歪头笑了起来,他勾着唇,沉沉密密的长睫微垂,唇瓣鲜润,仿佛捣烂的草莓,覆着一层诱人的水光。 “那先叫我一声听听,我的小苟。” 作者有话要说: 一年后—— 沈拓:你说的,不许喊停 压一下字数,下次更新是一天后,还是晚上六点~ 第8章 他有点疯(8) - 下午放学时,天气依旧阴沉难辨。 时玉从教学楼出来,看见了早已等候在楼下的司机。 “小少爷。” 看见他后司机急忙从车上跑了下来,细心的撑起伞护送他上车。 车厢暖气阵阵,车载冰箱里放着早已准备好的甜点小食。 盛敏不喜他饭前吃这些东西,害怕影响了他的正常饮食,对身体不好。 司机见他面色奇怪,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立刻解释道:“小少爷,夫人今天不在家,要我送您去盛先生家吃饭。” “路途遥远,您要是饿了就先吃些蛋糕垫垫。” 盛先生,自然指的是盛悬。 盛敏害怕她不在家宴时玉瞎吃东西,每次都会把宴时玉送去盛家。 只要有盛悬在,宴时玉能高兴的多吃半碗饭。 “她去哪了?”时玉慢吞吞的从冰箱上移开视线。 司机:“先生在澳洲开拓业务,好像是遇到了点麻烦,需要夫人去帮忙。” 盛家的儿女都是经商从政的好手,盛敏虽然溺□□时玉,甘愿为了宴时玉做一个全职好妈妈,但不妨碍她年轻时叱咤商场的威名。 哪怕十几年过去了,宴家遇到了麻烦,还是需要她出面解决。 “哦”了一声,时玉没碰冰箱里的食物,而是半垂着眼休息。 一个小时后,雨停了,盛宅也终于到了。 盛宅坐落于城南郊区,绕过守卫森严的公路,在郁郁葱葱的密林中前行数十分钟,终于远远地看见了一座森严庞大的宅院。 管家已经在栅栏门外恭候多时,看见载有时玉的黑色宾利驶来后,他立刻上前一步,弓身笑道:“好久不见,小少爷。” “年伯。”时玉弯着眼睛,软声唤了声。 前面的司机悄悄看了眼后视镜,后座上刚刚还一脸恹恹的少年此时笑的灿烂。 冶艳昳丽的眉眼舒张开来,狭长的眼尾晕着薄粉,殷红的唇瓣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颊边隐隐露出两个柔软的小酒窝,好像不谙世事的小王子,一身天真矜贵的气质。 果然在盛家的宴时玉和在宴家的宴时玉是两个人。 一个温软纯善,一个阴晴不定。 管家年伯显然很喜欢这样的时玉,面上忍不住笑出了褶皱,慈爱道:“厨房还在做饭,小少爷先在客厅休息一会儿,马上就能吃饭了。” “嗯,”时玉推开车门下了车,亲近的挽着老人的胳膊,歪着头不住的朝他身后看:“年伯,舅舅呢?” “先生还在书房处理工作。” “啊……” 还想再问些什么,突然一声狗叫传来。 “汪——” 时玉扭头看去,敞开着门的大厅门外,一个体型硕大的黑背懒洋洋的趴在门口的白色软垫上。 黑背体型壮硕,目测站起来能到时玉腰部,后脊上的黑色皮毛油光水滑,即使懒洋洋的蜷缩在那里,依旧扑面而来一股属于中型犬种的霸气。 似乎发现了时玉在看它,吐着舌头的黑背懒洋洋的舔了舔自己的前爪,漫不经心的睁着乌黑溜圆的大眼睛睨他一眼,一脸高贵冷艳。 仿佛不屑于和病秧子玩耍的模样。 心跳猛地快了一瞬。 时玉立刻把盛悬抛到了九霄云外,手痒的盯着不远处的黑背,眼睛都在冒光:“这是……舅舅养的狗吗?以前怎么没见过。” 年伯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哦,这是先生的朋友给先生送来的,来家里一星期了,睡觉还睡在外面,给它准备了房间也不去,除了先生谁也不理,性子可独了。” 时玉:“那它睡哪?” 年伯:“门口给他准备了窝,它一般都睡那。先生如果心情好,也会让它一起睡卧室。” 正说着话,后厨的厨娘忽然慌慌张张的走了过来,在年伯耳边说了两句话,年伯皱起眉,抱歉的向时玉道:“小少爷,您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没事,”时玉摆摆手:“有事你就去忙吧,我一个人也可以。”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年伯想想也是,匆忙跟在厨娘身后离开。 偌大的大厅外只剩下了一人一狗。 时玉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黑背,忍不住小心的上前走了几步,“嘬”了一声。 系统整个炸了:“注意人设!你嘬什么嘬!” “……”时玉:“咳,抱歉一时给忘了。” 系统:“你喜欢狗?” 时玉满眼向往,心酸道:“嗯,我以前的身体狗毛过敏,一直没能养成狗。” 合着这还是到死也没能满足的夙愿。 系统犹豫了一下,看他一脸可怜,沉默了。 算了,摸两下狗应该不算违规吧。 见系统不再干预,时玉忍不住弯了弯唇,漂亮的凤眼仿佛浸着清澈的水光,嗓音柔和:“谢谢你,系统。” 系统没说话。 时玉也不在意,悄悄又上前了几步。 似乎发现了他的蠢蠢欲动,黑背慢吞吞撩起眼皮,居高临下的睨了时玉一眼,警告性的汪了一声,声音低低的,尾调拖得极长,中气十足。 一条粗壮有力的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好像是某种无声的威慑。 时玉顿了下,有点失落。 这么英俊的狗狗他居然撸不到,重活一世还有什么意义。 他的目光落到大厅门前的宾利车上,依稀记得车子里好像有些零食。 眼睛缓缓眯起,时玉快步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在车载冰箱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了一根火腿肠。 进口自国外,选用纯鸡肉制成。 拨开火腿肠外皮,时玉轻手轻脚的捧着肠走到黑背近处,小声“嘬”了一声。 打从他撕开火腿肠外衣起,黑背那双沉稳乌黑的眼睛便眨也不眨的盯着他,身后尾巴甩动的速度快了些许,但姿态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慵懒惬意的。 终于凑到黑背近处,时玉蹲在地上,撸起袖子喂到黑背嘴边。 他眼神小心翼翼的又难藏喜爱,一身雪白细腻的皮肉掩在板正服帖的蓝白校服下,浓稠如墨的黑发勾缠在修长柔软的脖颈上,脊背纤瘦柔软,远远看去,那只轻柔的落在黑背纯黑皮毛上的手白的犹如冷玉,干净细长。 二楼书房,冷淡的立于落地大窗前的男人眉眼沉沉。 书房内的暖橘色灯光照在他的身上,勾勒着男人挺拔颀长的身影。 他单手掀着灰色窗帘,骨节分明的大手上碧绿扳指闪过幽暗的光,半晌,窗帘回落,帘子后的男人坐回书桌后的椅子上,狭长深邃的凤眸毫无波澜起伏,一如既往的深沉淡漠。 楼下,舒舒服服的仰着头的黑背容着时玉细致体贴的给自己按摩,喉咙里不时溢出一声懒洋洋的呼噜。 那双沉稳的眼睛从二楼书房的窗户处掠过,黑背鼻子里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吼叫,得到时玉难掩惊慌的询问。 “怎么了,揉疼了吗?” 尾巴随意的抚了抚落在自己后背上的手背,它“呜”了一声,得到了更加殷勤小意的抚摸。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来晚了 新章节发出一般得审核,可能是一个小时可能是两个小时 大家可以等两个小时再来康 泪目 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可以点点收藏哦~ 第9章 他有点疯(9) - 二楼书房 暖橘灯光打在红木书桌上。 书桌后的男人低垂着眸,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 他五官清雅,眉眼淡漠,略长的黑发如绸缎般细滑的垂在脖侧,肤色是大理石般的苍白冰冷,通体雍容冷淡的气质,散发着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势。 蓦地,安静的书房内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盛悬拿过手机看了眼,屏幕上闪烁的两个字正是盛敏。 他接起电话,那头顿时传来盛敏担忧的声音。 “喂,盛悬,你们吃饭了吗?” 随意翻过一页书页,盛悬平淡道:“还没,厨房在做。” “已经七点了,”盛敏声音冷了下来:“为什么还没有吃晚饭?我说过小玉的身体需要营养,一日三餐不能少。” “来了盛家就要守盛家的规矩,”盛悬声音不变,淡淡道:“不行你就把人接回去。” “我怎么不知道盛家还有推迟晚饭的规矩了!”盛敏压抑质问。 “因为现在盛家的家主是我,”盛悬声音厌烦:“盛敏,够了。” 电话里还想要说些什么的盛敏呼吸一窒,她咬着牙,硬生生咽下口里将要脱口的反驳,努力保持心平气和的说:“那麻烦你了,我这两天回不去,就让小玉在你那里住两天,行吗?” “他已经十八岁了,”盛悬冷淡的声音下有些许嘲弄:“不是八岁。” 盛敏了解他的个性,亲情牌在盛悬这里永远行不通。 这个男人骨子里流的就是盛家冰冷无情的血。 “城南那块地,我让宴家退出竞争。”沉默片刻,她说。 黑眸一动,盛悬翻页的长指停下,漫不经心的摩挲着书页。 “几天?”他不可置否道。 知道他这就是同意的意思,盛敏思考两秒:“一个月。” 不等盛悬说话,盛敏又道:“一块城南地皮,换小玉在盛家待半个月,你不亏。” 城南那块地皮价值数亿,稳赚不赔的买卖。 “嗯,”盛悬,“一个月后,你准时把人接走。” 盛敏心里暗骂他是冷血动物,嘴上却说:“知道,我待会儿把小玉一日三餐的餐单给你,你让厨房照着做。” 又在电话里嘱咐了几句,盛敏终于在盛悬沉冷不耐的“嗯”中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后,书房重归安静。 男人抬眼看向墙壁上的时钟,钟表上的时针刚划过七。 还有不到十分钟就要七点半了。 他合上书,起身离开书房。 二楼走廊铺满了干净昂贵的羊毛地毯,走在其上发不出任何声音。 刚出现在楼梯拐角,盛悬就收到了一个冷淡的眼神。 他单手扶着扶梯,低眼看去。 楼下,米黄色的宽大沙发上窝着一个柔软纤细的身影。 少年黑发柔顺,穿着单薄的蓝白校服,短袖下的小臂雪白莹润,仿佛一段触手温软的白玉,他歪身斜躺着,怀里抱着抱枕,细长的眉眼漂亮冶艳,弯着月牙似得弧度,乌密的羽睫随着动作一颤一颤。 没有穿鞋,他的小腿自然地垂在沙发外,脚则被沙发下蜷缩着的黑背拢在怀里。 皮毛油光发亮的黑背即使蜷缩着身体依旧庞大壮硕,粗壮的尾巴在身后的地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打从来了盛宅后,这只脾性高傲、机敏聪慧的大狼狗就没对任何人露出过亲近的一面。 然而此时,它却近乎纵容的敞露出柔软的腹部绒毛,将少年踩着白色棉袜的脚拢在散发着热意的腹部,半依偎在少年的腿腹,垂着眼皮,神态慵懒惬意。 嗅到另一股熟悉的气味后,才不紧不慢的撩起眼皮朝主人投去一眼,就算打招呼了。 盛悬脚步停在原地,眉梢轻敛,顿了下,他才继续朝楼下走去。 黑背是退役军犬,在部队服役服了差不多十年,训练有素、沉稳忠诚。 刚从部队把它带回来时,就连盛悬都得不到它一个好眼色。 每条狗有每条狗的脾性,盛悬没有故意去扭正,而是任由它在盛宅行动,等它慢慢熟悉这里的气味和人物。 等了差不多有半个月,才终于得到这高傲狼犬的另待。 没想到时玉才来一个小时,它就倒戈了。 甚至愿意露出柔软的肚子,由着少年暖脚。 ——怪没出息的。 不疾不徐的走下楼梯,盛悬漫不经心的想。 作者有话要说: 日后—— 黑背:大哥莫说二哥,你比我还没出息 看到这里的仙女们点点收藏呀~笔芯 第10章 他有点疯(10) 楼下沉浸在综艺节目里的时玉正看的入迷,蓦地听到系统在耳边急促提醒:“盛悬来了。” 他一愣,顺着系统的话扭头看去。 身后,刚从楼梯上下来的男人在客厅站定,平淡的对上他的目光。 那双如水墨晕染般的眉眼清雅淡漠,睫毛长且直,看向旁人时,狭长的眼尾轻轻上挑,冷漠的不带任何情感。 时玉奇怪的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盛敏的长相。 ……这对姐弟倒是一点也不像。 他随意抛掉脑海里的念头,胳膊趴在沙巴靠背上,笑的灿烂:“舅舅!” 盛悬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准备一下,吃饭了。” “好!” 故作欣喜地点点头,时玉转身准备下沙发,一转身对上了一双沉稳清澈的眼睛,趴在地毯上的黑背斜睨他一眼,尾巴随意的甩了两下,昭示着并不怎么快乐的心情。 时玉的心立刻化成一滩水,面上的笑意顿时柔软真诚了许多。 “我去吃饭啦。”他摸摸黑背的头,犹豫了下,扭头看向餐厅,“舅舅,我能带……” 餐厅内盛悬已经落座,身影颀长优雅,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样,他头也没回,抬手推了下面前的餐具,长指骨节分明,口中淡淡道:“不行。” 狗不能进餐厅。 这是盛家老祖宗立下的规矩。 时玉“哦”了声,轻轻摸了摸黑背的头,获得狼狗安抚性的一舔。 他心里软软的,“我马上去吃饭,吃完就来陪你。” “嗷。” 低低的叫了一声,黑背蹭蹭时玉的小腿,推着他往餐厅的方向走了走。 餐桌上的饭菜琳琅满目,靠近时玉这边满满当当的都是药膳。 一看就知道厨房是下了真功夫。 他没什么心情跟盛悬在餐桌上过二人世界,三下两下夹了几筷子药膳,一嘴淡味,看得出来厨房是想把药膳做出花了,奈何药膳就是药膳,怎么吃都一股药味儿。 时玉刚吃两口就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吃到第三口整个人面色惨白,要不是中午也没吃饭实在饿着了,他现在就放下筷子纯喝汤了。 盛悬桌面上摆着五花八门的肉类。 熏烤的一股香味,切开牛肉的瞬间,隐隐似乎还能听到“滋”的一声流油声。 时玉越吃越不是滋味,吃到五分饱后放下筷子,恹恹的垂着眼,小声道:“舅舅,我吃好了。” 盛悬切着牛肉,撩起眼皮朝他看来,“嗯,上汤。” 他话音落下,厨房里的厨师手捧一小蛊还在翻腾着热气的汤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把汤蛊放到时玉面前,厨师道:“炖了快两个小时,小少爷,您尝尝。” 汤盖掀开的一瞬间,时玉低头,一眼看见了一片顶到蛊盖的黑色。 这他妈能喝? 这可是致死量! 时玉脸都绿了,惊恐的瞪大眼睛盯着面前的汤蛊,沉默了足足一分钟,他才在厨师充满期望的眼神中,艰难的、颤抖的舀起一小勺尝了尝。 yue。 时玉在心里疯狂呕吐。 这绝对不能喝,这喝了一定会死人。 面上他却只是神色变了变,动作自然地放下汤匙,看着低头自顾自吃牛排的盛悬,说道:“舅舅,其实我不是每天都喝这些的,一个星期我只喝一次。” “嗯?”盛悬抬眼,餐桌对面的少年冲他笑的温软乖巧,雪颊染着薄薄的红,嫣红的唇瓣不知是不是染了汤汁,越发鲜润饱满,红的勾人。 见他看来,他笑的更加讨巧,软着声音解释道:“我的身体不能大补,医生说了,一周喝一次药膳就行了。” 盛悬淡淡的看着他,少年似乎有点怕他,说完这句话眼睫便颤抖着垂了垂,他肤色白的晃眼,是有些冰冷的白,眉眼便显得越发的黑,如浓稠的墨汁浸染过,对比格外明显,便也显得五官格外漂亮秾艳。 喝不喝这碗汤确实和他无关,总归盛敏又不会知道这些细节。 漫不经心的切下一块牛肉,盛悬的目光从少年眉眼间沉郁的病气上收回,平静道:“你妈妈发给我的餐单和你说的不一样。” 时玉笑容僵了。 不是吧,就吃一顿晚饭盛敏居然还把餐单发过来了。 这么正式吗? 盛悬似乎没发现他面上的不自在,他低垂着眼,浓密长直的眼睫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语气淡漠:“把汤喝了。” 时玉脸上装乖的笑容有点撑不住了。 系统检测到他的情绪起伏,连忙安抚:“我可以屏蔽你的味觉,宿主。” 面色好看些许,时玉问:“屏蔽多久?” 系统沉默一秒:“一分钟。” 时玉好不容易好看了点的脸色顿时又黑了下来。 系统:“一分钟绝对够了!你喝快点就行!” 时玉咬着牙,恨恨的瞪着桌子对面的盛悬。 “他管我这么多干嘛!他不是不喜欢宴时玉吗?” 系统也很迷惑,“……或许这就是亲情吧。” 时玉:“?” “他一边好一边坏,你一边哭一边爱,手动括弧,‘你’指的是宴时玉。” 时玉整个人都被雷麻了。 连闷头喝完药膳的感觉都没这句话来的酸。 一分钟过去,嘴里缓缓泛上一股苦味。 时玉面色苍白,呆呆的陷在红木座椅上,了无生气的对盛悬道:“舅舅,我吃完了。” “嗯,”盛悬看他一眼,吃饭的动作一顿,片刻后继续切着牛排,话却是对着身边的厨师说的:“明天还有?” 厨师突然被cue,连忙仔细的回复:“按照餐单来说,是有的。” 话落,对面的少年脸色又苍白了些,整个人恹恹的缩在座椅上,嘴唇抿的平直。 盛悬敛眉:“嗯,下去吧。” 厨师点点头,还没离开,就见餐桌对面的时玉如同游魂般起身,对盛悬闷声闷气的说了声“好”,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厨师:“?” 餐厅内的其他人:“?” 盛家规矩,长辈没吃完饭,小辈不可离桌。 管家眼皮一跳,谨慎的看了眼突然顿住动作的盛悬。 盛悬最是注重规矩,平日里哪怕在厌恶盛家繁琐的小事,也不会违背祖宗立下的规矩。 时玉这样离桌——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掠过一丝担忧。 胆战心惊的等了一分钟,却没听到盛悬发怒的声音。 管家一愣,小心翼翼的朝端坐于座椅上的男人看去。 盛悬优雅冷淡的吃着晚饭,脊背挺得笔直,一举一动是骨子里沉淀出的从容,他低着头,动作流畅,好像完全不为时玉的动作影响。 也没有任何追究的意味。 明明是件好事,管家却不知为何感觉到一阵心悸。 下意识的,他朝窗外看去。 起风了。 天要变了。 第11章 他有点疯(11) - “嗯?不走了?” 晚饭后的客厅是有别于以往的热闹,电视机里播放着肥皂剧,柔和的暖橘灯光洒在摆放着果盘的茶几上。 “是的,”管家道:“大小姐要出差一个月,不放心少爷您一个人在宴家待着,房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有什么需要您再告诉我,我来准备。” “好。” 时玉捻起一粒蓝莓,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只是换了个地方住而已,对他而言没什么影响。 趴在腿边小憩的黑背听到他的声音,懒洋洋掀起眼皮,甩着尾巴轻轻蹭了蹭他的小腿。 漫不经心的姿态顿时撩的时玉扔下蓝莓,抱着它的脑袋甜滋滋的笑了起来。 “威廉,你好帅呀。” 刚被冠予新名字的黑背不咸不淡的瞥他一眼,垂在身后的尾巴频率略快的甩了甩,倒是面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 一人一狗气氛温馨和谐。 黑发雪肤的青年干脆坐到地毯上,细长的手指温柔的顺着黑背背上油光黑亮的皮毛,灯光洒在他的身上,那一截弯垂着的脖颈雪白细腻,修长柔软。 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黑背惬意的闭着眼睛,悠然的模样让管家侧目。 这狼狗还挺会享受,以前可是连客厅都不愿意进的。 茶几上摆放着不同的果盘。 果盘里的水果全都切得整整齐齐,插着便于品尝的牙签。 时玉撸了会儿狗,重新捏了粒蓝莓,尝了尝,觉得味道不错,转手喂了黑背一粒。 黑背很给面子卷舌吃掉。 接下来就像触发了什么开关,果盘里的水果被一人一狗你一块我一块甜甜蜜蜜的品尝了个遍。 偶尔还伴有几声柔软的轻笑。 管家静静地看着这和谐的一幕,面上不自觉的也挂上了笑。 这回再见,宴少爷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倒是讨人喜欢了很多。 楼下客厅气氛温馨,楼上书房面色清冷的男人则平静的处理着公务。 过了不知多久,书房的门忽然被轻轻敲了敲。 盛悬抬眼,“进。” 门开了,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杯热腾腾的蜂蜜水和一碟水果。 “先生,吃点东西吧。” 漫不经心的垂下眸,盛悬嗯了一声,明亮的灯光洒向他的眉眼,打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应了这一声后书房重新陷入寂静。 管家放下东西,轻手轻脚的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口,身后忽然传来男人冰凉淡漠的声音:“他睡了?” 愣了两秒才明白过来这个“他”指的是谁,管家忍不住回头朝盛悬看去:“小少爷刚睡,带着威廉一起睡的。” 红木书桌后的男人清冷优雅,神情寡淡。 正低头看着文件,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直到听到管家的答复他才抬起头,狭长的凤眸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淡淡的重复了一遍:“威廉?” “哦,”管家连忙解释道:“是小少爷给狼狗起的名字,说是叫起来方便——” 不等他说完,盛悬便不感兴趣的重新低下头,眉眼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 男人清冷苍白的面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本就英俊的五官越显凉薄,嗓音冰凉如水,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和冷漠。 “难听,不要叫了。” 管家一顿,半晌才后退一步,低声道:“……是。” 第12章 他有点疯(12) - 第二天时玉坐着盛家的车去了学校。 正是上学的点,校门口乌泱泱挤满了学生,放眼望去一片蓝白校服,学校对面的早点摊卖着包子豆浆,空气中飘荡着食物的香气。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一辆低调奢华的豪车,除了小部分人发出惊叹,大多数学生都见怪不怪的往旁边避了避。 车子顺畅的驶入校园,将一切抛于身后。 隐约传来几句说话声,压得很低。 “谁啊?” “宴时玉呗。” “靠,有钱人,又换了辆车。” …… 到班的时候班里已经来了一半的人,有补作业的,也有背书的。 时玉朝后排扫了眼,一眼看见了与喧闹环境格格不入的沈拓。 黑发男生正垂眸做着自己的事,眉眼冷淡,一言不发。 沐浴在晨光中的脊背挺得笔直,格外清冷。 一点也不像那天坐在医务室地上,仰头看着他时的克制沉郁。 收回视线,时玉走进教室。 教室里的说话声顿时一静。 直到他走到位置上坐下,才慢慢又变得噪杂起来。 书笠高高竖起,挡住了自暗处投来的窥探。 感受到身边落下的阴影,沈拓眼睫一颤,捏着笔身的指骨紧的泛白。 隐约间,他闻到了一股甜腻勾人的腥香。 像是从雪白皮肉下浮起来的、如同熟透的烂梅子般的,糜烂的香。 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滚了滚,干涩难忍。 下一刻,视线里忽然出现一片白。 沈拓眼皮一跳,听到了身边人柔软细哑的声音,带着些小少爷般的颐指气使,慢吞吞的问他:“沈拓,我的作业呢?” 说着,他伸手点了点他的桌面,像无声的警告和催促。 然而那截露在袖沿外的手腕却纤细伶仃,只薄薄的覆了层雪白的皮肉,脆弱的能看到青色的经络。 毫无威胁性可言。 略显仓促的移开视线,沈拓忍耐般的侧过头,喉结绷紧,扯出的脖颈线条修长流利。 片刻后,他吐出一口浊气,抿着唇,一言不发的从桌兜里掏出作业放到桌上。 时玉低头一扫,看见了密封条内的“宴时玉”三个字。 ……还真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挺有契约精神。 找茬无果,时玉只能接过作业,随手翻开看了看,在预备铃打响的同时恹恹的打了个哈欠,按照人设,趴到桌面上补觉。 ——早什么自习,他们恶毒炮灰可不兴这一套。 他睡得松散。 靠窗而坐的男生却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桌上的书。 不知过了多久,才翻过一页。 - 两节课就这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时玉感觉喉咙哑哑的,教室里没有人,第二节 课是大课间,全校都要到操场集合做广播体操。 教室里的饮水机热水还没烧开,他拿着杯子去走廊尽头的大饮水机接水。 回来时,正看见两个男生鬼鬼祟祟的从班里出来。 一边匆忙往楼下走一边兴奋的压低声音说:“艹,今儿不给沈拓点颜色看看,他还真他妈把自己当根葱了。” “就看不惯他那副装逼样,装什么呢,就他学习好。” “也不知道邱薇到底看上他哪了,一股子穷酸劲,我看着都嫌晦气。” …… 两人走得很快,几句话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时玉站在后门拐角处,若有所思的捧着热水杯,慢吞吞嘬了一口。 大课间已经结束了。 教学楼下人潮拥挤,密密麻麻的学生们肩抵着肩,各自回班。 安静的教学楼顿时喧闹起来。 逐渐有七班的同学说说笑笑着进了班,没人发现站在后门拐角处当门神的时玉。 很快,沈拓也来了。 时玉眯眼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黑发男生走到座位上坐下,先左右看了一圈,不知道在找什么,嘴唇抿了起来,神情有些阴郁,半晌才掏出下节课要讲的习题册。 下一瞬,他动作一顿,盯着摊开的练习册看了两秒,便面无表情的合上书,转而拿出了另一本练习册。 苍白隽秀的面上毫无情绪起伏,眉眼更是淡漠,平静的可怕。 “系统,”旁观完全程,时玉问:“沈拓练习册上是什么?” 系统委婉道:“写满了不可言说的词汇。” 辱、骂吗? 若有所思的捧着保温杯,时玉慢慢抿了一口,杯口氤氲的热气蒸腾而上,濡湿了他细密纤长的眼睫。 他垂着眼,鸦羽般的眼睫乌黑浓郁,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沈拓已经对这些行为自动免疫了。系统,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一种惹他厌恶的方式了。”他说。 系统:“什么方式呢?” 时玉蹙眉:“你问我?你那里没有数据?” “……”系统:“咳,给我一分钟。” 一分钟后,系统带着一列列数据满载而归。 它念道:“据投票表明,人类最无法忍受的行为之一,就是厌恶者对自己的触碰,包括但不限于握手、拥抱、亲吻等。” 时玉:“……” 系统:“宿主,你还在吗?没听到吗?那我再重复一遍,人类最无法忍受的行为……” “不用说了,我听到了,”打断系统的话,时玉恹恹道:“意思就是说,我得占沈拓便宜了?” 系统点评:“你非要这么简单粗暴的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时玉:“我倒是无所谓,但沈拓会不会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系统沉默一瞬,关注点歪了歪:“你为什么无所谓?” “嗯?”时玉漫不经心的吹吹热水,抿了一小口,唇瓣上沾了水迹,嫣红鲜润,饱满如熟透的红樱桃:“又不是什么大事。” 系统:“……!” 原来你竟是这样毫无节操的宿主! 它顿时振奋了:“你要是有这样的思想,那我觉得我们的任务就稳了!” 时玉疑惑的听着它突然激动地电子音,慢吞吞咽下嘴里的水,敷衍的“嗯”了声。 不再搭理莫名其妙的系统,他的目光穿过窗户,看向倒数第二排那道劲瘦修长的背影。 细长的手指敲了敲冰凉的保温杯杯壳,雪肤黑发的少年站在门后的阴影中,身段纤细修长,眉眼沉静。 良久,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他抬脚走进教室。 ——“沈拓,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玉宝就是这样毫无节操! 接下来开撩! 第13章 他有点疯(13) 通往天台的楼梯上,一前一后走着两道人影。 郯城一高校风开放,崇尚自由。 学校每天会在固定的时间段开放天台,供学生们休闲娱乐。 正是第三节 课的上课时间,天台上没有人,唯有细微的风声。 时玉领着沈拓走到天台边,扬了扬下巴,淡淡道:“坐这。”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天台上竖有高高的围栏,铁丝制成,足有三四人高,围栏下是厚重的水泥板,被不少学生们当做座椅来坐。 风声掠过耳畔。 落后两步的黑发男生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闻言也只是掀起眼皮盯着身前的少年看了两秒,黑眸浓郁幽暗,没什么情绪。 平静的垂下眸,他走到座椅前坐下。 时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缓缓眯起眼:“抬头。” 沈拓眼睫一颤,顺从的抬起头。 太阳炽热的高悬于天边。 耀眼的光线洒在少年身侧,为他勾勒出一层金色的线条。 他眯起眼,被晒得晃神。 下一刻,阴影扑面压下。 背对着太阳,犹如天子骄子般的少年漫不经心的俯身垂眸,在黑发男生骤缩的瞳孔中,蜻蜓点水的吻上他的嘴唇。 很轻很淡的一下。 沈拓却猛地一震,难以置信的屏住呼吸。 下一刻,黑眸陡然翻滚起滔天暗浪。 他近乎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人。 少年五官秾丽冶艳,漂亮的宛如勾魂摄魄的妖精。 浓黑如墨的黑发散乱的勾在雪白柔软的脖侧,眉眼狭长昳丽,尾端晕着桃花瓣的粉,潋滟着动人的水光,雪白细腻的皮肉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散发着牛乳般细腻柔滑的质感。 细细的张着小口,他闭着眼,沉沉密密的长睫如鸦羽般垂落,启开一条小缝下的舌尖柔滑细嫩,嫣红湿润。 沈拓只觉得浑身燥热,热的好像有一股气流不受控制的冲撞着身体。 他几欲失魂,恍然间又嗅到了那股从雪白皮肉下弥漫的、甜腻腥香的潮湿气味。 像糜烂的玫瑰花园中的香气,花枝凋零腐烂,可绽放的花瓣仍旧香的甜腻、香的惑人。 勾引着人骨子里的恶欲。 五指压抑般紧紧握成拳,苍白的手背上青筋鼓起,隐约能看见急促流动的血液。 身体里似乎着了火,黑发男生猛地闭上眼,仓促的、艰难的滚动着喉结,又如木雕般僵硬的仰着头,额角青筋鼓得好像随时会炸开,拼命克制着乱七八糟的想法。 可很快,他听到了一声轻哑的命令。 “张嘴。” …… 像放慢了十倍的动作,黑发男生脊背挺得僵直,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紧绷的、克制的张开口。 这一刹,风声、阳光全部离他远去。 像是丧失了五感的重症患者,他唯能感受到一股热量的靠近。 温热,柔软。 紧随而来的,是大片大片涌入呼吸间腥热潮湿的香气。 他神魂颠倒,失神的容忍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触碰自己。 好软,好甜,像流着蜜的甜水。 香的他几乎忘了自己是谁。 汗水不知不觉得浸透了衣服,他额发湿的彻底,汗水顺着下颌滑下,一双压抑浓稠的黑眸暗的如不见天日的幽潭,翻滚着沉沉暗浪。 像是不满他的木讷。 少年轻轻地抽出舌尖,一条暧昧引线若隐若现。 他眼皮垂坠着,眉眼恹恹,活色生香的一张艳丽脸上有些迷蒙,压着嗓音低柔道:“回应我。” 说完,他俯身又压了下去。 这一次,身下的男生没有僵硬太久。 他抬起手,忽然抓住青年垂在身侧的手腕。 那纤细伶仃,只覆有一层薄薄雪肉的腕骨上骨节凸起,圆圆小小的一个骨头,可怜极了。 无意识的摩挲着那块软骨,他喉结滚了滚,做了一个深深地、痴怔般的吞咽动作。 身体热的快要燃烧成沸火。 他忍不住扯低少年的手腕,在少年撩起眼皮迷蒙的看来时,恶狠狠地、狼吃肉一般的猛地压住他的后脑,死死地朝自己压近。 他吃着那截柔软滑腻的果冻式的软物,泄愤一样吸吮着。 纠扯戏弄。 像是察觉到了危险,眉眼昳丽的少年下意识蹙眉挣了挣,手腕只不过极细微的动作一刻,下一秒,便被紧紧锁住腰,顷刻间被一股大力拽的软下了身子,跨着腿跌坐到了男生的腿上。 …… 水声四溢。 粘稠绵长。 偌大的天台安静静谧。 没有任何声音。 时玉被亲的昏昏沉沉,到最后已经不再是他来主导这场压迫性的亲昵,而是由力气极大的男生主导。 他热的额角生汗,黑发黏湿在雪白的颊侧,水汽氤氲,脸颊潮红。 没有任何力气的吐息着,嘴唇也被亲的肿胀,饱满的像捣烂后流出止水的草莓,吐出的热气蒸的脸颊滚烫,长睫濡湿。 恹恹的趴在男生怀里,他迷蒙的睁了睁眼,四肢软的像化成了水,半晌才聚起一点力气,伸出细长的手指,小小的、轻微的扯了扯的沈拓的衣袖。 “够、够了……” 仍沉陷在甜蜜汁水中的男生好像什么都没听到,动作却又在少年话后更加重了些,凶狠急促,像干旱来临前一样尽最后一丝力气汲取着即将失去的甜蜜水分。 时玉被他压制性的黏住亲吻,又烦又难受,被迫抿着眉头偏过头,两条细细长长的胳膊抵在两人相连的胸膛前,手掌摁着男生跳的急促的心脏,撑起些身子,压重声音道:“你烦不烦……我说够了。” 伸长脖子仍在够向他嘴唇的男生一怔。 半阖的黑眸眼皮动了动,像是才从某种无法言说的境界中回过神,他缓慢的睁开眼,凤眸黑的骇人,却是一片死水般的幽深平静。 苍白俊美的面上黑发沾湿,一缕一缕的垂在眼前,勾勒着有些阴鸷冰冷的眼神。 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看了两秒,确定没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任何不妙的情绪后,时玉才放下提着的心。 ……嗯,看来没问题。 他撑着男生的肩膀想要起身,却发现腿软的没有一丝力气,似乎还有些抽筋,一抽一麻的疼。 不适的蹙起眉,时玉没再动作,干脆就着这个姿势继续趴在沈拓胸前,细细的打了个哈欠,忍住席卷而上的困意。 亲吻果然也是项耗费体力的大工程。 他得休息一会儿。 身下的人身子绷得邦硬。 像块冷冰冰的木头。 他坐的不舒服,抬手拍向男生的背,轻飘飘一巴掌落地,他也冷恹的使唤道:“放松点,不想也给我忍着。沈拓,给我当狗就要听我的命令。” 一阵死寂过后。 男生没有说话,而是缓缓放松了身体,不再绷得时玉生疼。 满意的眯起眼,时玉懒洋洋的没有动弹,柔和的微风从耳边吹过,他警告性的伸出手,点点男生的肩膀,一字一顿、细声细气的道:“讨厌吗?讨厌也给我忍着。” “这种事不会是第一次,以后也要伺候到我满意为止,明白吗?” “——小狗要满足主人的所有要求。沈拓,你也要听话,当一条听话的小狗。” 雪白纤细的长指软软的戳着坚硬的肩膀。 沈拓低眼,沉沉的看着少年柔软无力的动作,眸色幽冷阴暗。 半晌,他才收回视线,闻着空气中甜腻潮湿的腥香,喉结压抑的滚了滚,低哑道:“……明白了。” 第14章 他有点疯(14) - 傍晚时分,时玉准时站在校门口,逃课逃得光明正大。 晚上的晚自习他从来不上。 盛敏也不担心他的成绩,时玉能不能上大学对她而言都无所谓。 反正宴盛两家有的是钱,捐个三四栋楼,总能让时玉有学可上。 她的儿子只需要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其他一切有她。 黑色卡宴自马路对面平稳驶来,盛家离学校快一个半小时的距离,时玉无聊的坐在后座上,打开车载储物柜,看见了一瓶牛奶。 玻璃瓶装着的新鲜牛奶,乳白色的液体随着车子一动轻轻晃动,还是热的。 他拿起牛奶看了眼。 前面沉默寡言的司机忽然开口道,“小少爷,您要是饿了就先喝点牛奶垫垫。” “先生怕您路上难受,早就吩咐厨房给您准备好了东西。” ……盛悬吩咐的? 时玉眼皮一掀,对上了后视镜里司机微微躲闪的眼神。 哦,看来不是了。 他顿时有点想笑,抬手支着额,细长白皙的手指漂亮干净,指尖缠绕着乌木般纯正的黑发,语调轻软欢快的问:“舅舅已经下班了吗?” “是的,”像是就等着他问话,司机立刻回道:“先生今天很早就回来了。” “……很早就回来了?” 雪肤黑发的少年眉眼妖冶,嫣红的唇瓣缓缓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像是笑的很开心,又像是漫不经心的随口一应,“这样吗?” 窗外的霓虹灯闪着斑斓的光点。 黑色卡宴飞快地穿过这片光影。 他坐在半明半暗的阴影中,侧脸被柔和的灯光勾勒出精致的线条,沉郁恹恹的眉眼间点缀上明亮的色调,为这张本就秾丽冶艳的脸增添了几分艳色。 “那我们快点回去,”低头看着手里的牛奶,时玉声音轻柔:“我也很想去见舅舅。” - 车子驶入庄园。 庄园内静谧无声。 刚从小路上拐个弯,司机便听到后座上传来一声阻止:“停一下。” 他顺从的停下车,看着后视镜,疑惑道:“小少爷?” 后座的少年没有理他,而是摁下车窗,脑袋探了出去,直直的盯着一处,试探性的抬高声音叫道:“……威廉?” 威廉? 司机愈发疑惑。 哪来的外国友人。 盛家庄园里怎么会有外人? 下一刻,不等他想明白,一声不高不低、短促有力的吠叫便从绿冠丛里传来,“——汪!” 司机:“……???” 竟然真是威廉? 时玉连忙推开车门下车。 绿冠丛中远远地跑出来个影子。 油光水亮的大黑背四肢健壮有力,奔跑间一身粗糙蓬松的黑色毛发随着风向簌簌抖动,两颗琥珀色的大眼睛在夜色中如野狼般闪着幽亮的光,不过一个眨眼,便携着一身势不可挡的气势直奔到时玉身前。 “汪——” 它气势极足的冲面前的小少年叫了一声。 时玉笑着蹲下身,正准备摸摸大黑背有些凌乱地背毛,眼神无意一瞥,看见了大黑背身下那团瑟瑟发抖的白皮毛小动物。 时玉:“……” 他沉默扭头,深深地看向司机:“你们不给威廉饭吃吗?” 不然大晚上的,黑背怎么会出来打牙祭。 司机:“……小少爷,它一顿饭比我还贵。” 这年头打工人活的还不如一条狗。 时玉顿了下,又默默地转过头。 他叹口气,头疼的看着黑背身下的雪团子,“你抓了什么过来?” 黑背吐着舌头,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上前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 柔软的舌尖舔着他的手腕,力气轻柔,像生怕蹭的重了让面前这脆弱的人类流了血。 厚厚的脖颈毛发像纯棉质地的大围巾,时玉被软乎乎的毛毛包围着,脸上顿时露出幸福的笑,抱着黑背的脖子蹭了回去,一人一狗在夜色下不顾场合的玩闹起来。 你舔我一下我亲你一口,格外温馨甜蜜。 司机:“……” 我才应该是狗吧.jpg 和少年亲亲密密的玩闹一会儿,眼看少年脸上又露出了笑,雪颊也晕染上有气血的红,黑背这才老神在在的甩着尾巴,嗷呜一声低下头,把身下瑟瑟发抖的雪团子拱到时玉面前。 时玉低头一看——那是只可怜兮兮的红眼睛兔子。 皮毛雪白,凌乱的覆着层灰,两颗红宝石似的眼睛颤颤巍巍的转动着,像是怕极了,时玉不过才低头看了它一眼,它就软趴趴的摊开四肢,躺地上装死起来了。 时玉一乐。 这小兔子成精了啊,内心戏还挺多。 他笑着摸摸眼巴巴盯着自己看的黑背的头,腻腻呼呼的亲了口黑背的大脑门,“威廉,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 黑背回蹭着他,“嗷呜~”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时玉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嗓音软的像撒娇:“可是这小兔子……舅舅会不会不让养呢?” 黑背:“呜呜~” “咦?没事吗?可是舅舅好像不喜欢养小动物。” “呜呜——” “那好,我们带它回家问问舅舅。威廉,你的礼物我很喜欢,谢谢你。” “呜。” 一人一狗像模像样的交流着,司机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脸色也柔和下来。 他微笑着低头看了眼表,再抬头想提醒时玉该走了时,余光扫过一处角落,隐约察觉到那里似乎站着个人。 心头倏地一紧,他登时扭头看去,眼神犀利,还没来得及吼问,便对上了一双淡漠冰凉的眼睛。 犹如深潭般沉冷幽寂,一时间竟震得他发不出一丝声音。 男人长身玉立,身姿笔挺。 眉眼清雅疏朗,绸缎般的黑发垂至肩膀,气质出尘,清冷矜贵。 他只穿着简单的家居服,站在灯光没有照射到的小路拐角,却自带一股上位者才有的雍容优雅,令人不敢造次。 淡淡的扫了司机一眼,在司机胆寒的垂下头后,盛悬才不疾不徐的自阴影中走出。 夜风吹过,他的声音顺着风声吹来,像沁着寒气的湖水,冷淡平静:“时玉,如果要养这只兔子,你就要负责它的吃穿用度。” “——不许半途而废,也不许耍小性子,舅舅不会帮你。没做好这样的准备,就不许养,听懂了吗?” 头顶忽然出现的男声冰凉如水。 抱着黑背笑的眉眼弯弯的少年茫然的睁着眼,仰头望去。 不知何时出现在背后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狭长深邃的凤眸看不出任何情绪,像已经看透了他的本性,平静的说着警告。 一字一句都是隐藏极深的反感。 丝毫不在乎自己毫无感情的话对一心仰慕着他的小外甥而言有多么残忍。 时玉慢半拍的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撸狗的动作一顿。 缓缓、缓缓红了眼睛。 静谧安静的夜晚。 盛家景色别致、环境优美的庄园里。 雪肤黑发的少年眼尾勾着粉,水汽氤氲,染湿了细密的羽睫,他可怜的张着嫣红的小口,活色生香、艳丽无边的雪白小脸上,碎发柔乱的缠在颊侧,布满水汽的脸颊潮湿绯红。 眼泪摇摇欲坠的缀在眼尾,啪的一声,滑落脸颊。 持续无声的寂静间。 纤细柔软的小少年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唇间溢出一声细碎的哭腔,像含着花蜜的娇蕊,唇瓣娇嫩饱满,软肉轻轻颤动,低泣道:“呜,我知道了……舅舅,阿玉再也不养兔子了。” “……你不要生阿玉的气,不要不理阿玉,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对付盛悬这样的老c男,就得用绿茶的方式 不然这狗男人永远学不会说人话、干人事 玉玉子:今天的我,是茶香四溢的我:) 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叽,笔芯~感谢在2021-08-01 21:16:54~2021-08-03 21:3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冬风 5瓶;端砚、Als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他有点疯(15) - 盛家老宅一片灯火通明。 厨师在厨房小心翼翼的看着砂锅,客厅的女仆手脚麻利的收拾着地毯茶几,管家站在大厅门口,称得上是翘首以盼。 在盛家干了几十年,资历很老的陈姨笑着看着他:“应该快来了吧?” 管家年伯点点头,花白的两鬓发丝梳的整齐,声音里同样含着笑:“快了,先生已经出去接了。” 陈姨一愣,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先生亲自去接小少爷了?” “是啊,”年伯眼里的笑怎么也藏不住:“这么些年了,先生总算是发现小少爷的好了。” 就像每个人都对自家孩子有滤镜一样,在年伯眼里,不论是以前阴晴不定的时玉,还是现在乖巧懂事的时玉,都是盛家的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少爷。 因此看出来盛悬对时玉上了心后,要说最开心的,还属是他。 本就是亲舅甥,亲昵点总比当陌路人好。 门外响起汽车发动机的嗡鸣。 年伯精神一震:“来了!” 他整整衣服,恭敬的站在门边等候。 嗡鸣声缓缓消失,接着,有脚步声自门外传来。 年伯面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一句“小少爷”还没说出口,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自昏暗门外走进来的小少年身影逐渐清晰。 他眼皮红肿,眉眼恹恹,乌黑发羽柔软凌乱的贴在颊侧,眼中似乎氤氲着水汽,纤长细密的长睫被水汽粘的一缕一缕,遮住了昳丽漂亮的眼眸。 神情也是不同于以往的沉郁难过,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年伯。” 冲他恹恹的打了声招呼,少年走进餐厅,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不明所以的愣在原地,年伯正准备跟上去看看情况,下一秒,一道黑影迅捷的从身边跑过。 “……威廉?” 四肢健硕、皮毛黑亮的黑背如风一般掠过他身侧,经过他时,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黑梭梭的圆眼睛非常人性化的投过来散漫一瞥,继而消失在转角处。 年伯:“……?” 威廉什么时候跑出去了? 情况越发诡异,他忍不住朝外走去,打算看看盛悬在哪。 沉稳的脚步声忽然传来,一步一步不疾不徐,穿着黑色家居服的男人自黑暗中走出,眉眼清冷,神情淡漠,挺拔颀长的身上似乎挂了个什么,形状有些突兀。 年伯定睛一看,整个人有点懵。 那是一只红眼白兔。 瘦瘦小小的一团,软趴趴的,趴在男人手心上,两只耳朵耷拉下来,可怜兮兮的贴在圆滚滚的小脑袋上,机灵的左顾右盼。 迟疑的迎上去,他从盛悬手中接过兔子,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脸色明显冰冷的男人:“先生,这是……” 盛悬乌发漆黑,略长碎发下的凤眸幽冷平静,语气淡淡道:“他要养。” 瞬间明白过来,年伯捧着小白兔的力道都轻了不少:“好,我一会儿就让小吴他们去买养兔子用的工具。” 厌烦的蹙了下眉,盛悬身形一顿,却没有多说什么:“你看着安排。” “是。” 男人的身影很快也消失在转角。 年伯这才低下头,略有些惊奇的点点小兔子的脑门,笑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先生还从来没养过兔子。” 把兔子交给一旁等候的女仆,他笑容淡了下来:“看好了,这是先生和小少爷要养的小兔子,都打起精神来,好好照顾。” 女仆心神一紧,忙点点头:“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兔子:以后我就是定情信物了 应该能看出来盛悬口嫌体正直吧?下章就让他真香! 第16章 他有点疯(16) - 餐厅内,气氛出奇的安静。 唯有鱼贯而入的女仆们平稳的上着菜。 坐在餐桌两侧的男人和少年一言不发,待饭菜上齐,两人才拿起餐具吃起饭来。 今晚的饭菜依旧丰盛。 当然,时玉面前摆的还是营养师精心搭配后的菜品,一眼望去淡的能出鸟。 厨房内还温着汤,文火慢熬,隐约能闻到寡淡的药味。 本就没什么胃口的时玉神色更加恹恹。 挑着吃了两块鸡肉,没尝出一点味,他顿了下,随即厌烦的放下筷子,在静的出奇的餐厅里开口道:“我吃好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盛悬吃完饭前先放下筷子。 盛家家规森严,长辈下桌前小辈不许放下筷子。 很多底蕴深厚的大家族都有这样的传统。 时玉虽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骄纵性子,但在盛悬面前一般都表现得十分规矩。 这种规矩一时间也让管家忘了他脾性的多变。 可以很乖,当然也可以很叛逆。 脑袋空白一瞬,管家脸上的笑容凝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点慌乱的问道:“这……小少爷,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说话中途,他又不受控制的瞥了眼桌子对面的男人。 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神情平静,眉眼冷淡,动作行云流水,骨子里沉淀着优雅的教养,拿着刀叉的长指骨节分明,细细的切下来一块牛肉,慢条斯理的吃着。 好像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凉薄的令人心寒。 可只有跟着他长达几十年的管家才能看出来,盛悬的动作已经慢了下来。 鬓角不由渗出汗水,他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侧,紧张的盯着面前神情病恹的小少年,柔声哄道:“不想吃这些就不吃了,小少爷,您想吃什么,年伯让厨房重新给你做,好不好?” 时玉抬眼看他一眼,眼神一顿,小声道:“我不饿。” “不饿那咱们多少喝点汤垫垫肚子,今天不喝药汤了,给小少爷炖点鸡汤怎么样?”管家问。 时玉闷闷的摇头,还是没答应。 就在管家绞尽脑汁的想其他哄人说辞时,他却忽然抬起头,直视对面的男人,用不大不小、整个餐厅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舅舅,我想住校。” 话音一落,餐厅顿时陷入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的死寂。 管家彻底傻眼了。 下意识的,他转头朝盛悬看去。 一向处变不惊的男人切着牛排的动作忽而一顿,接着缓慢的抬起头。 他眼神很冷,眸色黑的浓稠,犹如浓墨晕染,冰冷又审视的盯着对面的小少年,神情中流露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时玉却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说完这句话便恹恹的垂下眼,狭长昳丽的眼睛微微上挑,尾梢还勾着一抹潮湿潋滟的红。 无声的僵持中,是盛悬先开了口。 他嗓音冰凉,淡淡道:“吃饭。” 眼睫一颤,时玉没听,只低着头,小声又清晰的说:“我想住校。” 神色倏尔更冷,压低了声音,盛悬沉沉的重复道:“——吃饭。” 他语气中威势强的逼人,带着几分上位者式的命令,不容人有半点反抗。 时玉沉默了。 他嘴唇抿了抿,乌黑柔软的黑发缠在雪白脖侧,眼尾垂坠着,纤密的羽睫一颤一颤,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管家虽然心疼,但着实也松了口气。 就在他擦着汗以为事情终于平息下来时,面前的少年却突然站起了身。 椅子随之猛地朝后滑去,发出一声清晰刺耳的闷响。 他则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朝餐厅外大步走去。 纤细的身板绷得直直的,细长的手指握成拳,垂在身侧。 盛悬眼神顿沉,拿着刀叉的指骨紧的泛白:“——宴时玉。” 少年头也没回,步伐迈的极快,柔顺的黑发落在干净修长的后脖,砰砰砰踩着楼梯上楼,故意闹出极大地声响。 他走的气势汹汹。 与之相反,餐厅却静的针落可闻。 一众人马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好端端的一个晚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就连脸面最大的年伯都心惊胆颤的低着头,只敢用余光悄悄瞥一眼盛悬的脸色。 这一看,他顿时头皮发麻。 餐桌另一侧,光线明亮。 苍白英俊的男人坐姿优雅,面无表情。 ——只那双漆黑深邃的凤眸黑的骇人,如一泓涌动着暗流的深潭。 即将撕毁一切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盛悬:——住校?拿来吧你。 玉玉子:哼,让我康康谁的小手还没点收藏(暗中偷窥 明天见啦小阔爱们~ 笔芯笔芯 第17章 他有点疯(17) - 清晨。 盛家老宅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中,静谧安宁。 时玉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后看了看镜子里的人。 头发乌黑,衣物整齐。 虽然眼睛下面有一层黑眼圈,但也不太明显。 他下了楼,脸上冷淡的表情还没挂起。 便看见了楼梯口旁显眼明亮的粉红色兔笼。 兔笼看起来价格不菲,呈城堡状,足有四个地板砖大小。 柔软昂贵的粉色软垫中央,耳朵上别了个粉色蝴蝶结的小兔子睡得正香,鼻头轻轻嗡动,干净洁白的皮毛看起来格外顺滑。 他步伐一顿,站在楼梯上往下看。 粉色兔笼旁还有一块黑色软垫。 软垫上趴着一只油光水滑的黑背。 黑背警觉机敏,察觉到他的视线后立刻抬头看来,发现是他后眼睛一亮,轻盈的跳上楼梯,走到他身边蹭了蹭他的小腿。 时玉:“……” 时玉的冷脸挂不住了。 他在心里叹口气,俯身揉了揉黑背毛茸茸的大脑袋,“早,威廉。” 粘人的大狼狗甩着尾巴,轻柔的舔了舔他的手背。 时玉:“……” 时玉的心彻底软了。 直到被忽然出现的管家领去餐厅的路上,他还在懊悔怎么就被两只毛茸茸轻易的软化了态度。 ……不过黑背今天怎么睡的客厅,平常不都是跟盛悬在卧室睡得吗? “小少爷,今天厨房做了您爱吃的烧麦和煎饺,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得吗?”管家忽然开口道。 思绪一下被打断,他回神,摇头道:“不用了。” 短短两句话的功夫就到了餐厅。 再抬眼,他看见了盛悬。 餐厅开着灯,光线明亮。 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餐桌一边看着报纸,晨光笼罩在他身上,为他苍白俊美的五官蒙上一层薄纱,神秘又优雅。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撩了下眼,目光从时玉身上一晃而过,平静且冷淡。 时玉抿起唇。 同样一言不发的进了餐厅坐下,自顾自的吃自己的早饭。 一顿早饭吃的无声无息,气氛诡异。 好不容易吃完饭,时玉刚走到门口。 身边紧跟着便站了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黑色卡宴停在台阶下。 他一脸空白的看着面无表情,先一步上了车的盛悬。 ……? 盛家是破产没车了吗? 见他半天没动,管家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吟吟的提醒:“怎么了,小少爷?高兴傻了吗?先生今天送您上学,快上车吧,别迟到了。” 时玉:“……???” 他被推着上了车。 直到车子停到校门口还是搞不明白盛悬到底在想什么。 郯城一高门口人流拥挤。 不少路口都停有送孩子来上学的私家车。 卡宴停在距离学校十几米远的小巷口。 时玉拿过书包,推了推车门,发现车门没有开锁。 前面司机也没有任何表示。 他动作一顿,有点明白盛悬今天整这一出是要干什么了。 静谧无声的车内,司机升起挡板。 车厢前后彻底隔离开来。 时玉也听到了盛悬的声音。 “——你们学校不允许养兔子。” 他眼神一动。 听着盛悬继续用波澜不起的声音淡淡道:“盛家地方大,养的下。” 车内再次陷入寂静。 身边的人很久没有出声。 盛悬半阖着眸,眼神晦暗不明。 片刻后,无意般朝身边看去。 光线幽暗的车厢内,雪肤黑发的少年同样也在偏头看着他。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浓墨般的乌发勾缠在雪白的脖侧,眉眼昳丽漂亮,唇瓣嫣红,盯着他的黑眸专注乖巧,像在看着什么不可能存在的事物。 就这样直勾勾不加掩饰的盯着他。 大胆的过分。 下意识的,盛悬先收回了视线。 眉尖不自觉蹙起,隐隐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躁郁。 这时,身边的少年似乎也反应过来了,终于收回了视线。 他抱着书包,靠在座椅上,细密的羽睫微垂,慢吞吞的“哦”了一声。 “好吧,”他说,“但是我上学要迟到了,舅舅。” 第18章 他有点疯(18) - 少年的身影逐渐混入上学的人流。 他肩后挎着书包,步伐不快不慢,悠闲的模样和周围一众担心上学迟到的同学们格格不入。 车厢后座的男人看着他的背影,狭长的眉眼如浓墨晕染般清冷幽邃。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淡淡的收回视线。 “先生,”司机开口问道:“现在送您去公司还是回老宅?” “去公司。” “是。” 车子重新启动。 即将离开巷口时,盛悬抬了下眼,视线漫不经心的从少年离开的地方扫过。 那里正站着两个人。 雪肤黑发的少年一身轻松的走在前面, 他身后,忽然出现的男生身形修长,苍白瘦削,正垂着眸,肩后挎着一个眼熟的书包,亦步亦趋。 只是短短一眼,车子便掉头开往主道。 车厢内上一秒还神色淡淡的男人眉心倏然一蹙。 盛悬眸色冷沉,紧紧盯着后车镜。 镜子里的两道人影渐渐消失不见。 而他紧皱的眉心却没一点放松的趋势。 - 早自习的预备铃已经打响。 校园内人数锐减,远远地能听见教学楼里传来的朗朗书声。 回班路上,时玉瞥了眼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沈拓。 男生平静的低着头,碎发遮住眼睑,一如既往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眯了眯眼,忽然停住脚步,在沈拓猝不及防贴近的一瞬间,放低声音,轻柔的、漫不经心的道: “今天大课间,去天台等我。” 男生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急促的呼吸如轻风般吹过雪白的后颈,带来一阵又麻又痒的奇怪触感。 时玉没动,就着这个亲密的姿势侧过脸,掀了掀唇,恶劣道,“小狗不说话是在反抗主人吗?” 喉结压抑的滚动,沈拓垂着眸,声音低哑:“不是。” “谁不是?” “……小狗不是。” “嗯,”时玉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朝前走了两步,声音顺着晨风朝后飘去,有些懒洋洋的,“那就再听话点,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 郯城一高的课间操排在上午第二节 课下课。 一下课同学们接水的接水、上厕所的上厕所,差不多十分钟后,整栋楼的学生都走光了,操场上也响起了广播体操的前奏。 郯城一高在课间操上管理不严,允许请假。 当然了,身为学校最有特权的学生,时玉自然不用请假。 楼顶天台的风有些大。 时玉左右看了看,找到一处角落的石椅。 椅子落了一层灰,细长的眉眼微微蹙起,他扭头,对身后如影子般无声无息的男生道:“脏。” 沈拓沉默上前,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骨节分明的大掌细致的擦干净石椅上的灰尘。 但即使擦了一遍时玉仍旧不满意的拧着眉,他盯着石椅看了一会儿,抿唇道:“你去坐。” 眼皮蓦地一跳。 沈拓抬眼,什么也没说,幽黑深邃的眼眸静静盯着身前的少年,片刻后,他走上前,坐到冰凉的石椅上。 时玉紧蹙的眉心这才稍稍松开。 伸手攀着男生瘦削宽阔的肩膀,他小心翼翼的跨坐到男生的腿上。 “一会儿抱好我,”无不警惕的开口,雪肤黑发的少年像是生怕自己弄脏了衣服,细长白皙的手指下滑,揪着沈拓胸前的领衬,闷闷道:“不许弄脏我的新衣服。” 低低的“嗯”了声,沈拓喉头滚动。 没有去看坐在怀里秾丽冶艳的少年,他克制般的移开视线,余光却不受控制的、直勾勾的扫着少年妖冶面上的嫣红嘴唇。 饱满鲜润,像捣烂出汁水的草莓。 现在很漂亮,一会儿会更漂亮。 还会被他亲的肿胀可怜,软软的唇珠都像要烂掉。 怀里的少年似有所感,他仰起头,细长柔软的胳膊如藤蔓般蜿蜒的缠上他的脖颈,拽着他的身体向下顷来。 沈拓顺从的随着这股力道俯身,眸色刹那间黑的浓稠。 …… 他再次闻到了那股糜烂甜腻的腥香。 从少年雪白细腻的皮肉下幽然浮现,像玫瑰庄园里腐烂凋败的花香,弥漫着惑人心弦的浓郁香气。 寂静的天台上响起些许奇怪的水声。 时玉身体发热,眼尾洇红。 他被亲成了一滩水,软软的瘫在男生宽大炙热的怀抱里。 舌根被吮的发麻,他逐渐被亲的头昏脑涨,只会茫然无助的张大嘴巴,嫣红软烂的唇瓣像熟透的烂梅子,被一次次捣烂榨干汁水,流出甜腻腥甜的蜜水。 沈拓像是恨极了他,亲吻的力度大的可怕。 掐在他腰上的双手滚烫宽大,凶狠的扣着他的腰,凭着臂力架起他的身体,随着亲吻的角度肆意摆弄他的姿势。 时玉被迫展开身体,细瘦纤弱的身体颤抖着,紧紧地贴在沈拓宽阔的胸膛上。 他高高的仰着头,细长滑腻的脖颈拉出一条脆弱的弧线,小巧精致的喉结滚动着,做着吞咽的动作。 唇边滑下一条水痕。 终于还是承受不住的后退,少年乌黑柔软的头发随着仰头的动作尽数朝后滑去,艳丽妖冶的脸上布满潮红,像是被疼爱的失去了一切神智,眼睛洇红,皮肉雪白,眼尾勾着迷蒙的水汽,更像极了书中记载的吸□□气的妖精。 活色生香的一张脸,布满糜烂的、勾人的纯情。 …… 二十分钟的课间操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 终于被放过时,时玉没有管唇边脖颈上落满的粘稠水渍。 他嘴唇肿烂,眼皮晕粉,巴掌大小的小脸上没有一处颜色正常,柔软漂亮的手掌高高抬起,第一时间给了身前呼吸急促、头发凌乱的男生一巴掌。 “啪”。 少年气的手抖,被亲软的身体还没恢复力气,这一巴掌听起来更像是给人挠痒痒,毫无威胁力。 沈拓被打的一怔。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神情晦暗,眼睛自垂落的黑发下露出,盯着怀里浑身颤抖的少年,眸色不明。 时玉毫无所觉。 他艳丽漂亮的小脸冷着,抿唇坐在男生怀里,气息虽然不稳,却还是用被亲哑了的嗓音一字一顿道:“你这只坏狗。” 第19章 他有点疯(19) - 大课间结束。 教学楼到处充满嬉笑打闹的学生。 时玉冷着脸穿过人群,在一众若有若无的注视下,径直回了班。 身后几步之遥,苍白清瘦的男生垂着头,黑发打下的阴影中,眸色沉沉,薄唇抿的紧平。 一前一后相差无几的进了班,走廊上诡异的寂静才被几道声音打破。 “诶,那个是宴时玉吧?” “我听说梁伟你不是跟他玩的挺好的吗?下周你生日,也带哥几个认识认识人家呗。” 偶尔还有两声细若蚊蝇的嘟囔。 “……怎么长的不男不女的。” “不好看吗?” “……”低低的男生响起:“……就那样呗。” 雪肤黑发,乌睫细眉。 还有那嫣红肿胀的不像男生的唇。 ……怎么能有男人长成这样? 时玉打后门进了班,对门外的讨论一无所知。 刚坐到位置上,身边一道阴影压下,沈拓紧跟着落座。 他侧脸线条清隽利落,肤色格外苍白,看起来倒是波澜不惊、神情淡淡。 半点也瞧不出刚才在阳台发疯,掐着他的腰死命咬的样子。 嘴唇和腰都在隐隐作痛。 尤其是舌头,柔软的小尖尖已经被吸破了。 现在连喝口水都难。 时玉眼神冰凉,在心里冷笑:“他这是膈应我来了。” 系统缓缓打出一个“?”。 越想越是这个理,时玉眉间一片沉郁,幽幽道:“好狠的心啊,连口水都不让我喝。” 系统:“???” 它努力想要捋顺思绪,发现居然捋不顺,只能卑微的问道:“能解释一下让我听听吗?” 时玉倒也不嫌它傻,说道:“他表现得越疯狂,反抗的越使劲,越能证明咱们俩的路子走对了。” 系统沉默一瞬:“咱们俩有什么路子?” “……”时玉:“从□□和精神压迫沈拓的路子。” 系统这才迟钝的想起来,顿时恍然大悟:“对对对,然后呢?” “……” 时玉脸上的情绪一点点消失,整个人面无表情道:“然后就是下次你记得录屏。” “录屏?”系统悚然:“哇靠,你也太变/态了吧!” 时玉简直想撬开它的脑壳,看看它这个AI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他压着火,“都说了是身体和精神两方面,下次你录下来,我也好威胁他。” “奥,”系统这才明白,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你是要拿录像威胁他啊。” “对,”时玉已经放弃和它交流策略了,直接要求道:“高清点,录清楚我们两个的脸。” 系统连连点头,想要将功赎罪:“好的没问题,我内置高清显卡,保证不会出错。” 时玉被它气的不清的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些。 在天台吹了大半天风,又被抬着下巴亲了半天,时玉后知后觉的感到些渴。 舌尖就连吞咽口水都痛,喝水自然是不可能了,但折磨人还是可以的。 他抱着胸,眼睑垂着,就着这个傲慢冷漠的姿势,翘着脚尖踢了踢隔壁男生的小腿,力道不轻不重,漫不经心的像驱使一条摇尾乞怜的小狗。 “去,”他说:“给我接杯水。” 捏着水笔的指骨顿时紧了紧。 沈拓目光微沉,不露声色的扫了眼身边的少年。 少年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秾丽冶艳的五官漂亮勾人,眉眼未褪的一点欲色活色生香,仅仅是安静的坐在这里,恍惚间便让他闻到了一股从雪白皮肉下散发的、如腐烂花香一般的甜腥香气。 浓郁惑人,勾的他喉结吞咽,干涩难忍。 飞快的移开视线,黑发男生立刻起身,拿起少年桌上的水杯转身就走。 教室后面排队接水的人不少,沈拓排在最后,轮到他也要两三分钟。 无趣的收回视线,时玉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沈拓怕是已经恨死我了。” 系统叹气:“没办法,谁叫我们就是反派呢giegiegie。” 居然还给自己配了BGM。 “……”时玉哈欠差点被吓没。 他头疼的扶额,像让系统不要表现的那么像个傻子,话还没出口,教室后门忽然涌进来一群人。 嗡嗡嚷嚷的,顿时将后面几排的空隙挤得水泄不通。 声音越来越大,好一会儿也没有消失,却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小了下来。 时玉眸色一冷。 不过几秒,他半垂着的视线里便出现了一双腿。 “……宴、宴哥,”难掩期待的男声随之响起,穿着便服的少年紧张的站在他的桌子边,张口问道:“下周我生日,想搞个趴体,你愿意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然而我只会心疼giegie嘿嘿嘿 终于到了新剧情,后面会有舅舅和沈拓的修罗场的:) 不会坑的,大家放心吧 最后求一下收藏 giegie们动动小手点点收藏嘛~ 第20章 他有点疯(20) - ……趴体? 时玉挑了挑眉,视线上移,漫不经心的落到面前一众人身上。 为首的男生他有印象。 大背头、定制校服,胸前还佩戴着白色的学生铭牌,是那天那个说沈拓坏话不成,反倒被他不轻不重的教训了一顿的男生。 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梁伟? 被他教训了一顿还邀请他去参加生日宴,鸿门宴? 梁伟身后此时乌泱泱站了七八个人,堵得七班后门水泄不通。 时玉有点烦了,透过重重人影看到了几个被迫改道的女生。 她们脸上有着惊惧。 他脸色淡了下来,眼睑厌烦的垂坠着,天生上翘的绯红眼尾弯着轻巧的弧度,此刻却毫无笑意。 “你们要干什么?” 话一出口,气氛顿时变得古怪。 梁伟卡了壳,谨慎的观察他的脸色。 他不敢轻易说话,倒是旁边站着的那个染着一头金发,眉眼桀骜不驯的男生先开了口。 男生上前一步,抬手敲了敲时玉的桌角,俯下身,语气含笑,吊儿郎当的:“就是邀请宴少爷您去参加一下梁伟的生日宴,7班同学都去,宴少爷不会这点脸都不赏吧。” 他站没站相,修长的身体靠着这只手撑着力,眼神饶有兴味的将半垂着脸的时玉从上扫到下。 肆无忌惮,轻浮散漫。 就在他眼神即将滑到自己身上的下一瞬,时玉冷不丁抬了眼,对上男生的眼睛。 他的神情是罕见的冷。 妖冶动人的一张脸覆着薄冰,浓稠如墨的黑发缠在雪白细腻的颊侧,眉眼昳丽且沉郁,厌烦的开了口:“那我要是不去呢?” 金发男生忽然愣住了。 眼神直勾勾的落在他的脸上,默了一会儿,他的语气莫名软了下来,不像刚刚的肆无忌惮,更像低声下气的商量。 “……为什么啊?很好玩的,我们准备了不少东西,要不你说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有病吧? 时玉蹙了蹙眉,觉得这男的脑回路多少有点问题。 不耐的抿着唇,他脸色依旧冰冷,这次直接道:“滚。” 毫不客气,夹杂着反感的话一出,男生又是一愣。 他这下闭了嘴,盯着时玉,眸色变幻不明。 一旁的梁伟似乎是怕男生生气,想打圆场,没想到男生理都不理他,只皱眉望着时玉,固执的问道:“你不想让我给你买东西?” “为什么?要不你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 时玉快被他腻歪死了。 什么买不买、给不给的,鸿门宴就直说,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干脆利落点。 他烦躁的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出来,突然,人墙外传来一个男声,清冽平淡,毫无情绪起伏,同时又熟悉的过分:“让一让。” “让开。” …… 人墙被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声音打乱。 不多时,一道修长高挑的人影挤了进来,他手中还端着一杯水,此时微微冒着热气。 是沈拓。 沈拓走进来后就一言不发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顺便把水杯放到时玉手边,一举一动流畅自然,做完这一切他拿起了笔,开始写试卷。 一如既往的寡言沉默。 到嘴的话顿时一变,时玉缓缓眯起眼,转头看向梁伟:“你生日趴邀请了全班同学?” 梁伟忙点头道:“对,全班我都邀请了!” “他们都去?” “当然,”这句是金发男生答得,他眼中有些隐晦的不爽,瞥了一眼梁伟,蛮横的抢过话题:“大家都去,宴时玉,你呢?” 懒得搭理他,时玉抬了抬下颌:“那沈拓也去?”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周围霎时一静。 ……沈拓? 沈拓哪能跟宴时玉比。 谁会去问他去不去。 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时玉似乎早有预料,淡淡道:“他去我就去。” 寂静在蔓延。 时玉恍若无觉,看着视野里苍白清瘦的男生,漫不经心的问:“——沈拓,你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沈拓:我的快乐局我怎么能不去:) 下周起日更! 大家可以放心的收藏啦~ 感谢评论收藏投营养液的giegie们,笔芯 第21章 他有点疯(21) - 放学铃悠悠响起。 时玉拉开车门上车,刚坐下去,余光便扫到了身边的人影。 “……舅舅?” 他动作顿了一下。 半明半暗的车厢里,盛悬坐在另一头,长腿放松的交叠,倒是没什么反应,眼皮也不曾撩一下,只淡淡的对他道:“关门。” “哦。” 听话的把门关上,时玉系好安全带。 车子平稳启动。 前面的司机不知怎么想的,忽然伸手摁了个按钮,下一秒,前后车厢中央的白色挡板升起。 时玉:“?” 他懵了下,不露声色的瞥了眼身边的人。 盛悬好像很忙,从他上车起便没有看过他一眼,而是专注的看着放在膝盖上的平板。 平板反射着幽幽的荧光,男人金边眼镜下的眉眼狭长清冷,看不出情绪。 好一会儿没有讲话。 这阵莫名的沉默里,时玉也逐渐放松下来。 他靠着椅背,发呆似得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 天色渐暗,通往郊区的公路上车辆极少。 道路两旁的常青树被封吹折了身躯,茂密的枝叶随着晚风吹拂簌簌作响。 一个不错的傍晚。 他有点想开窗吹吹风。 手指刚跃跃欲试的放到按钮上,还没摁下,一旁盛悬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做什么?” “想吹会儿风,”默默放下手,他转头朝男人看去,格外乖巧的询问:“舅舅,可以吗?” 盛悬看着平板的眼神终于移到了他身上,语气听不出起伏,却暗含警告:“不行,坐好了。” “……” 时玉抿着唇,不想说话了。 他不说话了,倒是一边的盛悬像是终于了发现车上还有他这么个人,漫不经心的和他聊了起来。 “学校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他闷闷道。 “老师同学都好相处吗?” 时玉一怔,有点摸不准盛悬这是什么意思。 上一秒语气还跟含冰了一样充满命令,这一秒又缓和下来,像个对小外甥再关心爱护不过的舅舅。 犹豫了下,他道:“……挺好的。” 这样奇怪的对话还在继续。 白色挡板沉默的伫立在车厢正中央,像是分隔出了两片时空。 “有交到什么朋友吗?”修长的食指在平板上点了下,盛悬语气平淡的像是随口一问。 时玉谨慎的按照原主的人设答道:“没有。” “没有什么?”男人又问。 时玉小心的答:“……没有交到朋友。” 后车厢没有开灯,光线昏暗,气氛安静。 盛悬的五官在平板荧光的照射下显得深邃立体,清冷疏离的气质似乎也在这样封闭的环境中泄出几分的晦暗和幽冷。 “没有交到朋友。”他不带什么含义的重复一句时玉的回答。 声音平淡,却让时玉莫名感到脊背发凉。 “……对。” 盛悬点了下头,关上平板,声音在骤然暗下来的空间里淡淡响起:“不交也好。学生时代的感情很脆弱,不论是什么都维系不了多久。” “只要别人想,轻轻一捏,也就碎了。” 时玉满头问号,隐约觉得盛悬应该意有所指,但他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盛悬在这打什么哑谜,卡壳半天,他还是茫然的“哦”了声,一如既往的装乖扮乖。 “好,我都听舅舅的。” 作者有话要说: 盛悬:别让我查出那个野男人是谁:) 这两天应该就能签上约了,签完约后日二起步,得把前面落下的字数补回来了 给大家笔芯 谢谢大家的支持 大家期待的修罗场肯定是有的!打□□有! 绝对够狗血刺激~ 第22章 他有点疯(22) - 时间一晃而过。 转眼就到了梁伟生日那天。 班级群里从下午四点开始就热闹起来。 天色渐暗,夕阳即将坠入山峰。 同学们躁动期待的情绪也随之达到顶峰。 手机嗡嗡震动个不停。 时玉半躺在沙发上吃水果,低头一瞥,满屏的“我出发了”“我到了”。 ……梁伟的人缘这么好? 他漫不经心的想着,看了眼时间,快七点了,于是放下苹果起身,整了整衣服朝外走去。 “年伯,今晚我有同学聚会,不在家吃了。” 正好盛悬今晚也有应酬,还能给厨房省点事。 这半个月来为了照顾他这娇弱的胃,厨房真是没少下功夫。 刚这么想着快要走到门口,厨房里正在帮厨娘洗菜的年伯便以这个年纪绝不可能有的利索腿脚噔噔噔跑了过来。 头发花白的老人额间布满汗水,呼吸急促,一边擦汗一边问他:“小少爷,这么晚了的……” 时玉一阵莫名,“同学聚会不都是晚上吗。” 他又蹙起眉:“您身体不好,以后还是别这么大动静了。” 年伯连连点头,犹豫了下,他小心觑着时玉的神色,放轻了声音道:“您这么晚出门有告诉先生吗?” “舅舅?”时玉更加莫名:“我就去参加个同学聚会,舅舅不也在外面应酬吗。不说了年伯,我快迟到了,张叔在吗?得麻烦他送我一程了。” 他说的不以为意,却没发现年伯眼前一黑的表情。 ……我的小少爷啊,这才没消停几天怎么又往先生枪/口上撞啊? 合着这半个月先生风雨不停早晚接您送您,路上和您说的那些话您是一句也没放在心上啊。 他在周围一众紧张催促的眼神下擦擦汗,硬着头皮快步跟了上去:“小少爷,等等我,我跟您一块去!” 客厅这头,眼睁睁看着二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暮色中,陈姨脸色发白,重重捣了捣身边呆愣愣的男仆。 “愣着干什么!”她声音急躁短促:“还不给先生打电话!” - 梁伟的生日趴设在A城有名的集餐饮、休闲、娱乐为一体的花园酒店。 老早他就在群里说了这一晚的计划,就是先吃饭,然后在自带音响麦克风的包厢里唱一晚上K。 一路上时玉的手机响个不停。 一个陌生号码一直在给他发消息,哪怕没有收到他一句回复依旧乐此不疲。 [陌生人]:你到了没 [陌生人]:你怎么还没到 [陌生人]:你是不打算来了? [陌生人]:烦死了,要不老子去接你 …… 时玉:“……” 这个神经病一样的语气隐约让他想起了某个黄毛。 手机又是一震。 [陌生人]:我给你买了好东西,你可一定要来啊 …… 时玉:“……” 确定了,就是那个傻逼黄毛。 他冷漠的把陌生人拉进黑名单,一抬头,对上了后视镜里管家看来的眼睛。 管家正冲他笑的温和:“小少爷的同学们等急了吧?” 时玉不想跟他说自己被一个傻逼骚/扰的事,只简单地点了点头,问道:“还有多久?” 张叔答道:“马上,再过一个岔路口就到了。” 车子平稳驶过岔路口。 端端正正的停到了酒店大门口的位置。 穿着红色制服的车童很识眼色,没有轻易的围上来。 管家匆忙下了车,不动声色的扫了周围一圈,一个人也没看到。他走到后门给时玉拉开车门,“小少爷,到了。” 时玉下了车。 花园大酒店灯火通明,门口绿植环绕,风景独特别致。 大堂里似乎正在举办酒宴,传来了优雅的舞曲和细碎的说话声。 他随意的朝里面看了眼。 正待收回视线,忽的,眼神一顿,瞥见了门口大圆柱后一个熟悉的黑影。 身形瘦削清冷的男生一身简单的休闲装,站在大理石圆柱的阴影下,黑发利落的垂在眼前,挺直的鼻梁下薄唇轻抿,漫不经心的低着头,修长苍白的指尖亮着一点猩红。 缭绕升起的烟雾遮住了他的五官,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他冷淡的抬了下眼,漆黑如墨的凤眸幽冷沉郁,没什么情绪,却在下一瞬倏地定住。 指尖触电般猛地一颤,一点烟灰落地。 时玉站在光线明亮的白玉台阶下,眼神一点点从男生指尖的烟滑到男生吐着烟雾的唇间,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蹙起。 半晌,他回了下头,对身后的管家道:“年伯,我进去了。” 管家点点头。 时玉冷着脸,走上台阶。 与白色圆柱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不冷不热的扫了眼还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沈拓。 眼神里的意味很明显,沈拓顿时便如忽然惊醒一般掐灭烟,无声跟了上来。 一前一后走进大厅。 时玉拐弯,朝电梯走去。 路上没有人,大厅悠扬的乐曲和嘈杂的人声也被两人甩在身后。 他脸色一点也没有好转。 站在电梯口按下摁钮。 沈拓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气氛逐渐变得诡异。 沉默中,时玉抿着唇,冷冷的开了口:“我只有一个问题。” 眼睫轻颤,黑发男生被遮掩的眸色一瞬间黑的骇人。 他绷紧了后背,垂在身侧的五指握的发白,嗓音有些干涩的哑:“什么问题?” 时玉缓缓转过身,审视般盯着眼前人不可貌相的男生:“你之前亲我的时候,有没有抽烟?” 空地蓦然一静。 不知过了多久,沈拓莫名沙哑的声音才低低响起:“没有。” 像是怕时玉不信,男生喉结上下滚了滚,依旧没有抬头,只是一字一顿的,又重复了一遍:“从来没有。” “那就好。”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时玉转身走进去,声音冰凉:“以后如果抽烟就别亲我了,脏。” - 时玉和沈拓两个人走进包厢时,里面的同学们已经玩了起来。 气氛格外热闹,嘻嘻哈哈的说笑声隔着门板都能听见。 时玉的到来好像为这本就热闹的气氛加了一把火,欢呼声、嬉笑声一下到达了顶峰。 他不适的皱了下眉,还没从莫名昏暗的光线里找到餐桌,眼前先出现了一头晃眼的金发。 “你来了!” 金发男生呼吸有些急促,不知从哪窜出来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唇边挂着奇怪的笑容:“……我等你好久了。” 傻逼。 时玉本就被沈拓抽烟这事惹得满肚子火气,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直接绕过他往里走。 刚刚闹作一团的同学们此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他,眼神格外热切,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品,这让时玉十分不适。 他努力忽略掉这些视线,在一众诡异的注视下走到寿星公梁伟面前,开口道:“忘带礼物来了,明天去学校给你。” 梁伟脸上是兴奋地红,他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一个劲的点头,声音格外殷切:“好,好!宴哥,你想什么时候给我都好!” 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浓,时玉率先移开视线,没往餐桌上走,而是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 他来的有些晚了。 餐桌上的菜品所剩无几,十七八岁的少年人饭量最是大,早就吃完喝完一轮了。 包厢内光线昏暗,一边的茶几上凌乱的散落着几副牌,音响放着动感的音乐,估计刚才是在炒气氛玩游戏,不然不会把灯调成这样。 梁伟期期艾艾的跟在他身后,问他:“宴哥,你吃饭了吗?我让服务员再给你上一桌。” 他挨得有些近了,呼出的气息里有浓浓的啤酒气,时玉步伐加快,顿时和他拉开了极大地距离,不耐道:“不用,我吃过来的。” “……啊?”梁伟声音里是满满的失落:“宴哥你吃过了啊?” 他看起来还想摸黑朝时玉身边走走,时玉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说话,半醉的梁伟便被一道忽然出现的黑影弹了回去。 他晕晕乎乎的趔趄了好几步,嘴里不停地骂着“我操”。 掀起眼皮看了眼身前站着的沈拓,时玉的身体不自觉放松了几分。 他伸手拍拍身边的位置,声音里带着些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催促:“你过来,坐这。” 黑暗中,他看不清沈拓的表情。 只能见黑发男生似乎静了会儿,才缓慢又顺从的坐到他身边。 坐的有点近了,和他腿挨着腿,能让他感受到身边人发烫的体温。 还没消停一会儿,包厢里又热闹起来。 刚刚没玩完的游戏重新开始,酒瓶随意的滚在地上,灯光不知被谁调了调,越发昏暗,变成了暗色的绿调,隔壁桌的叫骂声、哈哈大笑声隔着短暂的距离吵得人耳膜生疼。 空气中混杂在一起的菜味和酒味浓的呛鼻,时玉实在不知道自己大晚上的为什么要来这遭罪。 越想越气,他忍不住出声刺了句身边答应来生日趴的沈拓:“不是说想来吗?怎么不去玩,在我身边坐着干吗?” 他显然已经忘了刚刚是他把人家叫过来的。 沈拓声音很低,在一旁格外吵闹的大笑中需要仔细听才能听见:“……我以为你会想来。” 时玉直接被他气笑了,“我什么时候说我想来了?” 沈拓敛着眉,余光紧紧地盯着他嘴角那抹冷笑,喉结滚了滚,他轻声道:“以前你和梁伟玩得很好,每年他的生日宴都会参加。” 时玉神情一顿。 和梁伟玩得好的那是原主。 两人是狐朋狗友,玩得好仅限于一起参加各种乱七八糟的聚会、趴体。 他抿了下唇,不说话了。 沈拓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过了许久,才缓缓收回。 苍白修长的手指动了动,轻点着膝盖,他似是在想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安静没能持续多久。 好不容易从时玉视线里消失的黄毛不知从哪拿了罐饮料过来,笑着放到时玉面前的茶几上,盯着他软和着声音道:“不吃东西那喝点东西吧。” 借着昏暗的灯光扫了眼。 时玉看清了,是罐可乐。 没开封。 他正好也有些渴,拿过可乐启封,小小的抿了口。 金发男生怔怔的盯着他。 他像是也醉了,就这么眨也不眨的看着时玉的一举一动,在时玉厌烦的开口前,忽然急促的吞了口口水,朝前走了一步,身形不稳,小声的道:“你真好看。” 时玉一静。 金发男生一动不动,就这么死死地盯着他,喉结吞咽的越来越来,声音格外清晰痴迷:“……你真好看。” 雪肤黑发,乌眉长睫。 饱满嫣红的嘴唇,和妖冶又动人的漂亮眼睛。 ……哪怕是被惹怒了,脸色冰冷下来时的模样,依旧好看让的人移不开眼。 楚阔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好看的他日思夜想,只想要做点什么。 赶在时玉发怒前,他先甩甩头,像是要甩掉头脑中不切实际的幻想,脸上紧接着露出一抹称得上优雅歉意的笑容,对着时玉欠了欠身,语调有些诡异的缠绵和期待。 “我先走了,待会儿见,宴时玉。” 说完这句话,他飞快的转身走掉。 身影融入昏暗的光线里,转瞬消失不见。 留时玉一个人坐在原地,气的眉眼冰冷,冷笑连连。 ……谁要见你这个傻逼。 他气得就要喝一口可乐压压火。 却被身边气息不知何时沉了下来的沈拓一把抢走,男生的力气罕见的重,黑眸深浓,面色掩在阴影中,有几分阴鸷。 “别喝了。” 他声音极沉。 时玉磨了磨牙:“你也给我气受?” 沈拓一怔,听出他声音里的恼意和隐晦的委屈后,软下语调,低声哄道:“我一会儿去外面给你接白开水喝。” ……出去? 时玉眉头一蹙,放下可乐:“算了,我不喝了。” 见他恹恹的靠在软垫上,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沈拓拿过可乐藏到沙发下空旷的缝隙里,又往里推了推,然后才重新坐直,不动声色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时玉打了个哈欠,一分钟都不想久留。 耽误了这么一会儿,他也在这里枯坐了快有十几分钟。 黄毛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已经消失在了包厢里。 想到他那句意味不明的“待会见”,时玉浑身的寒毛都快竖起来了。 “现在走吧。” 又打了个哈欠,他忽然觉得屋内空调调的有些低,身上格外不舒服,像被一小团火熏烤着,热的他想把外套脱了。 这么想他也这么做了。 只是外套才脱到一半胳膊就被摁住,钳在手腕上的力道极大,像铁箍一般痛的时玉蹙眉嘶了声,他不耐的撩起眼皮,瞪着一旁多管闲事的沈拓。 “你干什么?” 沈拓声音极冷,一字一句的:“你干什么?” “我脱衣服啊我干什么,”时玉说:“我快热死了,脱个外套怎么了!” 身边男生散发的气息越发冰冷,宛如漆黑夜幕下即将撕破平静的风暴,他声音沉冷,阴得能滴出水:“你只穿了一件衣服,哪来的外套?” ……一件衣服? 一件衣服? 宛如一道惊雷猛地劈到灵魂上,时玉扭曲朦胧的记忆挣扎着从泥泞的沼泽里破泥而出,短短一瞬,身上火烧火燎般的热意顿时从上半身蔓延至全身。 他呼吸顿时急促起来,雪白细腻的颊上几乎是立竿见影的浮现出晚霞一样的潮红,细密纤长的羽睫湿淋淋的垂在睑下,呼出的气息滚烫颤抖,嘴唇肉眼可见的充血变得嫣红糜烂。 这张平日里总是冰冷又傲慢的漂亮脸蛋此时晕染了浓郁的欲色,活色生香、艳丽逼人,掺杂着腥气的甜香从他泛红泛粉的雪白皮肉下幽幽升起,他好像即将软成一滩任人施为的泥,可以随意的被捏成各种形状。 “可乐……”艰难的拽出最后一分理智,时玉如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紧紧地趴在男生宽大结实的怀里:“可乐……有、有问题。” 好像自动寻求着水源一般贴在了男生胸前,浓墨般黑的纯正的衬衫上,少年雪里透红的脸颊柔软而靡艳,颤抖的唇瓣像晨雾里沾了水珠的柔嫩花瓣,四肢雪白盈盈,细白的手指脆弱而倔强的揪着沈拓胸前的衣服,强撑着、急促喘息的说:“带我、带我走!” 他的声音柔且哑,尾调泄出绵软无力的呜咽。 任由他拽着衣服的男生却好像被摁下了休止符,一动不动的静站着。 他黑黝黝的两颗眼珠稠暗深沉,苍白英俊的脸上毫无表情,淡淡的垂下眼,居高临下的看着怀里闭着眼睛深深吐息的少年,好半晌,才不紧不慢的、轻轻环住了少年细瘦的腰线。 血液像被少年传染了莫名的热意,在四肢百骸飞快的流窜,带来一阵灼烧后的涩裂。 不受控制的恶意和阴郁从卑劣的骨子里升腾而起,他平静地抱着少年朝外走去。 在这昏暗荒诞的包厢里,嬉笑声响彻各处,音响放着躁动不安的情歌,沈拓呼出的气息匀长灼热,任由怀里的少年不安分的搂着自己的脖子亲亲贴贴。 直到快要走出包厢,他的步伐才忽然的、漫不经心的停了下来,声音在沸腾燥热的环境下冰凉如潭水,低沉又缓慢的,说道:“我刚刚抽烟了。” “——少爷,我这么脏,好像不能亲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绝对不会让黄毛好过的,大家放心吧! 两更合一了 今天肥不肥! 签约合同已经填好了,周五前应该就能挂上小黄v 明天整一下大纲,后天正常更新~ 笔芯笔芯,更新时间的话,每晚18点以后更新,具体放出来的时间不一定,大家可以等到第二天早上在康哦,不要熬夜啦,白白,后天见~ 感谢在2021-08-16 19:50:37~2021-08-17 22:1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冰雨 5瓶;揽星辰入梦 3瓶;林姬 2瓶;风流纵少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他有点疯(23) - …… 热意如攀藤而起的藤蔓,布满恶意扭曲的毒刺。 一下一下戳弄着摇摇欲坠的理智。 雪肤黑发的少年呼吸急促,大脑一片混沌。 无力的蜷缩在男生宽大的怀抱里,他氤氲着迷蒙水汽的凤眼却涣散的看向了身上的人。 那张妖冶秾丽的小脸上,两片因为充血而显得格外嫣红饱满的唇瓣正轻轻嗡张着。 时玉张着口,唇瓣间隐隐能看见柔嫩的深红色舌尖和雪白整齐的贝齿。 他似乎在呢喃什么。 声音却细弱可怜,只能让人听到些许颤抖的、轻泣的尾音。 眸色不由深了深,沈拓眼神幽深贪婪的落在少年脆弱漂亮的眉眼上。 他半阖着眼,心底陡然升起一股连自己都无法克制的破坏欲与戾气。 真漂亮。 他想。 他骄傲的主人被打碎了筋骨、不得不抱住自己呜咽落泪的样子。 ……真是漂亮极了。 寂静无声的走廊内,沉默无声的男生步速顿时加快,带着些压抑的急切。 走进卫生间的一瞬间,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俯下身,克制般的闭上眼,像个变/态一样,轻轻的、痴迷的嗅闻着少年唇齿间诱人的甜香。 好香。 那那里呢? 会不会也是甜的? 心底浓郁的渴望顿时明显到难以抑制。 与此同时,他被混乱思绪短暂阻隔了听力的耳中,也极其突然地响起了一个低低的泣音。 “……你这只脏狗。” 少年的语调沙哑柔软,一字一喘,宛若可怜的呜咽,说出口的话却格外清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摁下了暂停键。 沈拓身影僵硬,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慢的睁开眼。 幽深沉郁的凤眸对上了少年涣散迷蒙的瞳孔。 那双漂亮脆弱的眼睛里早已充满了水汽。 而时玉的声音却依旧傲慢的、如之前在天台上逼着他当狗时那样冰冷且柔哑,如此肯定的、高高在上的说: “沈拓。” “你真是只不听话的脏狗。” …… 没有任何回应。 黑发男生犹如被施法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而他怀里,少年艰难的撑起身。 细长干净的手指无力的攀上男生宽阔的肩膀,下一秒,他又用与这股无力全然不同的力道恶狠狠地扯住沈拓的头发,轻喘着气,一字一顿、命令式的沙哑开口:“进去,给我亲。” …… 时间恢复运作。 秒针滴答滴答在钟表中转着圈。 不知什么时候起,偌大无声的卫生间外摆了一个黄色的牌子。 ——正在清扫,禁止入内。 一门之隔,外面是干净明亮的走廊。 内里,却是隐隐响起细碎水声的安静。 …… 狭窄幽暗的厕所隔间里,坐在马桶盖上的少年小腿雪白细长。 如凝固的牛乳,似乎轻轻一捏,就会留下深深地痕迹。 他的身前,正抵着一双笔直修长的长腿。 包裹在挺括的休闲黑裤下,利落服帖。 - 此时此刻。 花园大酒店门口,一辆低调奢华的卡宴循着夜色驶来,平稳的停在门前。 身着红色制服的车童目光一顿,看见了车牌上的几个八。 他悄悄吞了口口水,小心的就要上前询问。 下一刻,却发现副驾驶上先下来了一位老人。 老人头发花白,穿着得体的燕尾服。 他走到后车门前,微弯着身,像在竭力压抑着惊惶,声音恭敬且谨慎:“先生。” “小少爷就在里面。” 第24章 他有点疯(24) - 花园大酒店顶楼包厢。 包厢内躁动喧闹的气氛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死寂。 灯光依旧昏暗,闪烁着斑斓的光点。 然而此刻偌大的包厢内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静的甚至连呼吸都轻不可闻。 所有少年少女都像被拎起来的小鸡仔一样惊恐又无措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细看之下,他们的面色格外苍白,有几个胆子小的女生,眼眶已经微微发红。 死寂仍在蔓延。 梁伟身为今天这场生日宴的主角,被酒精熏染的大脑在恐惧情绪的刺激下早已恢复清醒。 他心跳急促的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不安的盯着对面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好一会儿,才在一众黑衣保镖无声的注视下,战战兢兢道:“盛、盛叔叔,我确实,我今天确实邀请了宴时玉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但是,但是除了刚开始见了他一面,后面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了!” “不知道?” 冰冷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缓缓响起。 黑发黑眸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狭长幽邃的凤眼沉的可怖。 他眼神平静地看着腿软到险些跪在地上的梁伟,语气温和的就像在对一个普通的小辈说话那样,轻声地、慢条斯理的反问道:“那他还能去哪里呢?” 仿佛被无形的重量压垮了脊背,梁伟害怕的弓着身子,急的都快哭出来了:“我……我真的不知道啊,盛叔叔,我真的不知道……” 盛悬好似没有看出他的崩溃。 他点点头,长腿放松的交叠着,语气依旧平和且充满耐心:“那你再好好想想,这么大一个酒店一个人怎么会突然不见。小玉身体不好,我现在很担心,再找不到他,我也只能把你们的父母找来问一问了。” 什么? 叫家长?! 听到这,远处几个沉默不言的男生登时抬起头,跟着着急起来。 他们忍不住小声埋怨:“宴时玉人呢?梁伟,你快说啊!” “都这种时候了,你是不是疯了,还在给楚阔瞒着?” “就是啊……楚阔呢?宴时玉是不是跟他在一块?” …… 梁伟面上青白交错。 他怎么可能知道楚阔在哪,时玉消失这件事本来就跟他无关。 只是目前的情况对他很不利,而且该死不死的,楚阔正好也不在场。 谁不知道他和楚阔玩得好,时玉消失这件事要是真的和楚阔有关,那他真是有理也说不清! 听着耳边同学们越发不耐的催促声,又硬着头皮顶着男人投来的冰冷视线。 他一咬牙一跺脚就要把锅推到楚阔身上,刚一张嘴,楚阔两个字还没说出来,紧闭的大门便被突然推开。 明亮的光线顿时洒入包厢。 一个保镖大步走了进来,俯身在盛悬耳边说了一句话。 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包厢内的所有人听清。 “先生,找到了,小少爷在医院。” 半明半暗的沙发上,盛悬心跳蓦地一停。 “医院?” “是,”保镖顿了下,声音有些迟疑,“医生那边说小少爷的情况很复杂,得等您亲自去才能说。” “据说……据说是中了毒。” 下一瞬,不等众人从这骇人的消息中回过神,沙发上那道永远从容不迫的身影便猝然朝外走去。 男人步伐迈的极大,背影裹挟着一阵毫不掩饰的戾气。 宛如被触碰了逆鳞的暴戾凶兽,刹那间变得阴冷可怖。 作者有话要说: 修罗场还没那么快 但是黄毛完蛋了 今天还是前十名评论发红包~ PS:老男人要bian态了 感谢在2021-08-19 21:30:11~2021-08-20 21:5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轲勇敢飞、饭局的相机 10瓶;冬风 5瓶;爱看小说的姑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他有点疯(25) - 私立医院。 病房内充斥着冰冷的消毒水味。 偶尔有说话声响起,也压的极低,像是怕扰了病床上少年的清静。 “……药剂剂量轻,药性也不烈,送来的及时,没什么大的问题……”中年男人的声音谨慎轻微,“不过小少爷身体从小就不好,这一下可能会留下一些后遗症,以后还是得小心调养。” 病房内的光影被百叶窗切割成片。 坐在大片阴影中的男人看不清神色,唯能看见一双置于膝盖上的手,苍白、修长,养尊处优。 “什么药?” 他声音冷淡,一边出声问道,一边又漫不经心的转着大拇指上的碧绿扳指,动作不疾不徐,就好像病床上躺着的不是他唯一的小外甥,而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一般。 可莫名的,医生却从他平静的语气下感受到风雨欲来的深深戾气。 他头皮一麻,半点也不敢耽误的解释道:“是一种催/情药,地下黑/市有卖。好在代谢的快,如果小少爷身体再好一点,摄入的那些剂量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 “——我不想听这些!” 语气骤然加沉,盛悬停下转动扳指的动作,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 他冰冷的盯着眼前的医生,眼神危险不耐的好似某种择人而食的凶兽:“告诉我后遗症是什么?能不能治好?” 医生登时打了一个寒颤,飞快道:“来、来医院的时候小少爷身上的药性就已经排的差不多了,盛先生您放心,输两天水补充点营养就好了!” “后遗症……后遗症的话,应该就是药性有反复发作的可能,需、需要及时排出!其他没什么大的问题!” 话一出口,周围的空气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森冷的气息以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为中心,顷刻间席卷了整片天地。 医生一脸茫然惊惶,同时又听到男人缓慢响起的声音。 “排完了?” 安静无声的病房里,黑发黑眸的男人坐姿雍容沉稳,绸缎似得黑发柔顺的垂在肩侧,总是清冷淡漠的眉眼终于在这一刻覆上了一层毫不掩饰的、浓郁的杀气。 他似乎勾唇笑了下,语调轻柔,一字一顿、慢慢的反问:“怎么排的?” …… 凌晨两点四十分。 医院走廊光线明亮。 VIP单人病房内,窗帘紧闭,黑暗弥漫。 房间中央的大床上,雪肤黑发的少年似乎睡的并不安慰。 他蹙着眉,纤密的长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鸦羽般的阴影,漂亮妖冶的小脸上没什么气色,唯有唇瓣依旧饱满肿胀,像被采摘过度一般泛着糜烂的嫣红。 房间内空调开得不低。 他热的忍不住翻了个身,盖在身上的棉被顿时露出一条缝隙。 缝隙下,是一片比棉被更加雪白细腻的肤肉。 白的晃眼,如凝固的新鲜牛乳般晶莹无暇。 比这片白更为晃眼的是少年修长柔软的脖颈。 被几缕汗水黏湿的乌发细细密密的缠绕着,映衬出一片又一片暧昧刺眼的红痕。 嘴唇、脖颈、锁骨、胸前…… 到处都有。 黑暗中,站在床边的男人面无表情。 居高临下看来的眼眸深处,是翻滚着滔天杀意的阴鸷。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我的更新时间就是晚上,具体不太确定,得看卡不卡文(入V以后会出来确定的更新时间) 为了上榜最近在压字数,目前应该都是这么点字 知道大家看得很不过瘾,对不起大家QAQ,这一章前十五个评论的宝子们都发红包! PS:老男人bian态程度——99% 谢谢大家的支持,超级感谢! 第26章 他有点疯(26) -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哪怕是在梦里,时玉依旧抿着唇,睡得不甚安稳。 室内很安静。 偶尔有细微的说话声响起。 声音徘徊在耳边,他眼睫颤了颤,终于从望不见头的黑暗中醒了过来。 入目是干净宽阔的病房。 大脑昏昏沉沉的,似乎看见了床边站着的两道人影。 说话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他困倦的闭上眼,再睁开时,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凤眸黑发,清冷矜贵。 男人正站在床头,垂眸看着他,眼神深沉幽暗,犹如即将掀起风暴的平静海面,又在一瞬间悄然掩去。 “……舅舅。” 没察觉到他的异样,时玉嗓子哑哑的,小声唤道。 他难受的蹙着眉,长睫被水汽濡湿,乌黑柔软的头发贴在雪白颊侧,模样可怜又漂亮,恹恹的问:“……我怎么了?” “没怎么,”盛悬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低沉。 他俯身替时玉盖了下被子,动作罕见的温柔,半低下的身体离时玉很近,近的能从深邃漆黑的眼眸中倒映出少年柔软嫣红的唇瓣,“只是吃坏东西了。” 刚从昏睡中醒来的大脑十分迟钝。 没发现盛悬与自己之间过分近的距离,时玉嘴唇动了动,声音轻轻软软,唇瓣间吐出的气息带着身上特有的香甜:“……对不起。” “嗯?”依旧没有起身,就着这个亲昵的过了分的姿势,盛悬从嗓子中沉沉的笑了一下,长臂好似不经意的揽在少年腰间,低声的问:“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懵懵懂懂的看着他,时玉在男人极其自然地姿势调整下,乖顺的倚进他怀里。 眼睛困倦的合上,少年像一只丝毫不知道危险降临的幼兔,对着几乎是明目张胆的彰显着自己阴暗面的猎人依赖道:“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盛悬抚着他的后背,力道轻柔,垂下的黑眸中却无一丝温情,充斥着冰冷阴鸷的戾气:“嗯,是有点麻烦。” “小玉,告诉舅舅,昨晚送你来医院的那个人是谁?” “……医院?”窝在男人宽大温热的怀里,困意如潮水般淹没了思绪,时玉讨好般的蹭了蹭男人的下巴,软声求道:“不记得了……舅舅,我想睡觉……” “不可以睡,”修长的大手略带冷意的抬起少年的下巴,雪肤黑发的少年泪眼朦胧的睁开眼,妖冶昳丽的眼尾晕上一层薄薄的潮红,湿淋淋的眼睫颤抖着,好似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潮湿惑人。 他呜咽着,唇瓣被重重揉搓,听到了面前男人冰冷而强势的逼问:“想不出来,就不许睡。” “——时玉,好好想想,昨晚是谁碰了你?” …… …… 走廊格外寂静。 管家出了电梯,走到病房门口,恭敬的敲了敲门:“先生,楚家人在休息室等您。” 屋内没有任何声音。 停顿片刻,他疑惑的再次敲了敲门。 这次声音提高了些,“先生,您在里面吗?” “卡擦”一声。 被反锁的房门蓦地打开。 管家一怔,愣愣的抬起头。 光线昏暗的病房内,苍白俊美的男人神情寡淡。 他正慢条斯理的穿着西装外套,声音一如既往的凉薄,平静的对他道:“知道了。” 看着他穿衣服的动作,管家大脑当即嗡嗡一片。 呆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了些许理智,颤抖道:“先、先生您……小、小少爷他……” 似乎没听出他声音里的震惊与慌乱。 盛悬系着袖扣,淡淡的撩了下眼,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哭了,刚哄睡,你小声点。” 作者有话要说: 我傻了臭宝们,你们在想啥子嘛! 没干啥,就是刚刚把人逼问哭了,然后又给哄睡了_(:зゝ∠)_ 这章前十五评论依旧发红包 明天见宝子们 晚安晚安~ 第27章 他有点疯(27) - 清晨六点,天边露出鱼肚白。 晨雾笼罩下,城市恢复了活力。 静谧了一夜的医院也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 推车推过的轱辘声、病人晨起走动的叹息、医生奔波于走廊上的脚步,皆被一扇大门牢牢挡住。 休息室内静的针落可闻。 灯光明亮刺眼,严丝密合的蓝色窗帘将最后一点天光阻挡在外。 楚家夫妇僵硬的坐在靠门一边的双人沙发上,脊背挺的板正,像是用这种方式努力撑起一些气势。 “……盛先生,”楚父额头渗着冷汗,他扯了扯唇,眼神忌惮的望着对面的男人,语气微低,像是商量:“不知道宴少爷身体怎么样了?” 茶几对面的沙发上,盛悬长腿交叠,声音不冷不淡:“不怎么好,还在昏迷。” 嘴里一句‘没事就好’被迫又咽了回去。 楚父眼角抽搐,余光扫到身边默默垂泪的楚母,深吐出一口气,僵硬道:“那希望宴少爷早日康复……是这样的,我们这边也是一接到消息就赶来了,楚阔这孩子也是,参加个生日宴还给自己惹了一身冤枉事。” 他垂下老态的眼皮,继续说:“盛先生,我们的孩子我们自己最清楚。楚阔他从小就听话懂事,别说是给同学下/药这种天大的事了,那可是连乱丢垃圾这种小事都没做过的!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阴招,居然把陷害小少爷这种事安在他头上,真是太恶毒了!” “我可以向您保证,小少爷中/药这件事,和我们家孩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拿我下辈子的财运跟您保证!” 说到这里,一旁的楚母像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的哭了起来。 她是个美丽的女人,岁月在她的脸上几乎没有留下痕迹。 含着泣音,她痛苦道:“……盛先生,我们家小阔又孝顺又听话,身边那么多老师同学就没有一个人说过他不好,我真的不知道是谁要这么陷害我们家,竟然把这种事安在我们小阔头上——您一定要查出来真相,还我们小阔一个清白!” …… 休息室里不消片刻便充满女人哀婉无助的哭声。 楚父强忍愤怒的轻抚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任谁乍然一看,都会觉得这是一对真诚可怜的父母,在为自己的儿子伸冤。 …… 然而偌大的房间里,有一处却静的可怕。 坐在沙发上的黑发男人不发一言。 明亮的灯光滑过他苍白俊美的五官,静静落到那双交叠在膝盖的大手上。 他的手指修长、雍容,养尊处优。 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在灯光的直射下反射着幽暗的光,像一滩古井无波的湖水,无端让人升起几分惧意。 从始至终,盛悬没有打断过他们。 他只平静的坐着,淡淡听他们辩解,气势强大而内敛,是久居高位才能沉淀出的从容不迫。 就仿佛此刻在他面前哭诉的不是A城排的上号的楚家。 而是一些不知所谓的地痞无赖。 多年来闯荡商场的第六感催促着楚父做出反应。 下意识的,他收起怒容,不动声色的拍了下楚母的后背,女人也很快敛住泣音,靠在他怀里,没有再出声。 无声的沉默充斥在这片突然显得狭小逼迫的环境里。 楚父忽然觉得后背发寒,像被某种大型猛兽盯住了一般,危险的预感越发浓烈。 他咬牙撑着,看着对面起码比自己小了十岁却不容小觑的男人,狠狠心撂了狠话:“盛先生,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不过凡事都要讲证据。” “你没有证据,就不能说我们孩子给宴时玉下了/药。现在是法治社会,早就不兴你们盛家几十年前那一套了……我们家长的话已经带到,没事的话我们就回去了,小阔在家里估计也等着急了。” 他语气强硬的说完这段话,不待盛悬回应就要揽着楚母的肩膀离开。 刚走没两步,身后便响起一个冰冷平淡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好像只是随口一问:“花园大酒店六楼的全部监控,是你们删的。”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心头陡然一寒,血液在身体里凝固。 楚父心跳急促的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强忍慌乱,粗声粗气道:“盛先生,我们一家人都是清白的,你不要信口胡说!” 死死扣着楚母的肩膀,他眼皮神经质的抽搐着,急忙拉开房门就要出去。 这一次,盛悬不疾不徐的声音再次响起。 “现在确实不是几十年前了。” 步伐倏地一顿,楚父偏过头。 明亮光线直射下,沙发上坐姿优雅的男人正看着他。 他有着一双极为漆黑深邃的凤眸,眸光幽沉,叫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语气平静的道:“——但只要我想,我就能让你们楚家回到几十年前。” “盛悬,”楚父瞬间瞪大了眼,声音尖锐:“你是要和我们楚家鱼死网破吗?!” 无声笑了下,盛悬唇边挑起的弧度微不可见。 他的眼睛中全无一丝笑意,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打下一层阴翳,冰冷漠然的像在看一只不知死活的蝼蚁,周身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彻骨寒意。 “不是,我是要你们楚家死。” …… 令人胆颤的死寂犹在持续。 下一刻,“咔哒”一声,休息室大门被骤然推开。 黑衣黑裤的保镖们顿时如潮水般涌入,裹携着沉默肃杀的气势,顷刻间将楚家夫妇牢牢围住。 他们居高临下的盯着门口的楚家夫妇,仿佛下一秒便会将两人丢出这家由盛家控股的私立医院。 “先生。” 保镖队长抬头看向盛悬。 盛悬撩起眼皮,轻描淡写道:“扔出去。” “是!” 楚家夫妇的身影瞬间淹没在庞大的黑衣人影中。 甚至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口,就被无情的捂住嘴带离了休息室。 对付不长眼的东西,就要用铁血手段。 管家平静的看着两人的背影,浑浊的眼眸深处,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直到两人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恭敬的看向室内,低声道:“先生,小少爷醒了,说要见您。” 屋内静了一下。 很快,管家听到了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他退了一步,以为盛悬是要去时玉病房,结果却听见了男人冷淡的吩咐。 “先回盛家。” “?” 管家茫然。 这两天盛悬对时玉的在乎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时玉真醒了以后,盛悬反倒避之不见。 “这……不去看小少爷吗?” 随意点了下头,盛悬漫不经心的转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垂下的眼睑遮住眸色,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变化。 “估计是要和我闹,等他冷静了再说。” ……嗯? 闹? 恍惚间想起今天凌晨盛悬从时玉病房里边系领带边出来的情景。 管家头皮顿时就是一麻,瞬间明白过来些什么,硬着头皮走在前面开路。 “……好、好的,我这就去叫老陈!” 作者有话要说: 呸,这老男人义正言辞的很,趁人昏迷不讲武德 玉玉只是昏迷不是失忆,肯定记得之前的事 PS:上一章啥也没有!只是脱衣服在被窝里抱着人哄睡觉!(重点) 下章沈拓应该就能出来了~ 晚安宝子们感谢在2021-08-22 23:22:07~2021-08-23 21:5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愚乐至死 20瓶;28607168 3瓶;Alsi 2瓶;crus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他有点疯(28) 听到楼下花园里响起的嗡汽车鸣声时,楚阔正百无聊赖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保姆刚做好早饭,小心翼翼的端到茶几上,“少爷,早餐好了。” 热腾腾的鱼片粥香气扑鼻。 他看也不看一眼,眼神阴郁,哑声道:“拿走,我不想吃。” 想到他反复无常的坏脾气,保姆不敢多说,低头应是。 大门外很快走进来两个人。 正是刚从医院离开的楚父楚母。 楚父大步走在前面,西装有些凌乱,眼神格外烦躁。 保姆迎头碰上他,连忙躬身:“老板……” 下一刻,“啪”的一声! 手上的鱼片粥被整碗打碎。 熬得浓稠的粥顿时洒落一地,保姆心头一寒,抬头对上了楚父高高在上的眼神:“没长眼吗?还不滚!” 说完这句话男人径直从她身边走过,保姆颤抖的蹲下身收拾垃圾,眼眶中强忍泪水。 这时她的身前又蹲下来一个人影。 模样疲惫美丽的女人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语含歉意:“刘妈,别生气,小阔惹了大麻烦,国生他心情不好。” “没事的夫人,”感激的看着她,刘妈摇摇头:“您要吃早饭吗?我去给你热粥。” “不用了,你收拾完这里就先下去吧。” 感觉出客厅里气氛的压抑。 刘妈不再多言,匆匆收拾好地面赶快离开。 她走后楚母起身望着她的背影,眼神中不禁流露几分厌弃。 ……没眼力见的东西。 那头的楚父冷冷开口:“笨手笨脚的,明天再招个人进来。” 楚母缓缓垂下眼:“好。” 脾气先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发了一通,楚父勉强压下心中暴躁的火气,重重坐到沙发上,阴冷的眼神盯着对面一副无事发生的楚阔,他怒道:“还看!一天天的除了看电视瞎胡闹你还会干什么!” 楚阔眼神一冷,反手摔了遥控器:“你更年期发作了?跟我吼什么吼?” 他竟敢顶嘴,楚父顿时大怒,抽起茶几上的纸盒就朝他扔了过去:“我是你老子!给我惹这么大麻烦你还敢提?!” 楚母见势不妙,连忙轻柔的拍拍他的背,“国生,别生气,孩子还小,你好好跟他说。” 一边说她一边给楚阔使了个眼色。 楚阔难掩烦躁的揉揉头发,抿着唇道:“行,我不说了行吧……医院那边怎么说?” 楚父刚被楚母顺下来的心气顿时又炸了:“你还敢问?我问你,你给人家宴时玉下/药干什么!啊?你是不是疯了!你他妈是不是想死了?!” 楚阔也怒了:“谁他妈知道宴时玉这么不顶用!我就给他下点药玩玩,谁让他跑的?他不跑能出事吗?!” “他不跑你要干什么?”楚父一脚踹翻茶几,抽出皮带就要抽他。 他显然是怒极了,眼眶里布满血丝,像一头被幼兽挑衅权威的老兽,濒临爆发:“啊?他不跑你要干什么!楚阔,你真能耐,你老子拼了一辈子才有今天,你不止自己想死,你还想让我们楚家跟你一块陪葬是吗?!” 楚母听他越说越可怕,蹙了蹙秀美的眉,柔若无骨的手掌搭在他肩上,凑了过去,“哪有这么严重,国生,小阔肯定也知道错了,他正在叛逆期,你好好跟他说他肯定能明白你的苦心。” 楚父眼眶充血,呼哧呼哧急喘着气,一字一顿说的极为沙哑:“你们知道什么?那头可是宴盛两家!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跟盛家交恶……你真是养了个好儿子,不把他老子坑死不罢休!” 楚母脸色一僵,这还是楚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她说重话。 她不是土生土长的A城人,前二十年靠着一张好脸在京城打拼,进了娱乐圈,兜兜转转快三十岁才嫁给楚父,从此便享受着作为贵夫人的待遇,生下楚阔后更是顺心如意,一点苦也没吃过。 但她同样是个聪明人。 能让楚父忌惮成这样,那个盛悬绝不是什么善茬。 楚阔是楚家的独生子,也是老来子,从小就被两人惯坏了。 大是大非面前楚母有心包揽,却也惧怕于楚父的权威。 她垂下眸静了片刻,很快眼眶便被泪水浸湿,无奈的看向对面的楚阔,眼神深处有着警告:“小阔,别和你爸爸吵架,有话好好说,爸爸妈妈还能害你不成?” 楚阔一顿,他敢和楚父对着干,却不敢惹母亲生气,硬邦邦的冷着脸,他最终还是不耐道:“好,我知道错了行了吧,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宴时玉怎么样了?我他妈别是为了他人做嫁衣了。” 他这副无所谓的语气气的楚母心梗。 楚父更是直接抄着皮带狠狠朝他身上打去,“啪”的一声,皮肉相触,楚父面皮充血,粗声道:“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今天抽不死你!” …… 楚家的混乱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有余。 终于在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怒吼声中落幕。 楚父衣服凌乱,急喘着气站在客厅中央,对面的沙发上模样狼狈的楚阔被罕见的不要形象的楚母护在怀里。 他露出来的肩膀和胳膊上满是红印子,有两处还在渗血,硬生生被皮带抽肿了上半身。 压抑阴沉的盯着楚阔看了几秒,楚父喘匀了气,随手扔掉皮带,不容置疑道:“下周我去给你办转学手续,A城待不了了,你给我滚回你爷爷家!” 楚母本在默默垂泪,闻言立刻抬起头,眼眶红肿的看向楚父:“什么,你要把小阔送走?不行,我不允许!” 看也没看她一眼,楚父沉沉道:“再不走我就护不住他了。” “楚阔,我不管你对那个宴时玉怀的是什么心理,现在都给我老老实实的收好了!这辈子只要别人问起这件事,你就说不知道不清楚,明白吗?!这周你不要去学校了,下周一立刻就走,我不跟你废话。” 最后,他像是厌烦极了,转身朝楼上走去,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的喃喃。 “真是废物,我楚国生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 沙发上,楚阔桀骜阴沉的眉间顿时掠过一丝恨意。 他看着埋在自己肩头痛哭失声的母亲,颤抖着攥起拳头。 - 第二天清晨七点。 像往常一样,楚父穿好衣服离开楚家。 越是非常时刻,越不能表现出一丝异样。 临走前他叫住管家,低声嘱咐了一番。 “看紧了,”他声音冷漠:“那小子敢离开楚家一步,直接给我打断他的腿!” 管家头皮一紧,“……是!” 早上八点。 管家被楚母从厨房里叫走。 穿着旗袍的女人面色疲惫,纤手指了指杂草丛生的花园,“管家,我只不过两天没有看着你们工作,花园就成这样了?” 管家顿时惶惶不安的躬着身:“抱歉夫人,我这就去找园丁。” 虚弱的扶额,楚母点点头:“去吧。” 在管家看不见的地方,她略带忧愁的回头看了眼,和悄无声息离开客厅的楚阔对上视线,满怀无奈的摇了摇头。 …… 早上九点半。 全副武装的楚阔先是在医院门口晃了一圈。 医院门口一众黑衣保安来回巡逻,他脸色一沉,恶狠狠地握拳锤墙,烦躁不堪的在原地等了一上午,也没有寻到机会溜进医院。 中午在附近的快餐店里随便吃了点饭,他坐在店内耐心的等待太阳下山。 白天不好混进去,那晚上呢? 晚上总不至于还这么多人吧。 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楚父。 他看也不看的挂断,又把手机关机。 脸上的伤口没好,包着纱布,有几个客人偶尔朝他脸上看一眼,瞬间便会被他疯狗一样的瞪回去:“看你妈看!” 客人脸色涨红,气的嘟囔两句,扭头就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很快,到了下午七点。 太阳缓缓下山,夕阳的余晖洒落大地。 枯等了一下午的楚阔迫不及待的戴好帽子和口罩,谨慎的从小道绕路去往医院。 ……他一定要见见宴时玉。 金发男生粗喘着气,眼里掠过一丝疯狂。 他要亲口告诉他他很漂亮,他很喜欢他。 宴时玉会被他吓哭吗? 神经质的勾唇笑了笑,双手插兜的男生心情愉悦的转进狭窄的小巷。 ……那就最好不过了。 这么好看的宴时玉哭起来也一定好看。 嘴唇红红的、眼皮粉粉的,全身又香又软…… 臆想中的少年似乎回到了生日那一天,被下了药,无助可怜的缩在角落里哭泣,看见如天神般出现的他后乖巧柔顺的跟着他离开。 要不是宴时玉瞎跑…… 他的眼神瞬间充满愤怒。 ——他们早就能在一起了,哪还有现在的事! 逐渐粘稠阴暗的思绪被身后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倏然打断。 夕阳已经落了山。 光线昏暗,小巷肮脏幽长,两边布满青苔的墙壁上痕迹斑驳。 楚阔收敛了嘴角的弧度,心情低落一瞬又变得亢奋起来。 嘴里哼着小曲,他薰薰然的走在崎岖不平的泥路上,仿佛已经看见了时玉那张漂亮妖冶的脸。 走了快五分钟,再次经过一个巷子里的岔路口后,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些不对劲。 身后的脚步声依旧如影如随的跟着他。 他停下来,那群脚步声就跟着停下来,他继续走,那些脚步声也跟着走。 心跳顿时加快,不详的预感越发浓烈。 他呼吸稍稍一窒,下一秒,猛地拔腿就跑。 “哎呦我操,这孙子跑了!” 一道年轻的声音立刻在身后响起,奇怪的是,男人的声音里并没有任何慌乱。 确定了对方是冲自己来的,楚阔神情巨变,跑的越发拼命。 心脏在胸腔里跳的快要炸裂,呼吸道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终于,他看见了小巷尽头的出口。 远远地,那里传来了汽车驶过的喇叭声。 绷紧的神经倏尔一松,步伐不自觉慢了几分。 刚慢下来还没两秒,下一刻,交错纵横的岔路口里顿时涌出来一群黑衣黑裤的保镖。 犹如蔓延的潮水一般,顷刻间堵死了他逃跑的路线。 楚阔瞳孔骤缩,猛地停下脚步,大喘着气转身,眼神慌乱无措的看着周围的景象。 身后,之前不紧不慢追着他的另一队黑衣保镖也跟了上来。 打头的年轻男人轻蔑的嗤笑一声,目光落到他身上,像在看一个恶心的垃圾,不慌不忙道:“先生说了,先废一只胳膊。” 成片压下的阴影将腿软着跪倒在地的楚阔笼罩在深深地黑暗中。 男人语气缓慢,问得很仔细:“哪只手给我们少爷下的药?” …… 没有回应。 瘫坐在地的金发男生肩膀剧烈的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强撑着气势艰涩的低吼:“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你们疯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楚家的儿子……你们敢!” “楚家的儿子?”男人问他:“难道你叫楚阔?” 楚阔眼睛顿时一亮,一瞬间仿佛找到了依靠,用沙哑的嗓子粗声大喊:“对!我是楚阔!我是楚阔!你们敢打我我父母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们楚家也不会放过你们——” “哈哈哈,”保镖队长顿时高声大笑起来,声音里洋溢着欢快的笑意:“那就对了。” 笑容陡然在下一秒消失,他冷酷的说:“老子打的就是你!” …… 随着最后一点霞光遁入天边。 天空彻底暗了下来。 小巷幽静昏暗,不时有杀猪般沙哑惨烈的尖叫声响起,拳拳到肉的沉闷响声仿若无形的警钟,重重敲打在楚阔耳边。 他痛得浑身发麻,已然感受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 瞳孔涣散的瘫软在地,他如一滩烂泥般毫无反应,脸庞依旧是干净的,被黑色运动服包裹在的身上,却青肿不堪。 看不到尽头的折磨不知过了多久。 楚阔眼前发昏,大脑从空白陷入黑暗又变成空白。 终于,痛到极致的右手失去了一切感觉。 踹在身上的脚在同一时刻一同消失,他吐得天花乱坠,昏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面无血色、悄无声息。 …… 隐隐有声音从近处响起。 似乎是汽车的嗡鸣声。 他艰难地掀起一点眼皮,眼里的光在看见陌生的黑车后,彻底消散。 低调奢华的卡宴正正停在小巷口。 车子后门被头发花白的老人拉开。 率先出现在眼里的是一只踩着皮鞋的脚。 然后是宽松妥帖的裤脚。 从车子上走下来的男人清冷俊美,气质矜贵。 半长的黑发如绸缎般垂至肩侧,他穿着挺括的西装,逆光而站,暗淡的光线顺着他清晰分明的侧脸轮廓划至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双手。 平静的垂眸看来时,他的眼中毫无情绪,犹如俯视众生的神祇,冰冷且漠然。 “先生。” 气息紊乱的保镖们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列队站好。 站在最前面的保镖队长语气很轻:“按您的吩咐,已经废了他的右手。” 被称作先生的男人不疾不徐的点了点头。 走到昏倒在地的男生身边站定,他的声音低冷而富有磁性,淡淡的道:“楚阔?” 作者有话要说: giegiegie,宝子们意不意外 初步打算是这周日入v,所以这两天会爆更 下章变/态警告(?)老男人黑化——50% red eyes(刚开通):想日万的林多 本章还是前十评论发红包 感谢给我送雷和营养液的宝子们,为我们的友谊cheers~ ·感谢在2021-08-23 21:53:50~2021-08-24 20:34: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9963438 2个;44967974、鹤归、三水十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水十二 10瓶;想吃巧克力 6瓶;浮潜@ 5瓶;风流纵少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他有点疯(29)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衣服脏乱、面色惨白的男生在听清他声音后,彻底战栗的蜷缩起身子,像自我保护的虾米一样,死死地环抱住自己。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崩溃的哭泣大喊:“盛、盛叔叔……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盛悬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他只是平淡的“嗯”了一声,示意保镖将人从地上架起来。 就着这个任人宰割的姿势,他看着楚阔,黑眸幽深,语气堪称温和的问他:“你怎么在这?” 看也不敢看他,精神已经被彻底摧毁的金发男生只知道狼狈的、凄惨的哭号。 他的嗓子如火烧般灼痛,大一点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不自然垂坠下来的右手被毫不怜惜的狠狠钳着,即使痛到毫无知觉,身体的应激反应还是剧烈的抽搐颤栗。 对他的哭声恍若无闻,盛悬沉吟一瞬,自然道:“是来看时玉吗?” 哭声戛然而止,金发男生瞳孔骤然一缩,嘴唇颤抖着,神情惶惶不安,只知道恐惧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盛、盛叔叔?” 从他的反应中明白了什么,盛悬神色不变,静静地反问:“你为什么要来看时玉?” 听到他的话,楚阔猛地一颤回过神,疯狂地摇头否定:“不、不是的!盛叔叔,我不是来看宴时玉,我、我只是经过这里……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来了!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盛悬恍若无闻,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打下一层阴翳,他的侧脸冰冷苍白,带着皮质手套的手钳住楚阔的下巴,力道极大,痛的楚阔哀嚎出声后,又神经质的轻了下来。 像关怀后辈的大家长一般,他语调轻柔的问:“那告诉叔叔,你为什么要给时玉下药?” 楚阔疯狂地想要挣脱他的禁锢,涕泪横流:“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给宴时玉下药!和我没关系!” 他的叫声如此刺耳,盛悬却耐心的听他叫完,然后才继续道:“你喜欢他?还是说你想碰他?” 下巴上的力道猛地重的像是要生生捏碎他的下颌骨。 楚阔死死地咬住唇瓣,鲜血顺着唇角滑下,落到男人隔绝在手套下的修长大掌上。 金发男生的瞳孔开始涣散。 而盛悬像是什么也没有注意到,他敛着眉,依旧是自言自语的轻声问着:“他是不是长得很漂亮?嗯?笑的样子、生气的样子、撒娇的样子,都很漂亮?” “你也喜欢他,对吗?” 楚阔半昏厥的耷拉着脑袋,眼皮恍惚的睁着一条小缝。 透着一点细微的光,看着眼前整张脸都隐匿在黑暗中的男人。 那张俊美的脸上,一对凤眸黑如沉沉的暗夜,蕴含着即将撕裂一切平静的可怖风暴。 男人没有听到他的回应也不在意,他缓缓放下钳在他下巴上的大手,转而慢条斯理的扯住他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害怕,下一瞬一股巨力猛地从头顶传来,头皮仿若被撕裂一般嗡嗡作响。 楚阔发出痛苦的、蚊蝇般哀嚎。 盛悬低头看着他,似乎笑了下,轻声细语的继续道:“你知道他身体不好吗?平常连他上下学我都亲自接送,怕他累了病了,你却给他下/药?楚阔,你居然给他下/药……叔叔真想杀了你。” “你真该庆幸,庆幸他没有出事,”一字一顿的,男人的声音沙哑而阴戾,爆发出的强大气势顷刻间骇的周围鸦雀无声,针落可闻:“——不然叔叔一定会杀了你,知道吗?” 头皮被撕裂,留下几道血痕。 顺着脸颊滴滴落地。 楚阔麻木呆滞的看着虚空,除了喃喃的颤抖求饶,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下一瞬,那道冰冷强大的气势从身前移开。 架在胳膊上的手掌同时松落。 他眼皮一翻,重重的摔倒在地。 “噗”的一声,痛苦的蜷缩起身子,气息细微,半昏半醒。 后背被不忿的保镖又狠狠踹了一脚。 痛得他清醒一刹,模糊的视线里,是男人漫不经心的扯下手套扔掉后,不疾不徐离开的背影。 锃亮的皮鞋踩过一地脏污。 挺括的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沉敛优雅。 任谁也想不到,刚刚那个疯狂阴鸷的扯着他头发说要杀了他的男人,和面前的男人是一个人。 盛悬是个疯子。 楚阔恐惧颤栗的想着。 ——他是个疯子。 …… 管家静静地拉开车门。 盛悬停在车前。 忽然,他阖上了眼,深深地、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像是要藉此将之前那些埋藏在心底的不安与暴戾挥散。 “走吧,”冷静片刻,他重新睁开眼,声音恢复平淡:“回盛家。” 夜幕渐深。 车子一路朝城南盛宅驶去。 副驾驶上的管家犹豫许久,低声开口:“先生,关于那晚的那个男生,我们暂时没有找到线索。” 硬着头皮等待即将爆发的冷气。 然而出乎意料的,盛悬只垂着眼,反应极为冷淡的应了声,“嗯,不用找了。” 管家一顿。 听见盛悬继续道:“他们不会再见面了。” …… 夜色如水。 从一阵沁骨的寒冷中幽幽转醒,楚阔面色惨白,衣不蔽体,孤身一人躺在小巷隐蔽的拐角,浑身是被车子碾碎般的剧痛。 尤其是右手。 呈不自然的角度弯折着,手腕肿胀的可怕,像一个皮球,轻轻一戳就会炸开花。 他晃晃脑袋,撑起身体,混混沌沌的靠着冰冷的墙面,等待不知多久才能找到自己的父母。 神经疲惫不堪。 迷糊间他重新陷入昏迷。 再次醒来,是耳朵捕捉到了清浅的脚步声。 ……有人! 眼睛一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他死死地咬唇,刺激自己恢复清醒,虚弱的、颤抖的呼救:“……救命啊……救命……” 那道脚步声一顿,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 即将从身边走过的路人转了个弯,不急不缓的朝他走了过来。 声音由远及近,逐渐清晰到可以听见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小巷没有灯光,月光黯淡。 背光而站的路人穿着行动方面的休闲装,戴着帽子和口罩,单手插在兜里,身形挺拔颀长。 楚阔看不清他的模样,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求救:“救救我……打120……120……” 路人不慌不忙的在他面前蹲下,声音从口罩下传出,有些沉闷冷淡:“你怎么了?” 楚阔头晕眼花,每说一个字就要急促的喘息,“我……我被人打了。” 路人似乎皱起了眉,声音也沉了下来:“他们为什么打你?” 苦笑一声,楚阔强忍疼痛,眼神深处却是浓浓的怨毒:“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变/态的想法,我要报警抓他们,我要弄死他们……” “哦?”路人问:“你要弄死他们?” 楚阔阴恻恻地答:“对!我一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我一定要弄死他们!” “看来你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轻轻叹了口气,在金发男生骤然变化的眼神中,声音淡漠的路人漫不经心的直起身,单手插着口袋,接着抬起腿,狠狠地、冷酷的一脚踩上他的左手。 静谧无声的小巷里顿时响起凄惨的尖叫。 沈拓居高临下的看着痛的在地上打滚的楚阔,松松肩膀,散漫道:“他废你右手,我只能废你左手了。” “你说你,”半俯下身,大片阴影倾覆而下,犹如幢幢鬼影般将楚阔牢牢笼罩,楚阔恐惧慌乱的抬头,看见了男生掩映在帽子和口罩下,冰冷森寒的眼睛:“为什么要对他下/药呢?” 左手的剧痛顿时演变成难以忍受的绵长折磨。 如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金发男生狼狈可怜,血迹干涸,他已经叫不出来了,混沌模糊的大脑却听到了男生饶有兴味含着笑意的声音。 “我要是为他杀了你,他会记我的好吗?” “可惜的是,我已经两天没见他了,”踩在手上的力道猛然加重,男生的语气霎时一变,充满压抑的戾气,一字一顿、厌恨的说:“——你说,是不是都怪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家人们我来了 今天提前更新了 让沈拓露个面,大家可别把他忘了╮(╯▽╰)╭ ·感谢在2021-08-24 20:34:29~2021-08-25 17:2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鹤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那就向我靠近 40瓶;爆炒姣姣老婆 20瓶;胖头鱼鱼、喵大仙 10瓶;陌上桑、九个人 5瓶;想吃巧克力、瑞风 3瓶;37741596、冬风 2瓶;湘歌e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他有点疯(30) - 近几天A城最大的消息就是楚家独子楚阔重伤住院的事了。 听说是两只手都被废了,别说弹钢琴、打篮球,就连吃饭、写字都够呛。 下辈子除非精细养着,不然什么也干不了。 楚母当场在医院发了疯,声嘶力竭的要找出凶手。 不巧,发生这起恶性案件的巷口监控当天正好坏了,什么也没拍到。 这还只是个开始。 之后一个星期,楚家就像犯了太岁。 先是孩子在医院昏迷不醒,后又爆出了这些年偷/税漏/税、混/黑洗/钱的事,不到一天就被强制带走,进了局子调查这些年的公司账面。 不管最后查出来的结果如何,楚家在A城是混不下去了。 往后的日子,也只会更加难熬。 …… 日光倾泄而入。 湛蓝色的窗帘随风飘动。 时玉恹恹的躺在床上,看护士们给自己换药。 细碎的阳光落在他的侧脸。 他眼神很淡,肤色苍白透明,嘴唇是病态的嫣红。 雪肤黑发,乌眉长睫。 尽管在病床上躺了近一个星期,面容依旧漂亮妖冶的让人移不开眼。 身边响起些温和耐心的解释。 管家坐在椅子上,声音放的很轻,像怕打扰了他。 “先生也很想来看您,不过您也知道,最近城里发生了太多事,先生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是抽不出时间,还是不敢来见我。”直接打断他的话,时玉问。 空气霎时一静。 管家干笑:“主要是没有时间。先生很想念您,不过最近楚家出了点事……” “是他干的?”时玉撩起眼皮,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 管家沉默两秒,笑容有点挂不住了,却还是坚强的说:“哈哈,怎么会呢,这件事和先生当然无关了。A城这么大,鱼龙混杂,可能是楚少爷运气不好,正好碰见了些小混混……” 不想听他打哈哈。 时玉抿唇往被子里一躺,声音透过薄被闷闷响起,“算了,你回去吧。” 管家笑容一顿:“这——” “你回去吧。” 稍微加重了些语气,管家不再多言,恭敬的俯了俯身,悄无声息的退下。 屋内顿时恢复平静。 良久,裹得严严实实的薄被才露出一条缝。 雪肤黑发的少年钻出被窝,鼻尖泛着些红,眼尾恹恹的垂坠着。 静了好一会儿,他才幽幽喊道:“系统。” 整装待发的系统登时如连珠炮一般噼里啪啦道:“这可不怨我!” 时玉冷笑:“盛悬不是我亲舅舅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早点告诉我。” 系统感觉自己冤枉大了:“这还用我告诉你,俗话说外甥肖舅,你看你和盛悬哪像了?” “……”时玉压着火:“行吧,那那天晚上盛悬……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当场叫醒我!” “不是吧sir,”系统振振有词:“这也能怪我?我只是个AI嗳,他亲亲你我不就以为这是你们人类的晚安吻吗!” 时玉被它气得心梗,好半天没能说出话。 系统有点心软了,叹气道:“好啦,你也不要自责啦,反正盛悬看上你也是你赚了。” 时玉血压飙升:“……我、我赚了?” 系统见势不妙,连忙又补充道:“等等,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啊。我琢磨了一下,你的硬件条件太差了,盛悬对你可能只是一时兴起,总体而言你们两个还是没有可能的。” 时玉眼前阵阵发黑,“我高兴得太早?” 他一字一顿的:“你哪只眼睛看出我高兴了?” 系统认真道:“我没有眼睛。” “但是我是用我的硬件设备看的,绝对保真。” 时玉冷漠脸,喘匀了气:“哦,难怪。” 系统:“?” 面无表情的少年道:“难怪你瞎成这样。” - 系统单方面决定和时玉断交一天。 当晚,痛下决心的它回了主神空间,打算给自己安一对“眼睛”。 时玉身体本就有所亏损,被下/药的后遗症就是精神不济,每晚九点多便早早的进入梦乡。 病房内的钟表一圈一圈走的缓慢。 时间一晃而过。 夜色深沉,安静的医院大楼下一辆黑色卡宴循着夜色驶来。 远远地看见车前闪烁的大灯。 管家走上前,站在半开的车窗边低声唤道:“先生。” 车内没有开灯,却有一对球状的碧绿珠子在幽幽发光。 他被吓出了一头冷汗,声音都有些抖:“……先、先生?” “嗯。” 盛悬声音从黑暗中响起:“他睡了?” “小少爷已经睡了。” 擦擦头上的汗,管家低声汇报着时玉的身体情况,“医生说少爷的身体得慢慢调养,下个星期应该就能出院了。” 车门被拉开。 管家退了一步,下一秒,车内那双泛着幽幽绿光的珠子忽然朝外扑来。 他脸色一白。 瞳孔震颤间看清了珠子的模样。 “……威廉?” 四肢粗壮有力的黑背甩着尾巴从车上跳了下来。 它吐着舌头,碧绿的眼睛好似珍贵的宝石,瞥了眼管家,似乎知道他被吓到了,无声的绕着他转了两圈。 盛悬也下了车。 他应该刚结束某场应酬,西装笔挺,皮鞋干净,身上还带着些淡淡的酒气,垂眸看来时,眼神是比这夜色还要冰凉的淡漠。 看了眼蠢蠢欲动的黑背,男人没有说话,朝顶楼的VIP病房走去。 夜晚的住院部很安静。 一路上除了值班的护士和上厕所的病人们再没有其他人。 到了时玉病房门口,管家自觉在门外停下脚步。 威廉则有些兴奋,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后它尾巴甩的飞快。 房门推开的瞬间便如一道闪电般窜了进去。 盛悬跟着它进了病房,反手关上了门。 病房内光线昏暗,窗帘紧闭。 大床中央的少年睡得很沉,呼吸细微匀长。 盛悬转身,看见黑背悄悄舔了舔少年露在薄被外的手腕。 那手腕纤瘦伶仃,覆着一层雪白的皮肉,蜿蜒的青筋清晰可见,比之前更细更瘦。 像是心疼极了,黑色大狗的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呜,又温柔地舔了舔少年的指尖,碧绿的眼睛也暗了下来。 他无声的走上前,声音很轻:“不要吵他。” 黑背无精打采的垂着眼皮,安静的趴在病床边,委屈的“汪”了声。 被子里的时玉顿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细白的手指忽然颤了颤,那是一个类似抚摸的动作。 黑色大狗登时敏锐的站起身,尾巴飞快的甩动着,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小心不已的将自己的脑袋顶到少年指边。 细微的触碰如羽毛般眨眼即过。 而威廉的情绪却显而易见的好了起来,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少年继续摸自己,它吐着舌头,格外乖巧的趴在地上,温柔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床上的人。 月光穿透窗帘洒下一地清辉。 室内气氛静谧安宁。 清冷俊美的男人在这片宁静间轻轻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撩起少年额前的黑发,落下一个温柔浅淡的吻。 他背光而站。 光线模糊的勾勒着身影。 如同流动岁月间唯一沉默的剪影。 …… “你留下来陪他吧。” 细碎的呜声响起。 他声音低沉:“威廉,小声点,不要吵他。” - 这一觉莫名睡得很香。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帘洒在脸上时,时玉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身体是熟睡过后的充盈与放松。 他陷在柔软的床铺,缓缓睁开眼,看见了一片油光水亮的毛发…… 时玉:“???” 还没回过劲,忽然又听到了一声压抑的、轻快地“汪”。 等等,这个叫声? “威廉?”时玉一怔,脸上紧接着露出惊喜的笑。 刚从床上坐起来,毛发茂盛的黑背便撒娇着挤进了怀里。 本来只睡他一个人还显得格外宽大的床铺瞬间变得狭窄起来。 他也不在意,抱着占了大半个床位的黑背重重的亲了一口。 “威廉,你怎么在这?” 眼神柔软的黑背温柔的注视着他,“汪~”了一声。 时玉点点头,若有所思:“他送你来的?” 黑背舔了舔他的手腕,触感有些莫名的熟悉。 时玉又哦一声,“昨晚来的?” 黑背许久没有见他,以前总是纵容宽和的注视着他的眼睛变得依赖了很多。 似乎也知道他身体不好,它只乖顺的趴在少年腿上,偶尔会小心翼翼的蹭蹭他的肚子,鼻头呼出温热的气息。 时玉被它蹭的笑出声,压抑了许多天的心情逐渐放松。 管家敲门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温馨的一幕。 穿着病服的少年和温柔忠诚的大狗同躺在一张床上,亲密无间的说着小话,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一切都显得格外治愈。 他眼里掠过一丝笑意,端着早餐走到床边,一边抽出床柜,一边貌似不经意的说:“难怪昨天半夜了先生还要带着威廉过来,看到少爷您这么开心,我算是明白先生是怎么想的了。” 时玉缓缓收起脸上的笑,淡淡道:“哦。” 他不接茬,管家也不尴尬,自然地继续道:“说起来先生本来想把兔子一块带上的,但是想到兔子不好照顾,怕您累着,就没带。” 时玉面无表情,“哦。” 管家:“少爷您今天感觉怎么样?” 时玉沉默一瞬,正想答话,就听管家面不改色道:“先生刚刚还打电话问我您身体有没有好点,等闲下来我就给他回电话。知道您见到威廉这么高兴,先生也会高兴吧。” 时玉:“……” 时玉:“…………” 他不想再跟管家说话了,直接抱着威廉亲了亲,下床去洗手间洗漱。 再从洗手间出来,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威廉。 桌子上的皮蛋瘦肉粥香气阵阵,虾饺晶莹剔透。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叹了口气,默默舀粥吃起来。 ……所以盛悬是故意躲他的? 连带威廉过来挑的时间都是深夜。 啊。 好烦。 这老男人,花花肠子这么多呢? - 病房里有了威廉后变得热闹了许多。 时玉美滋滋的抱着黑背在床上睡了个午觉。 再醒来时,夕阳西下,漫天霞光,一天就要过去了。 他睡得有些懵,醒了后呆呆的坐在床上缓神。 威廉还在睡,可能是身边有熟悉的气味,更是连眼皮也不曾掀动一下。 直到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它才懒洋洋的睁开眼,看见了穿着白大褂推门而入的医生。 这一天已经见了不少医生。 知道他们是来检查时玉身体的,于是它重新闭上眼,只懒洋洋的甩了下尾巴。 忠诚可靠的大狗浑身散发着暖意,时玉宠爱的亲亲它的脑袋,转头看向医生。 “医生。” 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医生身形修长,白大褂干净利落。 “嗯,”他淡淡应了声,声音遮掩在口罩下:“今天感觉怎么样?” 时玉点头:“还好。” 医生走到床边,继续道:“衣服脱了,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身上的伤? 时玉整个懵住,他身上哪有什么伤? 身前的男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乌黑碎发下的眼型狭长,眸色冷冽,声音语调都给人一股格外熟悉的错觉。 时玉不自觉蹙起眉,“我身上没伤。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男人一言不发。 时玉莫名感到一阵不安,好在威廉还在怀里悠悠的用尾巴勾着他的手腕,他冷静下来,指向门口:“你应该认错人了,请你现在出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一刻,男人周身的气息顿时冷了许多。 他眼神平静晦暗,在时玉戒备的目光中,缓缓摘下口罩。 一张清隽冷淡的脸顿时显现出来。 “……沈拓?!” 时玉惊道:“你怎么在这?” 身形挺拔的男生抿着唇,垂下的额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神色:“来看看你。” “看我?”一片凌乱中时玉仍觉得离谱,天知道盛悬在门口安了多少保镖,沈拓是怎么这么随随便便的混进来的? 他看着他身上的衣服:“你这身白大褂哪来的?” 沈拓:“买的。” “买的?”时玉:“哪买的?” 沈拓没有说话。 时玉蹙起眉,想到随时可能会来看自己的盛悬,头皮顿时就是一麻,低声催促道:“行了,我不管你是怎么混进来的,现在赶快走。” 眸光倏然转冷。 沈拓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时玉却丝毫没有察觉。 他身上穿着宽大的病服,仰头看向男生时的眉眼细长而冰冷,雪白昳丽的小脸上丝毫没有见到自己小狗的惊喜,而是不耐的催促。 霞光打在身侧,沈拓声音冰凉:“主人就这么怕见到我?” 时玉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见沈拓瞥了眼他怀里的黑背,漫不经心的道:“是因为有了别的狗吗?” 空气霎时一静。 时玉愣了好一会儿才堪称茫然的低下头,看着乖顺的躺在自己怀里睡大觉的威廉。 他努力捋了捋思绪,隐约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太妙。 “……你什么意思?” 沈拓勾了勾唇,声音里却全无笑意:“我的意思是,主人,你到底要养几条狗?” 时玉傻了。 令人不安的死寂里,他眼睁睁看着沈拓慢条斯理的脱掉不知道哪买的盗版“白大褂”,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黑发男生冷着脸解着衬衫扣子,露出的脖颈线条利落分明,凸起的喉结滚了滚,嗓音变得有些哑。 “很难受吧,”他敛着眉,眉间落下一片阴影,淡淡的道:“后遗症每天早上都快逼疯你了吧?” …… 时玉脸色白了白。 确实如此。 十八九岁的少年,每天早上本来就难熬,现在因为身体里郁积已久的药性没有排掉,早晨就变得更加难忍。 时玉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当然不会自己纾/解。 只是沈拓是从哪知道的? 他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被他气压久了变/态了,来这嘲笑他的? 盯着不知为何越走越近的沈拓,他脸上晕着一层气出来的薄红,压低了声音,又气又急:“关你什么事!” 随手抄起枕头扔了过去,他怒道:“你给我滚!” 沈拓冷淡的偏过头,枕头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擦着他的脸颊直直落地。 他毫无被排斥的自觉,声音低冽且平静,“主人,你确定不让你怀里这只狗回避一下。” 时玉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气道:“有什么好回避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滚?” 话音刚落。 身前便压下一片浓重的、晦暗的阴影。 沈拓漫不经心的俯身撑在他身上,盯着他倏然睁大的眼睛,眸色幽暗深沉,骨节分明的长指隔着薄被,轻轻点了点。 一瞬间,面前刚刚还眼含薄怒的少年顿时气息一软。 时玉耳朵嗡鸣一瞬,头皮发麻,声音不自觉哑了几分:“你干什么……” “我只是想让主人舒服一下,”继续往下压去,黑发男生的力道不轻不重,声音也放的轻缓低沉,呼出的气息清冽干净,一字一顿的,语句里的温柔与诱哄浓的快要溢出来,“……忍了这么久,主人不想试试吗?” 时玉一动不动,坐姿极为僵硬。 漂亮妖冶的眉眼却浮上了潮湿的水汽。 …… 湿淋淋的眼睫颤抖着,雪肤黑发的少年抖着唇瓣,嫣红饱满的纯肉像熟透的烂梅子,吐出的气息香甜柔软,压抑的、忍受般的点了点头。 …… “咔哒”一声,病房的门忽然开了。 黑背打着哈欠被赶出了房门,碧绿的大眼睛里满是困惑。 它慢吞吞的蹲坐在房门口,无聊的等待着房内的主人。 蓦地,灵敏的耳朵听到几声细碎颤抖的呜咽。 它顿时直起身,撞向房门。 呜咽声停止一瞬,不过短短几秒,又轻轻浅浅的响了起来。 就在它愤怒的即将大吠时,少年柔软轻哑的声音隔着房门低低响起。 “……威廉,不要叫。” 黑背闭上嘴,歪了歪头,尾巴却欢快的甩了起来。 没从主人口中听出惊慌和害怕,它清澈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却还是乖顺的在门口趴好。 片刻后,它听到一个低冽沙哑的男声,带着些漫不经心的冷意,低哑问着:“它叫威廉?” “主人更喜欢我们谁?” …… “嗯?它能像我这样帮你□吗?” 呜咽声瞬间提高了很多。 少年含着水汽的泣音断断续续的传来,是一阵按耐不住的催促与命令。 “你烦不烦……闭嘴,快点。” 那陌生的男声一顿,随即沉沉一笑。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又叫#纯情的三十岁老男人和恐怖的十九岁男高中生# 盛悬,恐怖如斯 沈拓,恐怖如斯! 应该能周日入V,不出意外的话沈拓下章掉马 如果我没能码完一万字,那可能也许大概会推迟一天入V(?) 希望我能码完,大家晚安,么么啾 ·感谢在2021-08-25 17:28:21~2021-08-26 18:5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水十二、鹤归、再来一罐可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何以揽星辰 20瓶;再来一罐可乐 12瓶;49692950 10瓶;Alsi 4瓶;风流纵少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他有点疯(31) - 一切结束时天色已经沉了下来。 时玉呆呆的躺在床上,嘴唇红肿,雪白细腻的脖颈皮肉还泛着薄薄的红,几缕潮湿的汗水顺着黑发滴到肩弯,他一动不动,忍着身上的黏腻。 落地大窗旁沈拓正穿着衣服。 眉眼冷淡疏离,黑沉沉的眸子犹如浓郁的夜色,忽略掉衬衫上奇怪的痕迹,丝毫看不出他刚刚做了些什么。 时玉还没从浪潮似得感觉中回过神。 身上便压下一片阴影,肿胀不堪的嘴唇被攫住,黑发男生冷淡又细致的搜刮了一圈水迹,然后才不紧不慢的起身,亲了亲他小巧的喉结。 “我走了,”他声音沙哑,有些和清冷外貌不匹的低沉,“下次再来看你。” 时玉没有看他,眸色依旧是涣散的:“哦。” 他没有拒绝。 沈拓眯了眯眼,知道自己贪欢享乐的主人算是答应了他下次再来的话。 他语气放沉了些,意味不明道:“这种事不能常做。” 病床上的少年没有理他。 他眸色暗了下来,“主人,除了我,不要再有其他的狗了。” 时玉慢半拍的转眸看向他,看见了男生面上毫不掩饰的冰冷与阴郁:“有些狗身上很脏,会染上病。” “但我不一样。” 时玉没有说话,看着沈拓在黑暗中越发英俊冷漠的脸和越发阴郁的声音:“我的一切都只有你用过,我很干净。所以,别让我看见别的狗,嗯?” …… 门被推开关上。 男生劲瘦挺拔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下一秒,一个庞大的黑影冲了进来。 是在门外等了快一个小时的黑背。 时玉起身,垂眼看着床边呼哧呼哧吐着舌头的黑色大狗。 静了两秒,他脱掉衣服,深一步浅一步的走进浴室。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接着,是少年压抑着怒气的平静嗓音:“系统。” “你给我解释解释……沈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那天晚上,时玉足足思考了一夜,依旧不能明白沈拓是为什么崩了人设。 他都这么对他了,沈拓是怎么能从反抗变成享受的? 还是说沈拓本来就是个字母,就喜欢这种强制爱? 时玉:我不理解.jpg 系统:我也不理解.jpg “我好累,”疲倦的躺在床上,时玉失魂落魄的撸着狗,“我还能完成任务吗?” 系统同样焦虑:“不应该出问题啊,这明明就是个新手世界……” 时玉:“新手世界?” 系统沉痛道:“通关率高达百分之九十的新手世界!” 时玉沉默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任务失败了,会很丢脸吗?” 系统:“也许,我是说也许,我们会成为炮灰系统里的大名人。” 时玉:“……” 系统:“……” 时玉坚强道:“我觉得我们还可以抢救一下。” “怎么抢救?” “先走剧情,然后随机应变。” 系统更加绝望:“随哪个鸡?” 时玉:??? 时玉:“……” 煎熬的一天终于过去。 第二天早上,依旧是管家来送早餐。 这趟来他顺便要带走威廉。 “为什么?”时玉抱着威廉不松手,“威廉在我这待得好好地。” 管家微笑:“威廉该去医院体检了。” 时玉蹙眉:“上个月不是刚体过吗?” 管家:“但是威廉最近掉毛掉的有点厉害。” 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时玉看见了黑背背上被撸浅了好大一片的毛发。 时玉:“……” 他默默松手,得到了黑背温柔宠溺的舔舐。 那双碧绿的眼睛仿佛浸着水光,在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 时玉抱着它的脖子蹭了蹭:“去吧。” 黑背于是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管家离开了病房。 时隔三天,病房内再次只剩下他一个人。 病房的落地大窗下是一片绿地。 正是热闹的时候,不少穿着病服的病人们在空地上散步、聊天。 阳光温暖,气氛怡人。 这片平静中,时玉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男生模样冷淡,正不紧不慢的推着轮椅,陪着轮椅上的老奶奶散步。 他身上穿的是不太合身的郯城一高校服。 身材挺拔修长,垂下的凤眸狭长深邃,眉眼幽冷淡漠,静静地听着轮椅上的老奶奶说些什么,不时点点头,然后便会看见笑的越发慈爱的老奶奶。 “啊,那个学生又来当义工啦?” 一个惊讶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进来收拾床铺的女护士笑容中充满欣赏:“真是个有爱心的好孩子。” 时玉问她:“他来很久了吗?” 护士点点头,“是啊,差不多一个星期前就来了,没事就扫扫地、陪老人聊聊天,周六日几乎天天都能看见他,平常的话只有中午才在。” 时玉有点明白沈拓昨天那身白大褂是哪来的了。 他沉默片刻,透过落地大窗看着绿地上的男生。 良久才坐回床上,安静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时间一晃而过。 中午沉沉的睡了一觉,醒来后时玉迷迷糊糊的换上干净病服,在床上醒了会神,才朝楼下走去。 偌大的医院由盛家控股。 到处都是盛悬的眼线,不过在危险没有发生时,这些眼线只会隐藏在暗中,而不会干扰时玉的正常行动。 楼下绿地依旧热闹。 不过因为是晚饭的点,路灯幽幽亮起,空气中漂浮着饭菜的香气。 眼神在人群中梭巡,时玉蹙眉找着沈拓。 一旁有路过的老奶奶见他眉心紧蹙,关心的问道:“怎么了孩子?” 时玉冲她摇摇头:“没事奶奶,我在找同学。” “同学?”老奶奶看看他身上的病服,又见他白着小脸,眼神却清澈干净,顿时更加关心:“同学也生病了?” 时玉不知道怎么接话,硬着头皮道:“啊……他没病。” 老奶奶惊奇:“那就对了,同学怎么会在医院呢?同学那肯定是在学校嘛。” 时玉怔怔的看着她有些浑浊的眼睛,沉默一瞬,他点点头:“……对,我应该去学校找他的。奶奶,你说得对。” 白发苍苍的老人顿时笑的开心不已,慈爱道:“那就赶快养好身体,不要再来医院了。医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这么年轻更要注意,不然老了就要像奶奶一样,一年到头住医院咯。” 她说着无奈的拍了拍腿,时玉这才发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 天色渐暗。 老人膝盖上一圈又一圈的纱布却依旧显眼。 时玉有些无措。 他正准备说些安慰的话,忽然肩膀揽上一条手臂,清冷平静的男生在耳边响起:“奶奶,他找我。” 老人眼睛顿时一睁,一下笑开了:“哎呀,小拓,这是你的同学呢?” “嗯,”沈拓语气平缓,“他来找我写作业,奶奶,我带他走了。” “好好好,”老人连忙道:“快去写作业吧,快去吧!” 时玉就这样被沈拓揽着肩膀,一步一步不急不缓的朝绿地深处走去。 鹅卵石小道散落着路灯倒映的光点。 时玉眯了眯眼,拍掉肩上的胳膊,语气不耐:“你怎么在这?” 他面色有些冷,肤色雪白,垂坠的眼尾自然上翘,细密的长睫落下鸦羽般的阴影,哪怕满脸不耐烦,依旧让沈拓滚了滚喉结,哑了声音。 “主人怎么在这?” 大庭广众之下,时玉被这个破廉耻的称呼叫的腿一软,莫名又联想到昨天傍晚被男生压在床上亲吻的场景。 “别这么叫我。” 沈拓似乎是笑了下,笑声轻轻地:“那叫什么?” “管你叫什么,”不知不觉两人走的越来越深,光线渐渐暗了下去,时玉挥开挡路的柳条,冷声道:“沈拓,我发现你最近有点放肆,你知不知道……” 训斥的话还没说完,一股大力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天旋地转间他被摁到冰冷的墙壁上。 隐蔽的医院后门处,微风吹过,苍白清隽的黑发男生俯身,轻轻啄了下他的嘴唇。 “那你想怎么惩罚我?主人。” 他挑唇笑着,狭长的凤眸却深沉幽暗,自然道:“罚我给你□吗?” …… 时玉人都傻了。 沈拓太主动,他原先准备的骂沈拓是条忘恩负义的坏狗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气得头晕:“你给我起来!” 男生没有动,而是静静的垂眼看着他,在他发火的前一刻,忽然问:“今晚我能去找你吗?” 时玉蹙眉,“找我干什么?” 沈拓说:“主人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时玉:“……”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冷着脸开口:“再不起来你这辈子都别想见我了。” 沈拓眸色顿深:“所以今晚我不能去找你?为什么,因为你那个舅舅要来吗?” 他居然知道盛悬。 推他的动作一顿,时玉撩起眼皮,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人:“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前天晚上他进了你的病房。” 对他有问必答,黑发男生嘴角扯出一抹笑,眼神却冷漠晦暗的令人心惊,他眉眼间染上一层阴冷的郁气,一字一顿的,温声问道:“嗯?主人,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是不是和我一样,也亲你了?” …… 夜风拂面,冰冷如水。 时玉心里一团乱麻,他看着沈拓压抑着冰冷妒火的幽暗凤眸,深觉这是一个快刀斩乱麻的好机会。 剧情已经崩的妈不认了,他不能再放任自己和沈拓继续这样下去。 闭了闭眼,他狠下心,正准备点头。 忽然,一瞬间光芒大亮。 刺眼晃目的灯光陡然照亮了整片天地。 他顿时被照的睁不开眼,眼眶顷刻间流出酸涩的泪水。 下一秒,阴影压面而下,他被沈拓挡在身后,借着一点微弱的余光,艰涩的、茫然的睁开眼。 ——看见了一辆熟悉的黑色卡宴。 医院后门被重重树荫遮挡的空地,卡宴车前两道远光灯照着这片狭小的天地宛若白昼。 时玉在这一刻,听见了胸腔里心脏剧烈跳跃的砰砰声。 同时,他也看见了卡宴后座,坐在半明半暗的阴影中——面无表情、直直朝他看来的盛悬。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指的就是这个啦!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正版QAQ,在这里鞠躬感谢~ 本章前十评论发红包! 终于到了修罗场! 入V后老男人的戏份会多起来,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入v,入v当天万字奉上 绝对够你们满意! PS:专栏预收《穿书后被两个大猛A盯上了》,依旧修罗场,切片精分1v1~ 感谢在2021-08-26 18:59:44~2021-08-27 16:2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692950、药药药 10瓶;可恶 6瓶;在、木深、滴滴 5瓶;54654843 4瓶;连夜爬上恐男山 3瓶;霜和、湘歌er 2瓶;一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他有点疯(32) 风声大作。 乌云顷刻间自远方的天空翻滚而来。 暗淡的月光透过林间交错的枝桠洒下斑驳光点。 时玉坐姿僵冷如木雕,一动不动的,听见了一声车门合上的闷响。 “砰——” 像是忽然被唤回了神。 他呆呆的抬起头,看见了站在车边的男人。 盛悬穿着笔挺妥帖的西装,半长的黑发被大作的晚风吹起,随意的垂在身后。 他眸色冰冷漠然,犹如死水般波澜不起,一步一步、不疾不徐的朝他们走近他们。 这一瞬,时玉仿佛透过他冷淡的神色,看见了男人隐藏在平静下,冰冷的、可怖的暴怒。 像被触了逆鳞的凶兽,又如冷酷无情的审判者。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在强光下无处遁形的时玉和沈拓,语气平静的可怕,不知道在问谁。 “……原来是你。” 他声音淡淡,漆黑的凤眸中却裹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戾气,暗的如即将吞噬一切的黑夜:“带坏了我的小外甥。” …… “时玉,”令人不安的死寂中,他转而看着时玉,漫不经心的转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犹如之前每一天接送他上学让他注意安全时那样,垂着眼,轻声道:“不要惹舅舅生气,过来。” 对上他那双死水般冷寂森然的凤眸,时玉呼吸一窒,像被凶戾恶兽冷冷盯住般僵硬的起身,朝他走去。 胳膊骤然被拉住。 他回头。 沈拓站在光线照不进的树林阴影中,声音低沉且沙哑,露出来的黑眸深如寒潭,一字一顿说的即为清晰:“宴时玉。” 他五指紧的青筋绷起,脖颈上的经络如藤蔓般暴起。 “……你要记得我,”黑发男生头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苍白冰冷,无机质的黑眸眸底犹如翻滚着滚烫的熔浆,亮的灼人:“我喜欢你。” 哗—— 狂风吹过树林,带来一阵簌簌巨响。 树叶在空中打着滚飘然落地。 月亮被重重乌云彻底挡在身后,天暗的不见光亮,细密的雨滴啪嗒啪嗒滴了下来。 乌黑柔软的黑发被雨滴打湿,时玉透过头发的间隙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沈拓。 夜风很冷,他面色发白,轻巧上挑的眼尾晕着薄薄的红,细密的长睫一颤一颤,犹如脆弱的蝶翼。 下一瞬沈拓拉着他的手忽然放开。 他的肩头也披上了一件长长的风衣。 风衣上清冷浅淡的冷香十分熟悉,盛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低沉平静,呼出的气息扫过敏感的脖侧,这是盛悬第一次离他这么近,近的像是要亲上他的侧脸。 “上车。” 时玉回头,对上男人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幽静黑眸,沉沉浅浅,犹如夜幕下波涛涌动的海水。 “要下雨了。” …… 他被管家护送上车。 上车的一瞬间,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天空像破了一个大洞,刹那间雷雨交加,咆哮翻滚的云层间闪电阵阵,天地间一片轰鸣。 车内是隔绝一切寒冷的温暖。 空调扇叶发出细微的嗡鸣,暖气从出风口盈盈飘散。 雨幕遮挡了视线。 车窗像被覆盖了一半模糊不清。 瓢泼大雨中,清冷俊美的男人穿着妥帖修长的风衣,风衣衣角在冷风中猎猎翻滚。 头发花白的老管家静立身旁,撑着宽大的黑伞,他站在伞下,半明半暗的光线如被锋锐的利器切割过一般,从下颌划至宽阔的胸膛,修饰着俊美明晰的脸部轮廓。 像从油画中走出来的中世纪贵族。 他漫不经心的、优雅沉敛的看着正对面被大雨淋得狼狈不堪的少年。 幽邃冰冷的黑眸将沈拓从上到下扫过一遍,盛悬轻笑出声,转着扳指的长指忽而停下,凉薄寡淡的声音在狂风暴雨中依旧清晰的宛若冷玉相击。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争。” 沈拓猛地抬起头。 冰冷的雨水顺着深刻的脸阔滑下,他黑发黏腻的垂在额前,凤眸阴鸷冷漠,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泛起突兀的青筋。 犹如一匹孤勇、狠戾的狼崽子,他看着盛悬的眼神充满冰冷的妒火和不甘。 盛悬恍若无觉,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身形修长且落拓,毫无情绪的寡淡道:“一个毛都没张齐的高中生,我想捏死你,易如反掌。” …… 暴雨淹没了一切声音。 只剩下成对峙状的两个男人。 一个年轻,一个雍容。 那是两个不同年龄段,时光给予的最宝贵的馈赠。 然而这两个绝不会沾边的年龄段,却在这个寒冷的雨夜,如毫不掩饰锋芒的凶兽争锋般,露出了最尖利的獠牙。 “我给你一个机会,”年长的男人冷淡而又沉稳的道:“可以让你摆脱现在贫困可怜的生活。” 沈拓冷冷的看着他,劲瘦的身体包裹在被雨淋湿的校服下,挺拔有力。 他嗓音沙哑,如同被火燎过,眼中满是阴郁的暗色:“代价是什么?” 盛悬优雅颔首,“代价就是——你这辈子,不要再出现在时玉眼前。” 男生陡然沉重的呼吸使得本就紧绷的气氛顿时一触即发。 “你当然可以选择不接受,”盛悬轻笑,竟是毫不在意他的反应,“只是你配吗?” 他一字一句说的缓慢而清晰:“什么都没有的你,配得上我的时玉吗?” “你什么都不能给他,”男人温和道:“而我什么都能给他。” “——小同学,你的喜欢太廉价了,真是脏了他的耳朵。” …… “砰——” 车门被重重关上。 时玉眼皮一跳,身边顿时涌来一股冰冷潮湿的气息。 他努力放轻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再抬头的瞬间,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身边的男人。 盛悬脸上那幅平静的、堪称温和的假象已经被彻底撕碎。 他眼中充斥着阴鸷可怖的暴怒,翻滚起滔天暗浪的黑眸如风暴骤起的海面,压抑着恨不得吞噬掉一切的森冷戾气。 “关上。” 寂静的车厢内,他的嗓音极为冰冷沙哑,语气却是冷静到了极致的抑制。 完全不敢触他眉头。 司机几乎是眨眼间便摁下了挡板的开关,下一瞬,一道黑色的挡板缓缓升起,严严实实的将车厢分成两片空间。 后车厢顿时变得紧张窒息起来。 时玉深吸一口气,血液凝固般不甚流通,他甚至看也不看朝身边看一眼,只无声的低着头,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终于,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流逝。 车子在夜幕中开的极稳,极慢。 豪车的性能完美的阻挡了车外噼里啪啦的雨声和狂躁的风声。 他只能听见寂静车厢里,另一道不属于自己的呼吸。 匀长压抑。 仿佛就连呼吸都是一种折磨。 时玉僵硬的身体在时间的流逝下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他抿着唇,轻轻拽了拽快要滑下肩膀的外套。 外套很大,充满盛悬身上的清冷气味。 很好闻,像某种珍贵的木质调香。 车子驶进一条长长的隧道。 隧道深黑悠长。 周围瞬间变成墓地般的幽寂。 心跳在某一时刻陡然一停。 时玉忽然感觉后背发麻。 下一瞬,他的面前压下来一道结实的、灼热的身躯。 男人如审判罪恶的神祇,冰冷俊美的脸上毫无情绪,一只大手压住他挣扎的双手,另一只手温柔而不容拒绝的抬起他的下颌,重重的、粗鲁的吻了下来。 “我真是对你太好了——” 粗重短促的呼吸声中,他抛却了一切矜持与优雅,抛掉了自己规矩冷淡的身份,像一个发现妻子外遇的妒夫那样,不甘而愤怒的狠狠咬着小妻子柔软饱满的唇瓣,嘬着那颗软软的、可怜的唇珠,像要吃出蜜一样,凶狠的不加掩饰。 “才把你胆子养的这么大。” “我给了你一个星期的自由,是让你慢慢接受,” 他声音恨得出奇,冷戾可怖的像择人而食的妖鬼,语调却堪称柔和,亲着身下呜咽出声的少年时力道也便越发的重且粗暴,像急骤而下的冰冷雨点,随着呼吸胡乱的落在少年雪白昳丽的小脸上:“不是让你考虑,也不是让你出/轨。” “——时玉,我从来就没有给过你第二种选择。” …… 光线骤亮。 车子已经驶出了隧道。 真皮坐垫上,时玉被迫打开身子,柔弱无力的被挤在狭窄的座椅角落,修长雪白的脖颈高高扬起,像濒死的天鹅般,不停滚动着小巧的喉结,像在吞咽,又像在无助的求助。 他被亲的头晕眼花。 嘴里是清冷淡雅的木香,舌根被搅弄得发麻,一切水迹都被舔舐干净。 从头到尾这都不是一个含有爱意和温情的吻。 而是一场冰冷漠然的惩罚,惩罚他居然选择了别人、惩罚他看不清形势、惩罚他找不到最后的正确答案。 柔嫩的舌尖肿的发疼,就他在痛的、委屈的哭出声的下一刻,娇软的舌尖忽然被轻轻一舔。 一阵触电般的战栗倏然窜至心底。 直到这一分这一秒,他才被温柔的对待一瞬。 那轻轻一舔,像是要抹平之前狂风暴雨般的所有冲击。 留下盛悬心底对他最深厚、温情的爱意。 他缓缓睁开眼睛,细密的长睫被水汽濡湿,遮住剔透的瞳孔,他透过眼睫落下的阴影看着面前的盛悬,看到了盛悬眉眼间深深地阴翳和克制。 铁钳般禁锢着手腕的大手早便松开,男人修长冰冷的指节怜惜而小心的触碰着他泛着红痕的皮肤,小心翼翼的,像是要抹掉那点浅淡的痕迹。 他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盛悬永远不会只给他一次机会。 只要他想,这个男人可以给他无数次机会。 …… 车子发出长长一声锐响。 端端正正的停到了盛宅门前。 管家撑着伞拉开后车厢的车门。 眼前黑影一掠,眉眼冰冷的男人抱着怀里被风衣裹着的少年,步伐急促的穿过雨幕,迅速进了暖气盈盈的室内。 玄关处等候良久的黑背“汪”了一声,摇着尾巴眼巴巴凑了上来。 绕着盛悬的腿打转,想看看男人怀里抱着的少年。 黑色风衣只露出了一条缝隙,少年乌黑柔软的发丝裸露在外。 细白的手指探了出来,缝隙下,眼眸含水,嘴唇肿胀可怜的少年摸了摸它的头,声音哑哑的,又轻又软:“……威廉,晚上好。” “呀!”刚从厨房出来的陈妈解着围裙,惊喜道:“小少爷出院了?太好了,今晚正好做了好多菜,我再去给小少爷熬个汤,小少爷,你想喝……” 话僵在嘴里,烫着卷发的中年女人傻眼的看着掀开风衣,露出面容的少年。 时玉恹恹的朝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力气的歪躺在盛悬肩头,雪肤晕红,脖颈上是一个清晰瞩目的深色吻痕。 像被刚刚疼爱过一番,他浑身都散发着慵懒病恹的气息,就连声音都低的像蚊蝇,“……不想吃饭。” 陈妈僵硬的移开视线,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哈哈,那我去做点清淡的吧……哈哈,大鱼大肉最近是吃不了……哈哈,哈哈哈。” “……”管家一言难尽的看她一眼,把人推进厨房,“你快去做你的饭吧。” 临走前陈妈一把恢复原状,拽住他的衣袖,悄悄道:“先生和小少爷……” 管家:“……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哎,我心疼啊,”陈妈一拍大腿,满眼心酸:“小少爷那身子骨,整这一出以后可怎么办啊?不行,我明天得去市场买只老母鸡,炖点鸡汤给他补补。” 管家思考片刻,压低声音:“……多炖点,我觉得先生也得补补。” 生气最容易动肝火,但愿这肝火补回来后先生能平和点,他们小少爷身子骨娇弱,可不能被碰坏了。 管家也是一脸心疼,摇摇头唉声叹气的出了厨房门。 门外,客厅明亮的灯光不是什么时候关了。 偌大的沙发上交叠着两个黑影。 修长昂贵的定制风衣就这么被随意的扔在地上。 男人宽大结实的怀抱外,两条纤细雪白的小腿微微甩动着,纯棉白袜下的脚趾像忍受不了一样蜷缩着,暧昧又可怜。 管家晚节差点不保,闭着眼睛默念两句“阿弥陀佛”贴着墙溜了。 黑暗将一切都放大了数倍。 再被放开时时玉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唇间又流下了来不及吞咽的水迹,狼狈又柔软的红着眼眶,透过浓重的黑暗观察着男人的神色。 今天他才算是知道什么叫男人三十如狼、四十似虎。 盛悬平日里展现出来的清冷矜贵,禁欲薄情恍若烟雾般淡的一吹就散了。 这一路从医院回老宅,就没停下来亲他过。 他舌尖被吃的肿痛,唇齿间缺少水液的润滑而干涩酸麻。 像沙漠里渴了三天三夜的旅人,盛悬只半阖着眼平静了片刻,就又抬起他的下巴,连求饶的时间都不给他,再次含上他的唇瓣。 他被欺负的不停掉着眼泪,眼眶很快变得像嘴唇一样红肿潮湿。 腰间雪白细腻的肤肉被冰冷的大手温情的拍抚。 他被人漫不经心的掌控着,压进了更深更烫的怀抱里。 …… 夜色更深,周围静的呼吸可闻。 “……舒服吗?” 这是男人第四次问这句话。 被亲软了身子,大脑一片空白的少年如应激反应般下意识颤了颤。 这四次里他答过两次“舒服”,两次“不舒服”。 不论什么回答,换来的都是更加疯狂和深入的亲吻。 脖颈上的红痕便是第一次回答“舒服”时留下的。 时玉才发现盛悬有做暴君的天赋。 怎么回答他都不爽,非得逼他在舒服和不舒服间做出第三种回答。 思绪被亲化了,如浆糊般朦胧一片。 他惊惶的连连摇头,对上男人幽深莫测的眼神后忽然福至心灵,细长柔软的手臂试探性的揽上男人的脖颈,如藤蔓般亲密无间的缠绕上去,颤抖的亲着男人薄削的嘴唇。时玉盯着那令他害怕的深沉黑眸,软着嗓子哑声道: “舒……舒服。” 寂静在蔓延,他蹭了蹭盛悬线条流利的脖颈,吐出的气息绵长湿润。 “我能不能休息一下,盛、盛悬。” 持续许久的寂静终于在此刻被打破。 时玉听见了男人低低的轻笑,那声音又淡又凉,像一把小刷子搔着耳膜,叫他不知所措的同时,又有一瞬的羞耻。 后背被温热的大掌抚了抚。 盛悬偏头吻了下他的侧脸,气息清雅淡薄,漫不经心的,像一个奖励的吻。 “吃完药再休息。” 尽管已经错过了平日里吃药的时间,但该吃的药,一顿也不能落。 少年沉默了,默默收回胳膊。 再抬头便对上了一手持药一手端着水杯的管家,管家笑容温和慈爱,哄着:“小少爷,吃药。” 时玉:“……” 苦的能让人失去世间一切欲望的药片下肚。 时玉深刻的觉得盛悬此刻最该来一片。 趁着嘴里的苦味还没消失。 他面无表情的揽住男人的脖颈,张嘴吻了下去。 黑发黑眸的男人慵懒闲适的靠着沙发,像一头吃饱喝足休憩的野兽,单手扶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则随意的搭在沙发椅背上,散漫的半阖着眼,像是过惯了苦日子的贫民,一点甜也不放过的,含着少年的舌尖慢条斯理的吮吸。 “从现在开始和我睡,”亲吻的间隙,他撩起眼皮,看着逐渐被亲的喘不过来气,呼吸急促的少年,像个独/裁专/制的君主,淡淡做了决定:“允许睡懒觉,不允许熬夜。” 轻啄一下少年的鼻尖,他的语气更加慵懒沉哑:“听话。” …… 沈拓的事情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翻篇了。 对于盛悬来说,就仿佛弹指之间随意解决了一个甚至称不上情敌的小孩,他的眼里从始至终只有时玉一人。 或者说,只有他和时玉的未来,而不是钻牛角尖一样抓着过去不放。 时光赋予他年轻男性没有的阅历和经验,也让他更加睿智和沉稳,懂得取舍。 他选择了一条并不会好走的路,这条路本就艰难,他就更不会让他脆弱的一击即散的小爱人去承受其他困难。 书房的灯今夜没有亮起。 总是忙到半夜的工作狂主人今天难得的早睡。 宽大舒适的大床上,此刻多了许多与房间格格不入的软毯抱枕。 带着花边的抱枕上是一个可爱的Q版小人,时玉玩手机的时候喜欢靠着它,于是功能多样的小抱枕便被管家殷勤的送进了盛悬房间。 刚洗完澡的身上还有些水汽,头发被男人耐心细致的吹着,时玉打了个哈欠,今天一天运动量和惊吓程度都抵得上过去半个月的了,他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上翘的眼尾恹恹的垂坠着,头发一干,他就被打横抱起,送上温暖松软的床铺。 “睡吧,”低沉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额头被柔软的唇瓣吻了吻,盛悬抱着他,将他牢牢的护在怀中,“明早叫了医生来家里复查。今天有没有吹到风?” 时玉困困的往杯子里缩了缩,迷糊道:“……没有。” 头发被修长的大手温柔的顺了顺,他又被亲了一口,散发着清香气息的被窝里是和自己冰凉体温截然不同的温暖。 “想吐吗?” “……不想。” “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 “……嗯?”用了个否定的声调,时玉已经不想再张口。 恼人的声音仍在继续,盛悬一边轻抚着他的后背,一边压低了声音耐心的问他:“晚饭吃的太少了,胃痛吗?” 时玉有轻微的胃病,发作起来隐隐作痛,但算不得严重。 “……嗯?”继续用敷衍的音调回着话。 又回答了男人几句话,时玉终于抵不住浓郁的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睡着前的最后一点印象便是嘴唇软软的。 亲吻狂魔·盛悬又在亲他。 - 第二天还是个阴天。 A城气象局发布了紧急通知,近一个月都会有持续不断的雷雨天气。 学校、工厂都要停课停产。 盛家的家庭医生顶着暴雨一早就到了盛宅,给时玉检查完身体后得到管家热情包的大红包,他郁闷了一早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社畜的微笑。 管家送他离开了客厅,一路带着他走向地下车库。 车库里黑色卡宴低调奢华。 瞬间变了神色,医生严阵以待。 车内,失踪了一早上的盛悬正坐其中。 男人气质清冷矜贵,五官俊美明晰,周身充斥着上位者的雍容气势,在暗淡的光线下撩起眼皮朝他看来,声音低冷且平静,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时玉身体怎么样?” 医生提着公文包,推推眼镜:“一切正常,不过应该吹了寒风,有点着凉,最近注意下就好。” 盛悬淡淡点头,“就这些?” 医生正想点头,蓦然对上他漫不经心却又深沉晦暗的眼神,顿时福至心灵的明白过来,严肃道:“这个……天生体弱只能靠后天调养。小少爷的身子骨已经坏了根基,但如今看来一切还算正常,十几年前医疗设备落后,传言自然不可信。先生放心,只要定期体检,少爷的情况就不会恶化。” “怎么调养?”对医生后面宽慰为主的话恍若无闻,盛悬平静又直接道,“需要什么设备直接说。不论多难,都要给我调养好。” 他看向医生,眼神淡如云烟。 医生却从他深浓的眸色里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冷意与命令。 他头皮顿时一麻,抓着公文包的手指紧了紧,艰涩道:“调养好是不太……是可能性有些小的。” 不太可能四个字硬生生在男人幽暗的目光中变成可能性较小,医生擦擦发间的冷汗,苦哈哈道:“我们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盛家的医疗团由医生带队。 有他这句话盛悬便也不再多说别的,他抬了抬下颌,示意医生可以走了。 甫一下车,医生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起了一身冷汗。 他苦着脸朝外走去,一时间连狂风骤雨都觉得不算什么大事了。 ——暴君。 这一刻,他的思绪不由和时玉重叠。 真是暴君啊。 这特么是逼他治好绝症啊。 他要是有这个能耐早去申请诺贝尔了,还在这当个随叫随到的家庭医生,受这强人锁男的鬼气? 医生走后,车库再次陷入寂静。 半开的车窗飘出袅袅烟雾,车内一点猩红,男人的五官在切割的极为明暗的光线中,深冷阴沉,俊美非凡。 半晌他熄灭烟。 在外面散了会儿气,又漱了漱口,然后才不疾不徐的走进大门。 手机适时响起。 盛悬低头一看,是盛敏的短讯。 【——这个月我可能回不去了,分公司这边的情况有点严重,老宴胃病还犯了。小玉能再在你那待一个月吗?报酬是城东那十家商铺。】 盛悬缓缓眯起眼,不快不慢的回复道:“不必了。” 五分钟后,两片大陆的延迟影响下,盛悬才收到盛敏第二条短信。 【——再加十家,盛悬,做人别太贪了。】 黑发黑眸的男人回道:“不用给我报酬,我这里他随便住。” 五分钟后:【——你好,我已经报警了,请把手机物归原主,谢谢。】 盛悬挑眉,一动不动的等着女人回信。 片刻之后,半信半疑的第四条消息终于发了过来。 【——盛悬?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客厅里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正准备回复消息的手指一顿,盛悬抬眼,看见客厅沙发上舒舒服服看着综艺的少年。 雪肤黑发的少年气色较之昨天好了许多,唇红齿白,乌眉长睫,怀里正抱着忠诚可靠的黑背。一人一狗头挨着头,两双同样清澈分明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电视看,不时还会无意识的蹭一蹭,尽显亲昵。 他快速回了消息,收到回复后顿了瞬息,又平静的抬脚朝客厅走去。 “没有目的,不过有件事要告诉你。” 【——忙着呢,等我回去再说吧。】 沙发柔软宽大,他坐到少年身边,将人揽进怀里,黑背自然地舔了舔他的手腕,两人一狗在这个昏暗的雨天,窝在沙发里静静地看着电视。 气氛温馨平常,叫无意间走出来的管家一顿,随即露出欣慰的笑。 啊…… 管家:先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jpg。 - 持续了一个星期有余的暴雨天尚未结束,忧心学生学习的学校便开始上网课。 网课严格按照正常上课的时间和作息,早上八点上第一节 课,下午五点半放学。 时玉知道这个消息时课已经上了快四天。 还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期期艾艾的在企鹅上戳他,问他为什么不上课的时候他才知道的。 学委叫薛玲玲。 当初被他随手帮过一次,上次同学聚会小姑娘没去,因此也不知道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交流完大致讯息后时玉在晚饭时问了下盛悬。 盛悬正边吃饭边处理着平板上的消息,荧光绿的折线图看的时玉眼花。 “你想上课?”撩起眼皮看他一眼,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的五官俊美薄情,有些斯文败类般的优雅与凉薄:“那我明早七点半叫你。” 时玉于是优雅的闭嘴了。 周围的所有人都不关心他的成绩与学习,包括盛悬在内的所有亲人,对他都只有一个期许。 健康就好。 - 第二天早上七点,窗外天气昏暗,乌云层层递进,云层间不时闪过两道惊雷,震得天地仍不安稳,淅淅沥沥的细雨拍打在窗上,雨幕隔绝出了一片寂静的空间。 时玉迷迷糊糊的□□。 他眉心蹙了蹙,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逐渐习惯了这个频率的身体很快软成一滩水,随意由身后的男人温情亲吻。 …… 半个小时后,盛悬起床。 面色潮红一片的少年则继续睡觉。 脏掉的睡裤被男人拿走,他睡得越发安稳。 …… 自然醒时已经快九点半。 早课已经过去了两节。 时玉看着企鹅上薛玲玲发来的几条询问。 沉默了下,回道:[抱歉,睡过头了。] 那头顿时秒回,像在等他的消息一样。 [没事没事!] [时玉,]像是犹豫了好久,女生期期艾艾的问:[如果恢复开学,你还会来上学吗?] 这个问题就连时玉都不知道。 如今他住在盛家,衣食住行全都由盛悬安排,盛悬想让他去上学他就可以去,不想让他去他自然就不能去。 半晌,他模棱两可的回道:[应该会去。] [那就好,]薛玲玲说:[高三了,大家都各奔前程,班里已经少了很多同学了。] 目光落在这句话上停顿了许久,时玉缓缓打字:[班里走了很多同学吗?] [是啊,梁伟、程浩楠、莫文静、周球,]女生道:[哦,还有沈拓,都走了。] 尘埃落定。 时玉一瞬间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问:[沈拓也走了?] 薛玲玲:[嗯,据说出国了……班里有同学说有天放学看见沈拓上了辆特别豪华的车,然后没过两天就传出他要出国留学的消息了。] 时玉想到几天前盛悬忽然的出行。 他抿了抿唇,又和薛玲玲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两句,合上手机后便躺在沙发上放空。 系统幽幽出现:“你怎么了?” 时玉叹气:“剧情太崩了,我心累。” 系统哼笑一声:“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时玉:“……你?” “哼,我已经动用我全部的力量改写了部分剧情,不出意外的话,一年后沈拓就能在国外遇见同样出国留学的另一位主角了。” 时玉一愣,瞬间从沙发上弹坐起:“你……你……” 他惊得连话都说不明白,完全没想到系统居然还有这能耐。 系统骄傲的挺挺小胸脯:“我厉害不?” 时玉连连点头:“我宣布,从此以后你就是最靓的崽。” 系统掐腰大笑:“吼吼吼!区区一个小世界,没有人能阻止我完成任务!” 了却心底一件担心很久的事,时玉放松的呼出一口气。躺到沙发上,他看着天花板发呆。 “这次真的多亏了你。”他说:“如果任务能成功,那都是你的功劳。” “所以你还在担心什么嘛?”系统自然接话道:“反正有我在,我帮你兜底,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呗。” 时玉静了下,“……你帮我兜底?” “对啊,”系统说:“我们是一体的,你已经很认真的想要完成任务了,虽然中间发生了点偏差,但身为你的系统,我的任务就是帮助你把偏差的剧情扯回正道。虽然我还是不太明白盛悬为什么会看上你,但是有我在,我保证他这辈子不能变心!” 说到这,系统的机器音顿时变得阴恻恻起来:“身为我宿主的男人,不守夫德,我就让他唧唧骨折!” 时玉:“……” 虽然有些好笑,但不得不说,在这一刻,他听着系统的声音,如释重负。 剧情这下不会再崩了吧。 他想。 ……主角之间的念力作用永远存在,他们才应该互相吸引。 喜欢上他本就不应该。 沈拓应该有更好的人生才对。 每个人都要在自己的人生里闪闪发光,而不是成为另一个人的附属品。 ——愿意当他的狗的沈拓,着实太不像话。 …… 当天晚上,盛悬回来的迟了些。 这几天哪怕雨下的再大他也要去公司主持工作,等忙完这阵子就好了,偌大的公司自然不养闲人,盛悬也深谙用人之道。 晚饭做的丰盛,时玉一边玩平板一边吃饭。 盛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没了。 餐桌上想说话说话、看手机消息也可以,甚至盛悬不在的时候,时玉还可以边看综艺边吃饭。 当代年轻人的吃饭常态到他这里便成了难得的机遇,偶尔赶上那么一次,都能幸福的让人觉得厨师多半是米其林五星餐厅御用大师。 不然这简简单单的饭菜怎么能香成这样。 看着平板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一片阴影。 下一瞬他的下颌被轻轻抬起,一个轻盈的吻落到额上。 盛悬坐到他身边,看了眼平日里不是用来看股价涨幅就是看国际经济新闻的平板,恍若没有察觉到主页面上多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软件,语气自然平常:“在看什么?” 正等着他把平板合上拿走的时玉顿住,慢半拍才回道:“……《我是大富翁》。” “好看吗?” 接过陈妈端来的碗筷,黑发黑眸的男人先给身边挑食的少年夹了些青菜,声音淡淡,头也不抬的道:“饭要凉了。” “哦。” 被他催着吃了口青菜,时玉看看他又看看手边的平板。 忽然,他伸手把平板放到两人中间,摁下播放键,欢快的游戏音乐顿时响起。 曾最重规矩不过的男人如今却只是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屏幕,随即便不感兴趣的垂下眸。 没有说话也没有要求少年拿走平板,他近乎纵容的听着身边不时响起的轻笑,眼眸平静,波澜不起。 寂静的餐桌上多了些从未有过的欢声笑语。 躲在厨房内的陈妈和管家对视一眼。 啊…… 陈妈&管家:先生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jpg 谈恋爱果然会让人变得温和。 一顿晚饭吃完,比平时用的时间长了快半个小时。 盛悬看着时玉也比平日里大了一倍有余的饭量,伸手摸了摸他鼓起来的小肚子。 毫无所觉的少年穿着家居服,裸露在外的四肢雪白盈盈,捧着平板斜躺在沙发上,仍旧一脸闲适惬意的看着综艺。 盛悬缓缓眯起眼。 当晚八点,被半挟持的少年含泪走在温室花园的小路上,进行饭后消食活动。 …… 时针慢悠悠指向九点。 处理完工作从书房走出来的盛悬推开卧室门,看见了满室寂静。 舒适大床上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玩偶公仔软毯尽数消失。 一月来无声无息的纵容和宠爱,使得某些小家伙的胆子重新被养肥了。 分房睡。 ——这是永远也不可能的。 平静地摘下金边眼镜,他不疾不徐的走到次卧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走廊灯光昏暗朦胧。 站在明灭光线下的男人凤眸狭长幽邃,声音清晰冷淡,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时玉,要么回来,要么换个地方挨□。” “一分钟时间,你自己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入V三合一 码的有些仓促,宝子们如果有虫和病句我会在一个时间统一修改 以后更新的时间一般是晚上18点,后续当然还有沈拓【亡者归来】的修罗场 这一章前三十个评论都会发红包 么么啾~ PS:鸭头(指舅党),做人不要太贪了[指指点点.jpg] PPPS:不是真的在谈恋爱,那个是管家和陈妈自己以为的(谈恋爱怎么可能是这样式儿的) 第33章 他有点疯(33) 乌云翻滚,夜里又下起了小雨。 次卧倔强的关了一晚上的房门,在风雨大作的某一时刻无声开启。 黑暗中,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不紧不慢的进了房间。 男人穿着浴袍,踩过一地月光坐到床边。 露出来的大手修长苍白,骨节分明。 拇指上的扳指并没有取掉,他低垂着眼,幽冷狭长的凤眸如浓墨般漆黑。 静静地盯着睡得正熟的少年看了片刻,他俯下身,捏住少年的下颌,漫不经心的、温柔的亲了下去。 神态动作都是绅士般的优雅从容。 忽略掉卧室内忽然响起的细碎泣音,这应该是一个平静而美好的夜晚。 …… 时玉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只觉自己似乎溺入了深海,深海中有一条恼人的银鱼自然闲适的掠过他的身体,鳞片冰冷,带着淡淡的凉意,从胸前游至身后,亲昵的蹭着、吻着他柔软敏感的脖颈皮肉,久久不愿离去。 他被这条冰冷的银鱼欺负的软了身子。 湿淋淋的长睫无助的颤抖着,狭长昳丽的眼尾溢出迷蒙的水汽,在睡梦中茫然又恼火的想到—— 一条坏鱼。 一条和他曾经养过的那只坏狗一样坏的坏鱼。 ——都不让他好过,都爱欺负他。 …… 夜色渐深,雨势转急。 落地大窗完美的阻隔了窗外的噪音。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空气充盈着水汽,海水也变得沸腾起来。 身体在一片滚烫中逐渐苏醒,时玉终于难耐又厌烦的睁开了眼。 然后便对上一双含着淡淡笑意的黑眸。 男人垂眸看着他,声音低冷好听,带着些淡淡的哑,抵在他耳边说的温柔,“……怎么醒了?” 时玉努力平复着呼吸,嘴唇被咬的肿胀嫣红,正泛着绵延的刺痛。 他冷冷的看着仍旧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下一瞬,眼睛便被低笑着吻了吻。 “醒了就不睡了,”宠爱的撩起他的额发,黑发黑眸的男人温声细语道:“时玉,我不喜欢分房。” “——次卧的床太窄,你待会儿会不舒服。” …… 凌晨两点五十分。 次卧大门忽然一开。 从里面走出来的男人身形修长笔挺,浴袍随意的穿在身上,裸露着大片冷白如玉的胸膛。 他呼吸微微凌乱,却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浓如黑墨的长发下,一双凤眸冷淡却餍足,犹如某种吃饱喝足的猛兽,他自然地将怀里被毛毯裹得严实的少年搂的紧了些,长腿一迈,便进了隔壁的主卧。 主卧床铺宽大柔软。 月光轻盈的笼罩在床畔。 时隔数小时,终于重新迎来它的主人。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显示着多条未接来电。 盛悬给时玉盖好被子,轻轻拿起手机,走到走廊上回拨。 铃声只响了一下便被接起,电话那头顿时传来一个略显不安的男声。 “先生。” “沈拓跑了。” 眼神一顿,盛悬缓缓眯起眼,声音平静到毫无波澜:“怎么跑的。” 手机里的男声越发慌乱:“……那小子鸡贼得很,一下飞机就说要去上厕所,兄弟们就在厕所门口等他……结果等了快半个小时,还没等到人,再进去就发现他跑了。” “对不起先生,我们自愿领罚!” “回来再说,”盛悬敛下眉,语气淡淡:“跑就跑了,不用找了。” 男人一怔:“……先生?” “他既然敢跑,早晚有一天也会回来。” 走廊深处浓郁的黑暗中,盛悬半倚着墙壁,眼神冰冷,犹如平静海面下波涛汹涌的暗浪:“——我就在这等着他,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 高中生活着实枯燥无味。 在接连和薛玲玲聊了一个星期班里的八卦后,薛玲玲终于在一个周末期期艾艾的问了他一句话。 [哎,时玉,你以后要上哪所大学呀?] 彼时,时玉正躺在沙发上无聊的看着电视。 在盛宅待得这一个多月,他浑身的骨头都被养懒了,不用操心剧情、不用担心学业,提前进入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退休生活,终日无所事事,最大的运动量就是每晚的饭后消食。 看着手机上这条来讯,时玉沉默了下。 那头的薛玲玲不知道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连忙补充:[当然了,距离高考还有几个月,现在操心这个确实太早了。] 她安慰的话语属实苍白无力。 想到那头小姑娘绞尽脑汁的模样,时玉忍不住笑了笑:[我还没有想好,你呢?] 薛玲玲立刻回道:[我想出省,去其他地方看看。] A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城内便有几所名誉口碑都不错的好大学。 不过大多数学生向往的都是陌生新鲜的城市和生活,只有少部分才会选择留下来。 薛玲玲又问:[你呢时玉,没想好大学的话,应该有想过留不留在A城吧?对了,你会不会出国呀?] ……出国? 视线凝在这两个字上,时玉忽的想到了出国的沈拓。 对了,沈拓去了哪个国家? 思绪还没来得及发散,手机上便压下了一片阴影。 盛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漫不经心的:“在和谁聊天?” 时玉回了神,却没回头:“同学。” “聊什么?”盛悬声音里含了些笑,耐心的道:“有空可以邀请同学来家里玩。” “他们应该没有空,”头也没抬,时玉飞快回着薛玲玲信息:“现在在问我以后打算去哪上大学。” 后背含着笑意的声音一顿。 黑发少年淡淡的撩了下眼皮,又自然的落下,听着身后盛悬忽然平静了许多的声音。 “你想去哪上大学?” 他的回答听不出任何破绽:“出个省吧,本地待腻了。” “嗯?”盛悬的语气很平和:“出省?” 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刚出厨房的管家眼皮一跳,犹豫的朝客厅看了两眼,在陈妈的眼神示意下默默离开。 时玉干脆也放下手机,点了点头:“不行吗?” 他有些消极抵抗的靠在沙发的软垫上,漂亮妖冶的眉眼恹恹的垂坠着,纤密的长睫在眼下落下鸦羽般的阴影,看不清神色和表情,唯能看到一颤一颤的眼睫。 盯着他看了很久,盛悬才收回视线,淡淡道:“不行。” 空气静了一瞬。 时玉哦了声:“那我先回房了。” 神色毫无变化,他冷冷起身,走得干脆利落。 身后,看着他离去背影的盛悬缓缓皱起眉,眼神幽深晦暗,捉摸不定。 - 当晚,没有在主卧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黑发黑眸的男人在门口阴影里站了许久,才平静的进了浴室洗漱。 洗漱完毕后他走到隔壁次卧,敲了敲门,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时玉,”他耐着性子道:“睡觉记得盖好被子,小心着凉。” 门内毫无声响。 眼中掠过一丝阴霾,盛悬阖了阖眼,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这一夜过的异常漫长。 第二天早上天气依旧不好,阴沉沉的天下着小雨,冷风簌簌。 盛悬下了楼,扫视客厅一圈,眼神微沉,对管家道:“再过半个小时他还没醒,就把早饭端上去。” 管家连连点头:“好。您今天不在家里吃早饭吗?” “不了,”盛悬神色冷淡,大步朝外走去:“今天公司有会,我晚上尽量早回。不要让时玉吃太多零食,药记得让他喝,中午做点虾,他昨天说想吃。” “是,”管家飞快的记满小本本,送他走到门口:“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阵雨,您路上注意安全。” 盛悬上了车,“嗯,你回去吧。” 寒风细雨中,后车厢玻璃缓缓升起。 他清冷明晰的侧脸逐渐隐匿在黑暗中,声音随着凉风传来:“有任何事情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会接。” ……家里还能有什么事? 管家愣了下,眼里顿时掠过一丝笑意:“是。” 是有事。 有一个在生闷气的小少爷。 卡宴逐渐驶出盛宅。 车身淹没在细密的雨幕中。 直到看不见车子后,管家才转身准备回屋。 无意间一个抬头,他看见了二楼阳台上一闪而过的一道影子。 窗帘被风高高吹起。 那道纤细修长的身影逐渐也消失在了朦胧雨幕中。 管家微微一笑。 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中午,雨势小了下来。 一直到十二点整,天气终于放晴。 餐厅飘荡着食物的香气,管家满意的看着满桌饭菜,快步上楼去喊一上午都没从卧室里出来的时玉。 次卧门口的地毯平整干净。 他站在门前敲了敲门,“小少爷,吃饭了。” 没有回应。 时间过去了足足一分钟。 “小少爷,”他有些疑惑,怀疑时玉是睡着了,声音顿时提的更高:“小少爷,吃饭了!” 还是奇怪的没有回应。 略有些急促的连续敲着门。 管家很快察觉到了不对。 匆匆忙忙找来备用钥匙后,他直接开了次卧房门。 宽大整洁的卧室内空无一人。 窗帘被风吹的如海浪般上下飞舞,卷起的弧度间是一条系在二楼阳台围栏上的床单。 …… 气氛严肃的会议室内铃声忽然大作。 红木长桌两排的职员们吓得头皮发麻,顿时不动声色的瞅了眼自己的手机。 还好。 不是他们的。 下一秒,冰冷淡漠的声音自上首传来。 “怎么了?” 他们纷纷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素来不近人情、公私分明的总裁,居然在会议期间公然接了电话。 还没从这股震惊中回过神。 忽然,一股裹挟着森冷寒意的戾气顷刻间席卷了整片天地。 背对着他们快步朝外走去的男人在会议室门口停住了脚步,周身陡然充满了恐怖阴沉的暴怒,犹如被触怒的凶兽,他一字一顿的,声音冰冷至极,说的格外缓慢。 “——你再说一遍,谁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玉玉:带统跑.jpg 小剧场(正文无关): 很久很久以后,沈拓回国,看见盛悬后—— 沈拓:哟,这不盛悬吗?才多久不见啊这么拉了?老婆跑没了? 这章前十评论发红包~ 第34章 他有点疯(34) 时间倒回一个小时前。 雨后天晴,沥青马路上水迹斑斑,偶尔有两个小水坑,倒映着水洗后的蔚蓝天空。 道路边的人行道上正走着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 少年黑发雪肤,乌眉长睫,浓墨般的黑发勾缠在修长脖侧,半垂着眼,头上带着卫衣连帽,细白的手指随意地掏出手机,他利落的摁下关机键。 一阵关机音乐过后,手机屏幕黑屏。 掩藏极深的GPS跟踪软件彻底失灵。 面色平淡的收起手机,在系统小心翼翼的询问下,时玉道:“找个商场,先吃饭。” “好,”系统说:“前方直行一千米后右拐,有个大型商场。” 犹豫了下,它看着时玉冷淡的表情,试探的问:“要不咱们再走远点?” 这里离盛宅不远不近的,地理位置着实有点危险。 “不用了,”时玉神情厌烦,漂亮妖冶的凤眸眸尾垂坠着,落下一片鸦羽般的长睫,语气格外平静的道:“不出两个小时,他就能找到我。” 这个他指的是谁,一人一统都清楚。 想到盛悬堪称无处不在的监视与恐怖的占有欲。 系统顿时不说话了。 只要盛悬想,甚至不用两个小时,他就能找到时玉。 这偌大的A城,哪里没有盛家的势力。 路上打了辆车,一人一统直奔商场。 到了商场门口,出租车师傅看着手上的几张零钱,笑呵呵道:“小同学,你还是这些天第一个给我现钱的客人。” 时玉一怔,抿唇笑了下:“身上正好有带。” 他收回视线,看向热闹的商场门口,阔别近一个月,他终于又看见了外人。 终于又来到这些热闹的地方。 想到一切的罪魁祸首,他眼神凉了下来,冷嗤一声,直奔五楼的美食广场。 美食广场里餐厅种类繁多,时玉看了一圈,最后选择了火锅。 其他的在盛宅也能吃到,但火锅不一样。 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火锅店的服务很贴心,在得知时玉是一个人来吃饭后,服务员非常体贴的报了个大抱枕过来,放到时玉对面,笑眯眯的说:“这位先生,今天就由我们的吉祥物‘快快’陪您吃饭吧~” “祝您生活愉快,万事胜意。” 服务员说完这句话便悄然褪下。 留时玉一个人尴尬的坐在原地,和大玩偶面面相觑。 他:“……” 不过一个月没出来,现在的服务行业都这么卷了吗? 系统则格外沉痛道:“连玩偶都能有座位,我却不能有姓名。” “……”时玉点着餐,头也没抬:“你有名字?” 系统再次沉默了。 这一次,它很久都没有说话,直到菜品被端上了桌,时玉已经开始不紧不慢的涮羊肉后,它才幽幽道:“我说,你不会以为我就叫系统吧?” 时玉夹肉的动作一顿,心虚的躲闪了下眼神,“……怎么可能,我当然知道你叫什么。” 系统语气温和了些:“你说。” 时玉:“你叫系统。” “……”系统顿时心痛的难以呼吸,噼里啪啦的愤怒指责:“你就是不知道我的名字!你还在敷衍我!你怎么能这么对你风雨同舟的小伙伴!” 它咋咋呼呼的,吵的时玉脑瓜子嗡嗡的。 时玉连忙放下筷子,头痛的捏捏眉心,哄道:“那你说你叫什么,我这次一定记住了。” 系统又气哼哼的埋怨了他两句,才骄傲自豪的挺起小胸膛:“我的名字叫系统41077965。” 时玉:“?” 时玉:“……” 时玉:“叫全名太生疏了,宝,我以后还是叫你系统吧,听起来亲昵点。” 系统彻底被他哄好了,闻言扭扭捏捏的笑了起来:“哎呀,你高兴就好啦。” 可算是能安安静静的吃顿饭了。 时玉紧绷的后背终于放松下来,他重新拿起筷子,在火锅店热闹鼎沸的环境下开始吃饭。 然而还没吃两口,身边便压下了一道阴影。 一个年轻且阳光男声在耳边响起:“嘿,同学。” 他抬头,看见了一个长相帅气英俊的男生。 男生染着一头瞩目的银发,眼睛里含着不好意思的笑,眼神却直勾勾的落在他的脸上,大大方方的问:“可以加个微信吗?” 时玉:“……” 就想吃个饭.jpg …… “怎么样怎么样,加上了没?” 银发男生回到座位,脸色不太好看,“没。” “啊?为什么啊?”隐蔽角落的四人桌上,另一个男生满眼失望,余光却不住的朝对面的少年瞥去,眼神中有着露骨的兴味。 “他说手机不能开机。” “……嗯?”男生闻言懵了圈:“这莫非是什么拒绝人的新模板?” 银发男生表情顿时更加奇怪,顿了顿,他的目光掠过那头独自一人吃着火锅的黑发少年。 火锅蒸腾而起的烟雾飘渺朦胧,白烟下的少年黑发雪肤,唇瓣嫣红,五官秾艳昳丽,乌黑额发下的眉眼细长漂亮,覆着一层细密纤长的羽睫。 敛眉抬眸间,自带一股冰冷妖冶的矜贵气质,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然而…… 他抿唇,语气中是深深的挫败:“他说他舅舅不让。” 男生像被解除了封印,顿时大吐苦水—— “我加他个微信关他舅舅什么事吗,他还不如说他妈不让呢!” 这年头只听说过妈宝男的。 难不成又出现了新品种——舅宝男? …… 一顿饭终于吃完。 时玉舒舒服服的在沙发座椅上瘫了会儿,顺便又拒绝了三四个男生的加微信请求,拒绝理由一律用舅舅不让。 舅舅是个控制狂,舅舅发现了会家/暴…… 盛悬风评无端被害。 在一众芳心碎了一地的男生心中留下了辣手摧花的反面形象。 ……可恶。 这舅舅逼事儿真多! 人家妈都没管呢! 系统看的这叫个啧啧称奇,百思不得其解的问:“他们为什么要来找你要微信?” 时玉懒洋洋的勾了下唇:“我长得好看。” “!”系统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就你?” “?”时玉缓缓眯起眼睛,坐正了身子,“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你为什么老说我长的丑?” 系统惊了:“我可没说过奥。” 时玉点头:“好,是我猜出来的。” “现在能说为什么了吗?” 系统这才心虚道:“不怪我啊,你这长相……你看你眼睛那么大,皮肤那么白,嘴巴还红红的……我说这些不是打击你,你的硬性条件这样我也很难过,以后拿到积分了大不了咱们换张脸吗,你也不要太自卑太介意了。” 时玉:…… 时玉:“……冒昧的问一句,你们系统觉得哪样好看?” “你十一点钟方向,对,就是那,看见没?” 时玉看着镶在高高墙壁上的电视机,“……看见了。” 系统说:“我们都喜欢这种线条美,方方正正的,你看多好看——悄悄告诉你,我就长这样哦。” 时玉一时间大为震惊。 竟不知道系统说他丑是好是坏。 他心里五味杂陈,良久才道:“打扰了。” “就让我一直这么丑下去吧。” 系统听得挺难受的:“你别这样,你还有救。” 时玉听得更加难受:“不用了,我喜欢天然美。” 系统叹气:“你要这么说,以后再有人说你丑可就不怪我了。” 时玉心有余悸,连连摇头:“不怪你。对了,你之前说我高攀盛悬……?” 系统顿时心虚的提高了声音:“好嘛,我承认盛悬比你好看,你要生气就生气吧,反正我问心无……你笑什么?” 时玉干咳一声,收敛了笑:“我没笑。” 系统狐疑:“你都不生气吗?” 时玉认真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你说得对,盛悬是比我好看。” 系统很想安慰他,但又不能昧着良心,只能感动的叹了口气:“没事,你还小,你还能长。” 时玉:“……谢谢。” 他忍笑移开视线,忽然发现窗外下起了雨。 天色暗沉,乌云翻滚。 大片大片的黑云浩浩荡荡自天际铺展开来,冷风霎时大作,高大的常青树被吹的簌簌作响,落下一地枯叶,黄豆大小的雨点顷刻间打在窗户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留下密集的水迹。 商场前的人群一哄而散,只剩下了一个粉色的冰淇淋车。 时玉饶有兴趣的看着冰淇淋车前淋着雨也要买冰淇淋吃的几个女生,忽然也感觉有点馋。 他起身朝楼下走去,系统警惕道:“你干什么?你这身子骨你吃冰淇淋?” 时玉正色道:“我就尝一口。” 系统痛心疾首:“你太狂野了,你不知道冰淇淋致癌吗?” 时玉漫不经心的:“啊?致癌啊,你怎么知道?” 系统恨不得把“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的文章连接甩他脸上:“全国人民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说话间时玉已经走到了一楼大厅。 大厅的门没有关,厚厚门帘下吹进来一阵又一阵冷风,隐约能听见外面大作的风声和雨声。 他戴好帽子,打算速战速决,在系统声嘶力竭的劝说中,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表示要亲身证明冰淇淋致不致癌。 毕竟一切都是为了科学! 为了科学的事,那能叫馋吗? 粉色冰淇淋车已经准备打烊了。 车主晃晃悠悠的推着车朝马路上驶去,时玉连忙跑了过去,冒雨招了招手。 老板很实在,立刻停下车撑起车棚。 “小同学,”一边给时玉卷冰淇淋球,他一边笑道:“免费送你一个口味,要什么的?” 时玉眼睛发亮:“那边那个芒果的就行。” “好嘞。”老板麻利的包好冰淇淋,递给时玉,笑着道:“快回商场躲雨吧,预报说一会儿有暴雨,能回家就早点回。” 时玉付了钱,“知道了,谢谢您。” 冰淇淋车停在商场最外围的房檐边,时玉拿好冰淇淋,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准备跑回商场。 漫天冰冷密集的雨滴中,他转身,扯了扯卫衣连帽,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狭长昳丽的眼尾浅浅上挑,猝不及防间对上了一双熟悉至极的黑眸。 冷风夹杂着细雨,昏黄的云层遮住了一切光亮。 天地变得暗沉,一切都笼罩在一层说不出的黯淡色调下。 远处商场外的公交车站台上,一身简便常服的男生脸色苍白,面无表情。 站牌打下的大片阴影中,他的身形瘦削挺拔,似乎随时都会融入这片黑暗,成为一个一晃而过的幻影。 时玉仍没回过神。 他呆呆的抱着怀里的冰淇淋桶,看着男生静了许久,才一步一步走出黑暗,顶着斜风大雨来到他身前。 冰冷的雨滴顺着额前的黑发滑下脸颊,滴在身上。 沈拓浑身湿的彻底,狼狈却又站的笔直,苍瘦的身体如一柄利剑,要刺破隔绝两人的雨幕。 “——主人,”他低垂着眼,声音里含着淡笑,伸手温柔的触了触时玉颤抖的眼睫,呼出的气息冰冷匀长,如被抛弃的小兽般,眼眸深处却划过了一丝掩饰极好的阴鸷与薄戾:“你怎么能丢掉小狗呢?” …… “轰”——! 天边猛地炸起惊雷,一道闪电刺眼的划破云层。 时玉蓦地回过神,刹那间白了脸,气息不稳道:“沈、沈拓……?你怎么会在这?!” 他大脑一片空白,慌得手足无措,抱着冰淇淋桶胡乱道:“不行,你不能在这!你快走……你不是出国了吗?你要走,你赶快走!” 距离他离开盛宅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盛悬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万一被盛悬看到本该在国外却莫名出现在他身边沈拓…… 不行啊,主角死了这世界不就废了吗! 头皮陡然一麻,时玉甩掉心底窜上的寒意,飞快地推着面前不动如山的少年:“你快走!……别在这!快走啊!” 低头看着身前脸色苍白的时玉,黑发男生仿若无闻,自然伸手握住时玉推在自己胸口的手掌,掌心的小手柔软温热,散发着时玉身上独有的甜腻花香。 他餍足的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渴望。 下一刻,耳朵倏地一动。 他不紧不慢的撩起眼皮,瞥了眼漆黑昏暗的道路尽头。 耳边是少年不安慌乱的催促,身前是隔绝一切的雨幕。 沈拓静了片刻,忽然笑了下。 接着俯身,在少年嫣红饱满的唇瓣上落下一个轻柔宠爱的吻。 这个吻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只有阔别已久的想念与温情。 “……我其实很不甘心,”亲吻的间隙,男生平淡的声音缓缓响起,语调却又压抑至极,带着自嘲般的讽意:“盛悬说得对,我什么都没办法给你,我的喜欢太廉价了。” “平白脏了你的耳朵。” …… “主人,我现在什么都没有,”风雨欲来的死寂中,他抬起了头,幽暗深邃的黑眸眨也不眨的盯着眼前呆住的少年。 似乎觉得他这副模样很可爱,他又笑了下,总是苍白冷漠的脸上直到这一刻,才露出了些少年意气,那是看见喜欢的人后的专注与迷恋,姿态卑微的、祈求般的哄着他年少的爱人,低低的说:“你给小狗两年好不好?” “——两年就好,我会回来找你。” “盛悬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下颌被极度温柔的抬起,风雨席卷中,时玉被压在墙壁上,深深的、重重的吻住。 似乎想借这个吻宣示主权和占有欲,沈拓的吻是和声音截然不同的粗暴凶狠,最后的最后,时玉尝到了一股腥甜,他柔嫩的舌尖被吸破了。 血渗了出来。 …… 亲吻在某一时刻戛然而止。 沈拓缓慢地撑起身,撩起眼皮,嗓音沙哑而平静,像早有预料。 “他来了。” 时玉怔怔的,霍然感受到雨幕中一道直直刺来的明亮白光。 伴随而来的,还有震天响的汽车鸣笛—— 胡乱混杂的声音与气息中。 他被沈拓吻了吻额头,男生盯着他的眼睛,忽然痞气一笑,面上是从未有过的不羁与桀骜。 “我不会放过你的。” “宴时玉,不管你等不等我,最后在你身边的那个人,一定是我。” …… 幢幢鬼影般的黑长影子在刺眼耀目的光线中猛地冲了上来,混乱扭曲如都市传说中走出来的怪物。 沈拓被他们粗鲁的钳住肩膀,刹那间无声地消失在雨幕中。 时玉仍在怔忡,肩膀忽然被一条胳膊拦住。 男人的胳膊修长有力,将他裹在怀中,护的严严实实的上了那辆静静伫立的黑色卡宴。 车厢内气氛静谧骇人。 暖气阵阵,扇叶发出细微的嗡鸣,一切都静如死水。 头顶湿透的黑发被温柔的擦拭着。 时玉抬头,对上了盛悬微垂的眼眸。 男人五官俊美清冷,半场黑发随意地拢在身后,露出来的眉眼优雅冷淡,气势一如既往的充满上位者的气定神闲,雍容淡漠。 对上时玉的眼睛,他神情温和,毫无时玉预想中的恐怖与暴怒。 “我知道,”在时玉开口前,盛悬先道:“是巧合。” 时玉顿住。 头发仍在被不轻不重的擦拭着,毛巾垂到眼前,遮住了视线,昏暗中,他听到盛悬不带任何情绪的询问。 “告诉舅舅,你们都聊了什么?” 眼皮忽的一跳。 时玉闭了闭眼,视线不自觉地划到后视镜。 隔着朦胧天色,他看到了被数十条人影重重围住,在冰冷雨幕中被一脚踹翻的黑发男生。 大雨淹没了一切声音。 水坑溅起极高的水浪,丝毫没有停歇。 …… 下巴蓦地被捏住,视线硬生生从身后逐渐远去的雨幕中收回,落到面前唇角含笑,眸中却全无笑意的男人身上。 盛悬幽深的凤眸静静的看着他,忽而一笑,声音平和,语调却森寒阴戾,充满冰冷至极的威胁—— “你再看他一眼,我就废了他的腿。” “不是能跑吗?”他俯身压了下来,胸膛宽阔滚烫,嘴唇轻柔的抵在时玉耳畔,呼出的气息急促灼热,低哑含笑的轻声道:“我断了他的腿,看他还怎么跑。” “只是时玉,你今天太让舅舅生气了。” 后背蓦地一寒,四肢百骸窜起凉意。 时玉不安的抬起头,对上了男人翻滚着沉沉暗浪的黑眸。 盛悬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犹如冰冷无情的审判神祇,冷漠道:“——舅舅不打算再放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是在周二晚上十一点整 不出意外的话会爆更,结束第一个世界(如果我码够了的话QAQ) 接下来会是疯狂修罗场,一直疯狂修 PS:玉玉独美! 这章前二十评论发红包 · 感谢在2021-08-29 03:03:48~2021-08-29 23:0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古川君、奥利奥大魔王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鹤归、55003596、不要套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27372 24瓶;古川君 20瓶;小陈、北上宜 10瓶;奥利奥大魔王 5瓶;霜和、臻臻咿呀呦、加菲猫的土拨鼠 2瓶;Moria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他有点疯(35) 傍晚下起了大雨。 雨势滂沱。 漫天冰冷的雨滴浇灌下,柔软娇嫩的小玫瑰被淋得浑身颤颤,红嫩腥甜的花蕊无助的随着狂风颤抖着,被吹的歪倒了身子,漂亮嫣红的花瓣层层舒展开来,它又被迫敞开怀抱,拥抱着越发急骤的雨点。 素来被精心照料的小玫瑰用的养料皆是名贵品,于是便被养出了一身娇惯的习性,雨点冰冷急骤,连绵不绝,强硬凶残的伴随着冷风拍打在最为脆弱可怜的花芯,它在风中呜呜咽咽了大半夜,终于被这雨滴打散了身体。 花瓣散落一地,芯蕊吐着积聚半晚的雨水。 濒临腐败的枝叶扎在破败凌乱的花园内,从根系幽幽升起一股勾人腥甜的香气,如藤蔓般缠绕在人的四肢百骸,沁着独属于玫瑰的甜腻腥香。 勾的人魂不守舍,只想俯身嗅一嗅那娇艳的蕊,闻一闻那股柔腻惑人、幽幽吐露的腥香。 …… “先生。” 卧室大门蓦地被推开,扑面而来一股水汽。 守候在卧室门口的管家和医生下意识后退一步,屏住了呼吸。 盛悬身披浴袍,凌乱散开的浴袍敞露着结实的胸膛,胸前有几道莫名的红痕,半长的发尾滴落着水珠,他慵懒的眯着眼,漆黑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打下一片不冷不淡的阴影,沙哑道:“人在哪。” 管家俯身:“后院。” “嗯,”盛悬应了声,又朝一旁安静如鸡的医生看去:“他睡了,有点发烧。” 医生突然被cue,心神一紧,立刻道:“小少爷身子骨弱,我先去看看。” 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盛悬不再多言:“我马上回来。” 话音刚落,走廊楼梯上忽然跑过来一道黑影。 油光水滑的黑背吐着舌头,碧绿清澈的大眼睛温柔担忧的望着盛悬。 它甩着尾巴,挡在了盛悬离开的必经之路上,健硕的身体直接挡住了大半空间,让人寸步难行。 盛悬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声音低沉而缓慢,耐心的道:“不是不陪他,后院有些事,我马上就会回来。” 皮毛乌黑的黑背低低的“呜”了一声,碧绿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会儿,终于闪开道路,扭头如一道离弦的箭矢般冲进半开的卧室。 “这……”医生有些为难的看着盛悬。 黑发黑眸的男人淡淡起身,语调平静:“没事,时玉醒了应该也想看见它。” 听出他语气中的纵容之意,医生识趣的闭上嘴。 这一人一狗,哪个都是他惹不起的主。 社畜流泪。 - 窗外的雨势已经小了下来。 天空灰暗阴沉,乌云咆哮翻滚,凝聚成团的黑云如波涛起伏,笼罩在A城上方。 盛家宅院干净宽阔的空地上,一个又一个被雨水充斥的水坑发出噼里啪啦的雨声。 黄豆大的雨滴毫不留情的砸向大地,其间最大的水坑此时正发出令人胆寒的沉闷声响,死死地弓着脊背的黑发少年被数十条幢幢鬼影般的保镖拿捏住命脉,绝对压制性的捶打着。 拳拳到肉的声响被偌大的雨声淹没。 ……少年不甘的闷哼,压抑至极的喘息,犹如放大了数十倍般隔着重重雨幕传到了盛悬耳边。 盛悬站在黑伞下,五官清冷俊美,肤色苍白,垂敛的眉眼间是沉淀数年后留下的优雅与矜贵。 浴袍被冷风吹的凌乱,敞露出的胸膛痕迹越发明显,他恍若无感,慢条斯理的点着烟,垂下眼皮看着沈拓被摁在脏水里踢打的场景。 烟头猩红,他随意的抬了下眸,隔着袅袅烟雾,淡淡道:“别太过了。” 保镖队长为他撑着伞,冷峻方正的脸上毫无表情,闻言恭敬低头,狠声道:“先生,这小子刚刚打伤了我们几个弟兄。” “哦?”盛悬闻言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看向他。 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审视目光落到身上,保镖队长顿时只感心头发寒,忍着惧意道:“……应该是练过的,是兄弟们轻敌了。” 吐出烟雾,黑发男人深刻明晰的五官轮廓在烟雾下若隐若现,只能听见他波澜不惊的声音:“上一个小看他的人,现在已经去老宅领罚了。” 保镖队长额头渗着冷汗,大气也不敢喘:“抱歉先生,我发誓,不会有下次了。” 对他的恐惧慌张视而不见,盛悬移开视线,冷淡道:“下次再说。” 他毫无情绪的眼神又缓缓落到对面,冰冷漠然,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密集的拳头伴随着冰冷至极的雨滴重重砸向已经青肿不堪的身体,黑发男生如被硬生生连皮带肉扯掉羽翼的亚兽,被狠狠地踩进泥坑,暗淡荒芜的天色下,他几乎与这脏泥融为一体,狼狈的看不出人样。 那一声不吭、倔强冷漠的男生忽然间似有所感,蓦地从水坑中抬起头。 幽沉漆黑的凤眸在看见不紧不慢的站在雨幕下的盛悬后顿时变得越发阴冷薄戾,他死死的盯着雨幕中模糊不清的男人,下一秒,被身后猛地挥来的拳头一拳捶地砸到在地,激起阵阵剧烈的水花。 “咳咳咳……” 口鼻涌入了肮脏冰冷的雨水,沈拓顿时爆发了一阵急促凶猛的咳嗽,他咳得像是要把心肝脾肺肾一同吐掉,嘴边早已结痂的伤口顿时裂开,大沽大沽涌出猩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滴入浑浊的水坑,已经麻木的身体再次感受到一股过点般的剧痛。 他狼狈的像个落水狗,浑身没一块好地。 瞳孔涣散、空洞,逐渐在剧痛中失去了些许意识。 长到这么大,沈拓不是第一次这么狼狈。 却是第一次这么恨,恨自己无法渺小可怜,如同一个丑陋至极的鼻涕虫。 ……幸亏时玉没有看到他这幅模样。 沈拓苍白无力的扯了扯唇,狭长漆黑的凤眸深处的,是浓重的、不甘的爱意与痴缠。 ……不然他骄贵的小少爷怕是会哭吧。 这么狼狈肮脏的模样,就连他自己看着都厌弃。 时玉又怎么会喜欢。 身前蓦地压下一片阴影。 雨滴拍打到皮质隔面发出了沉闷的响声,雨雾消失一瞬,他混沌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 下一秒,一股剧痛陡然从头顶传来。 他被狠狠地扯住头皮,硬生生拖拽起身,露出青肿一片的五官。 …… 他看见了盛悬。 这个优雅从容、权势滔天的男人蹲在他面前,浴袍凌乱,胸膛前是大片大片细长的指甲印,昭示着来之前他经历了什么。 沈拓瞬间觉得心跳停止了跳动,血液在一瞬间冰冷刺骨,鼓膜在激烈的颤动,下一刻,他仿佛坠入冰窟的身体与灵魂被一道声音唤回,面前的男人正垂眸看着他,低沉缓慢地道: “沈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拖扯着头皮的修长五指猛然加大力道,剧痛如一道闪电般猛地劈开身体,沈拓霍然吐出一口淋漓的鲜血,灵魂跟随五官一同归位,胸口剧烈的起伏,压在头顶和身上的阴影犹如冰冷鬼影,要将他生生踩碎,融进着肮脏冰冷的水坑里。 头顶的保镖一言不发,安静如雕塑般牢牢地挡着四面八方传来的雨水。 盛悬被隔绝在这片干净的环境里,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男生的五官,看着那双涣散却又阴沉不甘的眼眸,忽的笑了下,拽着男生头发的苍白五指却霍然一狠,语调堪称温和的问:“我本来不想和你算账。” “——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跑掉了还来找时玉。” 犹如一个关爱后辈的长辈那样,盛悬轻叹口气,语气温和的问面前在剧痛中沉浮、却依旧咬着牙一言不发,眼神冰冷狠戾的男生:“沈拓,如果今天我没来,你要带我的时玉去哪?” 目光一转,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耐心地问:“带他私/奔吗?” …… “轰”——! 云层中骤然爆发一阵怒吼。 本就昏暗的天色陡然变得阴沉难辨,遥远天边一片黑沉的黑云呼啸着席卷而来,照亮天地的闪电在乌云中迅猛游走,不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雷响。 狂风一时间大作,天地间一片风雨欲来的浑浊景象。 “先生——!”保镖抬头看着这恐怖的天象,压低了声音急促道:“雨要下大了,您要不先回去,等雨停了再来审问这个臭小子。” 他低头看着雨伞阴影下的二人。 一个年长雍容,一个年轻狼狈。 这样恐怖的天气下,他们似无所感,依旧冰冷无声的对峙着。宛若两只凶兽,争夺地盘般谁也不肯后退一步,只想将对方狠狠杀死。 只有强者,才配争夺伴侣。 弱小还总是出现的碍眼者,只有被消灭,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对保镖担忧的声音恍若无闻,单薄的浴袍袍尾在风中猎猎翻滚。 盛悬头发被吹的凌乱,露出深邃俊美的眉眼轮廓,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你知道吗?他身体不好,每天要喝药膳,一周体检一次,疗养餐单每月根据身体情况一换,身上一点不舒服就要住院,用最好的药物设备疗养。” …… “你以为时玉为什么能健健康康的出现在你面前,和你说话,和你接吻,和你拥抱?” …… “那是宴盛两家养出来的,耗尽千金养出来的。” …… “他在我身边就是矜贵的盛家外甥,宴家地位稳固的唯一继承人,你呢?你能给他什么?带他走后让他和你一起住肮脏的破筒子楼?吃廉价的方便面,终日为了一两块钱斤斤计较,省吃俭用?” …… “我好不容易把他养成今天这个样子,沈拓,你差点让我前功尽弃。” 盛悬的声音逐渐不稳,扯在男生头上的大手更是恨得想要硬生生将面前这个肮脏可恨的臭老鼠撕成两半,让他也体验体验自己的锥心之痛。 他眼眸黑沉沉一片,浑身涌动着冰冷恐怖的暴怒,一字一顿,沙哑的道:“你真是个垃圾。” “你也配肖想我的时玉。” …… 水坑中陡然响起巨响。 水花大作,噼里啪啦的雨滴疾风骤雨般凶猛降落。 阴沉怒吼的云层之上,是暗的不见光影的黑云闪电。 盛悬冰冷的看着倒在泥潭中毫无升息的沈拓,想到男生刚刚发出的嘶哑的、颤抖的怒吼,冷冷的扯了下唇,犹如旁观了一场无声地搞怪默剧。 “带下去。” 保镖队长立刻应“是”。 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掌的男人再次抬了下头,眉眼淡淡,语调平稳:“这次再出岔子,就不用回来了。” 心头蓦然涌上寒意。 保镖队长头也不敢抬,恭敬地跟在他的身后:“是!” 两人的背影逐渐远去。 空地之上瘫倒在水坑里的男生被数十个黑影团团包围,转瞬见便消失在了昏暗的暮色下。 …… 昏迷中感觉到身体被移动。 黑发男生脸色青白,手掌却在冰冷的雨水中艰难地、竭力的虚虚合拢,似乎要握住着一晃而散的风雨,又或者,要握住什么即将离他远去的东西。 他的爱情,死在了最为苍白无为的这一年。 他什么也没有,唯有一腔孤勇,却也被人狠狠踩碎,混合着肮脏的泥水,一同涌入不见天日的下水道。 十八岁这一年,沈拓灰暗的人生短暂的出现了一抹光。 却也只短暂的留存了片刻,便离他远去,消散在黑暗的天地间。 他成了一条没有主人的流浪狗。 流浪在外,只能拼了这条命,搏一个尚有可能的未来。 * “怎么样?” 卧室大门忽然被推开,擦拭着头发的男人刚洗了个澡,冲掉了一身寒气与杀意,模样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淡沉稳,推开卧室门走了进来。 卧室温馨柔和的橘黄色床灯下,躺在柔软大床上的少年黑发浓稠,睫毛纤密,雪白的颊上晕着薄薄的红,嫣红的嘴唇破了皮,水润犹如被捣烂的草莓,泛着浓郁的汁水。 他满身被人疼爱呵护过的模样,连眼尾勾起的一抹潮红都带着慵懒欲色,惹人遐想。 盛悬眼眸暗了暗,喉结微动,坐到床边,温柔宠爱的撩起少年的黑发,像生怕吵到了他,轻柔至极。 医生正在床位收拾医疗箱,闻言笑了下,面上一片轻松:“没事。” “先生您准备工作做得很好,小少爷身体无碍,除了精气有点亏损,养两天就能回来了。” 盛悬微蹙的眉心却没有放松:“可他刚刚发热了。” 医生一顿,匪夷所思的盯着他看了两秒。 刹那间,他心里闪过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他呆了好一会儿,才在盛悬不善的眼神中回神,含糊道:“啊……这个吧,这是正常现象……小少爷身体敏感,可能那什么持续的就会久一些。额,这个,要是预防的话,那个,下次先生您就注意点,高强度的那什么小少爷的身体受不住,最好慢慢来,一步一步来。” 一句话被他吭吭哧哧的说成了完形填空。 听完这番话,盛悬沉默了。 他坐在床边静了好一会儿,才撩起眼皮不轻不重的看了医生一眼,冷淡道:“你走吧。” “……”医生麻溜的收拾好东西,做了个快乐的下班人:“好的。” 离开卧室前他又拿出带过来的药膏,含含糊糊、欲言又止的解释。 “这个是涂外面的,这个是涂里面的,这个涂上面,这个涂下面。” 盛悬沉沉的盯着他。 医生:“……” 医生:“那就不打扰您了先生,我先走了,待会儿我把药膏属性总结成文档发给您,还有这些时日的注意事项。” 盛悬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冷冷的睨了他一眼,从嗓子眼里吐出一个字眼:“嗯。” 床边趴在软垫上,垂着耳朵懒洋洋眯眼睡觉的黑背抬了抬头,恰好和盛悬对视上。 盛悬看着黑背隐匿在黑暗中差点看不见的毛色,顿了下,冲它招了招手。 黑背飞快地跑到他身边,歪头蹭了蹭男人柔软的袍角。 盛悬揉揉它的脑袋,“今晚你陪他睡。” 威廉眼睛倏地一亮,尾巴甩的飞起。 盛悬:“不许舔他,不许挤他,不许吵他。” 格外聪明的黑背呜呜咽咽的应了两声,水灵灵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盯着盛悬看了会儿,在男人点头之后,立刻一个轻盈的跃起,跳上了床,窝在少年身边的床位上。 健硕的身体委屈的盘成一团,黑背期期艾艾的将尾巴轻轻放到少年腿上,温柔的大眼睛安静的凝视着睡梦中的时玉,很快也闭上了眼。 橘黄色温暖的灯光打在一人一狗身上,落下鸦羽般清浅的阴影。 窗外的狂风暴雨丝毫无法影响到这一室安宁。 盛悬俯身,轻轻亲了下睡得正沉得少年的唇瓣。 那头,机敏的黑背立刻睁开眼,安静的盯着他。 收获了男主人漫不经心的一揉。 卧室门轻轻合上。 “咔哒”一声。 忙碌了一天的总裁才开始他的夜生活。 处理积攒了一天的文件。 * 时玉醒来时天色依旧昏沉。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床头开着温暖的暖橘色灯光。 他恹恹的靠着靠垫,吃着厨房早上五点便开始熬的药膳。 今天这药膳必须吃。 盛悬下了死命令,让管家看着他。 昨天耗费的精气神太多。 时玉连在心里骂他的力气都没了,耗费半个小时才把厨房极力做到没有药味的汤喝完。 喝完以后不仅他松了口气。 身负重任的管家也是松了口气。 管家连忙收拾好东西,略带忧愁的看着他。 “小少爷,有哪里难受吗?” “没。” 时玉恍惚的撸着身旁的威廉,“你下去吧,我想静静。” 满肚子为盛悬开脱的话还没说出来,管家就被堵了回去。 他无奈的叹口气,俯了俯身:“好,有事您就叫我,对讲机已经放床头柜上了。” “嗯。” 管家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房间。 卧室内重归寂静。 沉默在蔓延。 许久,时玉才略带不安的唤道:“统,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系统幽幽道:“因为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时玉:“怎么了?” 系统问:“你们人类流一晚上血会死吗?” “……”时玉:“什么意思?” 系统语气逐渐变得紧绷:“你知道的,我是一个负责任的系统。” 时玉:“……是的,我知道。” “你知道的,要想两个人之间产生交集剧情就必须有冲突。” 时玉心头忽然一跳,敏锐道:“你把主角攻怎么了?” 系统知道这个时候才悲痛欲绝的哭了出来:“卧槽啊,沈拓这孙贼,他怎么敢跑回来的!为了让他见到主角攻,我都把主角攻给捅了!” 时玉大惊失色,“你居然还能捅人!” 系统抹了把眼泪:“不是,问题是这个吗?问题是我本来想的是主角攻被捅了以后,哦,也不是我捅的,是讨债的人捅的,遇见有相同过往的沈拓,然后沈拓出于怜悯伸出援手,两人不就有交集了吗!主角攻喜欢上沈拓不就是想当然的了吗!” 时玉摇摇欲坠:“……现在呢?” “现在主角攻特么的血估计都流干了吧呜呜呜,”系统真的伤心极了:“沈拓这狗逼,虚晃一枪要的是谁的命?你以为是主角攻的吗?那特么是我的啊!” 时玉:…… 当初你退出文坛我就不同意。 还有这剧情,你可真敢想啊。 系统哭了一会儿,突然道:“你说万一有人路过,把主角攻送到医院去了,他会不会活过来啊?” 时玉犹豫了下,认真道:“那就得看现代医学能不能创造奇迹了。” 系统顿时又哭了起来:“沈拓!艹!” 听到这,时玉顿了下,自动过滤掉系统气急下得脏话,问道:“沈拓呢?” 系统:“……不知道!” 时玉蹙眉:“你不知道沈拓在哪?” 系统愤怒:“当然了,我现在听到他的名字就来气!” 说完它又更生气了:“不行,我得查查他现在在哪,别又给我整特么幺蛾子!” 时玉:“……” 十秒后,系统发出了一声疑问,“嗯,沈拓现在怎么在高速上?速度非常快,马上就要到隔壁市的码头了。” 比起暴雨连绵的A城,隔壁阳市的天气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艳阳高照,阳光灿烂。 时玉眼神一凝,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盛悬的心思。 再让沈拓待在A城膈应的是他,飞机又因为暴雨不能起飞,那就直接送去隔壁市,轮渡也要把沈拓踢出国。 这老男人看起来禁欲淡漠,真发起狠来……也是雷厉风行。 想到昨晚的事,时玉恹恹的垂下眼,掀开被子看了眼被子下的身体。 大片雪白细腻的肤肉上,红痕密布,娇嫩的腿根甚至有些青紫。 一看就知道不是掐得,就是撞得。 “我靠,”他还没来得及烦躁,飘在虚空中的系统就啧啧称奇道:“看不出来啊,盛悬这么猛呢?” “?”时玉立刻合上被子:“你往哪看呢?” 系统顿时不满:“怎么了,好伙伴连这个都不能分享一下?” 时玉面无表情:“你也不怕长针眼。” 系统:“哎呀,不会的,你放心吧,快点给我看看的,我再研究研究。” 时玉:“……” 时玉:“你今年多大?” 系统立刻欢快的答:“我已经出厂一年啦。” ……一年? 时玉缓缓扯起嘴角,冷笑:“未成年,不给看。” 系统:“……?” 你搁这等我呢? 它气呼呼的就要说话,忽然,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铃声大作,惊得一边沉睡的威廉迅速抬起头,警戒得四处查看,接着轻轻一跃跳下床,护在床边,立着耳朵。 时玉心里一软,拿手机的同时揉了揉它的脑袋,轻声安抚:“没事,是手机响了,过来继续睡吧。” 威廉听到他声音,用碧绿的眼睛专注地盯着他,时玉话落,它也温柔的舔了舔抚摸自己的手掌,又是一个敏捷的跳跃,四肢有力的黑色大狗趴回原处,窝在少年身边打盹。 来电显示是盛悬。 面对威廉时温柔的笑意一褪,时玉冷漠的摁了挂断。 五秒后,已经被关了静音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大床上黑发雪肤的少年淡淡移开视线,再次摁下挂断。 重复足足七次后。 时玉才厌烦的接了电话,冷道:“你烦不烦?” 电话那头一时没有声音。 时玉继续道:“有什么事不能短信说,非要打电话?” “你知不知道威廉在我身边睡觉,你吵到它了。” 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良久,电话里才传来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是舅舅错了,对不起,时玉。” 时玉冷恹的蹙着眉,撸着威廉的速度不自觉快了些:“没事就挂了。” 电话里的男声一顿,缓声道:“有件事要告诉你。” 不等时玉开口,盛悬便轻着嗓音,像怕吓到他一样,低声的道:“你妈妈回来了,马上就下高铁,要不要一起去接她?” 时玉:“……” 时玉:“……马上是什么时候?” 电话里盛悬似乎笑了一下,嗓音低哑,含着浓浓的安抚之意:“不要急,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不去了。” 时玉立刻打断他的话:“我去。” 盛悬应道:“那你现在先穿好衣服,不要大动作,舅舅马上回来接你。” 他话音一落,时玉果断挂断电话,眼神沉沉,深呼出一口气。 想到盛敏爱子如命的性格,以及前两天女人打电话来时他在电话里承诺的一切安好,时玉就是一阵头皮发麻。 他慢吞吞挪下床,身体的不适经过一夜加一个上午的修养已经舒缓了很多。 医生留的药膏很管用,温润细腻,上下涂了以后清清凉凉的。 他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 左边是一溜整整齐齐的西装三件套,衬衫袖扣和领带。 右边是颜色各异的运动服休闲装。 随便挑了身柔软舒服的休闲装,他一步一步缓慢地拉开门,门外,等候良久的管家冲他弯了弯身,“小少爷,我带您下楼。” 盛悬效率很快。 不过十分钟那辆熟悉的黑色卡宴就出现在了视野里。 天气暗沉。 卡宴车前的大灯明晃晃的刺破雨幕。 时玉走到门口,卡宴停下,后门被推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大步走了下来。 一个上午没见的男人终于出现,盛悬微蹙着眉,走到时玉身前,抬手扶住他的肩膀,语气微沉:“怎么穿的这么少?” “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他抬头看了管家一眼,管家领悟,立刻上楼去取外套。 时玉被他半揽在怀里,知道自己挣不开也没费工夫,而是问道:“妈妈什么到站?” 盛悬低头看他,眼眸幽沉漆黑,盛满了细碎的温柔:“还有半个小时。” “那我们走吧,”风衣已经取了过来,时玉扯了扯披在肩上的衣服侧边,“别让她等了。” 两人一同上了车。 在盛悬严严实实的揽护下,时玉一点风雨也没感受到,眨眼就被盛悬几乎抱着送上了车。 车门关上。 老陈踩下油门,一路朝高铁站驶去。 路上盛悬又接了两个电话, 他好像很忙,模样严肃冰冷,冷冷的对电话里的人说着话,夹着些不轻不重的斥责。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时玉都能听到电话里的中年男人惊惶不安的不停道歉的声音。 他面色淡淡,看着前方,心却跳的极快,等着接下来随时会爆发的狂风骤雨。 忽然,手掌被人握住。 男人宽大修长的大手包着他的手,见他怔怔的看来,似乎觉得有些可爱,偏头在他唇瓣上轻轻啄了一下。 “别担心,”伴随而来的声音低沉温柔,仿佛在把他当作什么脆弱的宝贝一样哄着:“没事。” 说完这句话,盛悬转过头去,继续讲电话。 只是接下来一路都牵着他的手,漫不经心的把玩揉捏。 时玉沉默一瞬,没有抽回手。 二十多分钟后。 车子停在高铁站前。 不时有乘客拎着行李从出站口涌出。 好在是乘运淡季,今天又下着大雨,出来的乘客们没有耽误的坐上出租,匆匆离去。 半小时一到。 出站口又开始往外出人。 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穿着利落的黑色风衣,画着精致的妆容,踩着五厘米高的高跟鞋,袅娜多姿的在身边两个助理的跟随下从出站口走了出来。 ——这就是盛敏。 一个出色程度不亚于任何男性的女强人。 宴家实际上的掌权者,宴成朗(宴父)背后的女人。 和时玉如出一辙的狭长凤眼锐利的扫视周围一圈,盛敏敏锐的发现了宴家的车。 她正准备走过去,忽然,不远处一辆极其熟悉的黑色卡宴车窗下滑,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妈妈!”时玉推开门就准备下车,刚刚还一脸冷淡不耐的盛敏脸色顿时一变,面上眨眼间露出了温柔又惊喜的笑:“宝贝?!宝贝别下车,外面有风!” 盛敏踩着五厘米高跟鞋走的飞快,两名助理面面相觑,老实的把行李放进宴家的车上。 时玉推开车门,听话的坐在车子里等待盛敏。 曾经时玉有吹风住院的前例,从那以后盛敏就格外注意天气变化,稍微冷一点也要给时玉添衣服加秋裤。 快步走到卡宴前,盛敏惊喜的弯身坐进车内,准备好好抱一抱自己阔别一个多月的宝贝儿子。 盛悬还挺靠谱。 粗略扫视一番坐在昏暗车厢内的时玉,盛敏满意的看着健健康康、能跳能跑的宝贝儿子,温柔的道:“宝贝,最近怎么样?我听你舅舅说你每顿都有按时喝药,真棒,妈妈一会给你打零花钱,一百万够不够?你看你想买什么,不够再跟妈妈说。” 时玉沉默。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一个星期只喝三天药。 干咳一声,他乖巧道:“不用了妈妈,我有钱,我也没什么想买的。” “怎么会没想买的呢?”盛敏担忧:“咱们家有的是钱,你不花还有谁花?” “……”时玉被这番发言壕到了,傻了一会儿,忍不住试探道:“其实我想买辆超跑……” 闻言,被两人直接挤进角落的盛悬在黑暗中撩了下眼皮,淡淡的朝试试探探的少年看去。 时玉毫无所觉,仍在眼巴巴的看着盛敏。 “买!”盛敏一挥手,豪气道:“给你买辆定制款,那什么,最近你们小年轻特别爱的那个叫什么……阿波罗是吧?明儿我就让管家去办。” 有些母爱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散发着人世间最耀眼的金光。 时玉被深深的惊到了,“倒也不必这么——” 话还没说完,盛敏就忍不住笑意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时玉,“宝贝你还没考驾照,只能坐不能开,妈妈还给你买了好多东西,一会儿去你舅舅家收拾行李,咱们回家。” 她力气不大,小心翼翼的、克制着自己般的抱上时玉的肩膀。 呼出的气息中带着身上特有的香水味,时玉的心顿时化成一滩水,回抱住她,轻轻嗯了声:“好,妈妈。” 车内流淌着着脉脉温情。 忽然,盛敏的声音在黑暗中疑惑响起:“宝贝,你是过敏了吗?怎么脖子上……” 一边说女人一边皱着眉头要去扯开时玉的风衣,时玉呼吸倏然一乱,心头一寒,慌道:“等一下,妈妈——” 话音刚落。 他的风衣便被解开了口子。 雪白柔软的脖颈上点点红梅印在柔腻的肤肉上。 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衬衫内领。 卡宴内的气氛骤然变得凝固起来。 死寂如潮水般蔓延,淹没了整片空间。 时玉脸色煞白,不安的看着盛敏,努力想说出些话,却见盛敏忽然抱了抱他,冰冷锐利的眼神犹如一把森寒的利刃,冷冷的刺向盛悬。 卡宴角落,盛悬收起手上的平板。 金边眼睛下的凤眸狭长幽邃,犹如一方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深潭。 他静静的与盛敏对视,下一刻,时玉听见了盛敏的声音。 “宝贝,你去咱们家车上,我有点事想和你舅舅谈。” 她语气出奇的平静,如古井无波的死水,甚至还帮时玉系好了扣子,捂得严严实实了才放他下车。 门口的助理见他忽然下车一脸疑惑,但还是下意识的道:“少爷,请跟我来。” 时玉脸色称不上好看。 乌黑柔软的头发垂落眼前,遮住了漂亮昳丽的眼眸,沉沉密密的眼睫如鸦羽般轻颤,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他看不出神情,跟在助理身后扯了扯肩上的风衣,走在昏暗的天色下,俯身坐上车。 车内暖气充盈,许久不见的宴家司机坐在驾驶座上,瞥了眼后视镜,识趣的没有出声。 时玉大脑一片空白,思绪混乱不堪,想到盛敏见到他时的温柔与想念,便越发的觉得自己不是人,怎么能和盛悬搞在一起,伤了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的心。 他默默呼出一口气,瞳孔乌黑干净,眸底深处却是无意识的凉薄和冷漠。 只要盛敏要求,那他一定不会再和盛悬来往。 炮灰任务脱离世界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活到原著里原主死的那一天。 死亡后会自动脱离世界。 距离脱离世界还有几年时间。 不论任务成败与否,他都要好好陪伴盛敏,让他的“妈妈”不要像原主里写的那样——五十岁时生了场大病,醒来时发现一生里包括最疼爱的儿子在内,没有一个人爱她,然后吞安眠药自尽。 这个意气风发、骄傲自信的“妈妈”他很喜欢。 那个一身病痛、绝望忧郁的“妈妈”他不喜欢。 寂静的车厢内,伴随着空调扇叶细微抖动的声音,时玉想了很多。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忽然听到车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嗒、嗒、嗒——” 盛敏回来了。 车门被拉开,纤细高挑的女人侧身坐了进来。 一身凛冽的寒气,在对上时玉略带不安和紧张地眼神后,顿时软化成无奈和恨铁不成钢。 “宝贝。” 时玉吞了口口水,静静的等待盛敏接下来的说辞。 盛敏:“——你怎么不早点告诉妈妈你喜欢小男生呢?妈妈又不会怪你。” 时玉:“?” 时玉懵了,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了盛敏温柔宽容的眼神,女人罕见的有些萎靡,无奈道:“你说你,看上谁不好怎么能看上盛悬呢?” 不知道是不是了解到了如今时玉和盛悬的关系,感觉出了这段感情明显是时玉占据上风。 从来不敢在时玉面前说一点盛悬不好的盛敏此刻终于大吐苦水:“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还有咱们家这样的丧偶式家庭,多么好的条件啊,为什么会看上一个这么老的?” 时玉:“……?” 盛敏忧愁的抚上他的脸,压低了声音,低声道:“宝贝,用不用妈妈给你找几个年轻的小男生,就养咱们宅子里,我保证盛悬不会发现。” “你要是需要了就回家,不需要就在盛悬身边待着,放心,有妈妈帮你瞒着,盛悬发现不了的。” 时玉被她这番豪放不羁的说辞惊得大脑一片空白。 好一阵才堪堪回过神,“妈妈……你,你不怪我吗?” 盛敏这才知道他沉默这么久是在想什么。 女人微微一笑,抚摸着他头发的手掌温暖柔软,“我为什么要怪你,错的都是盛悬。” “宝贝,妈妈说了,不论你做什么妈妈都会帮你,”盛敏轻声道:“不过是喜欢男人,妈妈保证,给你在宅子里养几个比盛悬还好的。” “你要是喜欢老一点的也没事,娱乐圈里长的好看的明星也多,妈妈给你找。” 时玉感动得泛起泪花的眼眶还没软化,顿时卡住,艰难地说道:“不用了,妈,我这个身体,用不了这么多……” “诶,”盛敏不高兴的抿了下唇,捏捏他脸颊上柔软的颊肉,宠溺道:“怎么说话呢,你身体好好的。而且玩男人又不用你动,你只用舒服就好。” “……???” 时玉整个裂开了。 所以才短短二十分钟不到,盛敏不光接受了他和男人搞在一起的事实,甚至还坦然的接受了他被压的事实。 甚至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开发他爱好的多样性。 真是好贴心的妈妈。 难怪原著里整个宴家跟个毒/窝样儿被定义为反派,一出场就是毒/气压制。 原来如此啊。 妈妈,虽然你不是主要反派,但你这一看就起了个好头。 - 这一路时玉浑浑噩噩的回了宴家。 傍晚,宴家寂静了一个多月的大宅再次热闹起来。 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做着两位主人最爱吃的饭菜,盛敏哼着歌,像个花蝴蝶一样在时玉面前一件一件的换着衣服。 时玉坐在沙发上,像看了一集精彩的连续剧。 看到最后甚至开始疑惑什么叫半身裙、格子裙、连衣裙、鱼尾裙。 客厅气氛温馨和谐。 时玉很捧场,并且有着出色的色彩感知能力,能够提出一些让盛敏抱着他连连叫“宝贝”的建议。 宴家管家从厨房出来,苍老的面容看到这一幕,微微一笑。 他已经很老了,年纪很大,记忆也开始衰退了。 只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时玉也是现在的模样,长得玉雪可爱,乖巧懂事,总是妈妈、妈妈的跟在盛敏身后,当一个小尾巴,甜的人心都化了。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个雨天,一场不大不小的车祸毁掉了这一切。 从车祸中醒来的时玉性情大变,变得阴戾沉郁,甚至对盛敏也不好了起来,总是和盛敏顶嘴、生气,然后一点点从抽条的孩童长到了现在这幅模样。 管家迟钝的记忆忽然凝滞住。 过了许久才像重新运作的磁带机,一点一点支撑着自己走到了客厅。 他们年轻爱美的小姐当了妈妈以后,只过了很短暂的一段幸福时光,后来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啰嗦的妈妈。 可现在,客厅里这个笑意绵绵,恣意高兴的盛敏,似乎跨越了重重时光,又变成了当年那个爱笑的小女孩。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切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老管家步履蹒跚,脸上挂着十分满足的微笑,从这曾经寂静空洞的老宅里,一步步走过那么多年无数次走过的老路。 …… 时玉歪倒在沙发上,双目无神的被盛敏絮絮叨叨的整理着领结。 他身上穿着盛敏特意从国外给他定制的西装三件套,定制的袖扣上甚至刻着“sy”两个字母。 好的裁缝设计出来的衣服上身就是不一样。 时玉身形纤细修长,皮肉雪白。 一头浓稠如墨的黑发下,是妖冶昳丽的狭长凤眼,眼尾晕粉且自然上挑,长睫细密且唇瓣嫣红,眉眼间自然流露出的优雅矜贵,使他看起来便是世家贵族从小精心培养长大的少爷,就这么静静的站在灯光下朝盛敏看来时,时光仿佛穿梭过无数光年,回到了时玉三岁那年的生日宴。 三岁的小时玉第一次穿西装,漂亮柔软的小脸上满是硬撑出来的少爷气势。 那时他刚生了一场大病,眉眼恹恹的,却还是伸出软软的小手,牵住她,奶声奶气的叫她“妈妈”。 很奇怪的,这些记忆盛敏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 可是直到此刻,她居然才堪堪想到这么一点如浮光掠影般的片段。 从恍惚中回过神。 片刻的失神没有引起时玉的注意,雪肤黑发的少年眉眼安静的站在明亮的灯光下,朝她看来,疑惑的问了声:“妈妈?” 盛敏一怔,抿唇一笑:“宝贝,你穿这身真好看,妈妈一会儿打电话再给你订两件。” 时玉也笑道:“好啊。” 晚饭是宴家的老厨娘操持的,一桌饭菜芬芳扑鼻,时玉和盛敏面对面坐着,边吃饭边聊起今日的生活和趣事。 便宜父亲在盛敏的嘴里出现过两次,很快便被她无情掠过,存在指数甚至没有盛敏在澳洲公路上开车时无意间见到的蟒蛇高。 一顿饭吃完,盛敏又拉着时玉在沙发上一边看肥皂剧一边聊天吃水果,直到夜深了才十分不舍得松开时玉的手,催促他赶紧去睡觉。 时玉笑着回了卧室。 洗漱完毕上床后,发现手机上两个未接来电。 接着,便是几条零碎的短信。 [盛悬]:吃完饭了吗? [盛悬]:不要熬夜,早点睡 [盛悬]:明天要出差,一个星期后回,去G市,谈工作,带的是何助理 [盛悬]:最近变天,睡觉盖好被子,不要着凉 …… [盛悬]:有空可以回来看看威廉 …… 时玉擦着头发,站在卧室温暖的灯光下,愣了下。 他走到床边坐下,身上还缠绕着未散的水汽,洗完澡的眉眼格外漂亮秾艳,脸颊雪白透红,除却眼中对盛悬前面几条短信的冷淡,他紧盯着男人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回复: [你明天走?] 那头回复的极为迅速:[嗯。] 看着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时玉甚至能想象得出盛悬坐在红木书桌后,眉眼冷淡疏离,却紧盯着手机的模样。 顿了下,他回复:[好,你走吧。我明天去接威廉过来。] 那头沉默了许久。 才发过来一个莫名透着几分寂寥的字眼。 [嗯] 连句号都没有了。 时玉挑起眉,眼中透着一丝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今天一天他见到了盛敏,回了宴家。 和盛悬的事得到了盛敏算是支持的支持,并且事态并没有朝他预想中最不好的方向发展,明早又能见到可爱的威廉。 真是美好的一天呢。 系统幽幽冷笑:“是吗?我亲爱的宿主,主角攻受你是一点也不想管了?你觉得自己礼貌吗?” 时玉这才想起这茬。 不知为何,他在这个世界待的很舒服,舒服的偶尔想起任务,甚至有些镜花水月的错觉。 “咳,”尴尬的擦擦头发,时玉小心问道:“主角攻受现在怎么样?” 系统呵呵一笑:“能怎么样?沈拓在海上飘着呢。” 时玉:“……那主角攻呢?” 系统没好气的道:“主角攻已经脱离危险期了。” 时玉一愣,惊了:“居然真的有医学奇迹?!” “什么啊!”系统怒道:“别什么都扯医学奇迹好吗?” 时玉识趣的道:“是是是,是现代医学本就一切都有可能。” 系统更怒:“你怎么回事,主角攻能活明明靠的是主角光环!你能不能科学一点!” “……”时玉麻了:“你搁这跟我说科学……” 他及时止损,立刻小意道:“宝,你说的都对,是我的思维僵化了。” 系统气呼呼的鼓着小胸膛:“这次任务要想成功全得靠我!现在沈拓又特么被送回美国了,只要他俩有机会遇见……任务就还有成功的可能!” 时玉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系统铿锵有力道:“等!” …… 至于等什么。 那就需要时光来做见证了。 夜幕渐深。 时玉躺在床上,静静睡了过去。 * * * 两年时光转瞬即逝。 正是梅雨季节,一早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伴随着雨声,时玉被盛敏从床上喊醒。 两年前沈拓被赶到美国后,时玉也不再去学校,而是靠家教在家里学习。 高考时凭借宴盛两家出众的钞能力,以及时玉考场上的超常发挥,他以擦着录取线的分数,进入A城大学的超冷门专业。 这两年来超冷门专业因为人数少、研究资金考宴盛两家全权代理,已经成超冷门专业变成了冷门专业,盛敏在外吹儿子的时候终于不用每次都吹我儿子长的好看了。 现在多了一项,我儿子XX大学哪个系,可不要小瞧哦,不少人挣着抢着报呢。 时玉顿时成了宴家的代言人。 宴父也无数次的打来电话关心他的生活,不过寥寥数语便会挂断。 今天是暑假第一天。 放假前时玉答应过盛悬,放假后会去他公司实习。 虽然是在被折磨得神智涣散的时候应的,但是隔天盛悬就把消息通知给了盛敏。 盛敏知道后又是开心又是担心。 开心时玉居然这么有事业心,担心时玉会不会受累。 不过在得知时玉的实习岗位是总裁秘书后,盛敏就彻底放了心,面无表情的想到—— 哦,那没事了。 可再怎么“总裁秘书”这也是一个职位,盛敏狠狠心,还是说服着时玉不要一放假就在家里宅着,也该适当的出去锻炼锻炼。 于是,便造成了今天的场面。 …… 被盛敏喊下楼后时玉还有些困。 厨房里厨娘在熬着粥,客厅传来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新闻播放声。 这是宴家格外简单普通的一个早晨。 盛敏在客厅练瑜伽顺便听新闻。 窗外是不大不小的绵绵细雨。 他恹恹的打了个哈欠,比两年前越□□亮妖冶的面容晕着薄薄的红,狭长昳丽的凤眸自然上挑,勾出潋滟的弧度,纤密细长的羽睫垂在眼睑之下,轻颤间散落一片鸦羽般沉沉密密的阴影。 黑发浓稠如墨,肤肉雪白细腻,自楼梯下漫不经心的走下来时,便仿佛一副缓缓铺展开来的、活色生香的油画。 盛敏抬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将他从上打量到下,笑道:“不错,这身穿身上就是显得精神。” 这两年来盛敏没少给他买衣服,全都是裁缝手工制作,完美的贴合了时玉修长纤细的身型,勾勒着腰腹长腿,修饰出青年优雅矜贵的散漫气质。 和她打了个招呼,时玉撩起眼皮,看见了宴宅门口等候良久的黑色卡宴。 卡宴低调奢华,停在淋漓细雨间,仿若蛰伏的猛兽,不容忽视。 没再耽误时间,时玉一边系好胸前的扣子,一边朝外走去。 “妈,我走了。” “哎?”盛敏穿着紫色的修身瑜伽服,趴在瑜伽球上连忙问道:“早饭也不吃了?” “不吃了,盛悬应该给我带了。” 客厅外老管家正撑着伞,笑吟吟的护送着他走向卡宴。 这两年来的精细调养,天才地宝的无量供应,时玉的身体明显见好,少年时眉眼间恹恹的病态在长成青年后,便自然的转换成冷恹散漫的风流和艳丽。 这点挥之不去的病气落到如今这张活色生香、艳丽逼人的脸上,更显微不足道。 反倒让人心生怜惜,忍不住想再多关注、多照料。 俯身坐进卡宴,时玉头还没来得及抬,便被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攫住嘴唇。 唇瓣被迫开启。 柔软的舌尖被大力吸吮。 很快他便软成一团,无力地被不知餍足的男人挤进车厢角落,捏着下颌,沉沉的、贪婪的亲吻着。 黏稠缠绵的亲吻一直持续了近十分钟。 男人断断续续的亲吻着他的唇瓣眉眼,动作轻柔,像是猛兽在小心呵护自己宠爱多年的娇艳玫瑰。 黑发青年抬起眼,漂亮冶丽的眼尾勾起一抹烟霞般的薄红,殷红柔软的唇瓣被亲的肿胀,他嗓音有些细微的哑,厌烦道:“烦不烦?” 盛悬抵着他的额头,被他这一眼看的笑出了声,忍不住再次俯下身,含着他的嘴唇碰了碰。 “不烦。” 时玉腻歪死他这幅模样了,厌烦不已的偏过头,冷道:“起来,重死了。” 压在身上的身躯移向一旁,窗外黯淡的天光打在男人身上。 盛悬清冷俊美的五官两年来没有丝毫变化,半长的黑发、漆黑深邃的凤眸,以及眉眼间装模作样的禁欲疏离,使他看起来犹如教堂内精心雕刻而成的白色雕像,冰冷且无情,充满上位者的雍容淡漠。 忽略掉平日里对待自己的那种模样,盛悬着实担得起外界谈论他时说的“冷酷无情”。 卡宴平稳的驶向公司。 时玉整整有些凌乱的衣服,蹙着眉,“你不是出差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两年的时间,盛家在A城稳如磐石的势力逐渐渗透到隔壁若干个市,分公司陆陆续续上市,盛悬有一阵子忙到神龙见首不见尾。 好在他能力手腕皆是出众,如果当年的盛悬只能叫在A城一手遮天,那如今的盛悬当真称得上权势滔天,势力范围以A城为中心呈蛛网状扩散。 盛悬笑了下,半搂着他的腰,“事情处理的很顺利,提前回来了。” 车外细细碎碎的雨声顺着窗缝传入。 偶尔有一两声汽车的鸣笛以及一阵十分突兀的机车嗡鸣。 时玉靠着柔软的坐垫,随意地撩起眼皮朝外看去。 窗外细雨朦胧,天光暗淡。 沉沉乌云悠然覆盖了整片天空,偶尔有一两分天光泄露,又极快的被乌云掩盖。 后视镜倒映出的景象中,两辆酷炫拉风的哈雷肆意的加大马力,行驶在空旷寂寥的马路上。 本就是下雨天,马路上的车辆皆是小心谨慎。 哈雷如此嚣张肆意的前行,简直是拿着小命在玩。 这几年越是离剧情节点接近越惜命的时玉不适的蹙了蹙眉。 他回过头,不打算再看。 可是下一瞬,平稳行驶的卡宴车边陡然窜上来一辆银灰色的炫酷哈雷。 拥有一辆哈雷是每一个男人的梦想。 不仅是因为它酷炫帅气的外表和优越极佳的性能,还是因为骑着哈雷时,最能展现一个男人潇洒不羁的身姿和浓烈摄人的雄性荷尔蒙气味。 肆意洒脱,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迷人味道融合在里面。 本来还缀在卡宴车尾的哈雷车手带着头盔,风驰电掣般的以一个极度危险的距离靠近了卡宴后车厢。 几十年车龄的老陈吓得差点手抖,后座上的盛悬蹙起眉,抬手将时玉拢进怀里。 漫天冰冷的风雨中,机车手忽然扭头看向车窗。 突然靠近的黑色头盔在昏暗阴沉的天色下着实有些吓人。 时玉抿着唇,看那桀骜不羁的机车手左手漫不经心的松开车把,堪称彬彬有礼的敲了敲车窗。 接着,在时玉一言难尽的目光里,用戴着厚厚皮质手套的大手,比了个笨拙的心。 时玉:“……” 神经病吧。 盛悬眸色倏然冷了下来,沉声吩咐:“开快点。” 老陈连忙应是。 性能优越的卡宴提了速,眨眼间便将哈雷车手远远的甩到身后。 时玉平静的收回视线,身边的盛悬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放松。 忽然,手机铃声猛地响了起来。 盛悬眸色一沉,迅速接起:“怎么了?” “……先生!”电话里是盛家报表队长严肃急促的低吼,清晰的甚至能听到背景里瓢泼的大雨和震天响的机车嗡鸣:“——我们被一队机车队伍包围了!” “他们有组织有纪律,现在我们距离您的车距离太远了——先生,他们应该是冲你来的……轰轰轰……先生,尽快远离那些车……轰……!” 手机里传来几乎能刺破天幕的机车声浪,一声高过一声,犹如野兽猎食前的预兆,带着些挑/逗般的戏弄。 盛悬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脸上覆上毫不掩饰的森冷寒意。 他俯身检查了下时玉身上的安全带,脸色凝重,黑眸深处是阴冷薄戾的暗浪,犹如被触碰了逆鳞的猛兽,将自己柔软脆弱的小玫瑰护在怀里后,才冷冷的看着后视镜。 公路此刻是一片风雨欲来的死寂。 下一刻,那阵刚刚消失的机车轰鸣再次响起! “轰——轰——!” 顷刻间窗外的风雨似乎都要被这阵声浪劈开。 窗外已经消失的银灰哈雷再次出现,穿着一身黑色机车服的男人大胆侧身,被高速行驶中凶猛的雨滴打在身上也丝毫不惧,转身对着卡宴后座的车窗挥了挥手。 明知道车窗贴有反视车膜。 但时玉还是有一瞬间的紧张。 在他警惕不安的凝视下,窗外的机车手忽然抬手拨弄了下头上的头盔,挡风玻璃顺势而下,一张俊美之际又邪肆风流的脸蓦然出现在昏暗的天空下。 银发黑眸,张扬不羁。 这张脸完美符合时玉在心中给这样一辆机车贴上的机车手的脸。 男人嘴角勾着戏谑散漫的笑,唇瓣开合,一字一顿的,用唇型说的极为清晰。 “——三。” “——二。” “——一。” 三个数字以极快的速度从他嘴中消失,他笑的诡异邪肆,在漫天大雨中忽然抬手,朝后车窗比了个枪。 “——biu。”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不是沈拓哈 不过大家应该能看出来沈拓已经强势归来,来抢人了吧~ PS:总结一下评论区大家提出的问题 1、威廉是不是攻? ——不是!!!你们真的好猎奇哦,小脑袋瓜在想什么!人家只是条狗狗,还有那说威廉是沈拓变得的……我郑重的在这里说一下,沈拓和威廉没有关系,没、有、关、系(超大声)! 2、方框是啥? ——方框是我怕阿晋那啥于是自己先发制人打出来的(输fangkuang就能打出来)!臭宝们别在评论区尝试了,别人一点进来主页,往下一翻,卧槽,这啥啊?(比如一觉睡醒的我!心灵冲击!) 3、时玉不是有病吗? ——是有病,但一切为了剧情服务,薛定谔的病,大家不用替我宝担心,我肯定不会委屈了我宝! 4、不想站舅舅和男高,想站威廉的 ——达咩,达咩达咩 5、这个世界什么时候结束? ——沈拓已经从国外“学成归来”了,应该再有个几章吧 6、每天更新时间 ——不一定,写完就更啦,明天依旧爆更,给大家看学成归来的hentai坏狗!超hentai! 宝子们晚安,早点睡~感谢在2021-08-29 23:07:05~2021-08-31 22:5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1个;47377686、风玥白 2个;天人五衰、少女攻是世界瑰宝、19389496、麦麦子、咔咔咔咔咔咔、月弯弯、夜遇紫衣、陌忆&、此木三水、以墨作尘、墨白初雪、泷麟、臻臻咿呀呦、妘溪嘻嘻嘻、人生、蓝枫、拓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wwww 200瓶;爱吃小羊排 140瓶;西楼谢俞 80瓶;傻兔子不傻 74瓶;流萤 66瓶;稷獨 60瓶;7 50瓶;费渡家的小公举、拖拖拖、一缕 40瓶;绯之黯 32瓶;祖国的小黄花 30瓶;南笙、24195662、云生、冥、喵大仙、七天、all主角受是好文明、此木三水、41571806 20瓶;超人没有钞能力 16瓶;今天买小裙子了吗 15瓶;阿初 13瓶;美人受的亲亲老公 12瓶;芋圆 11瓶;十二珵、Dyyy、白白白、月亮不睡我不睡、醒醒我们去喝奶茶、段嘉衍看我、燕院长、苏酥、薇薇、权.颜、霓妍、tabby、不是笨比、简隋英暧昧对象、47532197、路啊路 10瓶;纸鹤、梵华。 8瓶;叶子清 7瓶;雨不在听、喂橙吃 6瓶;卡特、依古比古、fuli子释、淡淡天空蓝、我想坐一辆自行车、不羁、文件 5瓶;给所有的男孩一个家、漂漂亮亮、Alsi 4瓶;江活、1551591 3瓶;江芜、我的区长父亲、晓亥、南风知我意、墨笙.、44461385 2瓶;49868631、薄荷、臻臻咿呀呦、一可、一日、喝咖啡的鲨鱼、风流纵少年、随便、墨轩影、「倾玖」、WXS、滚来滚去求更新、我妻、黎辞、闲鱼and咸鱼、灵凌溪、千尘、短暂温馨的时刻、喜欢你、司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他有点疯(36) 呼吸蓦然一紧。 那一瞬时玉竟有一种被真枪锁定住的紧绷。 他紧锁眉心,飞快地转头,看着盛悬冰冷阴沉的脸,“冲我们……” “来的”二字还没说完。 下一刻,响彻天空的剧烈轰鸣骤然自车后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卡宴车后,昏暗雨幕下的公路尽头,刹那间出现了密密麻麻成群结队的一群机车手。 哈雷如奔向世界末日般疯狂喧嚣着冲卡宴直冲而来,排山倒海的架势要是要丢了命,偌大空旷公路上赫然被这群穷途末路般的疯子覆盖! “轰——!” …… 瞳孔中最后映出来的景象,是两列骤然加速冲到卡宴身侧,如狡猾游鱼般毫不掩饰恶意挨蹭上来、逼着卡宴直撞上路边防护栏的银黑机车。 车前司机惊慌的大吼、车外鬼怪齐聚般混乱扭曲的剧烈嗡鸣、刺向耳膜的尖锐急刹声——一切糅杂成这昏暗诡异的一天里最为混乱的场面。 “砰——!” …… 惊天一声巨响,急刹之下卡宴依靠惯性猛地侧翻,巨大的力道犹如千斤锤般重重砸下,地转天旋,汹涌的失重感中紧箍在腰间的大手倏然一紧,阴影覆面而来——时玉被紧紧压在了身下。 男人的胸膛宽阔滚烫,心跳极快,似乎要跃出胸腔,声音却低沉且充满安抚之意—— “宝贝,别怕。” …… “轰——!” 一切重归死寂。 天地变成刺眼的空白。 骤然宣泄而下的雨水穿破云层,如开了闸的水库般将天地笼罩在一层刺不破的黑沉中。 时间在这一刻消失。 耳鸣声阵阵—— …… 浑身是被碾压过一般的剧痛,时玉失了神,灵魂终于从虚空中归位。 茫然模糊间,他的手掌触到了一片黏稠,鼻尖自车祸后的烧焦气味下闻到了一股腥气。 从身上覆压而下的男人身上蔓延开来。 那是大片大片,怎么也止不住的鲜血。 ……盛悬。 他无力地伸出手,瞳孔震颤涣散,无论如何也无法凝聚,漫天噼里啪啦的雨点声中,他绝望的躺在昏黑的车厢里,嘴唇艰难滞涩的唤道: “……舅舅……” 没有回应,除了那双即使陷入昏迷已经强硬的锢在后背上的手,身前的男人悄无声息、再无一点声音。 天边风雨大作。 乌云翻滚而来,咆哮着撕裂这诡异寂静的平静。 昏沉的天空下,黄豆大小的雨点裹挟着寒风落在陷入死寂般的空荡公路上。 时玉感觉到身上男人一点点流散的体温。 冲撞造成的无力下,他的耳边姗姗来迟的传来些许细微的声音。 如从天边传来,又从细若蚊蝇变成擂鼓般轰然大作—— 痛的鼓膜发颤,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胸膛里的心跳。 …… “哟,”轻佻散漫的男声含着笑意,他似乎是在车边走了两步,脚步声不疾不徐,尾调拖着些慵懒的轻嗤:“听到你小情儿受伤的消息就来的这么快呢?” 另一道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快步踩过一地水迹。 在漫天喧嚣的风雨中越走越近。 伴随而来的,是一个冰冷低沉、陌生却又有几分熟悉的沉冷男声。 “我说过,不许伤害他。” “——你想死吗?” 话音落下的同时,卡宴大门蓦然被一股巨力硬生生扯开车门。 黯淡的天光倾泄而入,时玉艰难地撩起眼皮,眼前是一片空散的白,空白在缓缓褪去,一切都晕上一层模糊的边阔。 接着,一双苍白的、骨节分明的大掌忽然映入眼帘。 看清车内的情况后,大掌顿在空中片刻。 下一瞬,他便毫不留情的冷冷抓住盛悬衣服,将男人粗鲁暴力的扯至一旁。 一切仿佛一个轮回。 被那双大手温柔至极的抱出车厢时,时玉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诡异可怖的噩梦。 梦中是影影绰绰的鬼影和扭曲如默剧般的怪物。 一切都显得荒谬,且荒唐。 …… 公路空旷寂静。 淅沥雨声如天地间最后一点声响。 冰冷刺骨的斜风自四面八方扑打在身上。 他被严严实实的护在怀里,身上披上了温暖柔软的宽大外衣。 眼前什么也看不见。 耳边却模糊的听见了那道风流散漫的声音在不紧不慢的继续道:“他怎么办?” 抱着他的男人气息冰凉,胸膛温热,说出的话却如同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般,带着漠然的冷意:“杀了吧。” “这可不行,现在还没到和盛家硬碰硬的时候。” 另一道男声含笑,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在下一秒陡然一变:“……操,盛家派人来了,妈的这有二十分钟没,咱们先走——沈拓!别特么墨迹了!走!” 阴沉昏暗的暴雨天色下。 表情冰冷的男人无动于衷,他缓缓撩起眼皮,幽沉漆黑的凤眸隔着重重雨幕看向车厢内陷入昏迷,身体还在流淌着鲜血的男人。 “喂,我说你……” “噗——” 一声皮肉接触的沉闷声响,伴随而来的还有男人即使在昏迷中依旧压抑克制的闷哼。 漫天细密的雨水汇聚成流,汩汩涌动着冲走满地黏稠的血迹。 沈拓不冷不淡的收回腿,锃亮干净的军靴皮面骤然染上了鲜红的血色。 漠然的垂眼睨着盛悬胸口几乎扩大了一倍有余的狰狞胸口,他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淡淡道:“好了,走吧。” 沉默的列队上车。 数列机车队伍呈环绕状团团围住最中心的库里南,一路朝幽暗的道路尽头极速驶去。 * * 从昏迷中醒来时。 时玉最先听到的是医疗机器中发出的“滴滴”声。 声音在极近处响起。 他眼睫颤了颤,缓慢的睁开眼。 煞白的光亮顿时刺得眼睛生痛,艰涩不已。 缓了好半晌,他才从胸口难受想吐的沉闷中恢复了些力气,这才发现病房内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整间病房只有玄关处一盏壁灯在散发着幽幽的光亮。 光亮笼罩不到的地方,陷在一片黑暗中。 时玉头痛欲裂,再次闭上了眼,那股刺目的白光逐渐自视网膜中褪散。 周遭的一切都静谧和谐,丝毫没有昏迷前的混乱诡异。 他撑起身子,视觉恢复正常后努力想要直起身观察周边的情况。 下一瞬,刚撑起来的胳膊便是一软。 时玉眉心一蹙,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姿势,便要重重的跌落回床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陌生的呼吸声忽然自黑暗中响起。 即将摔下的身体眨眼间便被一条修长有力的胳膊稳稳接住。 他被半揽进怀里,昏暗中,听见了头顶响起的轻匀呼吸。 这是一个宽大结实的怀抱。 胸膛温热,心跳有力。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响起在安静室内的低冷男声。 “没事吧。” 声音与昏迷前的男声完美重合。 时玉瞳孔震颤,想到了昏迷前迷迷糊糊中听到的话。 他脸色称不上好看,静了许久,才轻声道:“……沈拓?” 头顶的呼吸一顿。 这个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时玉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还在怔忡间,他的下颌便被不轻不重的捏住抬起。 暖橘壁灯隐隐打落的朦胧光影中。 时光如流水般划过眼前的男人,使他的模样从两年前的青涩单薄,变成如今的俊美沉稳,深沉冷冽。 隔着一层浅浅的光晕,时玉对上了沈拓的眼睛。 那双幽暗的似乎能淹没一切光亮的黑眸深邃暗沉,一眼望不见底,犹如遮掩着一切可怖表象的无底深渊,到处透着些与他俊美外表不搭的冰冷寒戾。 就仿佛一个竭力给自己披上一层人皮的怪物,哪怕模仿的再像人类,周身总也围绕着一层会不散的违和感。 沈拓静静的看着他,语调是和气质截然不同的温柔眷恋。 “主人,是我。” …… 哪怕过去了两年。 沈拓还是有着随时随地让人陷入尴尬的天赋。 脚趾在被子里尴尬的蜷缩,时玉有些不适的移开视线,看向一旁。 嘴里本来还准备问他盛悬怎么样了的话咽了回去,黑发雪肤的青年干巴巴的道:“……别这么叫我。” 修长大手温柔的捋起他的头发,乌黑柔顺的黑发顺着男人苍白的大手滑落。 沈拓微微一笑,语调轻柔至极,犹如呢喃着恋人间的爱语,俯身凑近了他,温暖的光影下,他的黑眸一瞬间暗的犹如浓沉黑夜。 “为什么,主人?” 男人平静的、一字一句漫不经心的问:“是因为在外面有了别的狗吗?” 周边的空气似乎也在刹那冷了下去。 犹如暴风雨来临前平静的海面。 出于察觉道到危险的第六感,时玉下意识的蹙眉,开口道:“我没有。” 黑发黑眸的男人坐在光影难辨的黑暗中,不知信没信他的话。 狭长的眉眼间是一片冰凉彻骨的寒意,黑眸浓暗不明,幽幽倒映着身下青年那张让他魂牵梦绕了两年的脸。 两年不见,他骄矜傲慢的主人也变了模样。 年少时便格外出众、足以吸引楚阔等一众男女的眉眼如今越发的漂亮昳丽,纯正的如墨染般的眉、眼、发色泛着些细腻冰冷的光泽,微蹙着眉朝他不耐厌烦的看来时,一如当年那样带着高高在上的矜傲。 仿佛他从来就是他的狗,不需要任何怜悯与宽容。 无数次在梦里梦到这张脸上的这幅表情时,沈拓都情难自禁。 冰冷的夜色会变成沸腾的岩浆。 流浪在外的小狗会低低叫着主人的名字,难耐的一夜无眠。 他是主人一人的小狗,主人是他、也只能是他一人的主人。 …… 呼吸粗重起来,眼眸暗沉幽晦的男人仓促的移开视线,声音莫名紧绷,盯着虚空沙哑低沉的道:“那就好。” “主人,”他喉结剧烈的上下滚动着,嗓子哑的像被火燎过,低低的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晚上再来看你。” 他说完这句话便匆匆起身,转身朝病房外走去。 男人劲瘦结实的身上穿着是黑色背心和宽松迷彩长裤,肌肉线条流畅分明,粗略一看便能想象其间蕴藏的爆发性力量,小腿被黑暗中依旧反射着锃亮银光的军靴包裹,走动间犹如漫步在丛林深处的猎豹,危险沉敛。 那一身从刀山血海中淌过来冰冷杀气是演不出来的,拥有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可怖气势。 时玉眼神一凝,直到沈拓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门口,他才缓缓收回视线。 两年不见。 沈拓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常情况下本该读大三的沈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不仅可以策划车祸撞伤盛悬,甚至还能全身而退。 …… “统,”沉默了许久,他语气凝重道:“你还好吗?” 已经被沈拓两进两出杀疯了的系统:“我不好。” 听出它声音里的苍凉,时玉无奈叹气:“你先别急,咱们观察观察情况再……” “这还用观察什么情况,”系统幽幽打断他道:“……观察你俩怎么玩角色扮演吗?” “……?” 时玉猝不及防被它从后面阴了一句:“不是,你这个统思想好不正经。” 系统冷笑:“有你们俩主人来小狗去的不正经?” 时玉:“……” 时玉忍了。 这个牙尖嘴利的统以前也是体面统。 还不都是被这令人心寒的世道逼的。 他深吸一口气,问了最关键的问题:“盛悬现在怎么样?” 系统没好气道:“ICU里住着呢。” “ICU?”时玉瞳孔一缩,想到昏迷前盛悬身边大汩大汩流出的鲜血,气息不稳道:“可我怎么没事?” “当然是因为我了,”系统哼道:“汽车翻过去的那一刻我给你套了个护盾,你也昏迷了有一天。盛悬也不会有事,我扫描过了,最晚今晚他就能脱离危险了。” “那我妈那里……?” 系统:“放心吧,盛悬的人告诉盛敏你和他出差去了。” 直到听到这时玉才终于松了口气。 空旷安静的卧室笼罩在一团黑暗中,他忽然觉得这里狭窄逼仄,紧涩的难以呼吸。 沉默片刻,他起身,撑着墙壁缓缓朝病房外走去。 房门一开,耀眼灿烂的阳光自走廊上干净宽阔的落地玻璃窗外倾泄而入。 落地大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坪。 明亮的阳光落在草坪上,折射着清透的光芒。 最中心的绿地上有一伙人在打棒球,人群不时爆发一阵阵喝彩。 正是上午日头最好的时候,绿地旁不少人悠闲的散步、锻炼,看热闹。 如此别开生面的场景,一瞬间将身后昏暗的房间与眼前的世界隔离开来。 时玉安静的站在窗后,敛下的眉眼细长漂亮。 忽然,寂静的走廊尽头走过来一个人。 他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声音里也带着些自然闲适的松散意味。 “要我帮你开窗吗?” 时玉闻声转过头,掠过一地日光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银发黑眸,风流俊美。 男人穿着休闲贴身的黑色衬衣,宽松长裤包裹着两条大长腿,勾人上挑的桃花眼含着脉脉情意般温柔的看着他,眼神饶有兴味的在他脸上停了许久,才自然的移开。 他长腿一迈,走到时玉身边,轻轻摁了一个按钮,落地大窗缓慢地朝外撑开。 轻盈舒适的微风徐徐吹拂,时玉更加清晰的听见了窗外绿地上一阵高过一阵的大笑。 他礼貌点头:“谢谢。” 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男人略一挑眉,从出现到现在,他的右手从始至终没有从裤子口袋中掏出来,站姿有些许散漫不羁,笑着应道:“不客气。”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一同站在吹拂着微风的窗前看着窗外。 片刻之后,男人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说实话,我有些好奇。” “嗯?”时玉茫然地朝他看去。 银发黑眸的男人冲他歉意一笑,站姿慵懒闲适,口中的话却带着些审视的冷意:“我很好奇,威廉为什么会看上你。” 时玉:“?” 时玉:“???” ……你们还居然知道威廉! 风中凌乱的思绪在对上男人眼中毫不掩饰的针对和锋芒后,时玉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点什么。 “统。” 系统立刻出现:“这是我的大宝贝。” 它哽咽道:“没错,他就是主角攻,楚易修。” 时玉沉默。 “那他口中的那个威廉……” 系统沉痛的咬牙切齿道:“艹!就是沈拓那个没出息的玩意儿!” 时玉:“……” 他深吸一口气,转而对上男人好整以暇的眼神后,隐约居然有那么点裂开:“你是……?” 主角攻冲他淡淡一笑:“我叫修易。” “?” 时玉疑惑,“怎么回事,他是还有个艺名吗?” 系统也懵了:“不可能,我的资料不可能出错。” ……难不成这个不是主角攻? 时玉蹙了蹙眉,看着面前笑的云淡风轻的男人,试探道:“我不信,百家姓里没有修。” “你如果这么不坦诚,我们也没必要聊了。” 男人嘴角风流邪肆的笑意一僵,散漫上挑的桃花眼仿若含着能将人溺毙的春水,他盯着时玉,一字一句轻柔和缓的道:“你为什么那么想知道我的名字?” 时玉莫名:“不是你先来找我的吗?” 男人眼睛一眯,修长的大手轻轻抵在自己的下巴处,挑了下眉,眉眼流转间波光潋滟:“你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时玉:“?” 系统:“?” 楚易修淡淡的笑了下:“这就是你们这种人惯用的伎俩,我都知道。” 时玉:“……” 系统:“……” 时玉忍不住开口:“他是不是有病啊。” 系统啧一声:“住嘴!不许这么说我的大宝贝!” 时玉忍着满心不适,艰难道:“我和沈拓不是你想的那样。” 楚易修唇边挑起的轻佻笑意顿时一冷,他眯起眼睛,银发下的双眸幽深似海,冷淡道:“你在挑衅我?” 时玉:“……” 楚易修嗤笑一声,眼眸深黑,语调陡然变得冷漠:“上一个敢靠近威廉的人,已经被我杀了,所以……” 他嘴角的笑容变得冷冽嗜血,幽幽的盯住时玉,犹如即将狩猎的凶兽,“你想成为下一个吗?我不杀无名之人,告诉我,你的名字。” 人类大型无效沟通现场。 “……”时玉面无表情:“韦一敏。” “然后呢,可以告诉我你到底要说什么吗?” “哦?”楚易修眼眸冰冷,狭长的桃花眼深深浅浅一片,犹如华光流转:“我怎么听说你叫宴时玉?” 时玉一脸冷漠:“是吗,我也听说你叫楚易修。” 空气一瞬间陷入了尴尬和寂静。 走廊内静的能听到两道匀长的呼吸声。 下一瞬,时玉眼前蓦地压下来一片阴影。 银发男人步步紧逼,单手将他禁锢在冰冷的墙壁和自己的左手之间,那双寒凉如死水般的漆黑桃花眼缓缓挑起一个弧度,楚易修嘴唇一张,正待说什么,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到青年茫然困惑的仰着的脸上。 雪肤黑发,妖冶的眸乌密的睫。 青年就这么乖顺的被他困在狭小的空间中,唇瓣嫣红,像晨雾中沾染了水雾的花苞,碎玉般潋滟漂亮的眼睛浮现着明显的疑惑,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 到嘴的话转了个圈顿时一变,楚易修就着这个压迫性的姿势,漫不经心道:“你的身高配不上威廉,我188,你呢?” 时玉:“……” 拿身高说事,你算什么男人。 时玉冷漠:“——滚。” “哟,”奇怪的口头禅出现了,时玉眉心一跳,看着楚易修俊美风流的脸上掠过一丝了悟的笑意,接着嘴角勾起邪肆的弧度,轻声道:“还是个小辣椒呢。” “……” 有那么一瞬间,时玉的脑袋是空白的。 从脚底板泛起的过点般的麻意直窜头顶,他被尬的差点窒息。 这一次,已经沉默了快半个世纪的系统终于出现了。 似乎也忍不了楚易修的油腻了,它整个统的声音都变成了电音:“日哦,当初那晚怎么就没把他的血流干!” 时玉呼出一口长气,勉强止住震撼不已的激荡心情。 正想说些什么缓解这阵窒息,一阵划破风声的尖啸在耳边骤然响起。 “咻——!” 他下意识抬头顺着声音看去,不远处,一个白色的小点正以势不可挡的凶猛速度朝自己的身体直直袭来! 脑袋嗡的一声,他在白色小点即将砸到脸上的瞬间看清了它的形状—— 是个棒球。 下一秒,一切仿佛都发生在眨眼间。 一只修长的大手从口袋中探出,手腕缠着重重绷带,甚至还在渗着血迹,长臂一伸便稳稳的接住了高速袭来的棒球。 男人的眼眸冰冷至极,眉眼间戏谑隐晦的笑意尽数消失在了深水般波澜不惊的面下,他面无表情,桃花眼中再不见一丝笑意,瞥见身下青年脸上惊魂未定的苍白神色后顿了顿,挡到时玉身前,侧身朝大开的落地窗看去。 窗外,穿着一身白色棒球服的黑发男人笑的抱歉,他身后还跟了几个人,英俊帅气的脸上满是失望和无趣,“抱歉啊修哥,不是故意的。” 他的目光掠过楚易修,带着些明显敌意的看向楚易修身后那露出一点病服衣角的身影。 “哦,那边那个是不是老大带回来的人啊,我这真是抱歉。诶,那边那位,你没事吧?哥们几个真不是故意的,别回头跟老大告我们的状哦哈哈哈。” 他们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楚易修眉心微蹙,看起来似乎准备说什么。 时玉却先一步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眼神冰冷的看向阳光下那几个不知为何忽然止住了笑声的男人。 他一字一句说的清晰,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厌烦。 “——你们没长眼吗?” 灿烂的日光洒在冰冷妖冶的眉眼上,雪肤黑发的青年面上还带着恹恹的病气,浓稠如墨的黑发缠绕在雪白脖侧,他冷冷的盯着绿茵地上几个男人,眼神中的反感讨厌之意有如实质,如一记重鞭狠狠抽在身上。 刚刚还阴阳怪气的几个年轻男人霎时安静了下来,他们莫名有些手足无措,直勾勾盯着远处的青年,卡了壳:“对、对不起,我们真的不是……” 再也懒得理这一屋子人。 时玉头也不回,推开身后房门干脆利落的走了进去。 走廊顿时恢复平静。 楚易修脸上似乎半永久的慵懒笑容逐渐消失。 他冷漠的站在落地大窗后,居高临下的看着窗外几个抿着唇一脸无措的男人,眸底深处是和沈拓如出一辙的冰冷薄凉:“——还不滚。”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开。 …… 路上,最前面的年轻男人嘟囔道:“……那个就是老大带回来的人啊。” 身后有人应道:“对,就是他。” “听说老大可重视他了。昨天修哥擅自行动,今儿上午老大就去找修哥事了,看见修哥折了的那只手没……真狠啊老大,能把修哥打成那样。” 年轻男人沉默的听着,片刻后,好像漫不经心的问:“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有队友压低了声音,轻声道:“我刚刚听了一嘴——说叫韦一敏。” “韦一敏?”年轻男人皱了下眉:“真的假的?” 他闷头往前走着,不知不觉的又想到刚刚青年在漫天灿烂的阳光下,用那双冰冷妖冶的凤眸看过来的场景。 雪肤黑发,乌眉长睫。 还有那鲜润饱满的深红色唇瓣。 唇珠都肿了。 ……一看就知道没少被男人亲吻舔舐。 沉默了许久,他才哼了一声:“娘们唧唧的。” “一点也不像个男人。” * 当晚,被系统开导了一晚上,恹恹的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的时玉听到门口传来的敲门声。 他打了个哈欠,穿着浴袍走过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模样苍老、恭敬有礼的老人。 “宴先生,我们老板请您过去。” “老板?”时玉疑惑的看着他。 老人一笑:“我们老板叫沈拓。” 时玉恍然:“哦,那我先换件衣……” “抱歉,先生,”老人歉意的打断他:“老板可能等不了那么久。” 时玉看着他不同于年伯与老管家的浑浊眼眸,那里是一片漠然的冰冷。 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老人一路安静的为他带路,一言不发。 瓷砖地板上只有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两人上了楼,到了三楼后,走廊上幽暗的灯光打得整片天地都有些诡异。 直到走到尽头的一间卧室前老人才停了下来。 时玉悬了一路的心神这才缓缓落下。 头发花白的老人转身冲他笑了下:“您进去吧,今晚在这里休息就好了。” ……原来有事指的是这个。 时玉冷着脸,没什么情绪的道:“麻烦了。” 老人的身影很快停在走廊尽头。 宛若站岗。 站在空荡的卧室门前停顿了一会儿,雪肤黑发的青年恹恹蹙着眉,直接推开了门。 出乎意料的是,卧室内没有开灯,也没有任何人。 只有月光洒入的暗淡光芒,照的满室清冷。 时玉左右看了一圈,暂时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在门边的墙壁上摸了摸,准备开灯。 然而常规放置开关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 他只能磕磕绊绊的借着月光往卧室深处走。 直到走到床边,才发现床头有一个明显的开关按钮。 他坐到床上,摁下开关。 下一刻,预料中的白炽灯光没有亮起。 反而床头柜上一盏只能照亮一方天地的小壁灯亮了起来。 柔和模糊的光晕让床边的空间里充满温馨的暖意。 时玉放松的抬起头,下一瞬,笑容缓缓凝固在脸上,无言的凉气直窜心底,他瞳孔震颤,脸色倏然间变成一片空白—— ——他看见了一堵墙。 恰好能被床边壁灯完全笼罩在内的墙壁上,贴满了他的照片。 密密麻麻,覆盖了他从高中到大学这两年来几乎所有参与过、经历过的大事。 ——高考、上大学、参加学生会、义务劳动、大一毕业…… 最角落的墙壁上有几十张风景照。 袅袅水汽晕染着照片。 那是一片雪白的仙境,其上有两朵娇樱点缀,柔软红嫩。 其下朵小小粉粉、羞怯嗡合的娇艳花苞。 构图精巧,角度绝妙。 数十张各种情况下的风景照,无一例外的拍的高清仔细,恨不得将那娇樱细嫩的枝梗,花苞嗡合的频率也拍得一清二楚。 风景照应该被主人把玩过许多次。 上面甚至有些被水沾湿后留下的大片痕迹。 每一张都有。 无一例外。 空气变得冰冷刺骨。 时玉抖着手,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什么择人而食的野兽,牙齿发出颤栗,他想也不想的就要起身离开。 忽然,身后响起一个淡淡的男声。 突兀,却又低冷平静—— “主人,谁带你过来的。” 骤然响起的男声犹如一道惊雷劈下,时玉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头皮发麻,紧张地呼吸凝滞,回过头后才发现卧室离床最远的角落里,坐着一道如利刃般修长挺拔的身躯。 男人穿着浴袍,刚洗过澡的模样,水汽晕染了黑发,落下点点水珠。碎乱额发下的凤眸狭长幽邃,犹如足以吞噬掉一切的漆黑深渊,幽邃漠然。 他指尖夹着烟,烟雾缭绕间若隐若现的五官轮廓深刻明晰,空气中以他为中心展开风雨欲来的压迫气息,他坐在氤氲而起的白烟下,仿佛即将挣脱束缚、彻底撕裂假面的冰冷猎食者。 无形之中,时玉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舒展筋骨的凶兽。 它在贪婪又充满迷恋的盯着自己。 像是要像那些风景照一样,尝一尝那些风景的味道。 潮水般的强悍又不容置疑的气场压制下,时玉艰难地想要站起身,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吓得软了腿。 只能呼吸凌乱、动弹不得的坐在柔软宽阔的大床边,大脑一片混乱的看着黑暗角落里的男人起身,随手掐灭烟后,一步一步、不疾不徐的朝自己走来。 他走到中途又拉开了一个柜子。 ——取出了一条精致细长的银色链条。 链条在空中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叮铃作响,清脆好听。 顶端还有一个缀着“SY”铭牌的项圈,简洁大方。 时玉彻底白了脸。 浑身无力地看着沈拓手中的长链,犹如看到了什么世间最可怕的东西,他的眼眶甚至泛起了惊惧不安的潮红,眼睫颤动,被泪水浅浅濡湿。 卧室空旷僵冷的死寂中。 男人俯身上了床,大片阴影压面而下,床畔朦胧模糊的暖橘光影打在他大理石一般冰冷苍白的脖颈上。 他眸色幽深,呼吸平缓。 静静看着身下浴袍不整,露出大片雪白细腻肤肉的黑发青年,对上那双不安泛红的妖冶凤眸后,他深深低下了头,露出线条利落的脖颈,犹如被驯服了的巨兽,向自己此生忠诚无二的主人宣誓服从。 “主人,给我戴上。” 呼吸骤然一窒。 时玉怔怔看着手心上的银色长链。 暖光打不到的阴影中,男人垂下的额发遮住了脸庞,只能听到他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平淡的道:“——戴上以后,我就是你的小狗。” “永远只有你一个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楚易修,是切片,但也只是一个小切片罢辽 小切片肯定没法和俩大切片比(遇到特别疯批的大切片那就更凉凉了) ——全文大趋势就是这样,有很多小切片,但大切片地位不可撼动 PS:玉玉还没开窍,俩都不咋喜欢,全都是迫于现状随遇而安 PPS:大家的评论我都有看,但是没法一个一个回了,这章发前二十红包~ 给大家笔芯芯~明天正常日六了宝子们感谢在2021-08-31 22:50:18~2021-09-01 19:1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9389496 3个;三水十二、46232246 2个;茶盏小别、54662068、wx最喜欢你、葳蕤VR、污浊了的忧伤之中、藏下星河、古川君、此木三水、纯纯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丁家小贰 80瓶;HAKAYIO 50瓶;★比心☆ 48瓶;晴天娃、青衿 40瓶;浪浪 37瓶;虫子 32瓶;藏下星河 26瓶;心里有颗小星星 22瓶;木辻、嚴小攻、暴躁眠兔 20瓶;是小脏呀_ 15瓶;素风谷好、53111589、贰火双木夕、初雪、菜菜菜鱼、Zab、浮灯夜游、猫猫头超级大靓仔、念 10瓶;霖霖兔、酒酿樱桃子 9瓶;要快乐啊、是朕来也~ 6瓶;爱吃米饭的派大星、茶盏小别、「倾玖」、Ra、旺仔不喝奶、柒拾七七 5瓶;会者定离、依依墟里烟、猫猫拳 3瓶;一摩拉可以吗、晴羽晴羽、是豚鼠呀~、南风知我意、雨不在听 2瓶;杨九罹、阿森、蘑菇亭、小槿、拐拐子、GloryManUtd、落霜.、季雨星、5466206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他有点疯(37) 朦胧的光影如一层薄纱,轻笼在二人身侧。 大房内排气系统正在运作,空气中是沁凉的薄荷气味。 时玉手里捏着冰凉的银色长链,硬着头皮看着沈拓垂下的脖颈。 男人一动不动的压在他身体上方,露出来的眉眼狭长深邃,眉骨很挺,浓密的睫毛落下一层阴翳,看不清神色,唯能感觉出他气势很冷,那是对一切都毫不在意的漠然。 ——他心甘情愿。 并迫切的想要成为他的狗。 看着沈拓那双幽深的凤眸,时玉几乎是荒谬的想到。 手心的银链几乎要被皮肤的温度暖热。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寂静中,眉眼漆黑一片的男人终于再次开了口,声音低低的,带上了些温柔的纵哄:“给我戴上。” 神情僵硬的青年依旧没有动作。 沈拓抬眸,黑沉沉的眼眸深处,倒映出青年眼尾尚未消散的绯红水色,他垂下眼皮,声音忽然放的很轻:“只是一个形式。” “主人,我早就是你的小狗了。” 说话间,他缓缓握住时玉有些细微发颤的手掌,力道温柔,动作却不容质疑的抬起他的手,带着这双手,缓慢地、一步一步的将银色项链戴到自己的脖颈上。 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脖颈上青色脉络清晰分明。 男人如忠诚的巨兽,黑发垂落,眸色深幽,向自己独一无二的主人奉上灵魂。 “咔哒”一声。 项链彻底戴好,沈拓在这浅淡温馨的橘黄色光晕中抬起头,那张总是孤冷漠然,如死水般沉寂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微笑,带着病态的满足与惬意。 他温柔的看向犹未能回过神、长睫轻轻颤抖的青年:“别怕,主人。” 他轻声哄着,戴完项链的手却未松开,带着青年的手一路滑向自己胸前,隔着一层薄薄的纯棉布料,时玉感受到了一股温热的触感。 下面是扑通扑通的剧烈心跳,如燃烧的火焰,炙热滚烫,一下一下跳的急促,那是男人心底对他深深的、浓厚的眷恋,不容任何质疑。 浴袍被微风吹动的瞬间,隐约有银光从瞳孔中划过。 似是窗外清冷月光的倒影。 …… 时玉彻底傻在了床上。 手指僵硬如木雕,每一个动作都由掌控他全部行动的黑发男人操控。 夜色中,他仿佛看见了一个笼子。 银质光芒,冰冷触感。 黯淡的光线下,那里蛰伏着一头静静躺卧的凶猛巨兽。 顶端也刻有他名字的缩写。 ——SY。 男人的小腹上,是一片明显的、灿烂盛开的玫瑰刺青。 娇嫩的玫瑰舒展着花瓣枝叶,蕊芯红润柔嫩,花瓣片片柔软婀娜,随着男人呼吸的粗重急促,那盛开的玫瑰花瓣越发嫣红,红的耀眼、红的勾人魅惑。 “主人,”沈拓嗓音如被火燎,哑的粗粝低沉:“小狗做的好吗?” 他一字一顿的、吐息粗重的含着笑问:“小狗很干净——一直很干净。” “除了主人,没被任何人碰过。” 巨兽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套上枷锁。 在不见主人的日日夜夜里,念着主人的名字度过难熬的夜色。 时玉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本已止住泪水的眼眶再次因为极大的冲击啪嗒啪嗒落下泪来。 月色下,青年漂亮冶丽的细长凤眸含着浓重的水雾,沉沉密密的长睫湿淋淋的,如鸦羽般细密的缀在眼睑下方。 他咬着唇,花瓣般柔软粉嫩的唇瓣被咬成了比那片刺青还要勾魂摄魄的红艳,眼神中的惊慌有如实质,但更多的却是恼怒与不知所措。 沈拓静静的看着他,俯身将他抱进怀里。 时玉又瘦又轻,坐在男人宽阔结实的怀里时才堪堪嵌进那片胸膛,他四肢雪白盈盈,腰肢纤细,肤肉雪白,如一个精致的人形玩偶,又小又软,偏偏皮肉下却又散发出如腐烂花枝般幽甜勾人的腥香。 在这香气的勾引下,守护在小玫瑰身旁的两只巨兽没有一个能保持理智。 他们凶狠暴戾的撕碎胆敢觊觎窥伺自己宝贝的外物,却又总也弄不死碍眼的对方。 漫长的时光里,被他们喂养呵护的小玫瑰越发的漂亮柔软、妖冶勾人。 两只盘身而卧的凶兽,终于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 夜色幽静。 花园内传来凉风吹过的细微声响。 卧室暖橘色的浅淡灯光下,大床上眼皮薄薄粉粉的青年抱着被子,含着眼泪才被哄睡。【请审核看清楚,啥也没发生QAQ】 坐在床边温柔抚着他后背的男人眼神静谧,灯光洒在他乌黑的头发上,他五官苍白俊美,脖颈上带着一个银链质地的项圈,仍穿着一身浴袍,浴袍下关押着狰狞巨兽的银笼并没有被解开。 不知想到了什么,男人眼中忽然掠过一丝纵容的笑意。 钥匙在时玉手上。 本来还在大床上哭的委屈害怕的青年在接过钥匙的下一刻,瞬间便止住了哭。 浸着水雾的眼睫眨了眨,细长漂亮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两秒,紧接着抓起钥匙就跑下床,蹬蹬蹬顺着阳台扔了出去。 扔完还没消气,上床后又踩在他身上狠狠踢了他几脚。 扯着他头发的时候声音细软轻哑,含着浓浓未散的泣音,骂了他好几句“坏狗”“臭狗”。 最后打累了才被男人重新拥入怀中,细细亲吻着哄睡了。 …… 幽暗寂静的走廊上响起一声轻响。 卧室房门忽然被推开。 一道修长慵懒的身影走了出来。 厚重的羊毛地毯铺满每一处角落,脚步落在其上,变得轻不可闻。 正站在走廊尽头等候的老人敏觉的回过头,看清黑暗中逐渐走过来的黑发男人后,眸中顿时露出了一抹笑。 “嘿,威廉,感觉如何?” 男人没有说话。 他身上扑面而来的水汽让老人眼里流露出一分戏谑,笑着掏出手机,他冲沈拓挑了下眉:“头领的电话。” “终于得偿所愿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沈拓走到了楼梯口光影明灭交错的暗处。 半明半暗的阴影打在他的脸侧,老人看不清他的任何表情。 “头领。”从老人手中接过手机,他道。 “嘿,威廉,”电话里传来一道苍老却又温和的男声:“我给你的礼物你喜欢吗?” “您派楚易修去堵的盛悬?”沈拓低垂着眼,语气毫无波澜:“为什么?” 电话里老人的声音越发温和:“昨天是你加入我们组织的一年半,我听说当年那个盛悬似乎对你很不好,还抢走了你的爱人。” “组织不会亏待每一个做出过重大贡献的成员,尤其还是你,威廉,你是我们组织的中坚力量,下一届首领的第一候选人,我愿意为你做出一些改变。把你被夺走的东西当作惊喜送给你。” “所以你让楚易修开车撞了他们。” “这只是个意外,威廉,”老人叹气:“你要知道,楚的性格太不可控,幸亏你中途得到消息,不然他可能会酿成大错。” “可他还是撞了他们,在我说行动停止的时候。” 老人:“抱歉威廉,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很生气,但你的宝贝并没有事,而且盛悬也住进了ICU,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不觉得,”走廊深暗的阴影中,黑发黑眸的男人阖着眸,轻倚着墙面,浴袍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包裹住了不该露出来的全部,犹如一个遵守教义的修道士,他道:“这很不幸。” “他昏迷了一天。” 老人沉默:“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吗?” “首领,”不答反问,沈拓道:“你现在在哪?” 老人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不耐,好脾气的笑道:“我在车上,很快就要到基地了,或许我们可以面谈。” “是吗,”沈拓不紧不慢的撩起眼眸,眼眸深处,是一片涌动着汹涌暗流的冷潭:“那我们可能谈不了了。” “嗯?”老人的声音终于在此刻冷了下来:“威廉,你太放肆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你的语气……轰——!” 电话那头,刹那间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一声未完,接着是接二连三的、一声高过一声恐怖声浪! 犹如轰然炸开的蘑菇云,半开的廊窗外,漆黑昏沉的夜幕下是一片火烧云般刺目耀眼的亮。 “轰——!” “轰——!!” “滴……您所拨打的电话……滴……” 巨大的声响彻底撕裂平静的夜幕,沈拓早有预料的移开手机,抬眸看着天边晚霞般晕染开来的橘色,听着电话里冰冷的女声戛然而止。 他淡淡的,对着不会再有任何应答声的手机平静道:“——我说过了,不许动他。” “我们谈不了了。” …… 电话被冷漠挂断。 楼梯上如站岗般不动声色监视他的老人如瘫软的烂泥般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他浑浊老态的眼睛里是未褪的迷茫和惊讶。 似乎在想明明是同一阵营的同事,为什么最后却会执刃相对。 夜色中,几道高大结实的身影带着一身肃寒的杀气,无声无息的隐匿在黑暗中,深黑的作战衣上满是鲜红的血迹,他们毫无所感,低声道:“头儿,结束了。” 昏暗的光线一晃而过,露出几张平平无奇、寡淡至极的路人脸。 如果时玉在这,就会发现今天一天,不论是走廊上无意走过的路人、落地大窗后靠窗抽烟的男人,还是绿茵地上悠闲散步的过客,皆在其中。 就连白色棒球即将打到脸上时,那道极快跑在走廊上穿着保洁衣服的保洁大叔,也是其中一员。 沈拓点起烟,无烟香烟飘溢出淡淡的茶香。 烟头猩红,他嗯了声,“人在哪?” “关起来了,”为首的男人道:“在地下室。” 从三楼走廊一路往下走去。 整座基地都陷入在一片死水般的寂静中。 有些人仍在梦中呼呼大睡,有些人却在梦中被无声无息的杀死。 鲜血染红了褐色地毯,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味使偌大的基地宛若人间炼狱。 一步一步走入昏暗狭窄的地下室。 黑衣下属率先一步推开地下室大门。 潮湿阴暗的地下室充满浑浊的尘土气息。 其间混杂着几缕血气。 掐灭烟,好像察觉不到空气中的阴冷,只穿了一件单薄浴袍的男人不疾不徐的走进大门。 地下室里开着昏暗的灯。 能清晰的看见浮起的灰尘。 墙壁下,一道半支起腿,狼狈不堪的人影捂着小腹,苍白的手指间涌动出大汩大汩鲜血,在他身下形成了一片血泊。 男人有一双极为风流上挑的桃花眼,仿佛含着溺人的春水,此刻却充满了冰冷的寒意,如蚀骨的凶兽,他死死的盯着从外面一步一步走进来的男人,恨不得生啖其肉,咬牙切齿道:“——沈拓,你她妈疯了吧!” 在距离他还有几步之遥的近处停下,沈拓冰冷的俯视着他,声音冷漠:“安德鲁已经被我杀了。” 楚易修阴冷愤怒的表情刹那间变成一片空白,“你说什么?” “你的人也都被我杀了。”沈拓继续道。 寂静持续了片刻,楚易修才像终于从令人窒息的空白中回过神,他瞳孔震颤,紧缩到极致,猛然大喝,腹部的血液流的越发急促:“那你现在要干什么!要亲手杀了我吗?沈拓,我他妈对不起你什么了?组织里我有对你下过手吗?我他妈什么时候跟你对着干过!” 如穷途末路的疯子,楚易修眼眶充血,疯狂的挣扎大吼着。 沈拓恍若无闻,“但你动了我的人。” 像被掐住脖子的鸡,楚易修嘴里嘶哑的怒吼骤然一卡。 他像是堪堪反应过来什么,顿时荒唐的笑了,难以置信的瞪着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男人,似乎要从那双冰山般漠然无情的脸上看出一分情绪。 “就他妈因为你那个小情人……就他妈因为这个……沈拓,上头的命令我能反抗吗?!我能吗!啊?!” 说到这楚易修呼吸急促的捂着小腹霎时流出一片鲜血的狰狞刀口,他脸色扭曲,不只是想到了什么,古怪喑哑的道:“而且……他不是没事吗?运气不是挺好的……就昏迷了一天而已。” 沈拓平静的表情听到这终于有了一丝起伏。 他呼吸微紧,面无表情的盯着角落处如落水狗一般狼狈的男人,一字一句阴冷至极道:“——所以你还没死,明白吗?” 楚易修顿时像被触了眉头的凶兽,愤恨的回瞪着他:“那你来杀了我啊,你以为我会怕死?” “我不杀你,”黑发男人呼吸缓缓归于平静,似乎又带上了那副面具,淡淡道:“今天走廊上我的人来不及赶到,你帮了我一次,我给你一个机会。” 楚易修表情一顿,显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脸色又是古怪扭曲一瞬,挥散掉脑海里忽然出现的那张脸,不耐烦道:“什么机会?” “明天早上你要是还活着,我就放了你。” 楚易修眼眸陡然睁大,捂着小腹处可怖的刀口,眼前一阵阵眩晕黑暗:“我操.你妈……你他妈折磨我是吧?要杀要剐随你便,别给我装模作样——” 下巴陡然被狠狠钳住。 剧痛从下颌骨传来,似乎快被生生捏碎。 楚易修颤抖的哀嚎一声,涣散的瞳孔终于凝聚,看清了脸前面上覆着一层冰冷暴怒的男人。 沈拓的声音透着刻骨的冷,一字一句说的阴鸷:“——我不杀你,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也有这个运气。” 下一秒他便厌恶至极的甩开手,接过手下递来的白色毛巾,看着瘫软在血泊中一动不动、呼吸微弱的男人,冷冷的道:“盯紧点,明早八点要是还活着就丢出去。” 手下头皮发麻:“……要是死了呢?” 沈拓头也不抬:“喂狗。” 手下:“是……是!” 他吞了口口水,看着那头的楚易修。 ……流了这么多血,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活啊。 还用等到明天早上吗? 也就半个小时的事了。 …… 夜幕里暗无声息的清算以极快的速度落幕。 这个纵横北美的势力组织在今天正式换了新的首领。 组织内早有预料的长老们选择了沉默。 少数不满发声的小头目们也被新上任的暴君以雷霆手段清算。 新首领比之上任首领更要心狠手辣、唯我独尊。 组织内顿时人心惶惶,却在一夜过后发现,新首领根本不屑于理会他们这些小啰啰。 真正手握实权出声反对的头目在□□脆除掉后,再也没有任何人敢触这个霉头。 唯有少数几个长老,在通过跨国会议的视频看到那头语气平淡的下达着命令的男人时,会透过模糊的时光,想到多年前那个雨夜。 在烂泥中摸爬滚打了许久的年轻男生,身形瘦削,脸颊染血,带着一身血气,提着不停滴落着血迹的刀敲响了组织的大门。 “我通过考验了吗?”风雨大作,他垂着眼漠然道:“我不怕死,什么都能干。” 时光匆匆。 两年中他真的做到了他说的话。 不怕死,什么都敢做。 靠着无数次的死里求生,一手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并在今天彻底爆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清除异己,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未来是属于他的。 时光如水,没有什么能成为永恒。 他们也终将被埋葬于过去。 * 这一觉睡得很沉。 再醒来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多。 太阳高悬,阳光灿烂。 时玉坐在大床上缓了会儿神,才慢吞吞下了床,目光无意一瞥,看见了床头柜上被做成项链的钥匙。 银色质地,冰冷且泛有光泽。 眼皮一跳,他登时清醒过来。 抓过项链急匆匆拉开阳台门丢了下去。 才松一口气,下一秒,楼下传来一声痛呼。 “卧槽啊,那个孙贼乱丢东西呢?有没有公德啊!” 时玉一愣,低头往下一看。 绿化极好的小道上,此时一个躲在角落里抽烟的黑衣男人气的跳脚,抬头对上时玉的视线后,他脸上的怒火蓦地一滞,下一秒烟消云散。 “呀,这不韦先生吗?”男人挠着头发笑着道:“您东西掉了,哎呀幸亏我给您捡到了。” “……?” 时玉茫然地头上看了看,别墅总共就三楼,他头顶也没有人。 那这人在跟谁说话呢? 黑衣男人见他不说话,精壮有力的胳膊忽的一甩,刚被时玉丢下去的钥匙顿时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啪嗒一声掉到了阳台的地面上。 楼下的男人笑的豪爽,摆摆手:“不用谢,那韦先生我先走了,前面还有事。” 他似乎自觉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冲时玉躬了躬身后,插着口袋悠哉悠哉哼着小曲走了。 连背影都透出了一股快乐。 时玉:“……” 带善人。 这是带善人。 时玉幽幽捡起地上的钥匙。 盯了它几秒,唇角扯出一分冰冷的笑,再次将钥匙丢下楼去。 这一次没有砸到好心人。 那让他心气儿不顺的钥匙掉尽茂密的草丛间,再也看不到一丝踪影。 他总算舒服了,收拾好自己后下了楼。 楼下餐厅里摆着丰盛的早餐,香气扑鼻。 沈拓穿着简单的衬衫西裤,安静的坐在桌边,一边搅着热腾腾的鲜虾粥,一边听着手机里属下的汇报。 眉眼沉敛,气场强大。 怎么也无法和两年前那个青涩单薄的少年联系起来。 敏锐的察觉到了另一道目光,他直直的朝楼梯上看来。 看清时玉的瞬间,冰冷的视线顿时放柔,挂断电话便朝时玉走了过来。 “醒了?” 身前的男人身形挺拔修长,语气中含着温柔的笑意。 时玉嗯了声,有点不想理他。 从他身边拐了个弯,自顾自朝餐厅走了过去。 沈拓一静,很快跟了上来。 这次他没有再说话,而是沉默的跟在时玉身后,和他一前一后坐到餐桌旁。 已经放到不凉不热的鲜虾粥被他推向时玉。 男人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些温柔小心的哄:“不烫,正好可以吃。” 时玉接过粥,看也没看他,淡淡的“哦”了声。 餐桌上再次恢复寂静。 除却不时给他夹菜盛粥的沈拓,没有别的碍事人。 一顿早饭吃的沉默。 刚一结束,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便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手机。 看到时玉后他先是顿了下,然后立刻恭恭敬敬的俯身道:“韦先生。” 已经茫然了快一个早上的时玉:“?” 沈拓也缓缓蹙起眉。 黑衣男人却是什么也没发现。 他弯下身,用着只有沈拓能听到的声音道:“老板,我刚刚接到盛家打来的电话了。” 眼神倏然一冷,沈拓垂下眼皮,看向男人手里的电话:“说了什么。” 男人低声道:“那头说要找宴时玉。” “嗯,”沈拓眯起眼睛,“你怎么说的。” 男人说:“我说我们这里没有姓宴的,他们找错人了。” 空气顿时一静。 男人看着沈拓面无表情的脸,紧张地呼吸都乱了。 “老板,怎么了?” 沈拓冷冷的看着他,“你……” 他话还没说出口,另一头怀疑人生的时玉在思考了半天后,终于想起来自己昨天唬楚易修时说的鬼话。 他简直快要窒息,深吸一口气后,努力维持冷静道:“我有句话想说。” 沈拓转头看他。 那边的黑衣男人也转头看向他。 时玉压着性子,“我其实不叫韦一敏。” 男人顿时瞪大了眼:“???” 时玉忍受着这片令人窒息的尴尬:“我叫宴时玉。” 男人霎时后退一步,看看他,又惊悚的看看手机。 下一秒,他视线里如烫手山芋般的手机铃声陡然大作。 顷刻间划破餐厅安静的空气。 一串陌生来电显示其上。 男人目光一滞,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只修长苍白的大手便从他手中拿走手机,平淡的摁了接通。 电话那头,是一片无声的死寂。 这头,沈拓听着电话里冰冷压抑的呼吸,从容不迫的问:“哪位。” “——沈拓。” 沙哑阴冷的声音缓缓顺着电流传了过来。 男人素来雍容沉稳的气势在这一刻变为困兽般森寒滔天的杀意,仿佛被夺走珍宝的凶兽,他一字一句中都蕴含着不容忽视的恐怖戾气:“——你在找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累了orz】 【还是外面的空气新鲜.jpg】 沈拓的手下们对时玉都是,只知道他长什么样,却不敢打听姓名的那种 所以韦一敏才一传十十传百 关于舅舅,刚活,暂时还下不了床,下章就来了 宝子们明天见~ 应该还有两章真的就结束这个世界了!补充了一些细节,不然不会拖这么久QAQ 宝子们信我!么么哒~ 感谢在2021-09-01 19:11:16~2021-09-02 18:4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54662068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ygge、。。。 3个;三水十二、羽羽叧*^_^*巜、Helios、5466206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亮不睡我不睡、热心市民六道骸 40瓶;狍子菌 25瓶;这白开水没味儿啊、菇哉 20瓶;拿来吧你!、傻兔子不傻、既望、tabby、云消雨霁、酷洛洛、江 10瓶;朔欢 6瓶;十二城、十二珵、薄九 5瓶;素风谷好 3瓶;爱吃米饭的派大星、54662068 2瓶;霜和、千尘、木鱼、棽桐、雪豹安永远滴神、蒹葭由树花、要快乐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他有点疯(38) 大厅内没有多余的声音。 时玉吃完饭后回了楼上,看样子是一点也不想和他多待。 这本应是一个格外普通的早上。 那些碍眼的人和事在昨天已经被他统统清理干净。 他应该趁着这明媚的天气,陪他身体不好的主人出去晒晒太阳。 只是有些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格外令人厌恨的人,现在又出现了。 扰乱了他一切计划。 沈拓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餐具,语气平静,再次重复了一遍:“哪位。” 电话里,嗓音沙哑的男人似是大病初愈,背景声中是清晰的仪器滴滴声,带着些医生急促的走动。 他失去了一切风度和雍容,阴冷的语调中是彻骨的寒意:“沈拓,我不想和你废话,时玉怎么样。” 眯了眯眼,黑发黑眸的男人长腿慵懒交叠,漫不经心的道:“他刚吃完饭,现在回卧室了。” 那头倏然陷入一片死寂。 死寂如潮水般缓缓蔓延,似要淹没一切。 下一秒,是骤然一声巨响! “啪——!!!” 似是玻璃质地的东西被重重砸碎。 继而响起的是一声高过一声的惊慌大吼。 “先生……!” “先生不要乱动,你的伤——” “医生!医生,先生的伤口又撕裂了——” 电话里传来极其混乱的人声,沈拓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听着对面男人粗重的喘息,以及压抑喑沉,如老旧磁带般干涩的声音:“……沈拓,别这么对他。” 他似是强压着暴烈的情绪,一字一句说的缓慢且克制:“他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 “你如果想报复我,我随时在这等你。但时玉不行,他在接受治疗,不能中断。” 电话里是两道呼吸声。 一道急促,一道冰冷。 下一秒,“嘟”的一声。 手机被挂断。 一切重归平静。 黑衣男人大气不敢喘的站在餐桌一旁,心惊胆战的看着椅子上面覆寒霜,眉眼幽冷的男人。 像被激怒的凶兽,他总是漠然凉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面上出现生冷的阴鸷,黑沉沉的眸子犹如暗无天日的深渊,足足沉默了快有一个世纪,才出声道: “昨天医生怎么说的。” 黑衣男人忙不迭答:“医生说韦……宴先生身体并无大碍,昏迷是身体在自我调整,最迟下午就会醒过来。” “不是这个,”缓缓蹙起眉,沈拓的脸色变得晦暗难辨:“今天下午再让医生来一次。时玉要做全身检查。” 黑衣男人识趣的躬身退下:“我这就去联系他们。” …… 下午,刚埋在被子里睡了个午觉的时玉迷迷糊糊便被一道声音唤醒。 他掀起眼皮,细长上挑的双眼因为困顿变成了丹凤眼,眼里含有未褪的惺忪睡意,慢半拍的盯着床边的男人的看。 房间内窗帘紧闭,光线昏暗。 沈拓任由他看着,眉眼微垂,语调格外轻柔,像怕吓到他一样:“时玉,医生在外面,我们做完检查在睡。” “嗯?”时玉一怔:“……昨天不是做过了吗。” 一整套体检流程下来半条命都要去掉。 以前在盛家最快半个月就要检查一次,这几天在沈拓这里,才隔了两天不到,这就是第二次体检了。 他抿着唇,嗓音轻软柔哑,厌烦道:“烦不烦。” 沈拓被他不想体检的小眼神看的心有些软,但在这方面他和盛悬秉持一样的态度,如果条件允许那天天体检都不是问题,最好成为每日任务,可以随时检测时玉身体状况的变化。 但是作为最大“条件”的条件本人不愿意,所以两个权势滔天、手段凌厉的男人只能一退再退,将体检作为重要日程安排为固定时间一次。 沈拓耐心地低声哄着他:“昨天有些项目没有做,下次就好了。” 时玉十分敏锐:“下次就不用体检了吗?” 沈拓轻笑:“下次就可以隔一个星期在做了。” 时玉:“……” 他厌烦极了,一边穿衣服下床,一边冷着脸道:“滚。” 基地有一整套体检用的设备。 重金从国外空运过来的最新医疗设备各个价值惊人,好在这些设备盛家也有,他轻车熟路的在医生的指导下完成项目,结束后看都懒得看沈拓一眼,困倦的垂着头回去房间睡觉。 最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总是困的厉害。 睡也睡不够。 平常早上八点多他就能起来了。 最近却越来越能睡懒觉,睁眼时午饭都快做好了。 系统吐槽:“你是越来越像条废鱼了。” 头蒙在被子里,时玉的声音闷闷的:“你也好烦。” “……你还记得昨天咱们见过主角攻吧?” “主角攻?”时玉茫然,愣了好一会儿才挥散大脑里忽然出现的一片白雾,想起了那个狂野男孩:“记得啊,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想那么久?”系统忽然问他,不等他回答,它又道:“他死了。” 时玉:“……” 时玉:“谁死了?主角攻吗?” “嗯,”系统说:“失血过多死了。” 时玉傻了:“……为什么又是失血?” 系统显然也想起两年前那场乌龙,尴尬的咳了一声:“现在重点是这个吗?” “是他死了!” 困意重新袭来,时玉晃晃脑袋,努力保持清醒,整个人却还是恹恹的趴在柔软的被褥里,问它:“……那怎么办啊?”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你做好准备吧。” “嗯?”白雾朦胧的包裹了思绪,神经似乎陷入了暖洋洋的温水里,时玉有些想问系统要做好什么准备,但他太困了,话还没说出口,就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布置的温馨柔软的卧室里,缓缓响起一声叹息,又归于虚空,消失不见。 这一觉睡得舒服。 醒来时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朦胧亮着白光。 时玉坐在床上眯缝着眼,睡软了的大脑许久才恢复清醒。 他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自己空前的精神,身体也像做了一场按摩,哪里都舒服的不得了。 起身穿鞋,他准备去洗手间洗漱。 刚站起身便被角落里一道不知看了他多久的黑影吓得叫出了声。 “啊……沈拓?” 太阳未升。 光线黯淡。 晨雾笼罩在清晨寂静的基地上空,不时传来两声清脆的鸣叫。 沈拓不知在黑暗里坐了多久,身上穿的居然还是昨天那身黑衬衫长西裤,衣服比之昨天微微凌乱,他整个人的气息看起来也有些不稳,半阖着眼,嗓音沙哑低沉的道:“你睡了好久。” 光线被半合的窗帘切割成几片。 落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他坐在半明半暗的阴影中,看不出神色。 时玉茫然一瞬:“昨天太困了……不过我今天也醒的好早。” “昨天体检完是四点,”沈拓低声道:“你从下午四点,睡到了现在。” 时玉有点尴尬,因为听起来他真的好能睡。 尤其还是下午四点身体精神头最足的时候,居然能不声不响的一直睡下去。 不等他说话,沈拓忽然转变了话风,自然的起身问他道:“饿吗?厨房应该已经做好饭了,我给你端上来。” 时玉想说自己下去吃就行,又想到现在这么早的时间,下去估计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他点点头:“好。” 沈拓离开了房间。 时玉进了浴室洗漱,一边刷牙一边缓缓回过劲来,觉得沈拓有点大惊小怪了。 “下午四点睡到现在很能睡吗?”他不忿道:“人困了睡一天一夜都是有可能的!” 系统幽幽道:“所以他骗了你啊。” 时玉漱着口:“嗯?” 系统道:“你整整睡了两天。” 时玉:“……” 时玉:“……!!!” “两天?”他惊呆了:“我这么能睡呢?” 系统:“……” 时玉继续道:“难怪我现在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系统:“……” 时玉擦擦脸:“睡觉真补。” 系统:“……” 无fu/ck说。 从浴室出来,时玉才发现沈拓已经回了卧室。 男人倚着浴室对面的墙壁上,眼神幽暗不明,安静的看了他不知多久。 “早餐呢?”时玉冲他伸了伸手:“有点饿了。” 沈拓立刻起身,牵上他的手,垂眸看向他眼神格外温柔:“一会儿医生要来复查,检查完我们再吃。” 时玉一顿,“复查?” “嗯,”沈拓自然道:“昨天有几项体检结果出了点问题,今天需要复查。” 还昨天呢? 时玉缓缓拧起眉,不明白沈拓为什么要在这糊弄他。 他道:“我手机呢。” 男人眉眼依旧平静,语中甚至充满了歉意:“昨晚回来的时候没注意,被我碰坏了。” “你手机呢?”时玉冷冷的瞅着他。 沈拓道:“在楼下。” “一会儿给我玩一会儿。” 沈拓面色不变,应道:“好。” 片刻后,别墅楼下似是响起了什么声音。 沈拓走到阳台朝下看了一眼,进来时关上了隔音极好的阳台门:“医生来了。” 离开前他又亲了下时玉眉心,动作温柔,眼神却隐匿在碎乱的额发下,看不太清。 “我马上回来。” 他走后卧室陷入了寂静。 时玉十分困惑:“我就睡了两天……沈拓造这个假干吗?” 只要他随便找个人一问,那事情不是简简单单就暴露了? 系统哼道:“人在面对恐惧的事情时一般会选择逃避。” “再聪明的人慌乱之下也会做出令人难以理解的选择。” 时玉眼皮一跳:“我出事了?” 系统不置可否:“暂时还没。” “……什么叫暂时还没?” 系统不再说话,只模棱两可道:“这个世界快结束了。” “不过有件事我要通知你一下。” 正陷入沉思的时玉“嗯?”了声。 系统不紧不慢的:“盛悬来了。” “——就在楼下。” * 基地寂静的早晨被骤然响起的警报声打破。 黑色卡宴在数辆军用SUV的保护下,一路势如破竹的碾过基地防御性能极好的大门和关卡,直冲中央别墅而来。 浩浩荡荡的车队犹如天边压过来的黑云。 基地内无数成员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计划周全的SUV车队霍然冲散,乱成一盘散沙。 好在无数备用方案还能启动。 就在灵活应变的成员们准备直接用火力轰炸这群车队时,却接到了中控室传来的命令。 “——老板说放行。” “不许闹出动静。” …… 卡宴顺顺利利的来到了中央别墅外。 白色别墅辉煌大气,三层楼阁、温室花园、绿荫小道,除了细节上的一些不同,和宴家的别墅设计空前一致。 看得出来为了让时玉产生归属感,沈拓费了不少心思。 卡宴内,冷眼看着周遭一切的男人面色越发冰冷,漠然地扯了扯唇,他漆黑的眸中没有一丝情绪,暗如幽潭。 “先生。” 管家在外面轻声唤道:“到了。” 整洁宽阔的白瓷地板上响起轱辘划过的轻微声响。 沈拓坐在纯黑皮质的沙发上,白衬衫黑西裤,慵懒的交叠着双腿,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向声音驶来的方向看去。 那里走进来数十个瘦长人影。 黑衣黑裤,一身真/枪实战见过血的凛冽气势,紧紧跟在最前方的男人身后。 最前方的男人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眉眼却显得越发黑沉,犹如浓墨晕染,冰冷阴鸷。黑发垂落眼前,在他脸上洒下一片幽深的阴影,他面无表情,气势却如挣开牢笼后的凶戾野兽,森寒骇人。 盛悬刚从ICU出来没两天。 身上伤势未愈,受了重伤的双腿本应好好静养,却被他咬牙拒绝。 距离时玉被带走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星期。 再不接回他没心没肺、随遇而安的小外甥,他会疯的。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时玉的薄情。 两年的时间,那双眼里依旧没有他的影子。 这是莫大的悲哀。 也是催生他心底阴暗面的根源。 他令人窒息的掌控欲、恐怖的独占欲,只是想把时玉锁在身边。 见不到别人,那时玉的眼里就只能有他。 ……可沈拓却不知死活的掳走了他的小外甥。 盛家势力全数出动,耗费两天终于找到了位于A城与B市交界处,占据数千亩的沈拓基地。 偌大的基地无声无息的建设落成,没有引起外界的一丝注意。 沈拓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何种程度,不言而喻。 天色昏沉。 清晨薄雾冥冥。 偌大的客厅内开着明亮惨白的白炽灯,亮的刺眼。 气氛是诡异的平静,犹如暗潮汹涌的平静海面,即将迎来可怖的狂风暴雨。 轮椅在距离沈拓数米之远的近处被拦下。 黑衣成员冷酷的抬起手,止住了仍在前进的一行人。 管家轻声问道:“先生。” 盛悬的声音听不出一分情绪:“停下。” 身后的保镖们立刻停下动作,不动声色的呈环围状将他保护在中央,神色无异。 客厅内一片压抑的死寂。 轻的呼吸可闻。 盛悬缓缓抬头,隔着空中的惨白的灯光,看向那两年前曾被他踩进了泥泞里的男人。 时光如梭,当年他甚至不屑于放在眼里的所谓的“情敌”,如今竟也成了能和他平起平坐的人。 “时玉在哪。”他没有废话,冷冷道。 沈拓垂眸看着他,眉眼沉敛,堪称有问有答:“在卧室里。” 脸色蓦然变得恐怖,盛悬气息不稳:“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说过了,他身体不好。” 沈拓轻轻一笑:“所以你就把他关在盛家,除了上学,再也没有任何私人空间?” 面色毫无变化,盛悬幽冷的与他对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他在哪?” 沈拓眸色也沉了沉:“我说过了,他在卧室。” “盛一,”盛悬不再看他,而是垂下眸,漠然道:“上楼找。” 身边严正以待的黑衣保镖利落应道:“是!” 话落,他立刻带着身边一众黑衣男人,目不斜视的传过中间这片被人禁止的空间,一身肃杀之气,即将气势汹汹的冲上楼梯。 无数双眼睛的凝视下。 沈拓面色终于变得阴冷:“风良。” 不冷不淡的话一出,早已在沈拓身边准备已久的男人缓缓眯起眼。 “咔哒”一声。 清脆整齐的手/枪上膛声同时响起,惨白的光线下,基地成员们聚在一处,纹丝不动的,举起漆黑□□,如看死人一般对着楼梯口一众即将闯上楼去的盛家保镖。 僵冷的客厅内,泾渭分明。 楚河汉界般形成鲜明两个阵营。 气氛一触即发。 推着轮椅的管家从容一笑,不急不缓的打破了这片死寂。 “沈拓先生,我们只是来接我们盛家的小少爷,小少爷的母亲也等了他许久,您不妨让他下来,看看他愿不愿意和我们走。” “当然了,”管家笑着补充:“他若是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强求。就像您刚刚说的那样,总要给小少爷一些私人空间,强压在别墅里的行为,如您所说,真是卑劣至极。” 沈拓冷漠的抬眸看了他一眼,像在看一粒尘土,毫无情绪。 他身边恭敬侍立的基地成员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他的神色,顿时笑了起来,自然道:“就像你们说的那样,万一宴先生只是回家看望母亲,转而又被某些人用卑劣的手段强压起来了怎么办?你能保证宴先生人身自由吗?应该不能吧,据我所知,你只是一个管家罢了。” 管家面色不变:“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问一下小少爷的意思呢?” “当然可以,”组织成员微微一笑:“只是你们为什么不能等宴先生睡醒呢?” 管家面色冷了下来。 基地成员也撕掉温和的假象,冷厉的看着他们。 情况再次陷入死局。 没有一方选择退步。 两只如争夺伴侣般锋芒毕露的凶兽终于扯下了面上最后一片面具,他们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狰狞獠牙,阴鸷森戾的盯紧对面让自己恨不得除之后快、碍眼至极的敌人。 沈拓:“两年了,你真是毫无变化的自私,控制他的交友、生活、学习,盛悬,他是你的小外甥,不是你的玩具。” “你又好到哪去?为了得到他不择手段,竟然造出那么大的车祸,在你眼里,是不是只要得到他,不管他是死是活都可以?”盛悬冷嗤。 沈拓寒笑:“至少我不会让他像个金丝雀一样依附我而存在。” “而我也不会让他的生命受到一点威胁。”盛悬道。 “他是你的小外甥,你有为他考虑过半分?外界会怎么谈论他、嘲笑他,为了一时的欢愉,你真卑鄙。” “总比你装出一副假象,悄无声息的利用这种怜悯哄骗他的感情高尚。” …… 客厅内顿时出现了两股粗重急促的呼吸。 阵营双方的首领眼神是同样的阴冷恐怖,毫不掩饰杀意的直直的盯住对方,幽深晦暗的瞳孔深处,是无机质的恨意与冰冷燃烧的妒火。 明明拥有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可对方居然还在贪婪的渴求更多。 ……贪得无厌,真令人恨得不得除之后快! 沈拓忍无可忍,一看到盛悬那张脸,他就会联想到这两年自己不在时玉身边的空白时光,明明已经和时玉朝夕相处了两年,亲吻、拥抱、睡觉、做暧……他拥有了小狗渴望的一切,现在居然还敢嚣张的在他的地盘上抢人。 眼中划过一丝残忍阴冷的暗光,沈拓抬手,下一瞬,无数把手/枪流畅的空中转了个弯,黑洞洞的枪口刹那间对准了盛悬本人。 “先生!” 管家骇然,迅速扑到盛悬身前。 下一秒,无数黑衣保镖快如残影般将盛悬重重围住,不远处本准备趁乱搜房盛夏保镖霎时掏出别再裤腰的手/枪,同样一个眨眼的瞬间,齐刷刷对准了沙发之上的沈拓。 □□成员训练有素的将沈拓团团围起,亡命之徒的身上总也流露出一丝不怕死的疯狂,沈拓嘴角噙着冷笑,顺着人潮的间隙看向对面同样冰冷的凝视着自己的盛悬。 他一字一句的说的清晰,毫无畏惧:“你以为我怕死吗?” “我死了,他就能永远记住我,”他声音不大,眼神偏执幽沉:“……沈拓将永远刻在他的心底。” 盛悬忍无可忍。 眼神中的暴戾森冷有如实质,嗤道:“你想的美——我能杀了你,就能让他永远忘了你。” “沈拓,你不过比我先占了几分先机,”冰冷的妒火仿佛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他残忍道:“你以为你在他心底有多重要?两年来,我可从未听他提起过你。” 时间彻底僵硬在这一刻。 两人眼中你死我活的杀气燃烧着顶点。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心底察觉到了一个信息—— 今天这里,必须有一个人死。 …… 时玉急匆匆从楼下跑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空气中不容忽视的凛冽杀机,分立客厅两边的两个同样权力在手的男人。 白衬衫黑西裤,坐在真皮沙发上眉眼优雅沉敛的沈拓; 西装革履修长风衣,坐在轮椅上气势雍容沉稳的盛悬。 以及两人身边,各自举着黑压压一片□□对准对方的手下们。 他站在楼梯的拐角的阴影处,呼吸急促。 心跳的频率出奇的快,快的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一切发生的都很突然。 跑了一路的腿脚突然变得酸软无力。 大脑因为紧张突然陷入一片空白。 那团缠绕着他思绪已久的白色烟雾再次缭绕而上,勾缠的脆弱的神经,散发着令他头晕目眩的斑斓色彩。 世界是大大小小、一片五颜六色的圆点。 身体不知何时仿佛被吸铁石吸住了般彻底定在这片阴影中。 他瞳孔涣散,努力想要保持一份清醒,从四肢百骸升起的疲乏无力感顿时充斥全身,呼吸忽然变得衰竭起来,鼓膜嗡嗡作响,他清晰的听见了胸腔里心脏的跳动。 一切都在拉长,变得缓慢。 天地旋转的速度却变得越发的快。 下一秒,“咚”的一声—— 剧烈炫目的眩晕彻底搅乱了身体平衡。 他急促的、颤抖的跪倒在地,乌黑瞳孔恍惚茫然,盯着虚空中的一点。 …… 涣散的视线里的陡然混乱起来的情景。 猛地起身朝楼上跑来的沈拓,和撑着轮椅却重重摔倒在地的盛悬…… “滴——” 时间像被摁下了暂停键。 熟悉的冰冷无机质的系统音淡淡响在脑海中,犹如审判一切的神祇。 “——宿主编号2047,世界编号099,正式进入剧情节点——” “宴时玉之死。” …… 【那个晴朗的夏天,沈拓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超市里人头攒动,热闹噪杂,他站在蔬菜区挑选着菜品,准备回家犒劳忙碌了一天的自己,给自己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悬顶而挂的电视机正字正腔圆的播放着城内最近发生的大事件——“今日午时,昏迷一年之久的宴家独子久治不愈,重病身亡,年仅23岁,愿一路走好,天堂安息。” 冰冷的女声毫无情绪,超市内依旧热闹喧嚣,推着推车走来走去的路人们无人驻足,也没有人在意这条与他们生活无关的消息。 唯有生鲜区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停顿了许久,才不紧不慢的装好最后一块土豆。 男人的唇角勾起一抹略显僵硬苍白的笑容,很快又消失于平静的表情下。 ——这场经年不息的噩梦,终于在此刻消散。 从此以后,尘归尘,土归土。他和宴时玉,再无关系。】 【…… 盛悬疲惫的从宴会出来透口气,衣香鬓影的宴会中华尔兹优雅缠绵,他站在后花园毫无光线的阴影下,抽出一支烟,漫不经心的点燃吸了一口。 烟头猩红,白烟袅袅。 男人的面上毫无波澜,犹如最坚固冰冷的大理石雕刻而成。 身后不疾不徐跟上来的商场好友笑道:“你那个小外甥真是英年早逝。” “算什么英年早逝,”垂眸盯着燃烧的烟头,盛悬头也不抬,语气淡漠:“从小到大都在惹事。” “行了,人都没了,”好友摆手:“逝者安息,你也少说两句吧。” 盛悬这才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你也是。” 好友笑着从口袋里也掏出一根眼,这个昏暗的角落,两个同样疲倦的男人无声相对,抽完烟后回到宴厅,继续这些索然无味的社交。】 “剧情回放完毕——世界结算中——” “编号2047号宿主时玉,您的时间还剩下——二十一天零七个小时。” …… 时间刹那间恢复正常。 昏迷前,时玉听见了两道毫不掩饰恐慌的男声。 “时玉!” 抱住自己的怀抱宽阔温暖,透过沈拓肩膀的空隙,时玉看见了楼下面色惨白的盛悬。 刚被手下从地上扶起来的男人空前狼狈,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紧盯着自己。 耳边是粗重低哑的喘息,带着男人压抑的慌乱,“……主人。” 再也没有精力想这些,时玉彻底闭上了眼。 世界变得安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原著里宴时玉是昏迷了两年才死,所以玉玉只剩下二十多天了 保证不虐玉玉子,两个臭男人才该被嘎嘎虐 明天结束这个世界 下个世界暂定,下乡疗养身体的病弱小少爷X大字不识沉默寡言黑皮体型差忠犬猎户 and阴鸷冰冷(假)残疾钟爱精神控制轮椅小叔 老实人沉默寡言的忠犬壮汉被治的死死地,小少爷哪里都碰不得,亲都不能亲重一点,老实人还手脚粗鲁、笨手笨脚…… 明天见宝子们,我兴奋了!感谢在2021-09-02 18:48:57~2021-09-03 18:4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53061747 3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53061747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狗蛋儿全文存稿 2个;三水十二、ANing.、拓翡、cc果冻、无话可说、Groot、奚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那 36瓶;屿柚、就是小垃圾、歪猴、荔枝还是珍珍好、大事 20瓶;可可爱爱周星星 18瓶;嚴小攻 12瓶;倪安雅、奚映 10瓶;Groot、草莓小席 5瓶;罗渽民以食为天、几何、lc&Xx 3瓶;54662068、霜和 2瓶;每日想催作者更新、季雨星、我家道侣已失踪、NPC罢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他有点疯(完) 病房内光线充足明亮。 床头柜上摆放着新鲜的水果,水果散发出的清香冲散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 时玉恹恹的靠在柔软的被褥上,听着床边盛敏絮絮叨叨的啰嗦。 “宝贝,还有哪里难受?难受一定要告诉妈妈哦,咱们又不是什么大病,过两天就好啦,听你们班同学说下学期你要竞选学生会主席呢,咱们好了以后就能去学校了,真风光,我宝贝这么厉害呢!” 盛敏一直是个很精致的人。 哪怕长途跋涉了一天一夜,从高铁上下来时她依旧是一个任何人看见了都会联想到女强人的状态。 可是如今,她的衣服已经两天没有换了,面色格外的苍白,头发随意地垂在身后,一边低头给时玉削着苹果,一边语带轻松地说着些生活琐事。 时玉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伸出手,将她垂在脸侧的发丝别到了耳后。 女人微红的眼眶霎时间显露无疑,唇瓣甚至在发着细微的抖,毫无血色。 时玉看着她,静静的垂下了眼:“妈妈,我一定会好好治疗的。” 盛敏一颤,连连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立刻起身,指着窗外说:“我、我去找下你舅舅,拿个体检报告怎么要这么久,宝贝,妈妈马上就回来,你在这里等下妈妈哦。” 时玉对她点点头。 她面上顿时露出了一抹笑,捏了捏时玉的脸颊,宠溺道:“宝贝真乖。” 女人步伐匆匆的离开了病房。 面前的虚空中弹出了系统跟随播放的小屏幕。 刚走出病房的盛敏便无力地扶着墙壁,一点点软倒在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死死地捂着嘴,无声无息的哭泣。 背影纤细瘦弱,长发下的肩头不停的颤抖。 其实他的妈妈,也才中年。 这一生为了给他纯粹的爱,再也没有要过第二个孩子。 怕时玉觉得自己是负担,于是她就挣了很多很多钱,告诉时玉,哪怕你不能继承家业也没关系,我们母子已经有了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 如果母爱能为实质,那一定是盛敏这样。 像冬天的暖气、夏天的凉扇,将一切寒风酷暑阻挡在外,撑起一片独留给时玉的安全地带。 …… 盛敏没有回来。 病房门再次推开,走进来的是沈拓。 男人风尘仆仆的,似乎才从什么地方离开,衣服还是两天前那套衬衫西裤,头发却凌乱的垂在眼前,看不清神色。 他径直走到时玉的病床边坐下,语调平缓又自然,专注地凝视着他,问他:“今天感觉怎么样?” 时玉从困顿中抽出一分神智,迷迷糊糊的回答他的话:“……还好。” “有哪里难受吗?” 视线变得很模糊,耳边男人的声音越发温柔小心,似是怕稍稍放重,就会扰了他的清净。 时玉觉得自己似乎是摇了摇头,但沈拓好像没有看见,仍在静静的凝视他,像在看什么一触即碎的珍宝,充满了难言的落寞与忍耐。 他想和沈拓说自己的真的没事。 但奇怪的是,他说不出话了。 就连眼前,也变成了一片缓缓归于寂静的黑暗。 视线里的最后一幕,是沈拓陡然变得痛苦晦涩的眸色。 他从来没在沈拓脸上见到过这种情形。 从再遇开始,他就总是强大的、运筹帷幄的,好像将一切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他知道时玉喜欢吃的菜,喝的汤,卧室的墙壁颜色,生活的一切规律。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会露出这幅神色。 像什么都抓不住,只能握住一团一晃而过的微风。 时玉也觉得很难过。 因为沈拓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和盛悬一样,本来可以有更好的人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在病房内为他难过,一个在病房外为他奔走。 …… 病床上的青年静静的睡了过去。 床边不知枯坐了多久的男人这才起身,俯身为他盖好被子,又轻轻撩起他的额发,在他的额头上落下蜻蜓点水般含着浓重悲伤与安抚的轻吻。 沈拓闭了闭眼,呼吸急促且凌乱,许久才被他强自压抑下来。 他推开门,看见了门外仍坐在轮椅上的盛悬。 盛悬身上有烟味,强行出院的后遗症已经在他身上显现无疑。 他的脸色是比重症监护室的病人还要苍白的白,唇色泛着些青,眉眼却依旧深沉冷漠,如大理石雕刻而成一般毫无情绪。 他坐在房门正对的门外,只趁着房门开启的这一小段时间,用充满眷恋和温柔的视线看向房内那道躺在病床上安静柔软的身影。 沈拓淡淡睨他一眼,嗓音沙哑:“不进去吗?” 他们两人从未有过这么心平气和的相对时刻,前几天还在兵戎相见,今天却成了交往平淡的陌生人一般,堪称平和的说着话。 “不进去了,”盛悬轻轻摇了摇头,自嘲般的扯了扯唇:“这副模样会吓到他。” 沈拓静了片刻。 走廊没有关窗的廊窗外吹来轻盈的晚风。 天色已经薄暮。 云层是一片望不见头的灰暗色调。 晚风吹拂中,沈拓忽然掏出了烟,仓促的深吸一口气,大步朝吸烟室走去。 身后传来轱辘划过地板的沉闷声响。 他们没有对视,却极有默契的在宽大的抽烟室里各自占据一个角落,缓慢地、空寂的吞云吐雾。 缭绕的烟雾缠绕在这片天地。 五分钟后,吸烟室大门被推开。 两个人影各自朝相反方向走去。 天各一边,他们在为同一个目的而奔波。 …… 治疗的时光漫长枯燥。 不知什么时候起,时玉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醒来的时间却越来越短。 他感觉自己只是在头脑中和系统一起乐呵呵的看了不少电影,可实际上,一场电影结束,他就昏迷了一天有余。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的头发被剃光了。 医生说为了治疗方便,在睡梦中便亲自操刀把他剃成了一个又白又圆的小光头。 拿到镜子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时玉是崩溃的。 气血不足天生体弱的病症在这几天的住院里尽数显现出来。 他现在很瘦、很白,虽然有系统免除了一切病痛,但乍一下看上去,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身患重病的人。 再配上一个汤圆样的小脑壳。 时玉:“……”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手感一定不错。 真是脑壳疼.jpg 沈拓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幅场景。 明媚的光线透过窗纱洒在病床上的青年身侧,勾勒出他秾丽冶艳的五官线条,和一个圆滚滚的大白脑袋。 时玉的五官很漂亮,眉眼妖冶动人。 哪怕成了个小光头,也不由得会让人想到那些文学创作中,被誉为一代妖僧的冶丽形象。 若是眉间在染上一点朱砂,那就更像了。 他笑了下,正想开口,病床上感知空前敏锐的时玉便幽幽的朝他看来,嘴角噙着冷笑:“你嘲笑我?” 沈拓:“……” 他哭笑不得的放下手里买的果盘,走上前坐到床边,捏起青年的下颌,小心吻了上去,蜻蜓点水般的轻触,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不嫌弃。 但时玉却很嫌弃,无语的擦擦嘴,像往常一样,厌烦的吐出那三个字:“烦不烦?” 沈拓一怔,眉梢眼角的笑意顿时越发的明显和温柔。 他捧着时玉的脑袋,低头又亲了一口。 这一口差点给时玉亲自闭。 慢吞吞缩进被子里,时玉幽怨的盯着他:“你亲的还挺响啊。” “……”沈拓无奈的看着他,低声哄道:“好看的。” 时玉背过身,懒得搭理他。 男人坐在床边,偏头靠近他,亲了亲他的脸颊,力道和呼吸是同样的温柔。 “真的好看。” 他笑着,缓声道:“主人什么样子都好看。” 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时玉尴尬的蜷起脚趾,心中却叹了口气,默默做下了一个决定。 …… 从系统那得知这些天盛悬没有出现的原因是劳累过度,导致车祸旧伤复发。 男人已经昏迷了快一个星期,医院每天围着他和盛悬连轴转,医生们也很辛苦。 日子一天一天缓慢地过。 日升日落,潮起潮汐。 他的时间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天。 这是很平常的一天。 盛敏照顾了他一夜,早上醒来时差点晕倒,于是被他催着回了家休息。 沈拓在床侧疲惫昏沉的睡着。 他比盛敏更能撑,不眠不休的看护了他三天两夜,终于在昨夜得到他身体好转的消息后才堪堪睡去。 男人的脖颈还戴着一条银色项圈。 不细不粗,光泽冰冷且细腻。 戴在脖子上时能和项链以假乱真,但项圈就是项圈,一个意味复杂的项圈,将沈拓捆缚在了一场奇怪的游戏扮演中。 时玉轻轻伸出手,碰上他的脖子。 命脉被人触碰的感觉让常年处在危险之中的沈拓动了动眼皮,他看着似要醒过来了,时玉敛下眸,轻声道:“是我。” 那即将睁开的眼睛颤了颤,男人抬手抱住身前人的腰腹,趴在青年的大腿上,再次睡了过去。 像一只疲惫许久的孤狼,终于找到了温暖的巢穴。 他将自己深深的埋了进去,嗅闻着那股让他放松愉悦的柔软气息,连眉心紧蹙的痕迹也缓缓消失。 时玉抬手,细致小心地解开了他脖子上的项圈纽扣。 挂有“SY”铭牌的项圈被男人的体温暖热,落在掌心中时像一个锈迹斑斑终于脱落的枷锁。 时玉俯身抱住沈拓的脖子,趴在男人乌黑碎乱的头发上,凑在他耳边,小声地、愧疚的道:“对不起,以前对你做了很坏的事。” 面色疲惫的男人眉头蹙了蹙,却被一股无法言说的力量强自压在床上,挣扎在昏迷与清醒的泥潭之中。 系统无声无息的收回手,安静等待时玉这最后一场道别。 项圈“啪嗒”一声,被放到了床头柜花盆下的阴影处。 抱着沈拓的脑袋,时玉感觉自己好像穿越时空,隔着重重光年,抱住了当年那个孤傲不驯的狼崽子。 他小声地、含着浅浅笑意的说:“项圈我解掉了……沈拓,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你应该去读大学的,而不是为了我变成现在这样。我记得你很喜欢物理,物理很有趣,但我学不好……别再这么逼自己了,我要走了。” 趴在腿上的男人胳膊紧绷,细密凌乱的发丝下,那双凌厉狭长的凤眸艰涩的颤抖着,却怎么也睁不开。 被轻柔的移开身体,盖上棉被时,阴影铺面而下,男人冷峻深刻五官终于覆上了一层浓重的、深切的悲伤与恐慌。 一滴泪水顺着眼尾落下,藏进鬓角消失不见。 沈拓这一生只有两次无力。 一次,他失去了年少的爱人。 一次,他失去了永远的爱人。 他的人生总在失去,从未拥有过、得到过。 命运对他总是这么苛刻,却又要求他做个好人。 哪有好人会像他这样,功成名就,却依旧得不到想要的一切。 …… 时玉深吸一口气,走出房门,四肢酸软无力,走起路来有些难言的颓败。 系统叹气:“你现在再试试。” 温暖的暖流传遍全身,近半个月来,这是时玉第一次感受到了轻松。 疼痛免疫卡免疫了大部分负面buff,但他也能感受到病痛带来的虚弱。 可是现在,时玉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高三那年的初秋。 他从盛宅二楼的阳台跳下,靠着系统的一路庇护,偷偷跑出了盛宅,神清气爽,雀跃不已。 那是他做过最出格的事。 也让盛悬生了好久的气,气他不懂爱惜自己的身体,气他拿着自己的小命瞎胡闹。 盛悬真是个严格的舅舅。 却也是个体贴无比的爱人。 他被他密不透风的保护着、纵容着,从少年变成青年,身体逐渐抽条,性格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骄纵。 他是个毫无底线的爱人,就像明知道当年和沈拓在一起,是他主导要求,但盛悬依旧不闻不问,好像那些过往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 他成熟有风度,处变不惊,岁月赋予他沉淀已久的经验与迷人的魅力,但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气不得碰不得的小少爷。 宴时玉三个字在A城,某种程度上便是盛悬的代名词。 男人从不忌讳这段感情,甚至用了他想象不到的雷霆手段暗中处置了许多戳他们脊梁骨的人。 他是个暴君,容不得半点置喙。 所以从头到尾,时玉没有收到一点来自外界的伤害。 在系统的导航下时玉才发现,盛悬居然和他在同一楼层住院。 难怪,他总觉得有些夜晚守在自己身边的人影很熟悉。 那人影沉静内敛,最出格的举动不过握着他的手,轻柔的、细细的亲吻他的手背。 嘴唇很冰凉,和他的手背一样冰凉。 然后那个人影便会颤抖的用额头抵着他的手背,沉默很久很久。 时玉终于走到了盛悬的病房前。 病房内部的装饰布置和他的病房并无二致。 最中央的大床上,一个即便是昏迷中依旧冰冷坚硬的人影蹙着眉,睡得不甚安稳。 时玉走到床边,坐在床头的椅子上,捧起男人的手,看着那只修长大手手背上的无数个青色针孔。 车祸留下的后遗症很严重。 本该静养的男人却终日为了他联系国外专家、购买医疗器材、找寻各种药方。 他忙的团团转,像困兽般无力的挣扎着。 好像这样就能让他的小外甥活的更久一点。 盛悬可能从未想过,他的小外甥会比他先倒下。 明明他的小外甥还这么小,他还期待着看他满头华发、眼角布有皱纹的模样,那时他们应该都很老了,却携手度过一生,就连年华老去都显得温暖充实。 岁月却残忍的定格在了这一年。 他的小外甥再也不会老去了。 他将永远是他记忆里骄纵的、任性的、不听话的年少模样。 可这个结果,他不喜欢。 非常非常不喜欢。 …… 病房寂静,唯有机器运作发出的滴滴声。 时玉安静的看着床上即使躺下也一副整装待发的严肃模样的男人,伸手捋平男人紧蹙的眉心,可那眉心像在与他作对,怎么都捋不平。 他无奈的放弃了,叹了口气,有些苦口婆心的:“舅舅,要赶快好起来啊。” “不要总在我身上耗着嘛,你这么帅,还有钱,年纪还大,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爱你的。” 说着他自己都有些想笑,顿了下,又慢吞吞爬上床,脱下鞋子钻进男人的被子里,轻轻搂上他的腰,趴在他胸前,像以前撒娇时那样小声的道:“我以前确实生气你那么关着我。” “但是现在不生气啦,我知道,你是怕我生病。” 他细细碎碎的,说了不少话:“等我走了以后妈妈肯定会很难过,你帮我劝劝她,生活不能只围着孩子转,让她出去旅游散散心,不要总是为我伤神。还有威廉,我好想威廉哦,不过你不要告诉威廉我走了,它能听得懂我们说的话的,你就说我出国留学了,还有你,少抽点烟……” 细碎柔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病床上,五指死死合拢的男人却一动不能动。 他苍白冷硬的五官上是一片恐慌与晦暗,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打下一层阴翳,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鬓角竟有些许华发,掩映在重重黑发下细不可见。 ……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系统看着时间,低声道:“时间到了。” 时玉声音一顿。 缓缓垂下眸,他掀开被子起身,没有再看身后挣扎着似乎想要睁开眼的男人,一步一步走出了病房。 身后宽阔冰冷的大床上。 男人疲倦虚弱的眼睑下隐约划过一丝水痕,一点也不像那个叱咤风云、雷厉风行的A城暴君。 空旷寂静的世界里,只剩下了系统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宿主编号2047,姓名时玉——正式结束新手世界——” “任务结算中——下一世界正在加载——请宿主再接再厉,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滴——” * 三年后 京郊墓园。 早晨的天气灰蒙蒙的,看起来要下雨,空气中充满潮湿的水汽,让人心里徒增压抑。 墓园的管理员起得很早,慢悠悠打扫着墓园布满灰尘的地面。 很快,外面走进来了一个男人。 西装革履修长风衣,五官俊美深邃,脸色却格外苍白,眼尾有些许细纹,却掩盖不了他一身风华与雍容沉稳的气质。 老伴出来给他送水,看见那个男人后愣了下,慢吞吞的道:“又是他啊,每年都来这么早……” 管理员接过保温杯喝了口热水,浑身暖洋洋的:“还有的熬呢,每年来都要站一天。” “今年怎么就他啊……我记得不是还有一个年轻人?” 管理员叹气:“死啦。” 老伴一愣:“什么?” 那么年轻的人?据说还在哪读大学来着。 管理员唏嘘不已,指了下那个男人站着的地方:“那墓隔壁就是那个年轻人,说是自杀……年纪轻轻的,有什么过不去的坎,非要自杀……哎,那么年轻,一表人才的。” 活的越久,越知道生活不易。 老伴叹道:“你怎么知道人家经历了什么?行了,别嘴碎了,赶快收拾好,这天怕是要下雨。” “那那个男人呢?”管理员抽出一把黑伞:“下了就给他送过去吧,逝者已去,别把自己也熬坏了。” 老伴点头:“好。” 天气阴沉沉的,很快就下起了朦胧细雨。 苍白墓碑前,抽着烟的盛悬抬了下眼,烟雾缭绕,他的眉眼深邃晦暗,看不清情绪。 猩红的烟头被雨水浇湿。 他扯了扯唇,笑了下,无奈道:“……知道了,不抽了。” 眼神朝一旁只有一个名字的墓碑上看了眼。 他淡淡的收回视线,低声道:“妈妈最近生病了,在医院,来不了;威廉也年纪大了,今早我起来的时候它还在睡,应该是太想你了,想去找你。你呢,最近怎么样?” 寂静的园内自然没有任何回应。 他顿住,淡漠的面上覆着一片阴影,像一尊伫立在岁月流影中的雕像,苍白、冷硬,一动不动。 好像没有话再能说,他静静的盯着面前沉默无声的墓碑,鬓角的几缕白发清晰可见。 风声渐起,似哭号哀嚎。 寂静墓园内气氛凄清萧瑟。 这里都是逝者。 其间有他最珍贵的宝贝。 他不像沈拓是个疯子,毫无牵挂,熬不住了就干脆一死了之。 他的小外甥临走前和他说了很多话,要照顾妈妈、威廉、自己,已经有一个人让他失望了,他总不能让他继续失望。 这世间如果还有能让他又爱又恨的小外甥牵挂的,应该就是盛敏和威廉了。 他总要做出些什么,才能让他的小外甥安安心心的沉睡。 逝者已矣。 可生者,活的也并不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开心~撒花~终于结束啦! 下章开启新世界! 看我今晚能不能搞出来一点,七点前没更新就是还在整大纲啦 大体人设不会变动,黑皮忠犬体型差老实人和精神控制(假)残疾小叔绝对不变滴 明天见宝子们~么么哒~ PS: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是一句话,形容逝者已死,生者要活的坚强,继续追寻生活的幸福,让生者得以安息——杜甫《石壕吏》感谢在2021-09-03 18:47:47~2021-09-04 14:2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少女攻是世界瑰宝、如是观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601929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听闻林深有鹿 70瓶;宛南风 66瓶;冰布丁不灵不灵 10瓶;依古比古 7瓶;navoi、颜觉 5瓶;我不哭!、lc&Xx、我与夏风皆过客 3瓶;42758439 2瓶;我爱你、姣姣貌美如花、天&撒、155159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年代文里的老实人(1) 一大早清水村外面就响起了陌生的声音。 “嗡嗡嗡”“滴滴滴” 奇怪的声音惊得村子里人仰马翻,犬吠不止。 不仅如此,早晨总是很寂静村子此刻喧闹声大作,有端着茶缸在院子里刷牙洗脸的男人问道:“咋了这是?” 过路的老乡啧啧对他道:“可来了个大家伙!” “不会又来了队大学生吧……”男人嘟囔着,却见老乡随着人群一溜烟跑没影了。 清水村依山傍水,地理位置还算优越。 俗话说靠山吃山,这年头小麦收成不好,循着大山里的野物菌子,不少人也能填饱肚子。 此时此刻,村尾被茂密树林半围起来的一处小院外,挤满了前来围观的人群,密密麻麻的人头藏在树林后,挨个露出艳羡、惊奇的神色。 “还真是大家伙呢……” “咋能跑这么快?是县里哪个领导来了不?” “那谁知道,看着怪吓人的。” “哎,门开了,有人下来了。” 重重绿荫掩绕,推开门下来的人影让人群一刹那陷入了寂静。 半晌,才有一个略显年轻的男声小声的问:“……那是女娃还是男娃呢?” …… 外面偶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传来。 被小院外的铁栅栏门拦的严严实实。 一路颠簸好不容易到达了目的地,时玉恶心的想吐,扶着吉普车门软着腿走了下来。 “还好吧?” 他白着脸回头,看见了这一路护送自己的司机,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穿着“的确良”的蓝格子衬衫,下面是大长裤,一身悍利气质,盯着他的眼睛有些不知道往哪放,黝黑的皮肤也有些红。 时玉恹恹的摇摇头:“没事。” 他看着那辆半天还没动静的桑塔纳,“小叔怎么样?” “这截山路不好走,头……”想到来之前被提醒过的话,司机憋了下,僵硬的转换道:“陆先生得缓一会儿。” 时玉点头,看出他不想多说,也就没有再问。 嗓子眼里仍在泛着酸,他难受的蹙着眉,阵阵反胃的感觉直冲脑门,纤密乌黑的眼睫顿时被水汽濡湿,垂在眼睑下方,勾勒着细长垂坠的眼尾。 “系统,”他实在受不了了,急促的吐着气问道:“有没有什么不晕车buff?” 系统正在扒这个世界的剧情,叹气:“下次我直接给你换个好点的世界。” 时玉接过司机递过来的水和纸巾,擦了擦额角的汗,抿了口水道:“我记得我明明不晕车……” “你这具身体太差,长途跋涉受不了的。” “……”时玉:“我这个世界又有病?” 系统利索道:“没错。剧情整理完毕,我发给你,注意接收。” “好。” 话音落下,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飞快地涌入脑海。 这是一个以八十年代为背景的年代位面。 时玉扮演的是京城陆家的小儿子。 小儿子天生体弱,又性情乖戾、阴晴不定,在京城时没少惹乱子,于是直接被严肃冷酷的家主借养性修身的名义扔到八百里远的乡下老家,让他“静养”,顺便反思反思自己的错误。 和他一同被驱逐下乡的还有陆家旁系、凭一身军功硬生生走到高位的陆逞。 陆家根系深厚,牵一发而动全身。 陆逞并不是和陆家有血缘关系的旁系,而他一个外人竟然达到了今天整个陆家年轻一辈都没有达到的高度。为了保证家族内部的纯净性,家主暗中下手,使陆逞在一次任务结束返回军营的途中出了车祸,哪怕后来被及时送往医院,腿部依旧落下了残疾。 于是陆逞便和陆时玉一起被发配边疆。 时玉主要走的剧情和他无关,关于陆逞的介绍到此结束,剩下的便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受。 此世界主角受名叫莫锦,性格温柔、艺术造诣极高,此次下乡便是为了完成一幅秋收图,并打算在此留到冬天,将乡下秋冬两季的美景尽数画下。 八十年代的农村人民生活朴素,却团结一致,人心齐聚,对待这群知识分子也格外友善,在这里莫锦感受到了莫大的温暖,并愿意用这半年为村子里所有有意愿的同乡们画肖像画。 这个照相并不便宜的年代里,有人愿意免费为自己画画,大家奔走相告,一天之内便来了无数拖家带口的乡亲们。 莫锦来者不拒,每一幅画都耐心完成,越发成了村民口中的大好人。 直到一天早晨,他去河边洗衣服时偶然发现了刚从山上打猎而归的主角攻。 那是一个雾气缭绕的清晨,天色未亮,偌大的村子里村民都还未起,一手拿着弯刀,另一只手拎着仍在滴血的猎物,主角攻面无表情的蹲在河对岸,随意冲洗了下猎物,看也没看莫锦一眼转身便走。 可莫锦却在那一刻心跳大乱、面红耳赤。 莫锦是个天生的同性恋,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也知道这个时代容不得自己这样的异端。 所以在打听出有关主角攻的大致事宜后,他只默默躲在暗处,偷偷观察这个让自己变得再也不像自己的男人。 两人的交集就此告一段落。 直到一个暴风雨夜,下午眼睁睁看着主角攻上山打猎的莫锦揪心的蹲在男人回村的必经之路上,等了一晚上也没有等到男人回来,第二天风停雨歇后他飞快地冲上山,救了因为山体滑坡而被困一夜的主角攻,自此两人感情急剧升温。 主角攻打小便无父无母,被同乡排斥,只能住在距离村子最远的村尾。 这些年全靠自己命硬抗过了不少大病小病,第一次体验到被人关怀的滋味,他不知所措的同时,也注意到了这个总爱对自己的脸红的大学生。 两人就这样一点点接触,好不容易就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一个不速之客突然横插一脚,让两人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暧昧一瞬间烟消云散。 是的,这个不速之客就是时玉扮演的恶毒炮灰——陆时玉。 恶毒炮灰自从被放逐到了乡下,心里便拱着一团火,把所有热心前来和自己交好的乡亲们全怼跑了,狠狠地出了口虎落平阳的恶气,结果就发现自己被无声无息的孤立了。 毕竟没有人会喜欢古怪扭曲、没有礼貌的人。 恶毒炮灰因此十分嫉妒颇得人心的莫锦,在偷偷观察了莫锦几次后,敏锐的发现莫锦似乎总是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去找乡里的一个猎户。 那猎户身材高壮,一副黑脸,但居然很有能耐,能打着不少猎物给莫锦打牙祭。 恶毒炮灰本想揭露两人私下往来的真面目,转念一想,那猎户这么能干留着给自己当小弟不更好吗? 于是当晚就摸黑去了猎户家,用上从小在鱼龙混杂场所里学的威逼利诱,逼着猎户和莫锦一刀两断,成了自己的坐下小弟,过上好吃懒做的逍遥日子。 可怜莫锦和主角攻两人明明互相喜欢,却在他的横插一脚下不得已形同陌路。 莫锦更是受不了情伤,年刚过完便黯然神伤的离开了村子。 莫锦走后主角攻大怒,再也忍受不了这个造成一切悲剧的恶毒炮灰。 当晚就拎刀踹飞恶毒炮灰家大门,势必要让他付出代价。 然而恶毒炮灰做人很有一套,见势不妙当天下午就带着所有积蓄跑了。 一路辗转好不容易回了陆家,还没来得急卖惨,就被不知为何憋了一肚子火的家主再次扔到了一个更加偏远的小山村。 这次更是一毛钱也没给他,恶毒炮灰经过数次逃跑、迷路、挨饿挨罪后,受尽了惩罚与折磨,再加上病弱不已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自己这么折腾,才刚过了二十五岁,便客死他乡。 数年之后,追随莫锦来到大城市的主角攻在一场乌龙中再次见到莫锦。 彼时莫锦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画家,却依旧忘不掉曾给自己无限温暖的主角攻。 两人将所有误会说开后,自此达成HE圆满结局。 小说起承转合全都有了,恶毒男配的下场也让人通体舒畅。 时玉看完剧情,深吸一口气,眼眶缓缓升起热泪:“统。” “我懂,”系统挺着小胸膛:“我都给你传送到这个只需要半个多月,你就能横插一脚的时间节点了,我的好baby,咱俩这波能稳吧。” 时玉连连点头:“放心,我干坏事很有一套的。” “停停停,”系统立刻制止他:“你不用干坏事,你给我老老实实跟着剧情走,其他什么也别干!” 时玉感觉有被伤到,又想到上个世界被他做的稀巴烂的任务,坚定点头:“好!” 一人一统正在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和村里人交恶,忽然,旁边传来一声轻响。 “咔哒——” 车门被推开了。 时玉下意识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了一只苍白、修长的手。 车祸住院疗养近半年,半年前那个意气风发、大权在握的陆逞如今也变成了这副苍白虚弱的模样。 恍惚间,时玉想到了上个世界车祸后虚弱不已的盛悬。 ……也不知道他走了以后,盛悬怎么样。 他抿着唇,挥散这些有的没的,上前两步打算帮行动不便的陆逞拉开车门。 下一秒,身前蓦然晃过一个黑影。 桑塔纳车内的司机突然出现在面前,冲他笑的抱歉,不留痕迹的挡住了他看向陆逞的目光,语气堪称柔和。 “抱歉小先生,我来就行,您先进屋吧,好好休息一下。” 时玉被他挡的一怔,想到自己刚刚鬼迷心窍的动作,立刻收回手,“嗯”了声,头也不回的走进屋内。 短短几秒,他便消失在了身后两人的视野中。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年轻司机有些犹豫的挨到男人身边,又看了眼离得远远的桑塔纳,小声的问:“……先生为什么这么讨厌小先生啊?” 来之前明明只准备了一辆车,知道时玉要和他们一起来以后,陆逞便冷着脸又添了一辆车,而且这一路从头到尾没有问过一句关于时玉的话,厌烦之意显而易见。 男人顿时一笑,反问:“陆家有喜欢他的人吗?” 年轻司机抿着唇,摸了摸鼻尖:“小先生其实也没你们说的那么……”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这一路的情形。 昏暗的车厢内,穿着白衬衫黑长裤的青年细眉长睫,身段纤细柔软,乌黑的碎发划过秾丽妖冶的眉眼,恹恹的靠在车窗上,嘴唇轻张着,吐着灼热的气息,嫣红鲜润。 漂亮又脆弱。 颠簸不已的山路连他都有些受不了。 而后座脸色越发苍白、面颊染着薄薄细汗的青年也只是安静的侧身躺了下去,垂落的白衬衫勾勒着线条细柔的腰肢,纤薄雪白的肩背似乎也在这蒸腾的热意的空间里若隐若现。 就那么乖巧柔顺的躺在漆黑的座椅上,一动不动的…… ……哪里像是传闻里嚣张跋扈、牙尖嘴利的刻薄模样。 他脸色红了红,干咳一声:“那一会儿晚饭……” “你问的太多了,”微笑着打断他的话,中年男人盯着他的脸,温和的警告道:“这小少爷本就是本家塞过来的人,先生暂时还不想和本家撕破脸,所以才不得已带上他。” “你是先生的人,我才多跟你说两句——先生最厌烦他们这些不劳而获、仗着出身自认高人一等的世家子弟们,所以……” 看着年轻男人一瞬间白了下来的脸,他缓缓收起笑:“不要让他们见面,也不要在先生面前提起陆时玉的事。先生不想听,也不想知道,明白了吗?” 年轻司机颤颤巍巍的,连忙应道:“知、知道了!” * 长途跋涉了一天,时玉上了二楼,按照原著写的路线找到自己的房间。 一推门烟尘扑鼻,呛得他连连打了两个喷嚏。 不大不小的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和一个椅子,床板倒是没有发霉,虽然有些地方看上去像被虫蛀过,但仔细一看,只是年久累积下来的青苔和尘土。 水泥地板倒是很平整,没有坑坑洼洼的小坑。 毕竟也是陆家发家前的老居所,家主偶尔也会让人回来修整修整。 这是一间极具有这个年代特色的房子。 虽然从外观上看还算豪华,但内里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 时玉的房间有一扇大窗户。 从窗户可以看到院后小路的情景。 小路直通大山。 后院枝叶繁茂的大树树冠庞大,正好遮住了这扇算不上小的窗户。 他有些明白陆时玉是怎么发现主角攻受之间的关系了。 天时地利人和。 注定他要当主角攻受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太阳渐渐升起,晨雾退散。 层峦起伏的山峰之上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一眼望去仍有白雾缭绕,清水村的村民们以农耕为主,但也不乏上山打猎找野味的猎户们。 村民们共同开辟出的下山小道上响起些声音。 一个人影从小道上走了出来。 那是个男人,个头很高,身材高壮,穿着粗布黑褂,面部轮廓深刻立体,肤色是长期劳作而晒成的小麦色,裸露在外的胳膊肌肉线条流畅,绷的青筋可见,仿佛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面无表情的提着刀从阴影中走出来时,眼睛倏然一抬,敏锐的扫向窗口。 那眼神黑沉沉的,又凶又冷,一点也不像个好人。 遑论他左手拎刀,右手还拎着两只死的透透的山鸡,一路滴着血走过来…… 好生熟悉的场景。 好生熟悉的出场方式。 时玉眼前有点晕,被那血淋淋的血,还有男人堪称凶神恶煞的眼神。 他无力的扶着窗台,腿弯一软,差点跪倒在地:“系、系统……” “别问,”系统同情道:“你这具是身体晕血。” “你不早……” 系统:“放心,症状不重,缓两分钟就好了。” “真的吗?”时玉迷迷糊糊的撑着阳台,循着那点声音又朝小路上的男人极为迅速的瞥了一眼,登时大惊:“……我这症状不轻啊!我都把主角攻看成狗了!” 系统:“……” 系统:“那是主角攻养的狗。” 狗这个关键字传入耳帘,时玉撑着窗台,使劲睁大眼睛,想要看看那狗长什么样,为什么隐约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眼睛睁得越大越看不清,世界变成了模糊的一片。 时玉深吸一口气,死死捏紧窗台,一定要看清那条有些像大狼狗的狗,和他的威廉长得有多像。 他缓缓眯起眼,狭长上挑的凤眼水光潋滟,刻意忽略掉那些刺目的深红色,盯着男人身后悠哉悠哉甩着尾巴,轻盈跨过路上一块大石头的黑黄大狗。 大狗和它的主人一样敏锐。 顿时朝着视线投来的方向看去。 澄澈干净的眼睛如透彻的玻璃珠,它懒洋洋掀了下眼皮,粗壮有力的四肢漫不经心跟在主人身后走动着,撩了眼时玉,又慢吞吞收回视线,好像不感兴趣。 后背一层深黑的皮毛在整体黄棕色为主的身体上格外和谐,使它看起来像个警戒心极强的斗士,几乎到男人小腹处的身高也使他和农村里的家养土狗全然不一样。 除了黑色毛发浅了些、少了些……它简直…… 黑黄大狗身前的男人倏然加快了步子。 似是有些不适,他走到后山下的小河边,随意涮了涮两只死不瞑目的山鸡。 常年做农活的大手指节粗大,粗糙有力,单手就能擒住两只个头比普通家养鸡大了两倍的山鸡,和时玉一身娇养出来的细皮嫩肉全然不同,光是看着都能让人感到一阵心惊。 这要是不小心碰到了,时玉心有余悸的想着,那还不得把他的手腕给折断了。 一人一狗很快就要走出后院范围。 时玉怔怔的望着黑黄大狗走远的身影,眼神怅然。 也不知道他的威廉…… 忽然,目光里的大狗停下了步子。 它没再亦步亦趋的跟着主人,而是回了下头。 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撩着眼皮,它好像哄人似得隔着茂盛的枝叶和时玉对视,眼睛水润干净,机敏竖起的三角耳垂了垂,身后的大尾巴不经意的快速甩动。 像个所过之地处处留情的渣狗,盯着时玉所在的方向歪头看了几秒,它又眨了下眼,吐着舌头转身,慵懒的跟在满载而归的主人身后回家。 要不是知道窗户被严严实实的掩盖在了巨大的树冠下。 时玉甚至感觉这只大狗在勾/引他。 邪了门了。 他荒唐的摇摇头,被鲜红血迹模糊的大脑重归清醒,终于从那股难以自制的天旋地转感中回过神。 门外适时地响起敲门声。 他回头,看见了抱着厚厚几层被褥的年轻司机。 男人脸莫名有些红,低垂着眼没有看他,小声道:“……小先生,我来帮您收拾下屋子。” 时玉没有拒绝,“好。” 虽然说了好,但他最大的作用就是抱着被子干站在一边,看男人手脚麻利的清扫床铺、地面,放床垫、铺一层又一层被褥。 不一会儿刚刚还脏兮兮的屋子便焕然一新。 床上四件套是简单的素色,床头柜上贴了桌纸,放了台灯和几本书,一台风扇被抬了进来,紧接着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衣柜。 屋子很快被填满,男人忙的大汗淋漓,忍不住看了眼屋子中央正仰头观察周围家具的青年。 他太漂亮,漂亮的眉、眼、唇无一不精致。 纯正如墨染般的乌发垂在妖冶狭长的眼尾,肤肉是凝固的牛乳似得雪白,衬衫衣扣严严实实系到脖颈,却让人不由自主的幻想这件白衬衫下的皮肉又会有多细腻柔滑,腰肢又多纤细,会不会一手就能握住。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在房间中心,脆弱又格格不入的恍若一只手便能碾碎。 让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生几分阴暗的……想要占有和亲吻的冲动想法。 愣了一瞬,他登时仓促的收回视线,喉结滚动着,话都说不太顺:“……先生喜欢,咳,不喜欢吵闹,房子里就没有安电视机。” “至于空调和冰箱,这城镇的集市上也买不到,只能先委屈二位了。” “哦,”时玉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男人被他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也没恼,离开前还很细致的帮他关上了屋子的门,声音闷闷的从屋外传来:“有事您随时叫我……我都在的。” 脚步声渐渐远去。 时玉坐在床上,满脸不解。 “我都被贬到这了,还这么对他,他为什么还这么照顾我?” 系统悠闲道:“世上总是好心人多呗。” 时玉恍然:“他觉得我可怜?” 系统:“你觉得你不可怜?千里迢迢来了这,今晚陆逞又会腿伤复发,连夜被送去市立医院治疗,你一个人待在人生地不熟的乡下,吃不饱穿不暖,你不可怜谁可怜?” “主角攻可怜,”时玉叹息:“吃不饱穿不暖的我马上就要去欺负他了。” 系统也叹道:“别看人家长得凶,实际上是个老实人,不然不会被那么简单的唬弄住。” 时玉想了想刚刚男人那张明显写着凶神恶煞四个字的脸,干咳一声:“我记得主角受是对他一见钟情来着?” “对。”系统说。 想到那只粗粝宽大的手掌,时玉缩了缩脖子,只觉得哪里都痛:“……好勇敢。” * 烈日如火。 清水村的秧田里,此时不少敞露着上身的男人们顶着烈日耕地。 稻田边的树冠下也密密麻麻的聚了一群女人。 女人们要不是来帮忙耕地的、要不是来给丈夫送午食的。 “真是,那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今早站在最前面围观了小院两位主人的女人啧啧称奇:“后面那个没看到,就前面那个娃娃,一看就有钱。” “对对对,又带彩电又带电风扇的,那彩电没装,说嫌吵,后来被村头王贵他们家掏钱买走了。” “真的假的,”另一个妇女嗑着瓜子,眼带狐疑:“今个一上午有说人家是男娃的,有说人家是女娃的,你们真去看了吗?我咋这么不信呢?” “那肯定是男娃啊!” “女娃!哪有男娃长那样,绝对是女娃!” “那他头发都这么短……” “豁,谁说俺们妇女不能剪短头发啦!” 两拨人就这个问题已经吵了一上午。 毕竟隔着树影和那么远的距离偷偷看的人家,大多数人都是一晃而过,压根没看清,只凭记忆在这一起吵。 最先说话的女人正想调和。 忽然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大腿,爽朗道:“哎呀,这人不就来了吗!快看快看,搁那呢——嘿,小同志,过来啊。” 一群围观的女人们纷纷转头,立刻看见了稻田边上一道不紧不慢走着的人影。 纤细修长,大热的天依旧穿着白衬衫黑长裤,偏偏好像没出什么汗的样子,清清爽爽的站在对面,看得人心情都好了。 哎呦,真是个漂亮孩子。 登时传来的一阵阵招呼声让时玉头皮发麻。 他茫然地点点自己,又看看对面愈发热情的阿姨们。 “怎么办,统。” 系统:“……可恶,为什么我感觉她们要吃了你。” 时玉硬着头皮,“你说我现在转身就跑,会不会让她们对我产生厌恶。” “不,”系统努力推算:“我觉得她们会追上来,抓住你。” 时玉人都傻了:“……那我怎么办。” 系统:“乖乖过去吧,小同志。” 女人的好奇心永远不能被低估。 时玉缓慢走过田埂,田埂地里的汉子们也笑眯眯的冲他打了个招呼,“小同志,欢迎来俺们清水村啊!” “来了就别走了,俺们都很友善的!” 哪有人这么介绍自己的。 时玉忍着笑,冲他们点点头。 终于走到眼睛发着亮光女人们面前时,一把不知从那被踢过来的小马扎正正好落在屁股后面。 时玉一脸懵逼的被拉着胳膊坐下,看着面前盘着头,笑眯眯看着自己,好像政治书里妇女主任帮助妇女解决问题时的知心阿姨,“小同志,你打哪来啊?” “我是京城人。” “豁!” 人群连连响起惊叹,好像他说的是他打东土大唐来,“这个厉害!京城啊,首都啊!首都来的贵娃娃!” 知心阿姨摆摆手,周围又静了下来,时玉被重重围在中心,脸皮都快被几道格外灼热的视线烧穿了。 他无助道:“系统……” 系统害怕的把自己团成一团:“要不你跑吧。” “……”时玉咬牙忍着:“你看我现在这是能跑掉的样子?” 系统沉默了:“好兄弟,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正好,今天就刷厌恶值了,你给我没礼貌点。” 时玉努力坐直身子,严肃道:“我懂。”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缓缓张嘴的知心阿姨,只待她问任何问题,然后回一句“关你什么事”。 知心阿姨:“哈哈哈哈哈,刚刚俺们还在想你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呢,你是男娃娃吧?” 时玉:“……!” 一口气差点散掉,他抿着唇立刻回答:“我是男人。” 再来,不着急,这个话题已经过去…… 知心阿姨:“你长的可真好看啊,俺们就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娃娃。” 时玉:“……” 你们就没别的想说的了吗? 知心阿姨:“你这头发在哪理得,看着真凉快啊。” 时玉:“……” 时玉:“……统,怎么办?” 系统绝望:“你看我像是和女人打过交道的样子吗?” 时玉更加绝望:“那你看我像吗?” “不像,”系统悲伤道:“你一看就只被男人打交道。” ‘被’这个字就很灵性。 时玉:“……烦不烦。” 这场驴头不对马嘴的交流会上,时玉真切的感受到了广大妇女同志的热情好客。 在连续回答了几个阿姨诸如“俺家有个闺女,你看……”之类的问题后,时玉捏捏眉心,绝望的抬头望天。 太阳已经滑落一半。 他也从午后被硬生生拉着问了快一下午。 终于,一声犬吠打断了这一切。 时玉抬头,远远的看见了田埂对面一条半人高的黑黄狼犬。 狼犬呼哧呼哧的吐着舌头,隔着一段距离看着时玉,飞机耳机敏的竖着,前肢绷起,看起来蓄势待发,眼神凶狠的扫过将时玉重重围住的女人们。 “哎呦,”人群中一个女人晦气的嘟囔:“那扫把星家的狗也不知道拴着点,放出来闹人吗这不是。” 时玉一怔,扫把星? 一边的知心阿姨抿了下唇,倒是没说话,只是垂下眼皮像是在对时玉解释:“那是村尾陈老大家的狗,那个是……怪人,你可别跟他走近了。” “听说那狗是几年前他花了几块从狗贩子那买的。” “钱多的没处花,那老陈家的要是地下有知,肯定要恨死了。” “真是,那会儿还是个狗崽子,现在越长越大,越来越吓人,跟他一样,就是个扫把星。” 对面田埂上,黑黄狼犬瞳孔微缩,后肢在地上刨了两下,脸上似乎露出了几分毫不掩饰的凶意。 那是发狠前的准备。 熟悉的肢体动作叫时玉一下子站了起来,失声道:“威……” “廉”字还没说出口,狼狗身后的林子里便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沉默的伸出大手,撸了把狼犬的脑袋。 正逞着凶的狼犬缓缓收起嘴边的獠牙,歪头盯着时玉,它眼里有些疑惑和担忧。 时玉下意识朝它走了两步。 对面,穿着简陋黑褂的男人同时抬头。 他肩背很宽,身材高壮,一个估计有时玉两个大,胳膊上袖子高高挽起,皮肤略黑,精壮有力,手掌更是粗粝宽阔,厚重的大掌覆在狼犬头上,几乎快把狼犬整个包住。 黑漆漆的眼睛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抿着唇,视线从时玉身上一晃而过,面无表情、寡言沉默的带着狼犬走了。 除了稍显英俊的五官轮廓,他和那些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并无不同。 但时玉却觉得后背好像在滚着热腾腾的汗。 那一眼像被…… 像被扒了衣服一样。 黏腻的让他浑身不适。 腿都有些发软。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说呢,不是纯种忠犬,是只做不说、忠厚闷骚、只听想听见的话型 因此剧情可能会发展的很快 这次玉玉是被动发展的很快 小叔目前只想搞事业,事业心真的很重了! 【大写加粗,这个世界有个私设,会戳中某些宝贝的雷点,类似abo世界里信息素勾引那种,不过只会出现短暂几章,后面会恢复正常】 明天见宝子们~感谢在2021-09-04 14:25:34~2021-09-05 17:2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3个;可恶、三水十二、5466206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oQ 52瓶;Y. 25瓶;陈毒秀啊、文星伊圈外女友、青青圆中葵 20瓶;陆玖、杨梓煜、奥利奥大魔王、费渡夫人、屿柚、狍子菌、54662068 10瓶;十二珵、月元 5瓶;棽棽如水 3瓶;栖梦于烟 2瓶;萤木、~w~、棽桐、soft和Quiet的亲妈粉、Doris、Adullreade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年代文里的老实人(2) 时玉最后回到小院时,天近薄暮,晚霞漫天。 村庄升起袅袅炊烟,黄泥路上不少还在嬉闹爬树的孩子们都被母亲揪着耳朵带回了家。 一路上训斥不停,浓重的乡音下是孩子的嚎啕大哭。 田埂地里劳作一下午的汉子们也纷纷收拾好东西,在婆娘的催促下回家吃饭。 走过长长的小道,时玉抬头,看见了铁栅栏门外来来回回走动的年轻司机。 “嗯?” 他有些困惑,走近了问:“怎么了?” 年轻司机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紧张的看着他:“小先生,这大晚上的,您……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出去了?” “我出去的时候天还没黑。” 时玉进了大门,听见一旁小厨房内传来的柴火燃烧声,伴随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又苦又涩,闻得他忍不住蹙起眉。 落后一步的男人连忙解释:“何老大正在给先生熬药。” 想到那个笑面虎一样、名叫何新的中年男人,他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哦。” 陆逞身边的得力干将,对他也是不离不弃,哪怕陆逞腿断了也没像那些见风使舵的手下们一样说跑就跑了,而是一直勤勤恳恳的留在的陆逞身边,照顾他、帮助他。 这么一想,他好像还不知道这个护送自己一路的年轻男人叫什么。 时玉回头,看了眼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你叫什么?” 男人一愣,脸倏地一红,黝黑的皮肤上这点红在黯淡的光线下不显明显,局促的握着手,他小声道:“我……我叫蒋更。” “蒋更?” 时玉若有所思,准备回二楼休息。 下一秒,身后又忽然响起蒋更的声音。 男人站在昏暗的天色下,低着头对他道:“厨房要先熬完药才能开始做饭,小先生今晚……今晚多吃点吧,万一明天出些什么状况,那、那可能又要晚吃了。” 半晌没有回复。 他悄悄抬头,朝青年所在的地方看去。 楼梯上静静站着的青年面容隐匿在黑暗中,良久,才在一片沉默中淡淡“嗯”了声。 “知道了。” - 晚饭确实吃的很晚。 被叫下楼时天已经黑的彻底,八仙桌上只有两盘菜一碗米饭。 菜和米应该都是从村子里现买的,他和陆逞一样,身体都不好,于是没有做大鱼大肉,一眼望去清清淡淡。 做饭的又是蒋更,男人眼巴巴的看着他坐下,说的好像很是愧疚:“村子里只能买到这些了,小先生您要是有想吃的……” “不用,”时玉撩起眼皮:“小叔呢?” 一旁隐形人一样的何新微笑回答:“先生吃完药已经睡了。” “睡了?”时玉垂着眼:“不吃东西不会饿吗?” “晚上我守夜,先生要是饿了我会给他做些吃的,”何新回答的滴水不漏:“您先吃饭吧,小心饭菜凉了。” 时玉应了声,好像被说服了,又好像压根就不在意陆逞的死活。 一顿饭吃的安静。 菜里没什么油,蒋更又是个做饭的门外汉,顶多做到了熟的程度,吃完饭后时玉回了卧室,楼下偶尔传来走动时的脚步声,他安静的躺在床上,等待今天夜里的一场惊变。 夜色渐深,蝉鸣聒噪。 晚风吹起树梢,地面上倒映着影影绰绰的树影。 忽然,小院内灯光大作。 油灯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线,时玉听见了楼下椅子碰撞、凌乱走动的噪杂声响。 “先生!先生!您没事吧!” 何新的声音是真切的慌乱:“我们现在就送您去医院!蒋更!快去开车——快去!” 一阵人仰马翻的乱象。 时玉缓了一会儿,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睡眠不足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恹恹的垂着眼皮,坐在床边,许久才感觉心跳不再急促,这才推开房门,走到走廊上的阳台,低头看着小院里的乱象。 原著里这时陆时玉应该已经慌张的跑下了楼,拼命的阻止陆逞离开。 他虽然好吃懒做,但也知道陆逞在这自己才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旦陆逞走了,连带着两个贴身下属一同和他离开,那他就只能孤零零一个人住在这偏僻的小院里,吃喝都是问题。 陆时玉的发疯自然不会被三人看在眼里。 最后他被蒋更强硬的关回房间,男人粗声粗气的警告了他两句,头也不回的开车跟上桑塔纳,匆匆离去。 三人这一走,便再也没回来过。 时玉撑着阳台栏杆,晚风冰凉,他出来时没穿外套,有些不适的拢紧衣裳。 小院正厅的门内正匆匆走出来三个人,何新和蒋更面色惊惶的扶着二人中间的黑色人影。 时隔这么多天,这还是时玉第一次看见陆逞。 和他想象中差不多,男人眉眼乌黑,一身冰冷深沉的气势,肤色苍白,身形落拓挺拔,哪怕被人搀扶着,依旧不落下风。 他被身旁两个忠心耿耿的下属送上了桑塔纳。 这场作秀随之落下尾声。 时玉眯着眼,瞥了眼半开着车门的桑塔纳,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幽深漆黑的凤眸。 被黑暗掩埋的后车厢内,不知何时发现了他的男人正淡淡的看着他。 眼神毫无情绪,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过一刹,他便平静的收回了视线。 缓慢摇起的车窗玻璃将月光凌厉的切割成片。 黑发黑眸的男人坐在这片晦暗不明的阴影中,半垂着眸,五官轮廓深刻立体,冷淡且无情。 仿佛那被他仍在二楼的青年不是他的小侄子,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桑塔纳轰然发动,如离弦的剑般迫不及待的开出了小院。 紧随其后的,是那辆载了他一路的小吉普。 这热闹了一天的小院,从今往后便要寂静下来。 时玉慢吞吞打了个哈欠,刚要转身,忽然听见楼下传来汽车驶回的嗡鸣。 他缓缓蹙眉,看见了一辆熟悉的小吉普。 吉普在铁栅栏门外熄火,驾驶座的车门被一把推开。 蒋更匆匆忙忙跑了回来,仰头对着二楼阳台上的时玉道:“小先生,先生让我回来给你送点东西……” 他蹬蹬蹬三步并做两步冲上了楼,在时玉茫然地视线里掏出十几张零钱,往时玉手里一放,说的气喘吁吁:“先生可能要住院,好久不能回来,这些钱小先生您拿着……有用的到的地方就用。” 他颤抖的抬头看了眼时玉,声音低若蚊蝇:“小先生……那我们走了。” 不等时玉回复,他一路跑出了小院,重新启动车子,“轰”地一声消失在小路尽头。 …… 寂静的乡村小道上,没过一会儿便响起汽车行驶的震响。 看见吉普的影子后,何新重新启动车子,不动声色的望了眼后视镜,满眼的疑惑:“先生,我们给陆时……陆小先生钱干什么?保不齐两天就被他霍霍完了。” 后座上的男人没有说话。 他静静的坐在黑暗中,轮廓分明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淡淡撩了下眼皮,嗓音低冷:“开车。” 何新顿时闭上嘴,犹如见了老虎的猫,喏喏的应:“是。” 车子平稳上路,很快驶过了坑坑洼洼的乡村小道。 陆逞阖上眼,闭目养神。 脑海里却不经意的划过青年站在阳台上,恹恹的垂眸朝自己看来的场景。 比月光还要雪白莹润的肤肉上沾着几分桃花瓣的红,漂亮妖冶的眸子里是一片清凌凌的冷意,像是已经猜到了什么,连楼也不愿意下,就这么居高临下的、冷恹的看着他。 ……倒是有点可怜。 漫不经心的捻捻手指,陆逞眸色漆黑幽沉。 总归也是他名义上的小侄子。 * 第二天早上时玉是被村子里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声吵醒的。 太阳刚刚升起,散发着不太耀眼灼热的光芒。 他小脸煞白,坐在床边缓了好一会儿才从昏迷般的晕眩感中回过神。 昨天没吃饱、夜里也没睡好。 他这一晚上昏昏沉沉的醒了睡睡了醒,折腾了一夜,连系统都看不过去了。 “去洗把脸精神精神,我去库里面给你翻翻有没有什么好点的buff。” “好。” 时玉穿上衣服,端着大瓷缸,从水龙头里接了点水。 大清早的自来水冰的人牙疼。 时玉站在水池前刷着牙,眉眼间的沉郁之气逐渐被这新奇的体验冲散。 他还从来没端着大瓷缸在大水池旁洗漱过。 周围是树林里传来的清脆鸟鸣,早晨的空气清新舒畅,似乎带着些微甜。 “要是有照相机就好了。” 系统头也没抬:“把你刷牙的英姿照下来?” 时玉:“……” 时玉:“我说的是周围的环境!” 他快速刷牙洗脸,开始琢磨早饭。 厨房在距离正屋不远的对面,是一间小瓦房。 时玉推开门走了进去,厨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调味料整齐的放在炉灶旁,柴火也被劈成方便燃烧的小块,上面盖了一层茅草。 充分考虑到了时玉不会做饭这一点,炉灶旁还有一本外皮鲜艳、崭新明亮的菜谱。 ——《美好生活由双手创造》。 可以说很周到了。 但时玉在厨房门口沉默的站了两秒,又默默合上门,站在院子里放空。 “我突然能理解原主了。” 系统:“怎么了?” “我也好想找个会做饭的小弟。” 系统:“……出息。” “那你说怎么办,”时玉突发奇想:“或许你会做饭吗,就是小说里写的那样,现在你来操控我的身体,然后我……” 系统嗤笑:“你怎么不让我帮你完成任务呢?” 时玉叹气:“那任务还没开始我就先饿死了。”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系统安慰他:“做个饭而已。” 时玉拿起菜谱:“油适量、盐适量、糖适量,酱油少许,炒熟即可出锅。提问,适量是多少,少许是多少,什么叫熟?” 系统:“……” 系统:“这菜谱太不严谨。” 一人一统对着菜谱无语凝噎。 忽然,铁栅栏门外响起的一声犬吠打断了此时的平静, “汪——” 时玉一怔,立刻放下菜谱回头。 清晨明媚的阳光下,细碎的光线洒在狼犬茂密的毛发上,狼犬竖着飞机耳,懒洋洋的趴在铁栅栏门前,悠哉悠哉的掀着眼皮盯着他。 “威廉!” 脱口而出这个名字,时玉一脸惊喜的跑到门前,打开大门铁锁,门开的瞬间扑到黑黄狼犬身前,依赖的抱住它的脖子,亲昵蹭道:“你来找我啦?” 黑黄狼犬并不为这些糖衣炮/弹所动,尾巴随意地甩动着,回蹭了下抱着自己不放的青年,从嗓子眼里低低的“呜”了几声,像某种安抚性的回应。 虽不确定这个到底是不是威廉,但从心底升起的亲近感还是让时玉抱着大狼犬不放手。 村子里被众人嫌弃的大狼狗在他这里却是个大宝贝,顺着狼犬背上顺滑茂密的黑毛,时玉笑道:“要不要进来看看?” 大狼狗掀着眼皮,矜持的回蹭他一下,慢吞吞起身,甩了甩身上的皮毛,像巡视领土的国王一般倨傲的走在小院的路上。 遇到有些尖锐的物体就凑上去嗅一嗅,再冲身后的时玉“嗷呜”一声。 时玉笑眯眯应道:“知道啦知道啦,会注意的。” 一楼客厅被它巡视完了。 它自然的跑上楼梯,径直闻着气味进了时玉的房间。 毛发旺盛的黑黄大狗左右看了看,又扑到大开的窗户前朝外看去,扭头去时玉“嗷呜”一声。 时玉不太明白的走过去,顺着它的叫声朝外看了眼,发现直通后山的小道上正缓缓走来一个人影。 黑皮男人手里拿着一只野兔,一只山鸡,身形高壮,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微敞的黑褂下终年劳作的麦色胸肌结实精悍,正滴着汗,顺着肌肉线条滚落至堆起的裤腰下,一股乡野粗糙汉子的气味,冲的人头疼。 时玉不适的收回视线,不知为何又觉得浑身发热,细汗滚着。 明明男人也没有看他,可他就是觉得每次相遇,自己都像赤/裸/裸的站在那人眼前,连皮带肉都被扫了一遍。 肤肉烧的灼烫。 他匆忙离开窗户前,坐到椅子上缓了口气。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黑黄狼狗迅速跑了过来,干净的大眼睛担忧的望着他,脑袋也放到他腿上,轻轻蹭着又“嗷呜”一声。 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时玉揉揉狼狗的大脑袋,对上那双温柔的黑色眼睛,忍不住俯身亲了口它:“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狼狗身后垂落的尾巴顿时甩的飞快,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腕,高兴的“汪”了一声。 楼下,铁栅栏门外忽然传来敲锁声,清脆响亮。 时玉松开抱着狼狗的手,在狼狗的陪伴下下了楼。 刚一走到正厅门口,那股令他头脚发软的烧灼感再次从后背蔓延至全身。 他呼吸一急,仓促间扶住桌子,朝门外看去。 铁栅栏门外,高壮魁梧的男人站在那,低着头,看起来格外的老实本分,宽厚粗糙的手里提着一只鸡一只兔,声音低低哑哑,模样有些木讷:“……我的狗好像在你这里。” 他还是敞着衣服,精壮结实的身上有一层薄汗,皮肤被汗水覆的黑亮,胳膊一个有时玉两个半强壮,肌肉匀称且不夸张,好像能轻而易举的将人提起抱住。 盯着他那张稳重老实的脸,时玉气的脸色通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见他都能狼狈成这样,狼犬在一旁担忧的围着他转了两圈,困惑的“汪”了两声。 正厅内的青年凤眸潋滟着莫名的水汽,细腻的肤肉晕上一层更加莫名的潮红,整个人吐息急促,嘴唇嫣红水润的像被重重亲吻过,软的快成一团水,又强撑着站着,怒道:“不在我这……滚!” 见门口的男人居然还没有动作,他越发气急,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居然直接重重拍着桌子怒喊道:“——你还不滚!” 主神空间里的系统都被他吓了一跳,一言不敢发。 铁栅栏门外的男人更是沉默。 拎着鸡兔的大手紧了紧,默不作声的抬了下眼,不远处的正厅之中,凤眸潋滟、黑发雪肤的青年正眼含薄怒凶巴巴的瞪着自己,白衬衫黑西裤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连着脖颈的大片肤肉都被掩饰的覆盖住,只露出细长白皙的手指和一张漂亮妖冶的脸。 那脸雪中透红,嘴唇也像花瓣似得吐着清晨的雾水,鲜润饱满,看的男人倏地低下了头,喉结滚动着,眼眸黑漆漆的,嘴上却是木讷无措的应道:“哦,那大白,中午记得回来吃饭。” 说完这句话,他抓紧手中还没死全的山鸡,濒死的山鸡脚趾抽搐的抖了抖,死死握着它翅膀的男人老实巴交的低着头,局促道:“不回来吃也行……我也可以给你送。” “你还有完没完了!”时玉怒而大吼。 他热的浑身冒着汗,衬衫下的肤肉一阵一阵泛起触电似得麻痒,细密渗出的汗珠牢牢贴合着丝绸质地的衬衫,隐约露出纤薄透白的漂亮肩背。 倏然间,肩膀黏腻汗水冒的越发的多。 像被什么浓稠潮湿的东西舔.舐过一般,他半边身子直接无力地软了下去,直直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似是没听出他声音里几近崩溃的愤怒。 男人只忠厚的“哦”了声,像是怕他继续吼自己,头也不敢抬,又听话又顺从的捞起地上的死兔子,转身走了。 直到小道尽头再没了那道高壮魁梧的身躯。 时玉才终于缓了口气,身体还在一阵一阵浪花般的打着细密的抖,他瞳孔都有些涣散,好半天才从那股被什么东西扣在怀里爱抚过一般的惊颤中醒过神。 回过神的第一件事,他抖着嗓子,嗓音里有些哽咽的泣音。 “我要洗澡……” 自始至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系统被他这哭声吓得一怔,连忙道:“哎,洗澡就洗澡呗,陆逞那屋有昨晚刚装好的淋浴……不过都是凉水,你这身子骨——” 话还没说完,时玉眼眶啪嗒啪嗒落下眼泪来,细细发抖的身子刚平复下来,身体深处那股被电流戳刺般的麻痒却还未散去。 细密的长睫被泪水濡湿,他小脸雪中透红,两颊上晕着尚未消散的薄红,乌黑细软的发丝粘在额前,黑的越黑,白的越白,哭的也越发委屈茫然。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要洗澡,我一定要洗澡。” 黑黄大狗焦急地围着他团团转,探出舌头安抚的舔着他的手腕,“呜呜”叫个不停,眼神一会儿凶一会儿也是茫然。 好像是想替主人讨个公道却不知到对象是谁。 系统快被这一人一狗愁死:“行行行,你别哭了,你也别叫了。洗澡是吧,等我两分钟,我给你弄点热水来。” 两分钟后,热水来了。 比之自己的卧室大了一倍、也豪华了一倍有余的主卧内,洗手间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门口的地面上扔着几件衣服,汗湿的白衬衫、以及不知为何,比衬衫还要湿的黑色长裤。 哪怕有淋浴,这淋浴条件也依旧简陋。 只有一个塑料水管被固定在墙壁上,往外流着热腾腾的水,浴室内的灯光昏暗模糊,时玉狠狠将自己浑身上下洗了个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又红了眼眶,愤怒的往自己小腹上打了一下,细腻雪白的肤肉顿时冒出了一个红手印。 系统觉得这一上午自己明明没缺席,却又好像错过了许多。 “我的宝,你跟自己发什么火呢?” 时玉闷声闷气的:“烦!” 系统:“……” 系统:“哎,你这就过分了。” 时玉眉头一竖:“嗯?我怎么就过分了?” 系统:“是,我知道人家主角攻长得不好看,那你至于看人家一眼,还没到剧情点就嚷嚷着叫人家滚吗?” 说到这系统就尴尬极了:“而且人家的狗就在你腿旁边站着呢。也就主角攻是老实人,不然这事不得变成你偷狗拒还,甚至恶语相向!信我,这绝对能入围清水村年度八卦。” 想到今天上午门内自己狂拍桌子嚣张的说“没看见”的场面。 时玉满肚子火气顿时无缝衔接转成了浓浓的尴尬和羞恼。 “我也不知道,怎么每次碰见他就……” 系统顿时精神了:“就怎么了?宝,你说,我给你分析分析。” 时玉厌烦的垂着眼,“你能知道什么。” 系统:“……嘿,你这话说的,你跟我说实话,你每次见到主角攻就脸红脖子粗的……” 时玉无语的洗着毛巾,下一秒就听系统压低了声音神秘道:“是不是发.春了?” 时玉:“?” 时玉:“???” …… 半分钟后,正在窝在门口帮时玉守着门的黑黄大狗骤然听到一声怒吼。 “系统!” 它嗖的一下弹起身,警惕的“汪”了一声。 接着,是继续一声强压火气的吼:“你又欠了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玉玉:被动发那啥 老实人主动技能仍在继续发射中 看评论有宝子说黑皮修苟不会是威廉吧 ——当然不是了!威廉是黑黄相见! 我们威廉是纯洁的!你们也给我纯洁点(点烟.jpg 感谢在2021-09-05 17:22:37~2021-09-06 15:3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少女攻是世界瑰宝、xz粉升天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棽棽如水、少女攻是世界瑰宝、令狐小红、春日无时差、三水十二、阿凉。、xz粉升天、喻哒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安喜乐 60瓶;万万万 44瓶;萨菲罗斯被我日的喵喵 20瓶;白井纯黑子 15瓶;焦糖 12瓶;荔枝还是珍珍好、然后呢,继续 10瓶;爱吃猫的鱼 5瓶;Alsi 4瓶;栖梦于烟、贝甜、唐断腿 2瓶;落霜.、把喻哥摁墙上亲、棽棽如水、蒹葭由树花、墨唯一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年代文里的老实人(3) 淅淅沥沥的水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 洗手间的房门被清脆的敲了敲,接着是一声柔哑的低唤:“威廉。” 在门口等候已久的黑黄大狗吐着舌头,叼着竹筐蹲到洗手间前,尾巴飞快地甩着。 开了一条小缝的洗手间里伸出一只手。 缭绕的水汽顺着缝隙幽幽泄出,干净的衣服随之被勾了进去。 时玉换好衣服,赤着脚从洗手间出来。 陆逞的卧室不光大,用的东西也是极好,放眼望去床铺书桌椅子风扇,都比时玉屋里的好了不知多少。 他擦着头发的手不知不觉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陆逞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我懂你意思,”系统翻着剧情,打包票:“信我,不会。” 时玉沉吟:“我想跟他借床被子。” 系统:“你冷?” “不是,我床铺太硬,我想再垫一层。” 系统满脑袋问号:“你上个世界也没这么娇气啊?” 时玉坐到大床上,黑黄大狗自然的依偎到他身边,用柔软的腹部绒毛给他暖脚,他笑了下,弯身摸了摸狼犬的大脑袋,温声道:“谢谢威……大白。” 大白“嗷呜”一声,黑色的大眼睛关切的看着他的脚。 顺着它的视线看去,时玉脚板底下几个磨破的白色水泡十分明显。 系统一瞥,傻眼了:“别告诉我是昨天走出来的。” 时玉:“我也是今早才发现。” 系统百思不得其解:“按理来说你这个世界的身体比上个世界还好啊,怎么会这么容易受伤……不行,我得扫描一下你的身体。” 时玉耐心等着,两分钟后,系统道:“简直莫名其妙,你身体的敏感数值怎么高了快十个点。” “什么意思?”隐约觉得不妙,时玉追问。 “就是说你的身体对外物触碰的敏感度比以前高了一倍有余。” “对咱们的任务会有什么影响吗?” “那倒没有,”系统解释:“顶多就是容易受伤了,什么痒、刺、疼,会比以前更加敏感的感受到,持续的时间也会更久。” 它嘟囔着:“是出bug了吗?宿主的身体数值连我们系统都没法改,还有谁有这个权限,我过两天去给你查查。” 时玉没放在心上,无所谓的擦着头发:“等这个世界结束再说吧。只要和任务无关就行。” 脚下,黑黄大狗哀哀的叫着,颇有些心疼的舔了舔他的脚腕。 他被痒的一颤,低头对上狼犬那双温润的大眼睛后,顿时笑出了声,俯身抱住它的脖子蹭了蹭:“没事大白,两天就好了。” 黑黄狼犬机敏竖起的飞机耳都因为难受垂了下去,被男主人温声细语的哄了会儿,才重新恢复精神,昂首挺胸的陪在男主人身后继续审视自己的领地。 两层楼的小院没什么好看的,除了一楼正厅就是时玉的卧室了。 一人一狗边玩边看,没过一会儿日头便升到天空正中央,散发着灼人的热浪。 时玉把陆逞屋里的电风扇放到八仙桌上,屋外蝉鸣聒噪,他往躺椅上一躺,脚下是暖烘烘、又恢复了慵懒闲适的大狗,堂屋除了电风扇嗡嗡吹拂的声音,再无其他。 “统,”躺了半天,他摸摸肚子:“我好饿。” 系统:“别为难我胖虎,热水还能运作一下,凭空变食物不属于我的业务范围。” 寂静仍在持续。 又过了片刻,时玉幽幽道:“你真的不能操控一下我的……” “不能,”系统斩钉截铁:“美好生活由双手创造,你要不去厨房试试。” “现在的问题不是我试不试,”时玉叹气:“问题是我连火都不会生。” 大锅灶都是烧柴做饭,一般来说厨房得有两个人,一个负责添柴加火,控制火候,另一个负责炒菜做饭,有时候家里客人多了,厨房里挤得都是女人们,也不会显得乱,因为大家各有所忙,分工合理。 系统沉默了:“听我一句劝,去村子里讨点饭吃吧。” 时玉:“……” “一定要这样吗?” 系统沉重点头:“我怕你饿死在这屋里。” 时玉焦虑了。 他忽的坐起身,身下本来还舒舒服服躺着的黑黄狼犬紧跟着竖起脑袋,疑惑的看着他。 “没事,”时玉摸摸它的脑袋:“中午了,大白你该回去了。” 狼犬不明所以的趴到他腿上,拱着他的肚子,“嗷呜”“嗷呜”的叫了两声,似乎在问他为什么不去吃饭。 时玉装没看懂它的意思,语气依旧温柔:“下午你再来找我玩,我现在有点事。” 狼犬一动不动,几十斤的身子虚虚的压在他身上,干净清澈的大眼睛在他身上扫了一圈。 它似乎有些明白了,急急跳下躺椅,冲时玉叫了声,飞快地跑出小院,离开前还细致的用头顶着黑栅栏门,将门稳稳合上。 系统啧啧称奇:“这狗成精了吧。” “嗯,”时玉揪着垫在躺椅上的棉毯,闷闷道:“可惜不是我的狗。” “那就把它变成你的狗。” “诶?” 系统实在太像个资深大反派,干坏事简直浑然天成:“咱们把它抢过来吧。” 它说的很有道理:“反正你的任务就是挑战主角攻的忍耐底线,咱们把威廉……咳,大白抢过来,这不一举两得!” 时玉被它聪明的小脑袋瓜震住了,连连点头:“你真是个大聪明。” “那咱们怎么抢?”他虚心求教。 系统老练道:“还能怎么抢,必须是当着他的面抢,一边抢一边还要嘲讽他几句,不然不能对他造成身心打击。” 当着面……? 时玉有些不安,想起自己每次见到主角攻时的异样,硬着头皮问:“必须当着面吗?” “那当然,咱们干坏事必须光明正大!”系统义正言辞:“偷偷摸摸那叫什么反派!” 时玉一窒:“……我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 反正暂时还没到时间节点,再过两天他这一见主角攻就奇奇怪怪的症状说不定就能好了,到时候管他是不是大白的主人,大白,他要定…… “汪!” 熟悉的犬吠声响起。 时玉从沉思中回神,就看见才走没几分钟的黑黄狼犬意气风发的站在门外,警戒的三角耳直直竖起,嘴里叼着一个盖着盖的竹筐,阳光下的毛发熠熠生辉,颇有些打了胜仗凯旋归来的骄傲。 时玉:“?” 他茫然地起身去给狼犬开门,门才刚开,下一秒大白嗖的一下冲进堂屋,催促一样的扭头对他囫囵叫了两声。 “来了来了。” 时玉关好门,三步并作两步回了屋。 屋内,一股饭菜清香扑鼻。 他顿时低头往没了竹盖的竹筐里看去,一小蛊奶白色的汤,一碗大米饭,一道清炒青菜。 有菜有饭有汤,时玉傻眼了,盯着吐着舌头热的瘫倒在电风扇前的大狼狗。 所以,他家大白刚刚那么急匆匆的跑出去…… 是给他打家劫舍去了?! 那这无辜被抢的倒霉蛋是谁? 时玉僵硬的握着手中的竹筐,风中凌乱。 系统围观完全程,甘拜下风:“这才是反派的狗该有的样子嘛!” “先别说这个了,”他头疼不已,边说还有点想笑:“这是哪个乡亲的午饭,我给人家送回去的。” 系统在大事上也不含糊:“给我一分钟奥,我查查的。” 这一分钟还没到,苦主便已经找上了门。 铁栅栏门外才消停没一会儿,一个熟悉的、低沉木讷的声音有些犹豫的传了进来:“大白……大白,你在吗?你把咱家午饭拿哪去了?” 时玉:“……” 系统:“……” 系统:“好了不用找了。” 时玉定定的坐在堂屋里,一点也不想回头。 他一动不动的,系统狐疑:“主角攻在你背后?你饿傻了?” 时玉咬着牙:“你才傻了。” 系统莫名:“那你转个头啊。” 时玉:“我不想转。” 系统:“?我发现这个世界里我是越来越不理解你了。” 时玉绝望:“别说你了,我都不了解我自己的了。” 闭上眼深吸两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时玉才拎着竹筐转头。 耀眼灼热的日光下,黑皮男人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外,高壮魁梧的身体上覆着一层汗水,宽厚粗糙大手似不经意般的在空中蜷了蜷,掌心和指节上是显而易见的厚重粗茧。 他模样忠厚,面对气质矜贵的小少爷时,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只牢牢的盯着时玉手中的竹筐看,视线某一刻似乎隐晦的下移了一瞬,瞥到了青年雪白晶莹的小脚。 那一刹那熟悉的热浪再次灼烧着身体。 像被扒掉衣服摁在黑暗里舔过一样,时玉浑身打着细密的哆嗦,瞳孔涣散,虚软无力的跌坐到躺椅上。 脚腕黏腻潮湿,十个精致粉嫩的脚趾连着中间的缝隙似乎都被细细的舔舐把玩过一遍,熟悉的奇怪感觉再次冲垮了理智,他蜷着身体,脖子颤抖的缩着,纤瘦透白的肩背弓的紧紧的,刚换上的干净衣裤再次被水迹染脏。 “宿主?” “汪!” …… 无机质的机器音和担忧的犬吠似乎隔着很远的距离响起,听不太清。 滴滴答答的粘稠水声滴落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清晰可闻,令人不堪忍受。 时玉死死捏着手中的竹筐,细白的手背青筋泛起,神经末梢是残留的羞耻感和麻痒,他眼眶倏地升起一层水汽,一动也不敢动,坐的直直的,红着眼睛摸着身边的棉毯,想让汗湿的身体不要显得这么狼狈。 尚未能回过神的眼前是一阵眩晕,不知掉到哪去的棉毯忽然出现在手边。 他一把拽过棉毯裹住自己,深深吸了两口气,仍有颤栗余韵的身体缓缓平静下来,这才朝着门外的方向望去。 潮湿空茫的视线里,本该老老实实待在门外的黑皮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眼前,正半跪在躺椅边,一双眼睛黑漆漆的,看不出什么情绪,面上却挂着木讷内向的担忧,抓着他的手腕问:“……小少爷,你没事吧?” 乡里人私底下都这么叫他。 京城来的小少爷。 “宿主?”系统也没觉得他的称呼奇怪,而是一头雾水的问道:“你怎么了?我这里检测你的体温忽然高的不正常。” 耳边的声音再次隔绝在了一片朦胧的白雾下。 对上那双漆黑幽邃的眼睛,时玉像被扼住了喉咙,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他大脑如浆糊般混沌,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下,皮肉敏感的泛起一层层潮红,眼眶含水,嫣红鲜润的唇瓣细细抖动着,娇嫩的唇珠红艳似烂熟的樱桃,阵阵可怕的欢□从和男人手掌相接的手腕处传遍全身。 ……我要热死了。 他艰难涣散的想。 别碰我……滚,离我远点…… 事与愿违,老实沉稳的男人似是觉察出了他的不对,覆着一层厚重粗茧的大手居然摸上他的嘴唇,稍稍使力撬开他的嘴,粗糙的手指不知道有意无意摁着他的唇瓣,揉搓着,沉声道:“舌苔正常,不是中暑。” 大白急得团团转,“汪汪”的冲着躺在躺椅上彻底涣散了眼眸的青年吼着。 系统更是心惊,看着时玉一瞬间达到37°多的体温:“……这不是中暑还能是什么?你这老实人专不专业啊你!” 似乎是听见了系统的声音,黑皮男人面色严肃,粗粝宽厚的大掌上移。 刚要碰上青年被汗湿黑发覆盖的额头,下一瞬一声清脆的“啪”声响起。 艰难找回一分理智的时玉呼吸急促,眼中涣散未褪,却重重抬手打飞男人的手掌,脚上接着就是一踹,硬生生把眼前这个每次都让他狼狈不已的男人踹翻在地。 系统瞪大了眼:“……卧槽。” “嗷嗷”叫唤个不停的大白也倏地闭上吐着舌头的嘴,澄澈的大眼睛里满是茫然和害怕,瞅了眼忽然软着腿起身对自己主□□打脚踢的男主人,它低低的呜咽着,夹着尾巴直接缩到堂屋角落。 偏心偏的系统都感慨不已:“说实话,你想打你前主人好久了吧。” 说完它扭头看了眼不知道在发什么疯的时玉,又看了眼老老实实坐在地上任打任踢稳如泰山的主角攻陈政。 觉得自己好像重复了早上那一幕,明明没有缺席,却又错过了好多。 系统:你们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jpg 这场单方面的“殴打”简直一解时玉的心头之恨。 他的身体出了问题,虽然不确定和眼前这老实任打的男人有没有关系,但一想到今天一天废了的两条裤子和现在还黏腻潮湿的皮肤,他就恨不能把陈政大卸八块找原因。 这他妈难不成还是个灵异世界??? 这不是见了鬼了还能是怎么回事! 心口堵着的恶气还没出完全,突然,铁栅栏门外传来一声惊天大吼:“住手,你在干什么!陈大哥,你没事吧!” 不锁门的弊端在这个时候就展现出来了。 一个不知道哪冲出来的年轻人闷头便冲进屋里,一把推开时玉就要扶起地上的男人。 时玉本就腿软腰软,还没看清这不速之客的脸就被推了一把,连连后退两步,瞳孔一颤就要摔倒在地。 下一秒,腰肢被结实的胳膊牢牢揽住,他被稳稳当当、轻柔的放到了铺着棉毯的躺椅上。 时玉茫然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后一步起身拍着身上尘土的陈政,又看着他身边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一样围着他问个不停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长相清秀,皮肤白皙,穿着整洁干净的“的确良”质地的衣服裤子,踩得是才在市面上出现没多久的圆头皮鞋,看起来内敛温柔,偏偏这会儿却挨在黑皮男人身边面带焦急,回头还恶狠狠的给了时玉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来了,空气里那道一直黏在自己身上潮湿黏腻的触感缓缓潜藏起来。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 时玉:“?” 他坐在棉毯上,都快被气笑了:“你是谁啊?” 年轻人挡在陈政跟前,脸都气红了。 他是个身形略纤弱的男人,冷着脸时没什么气势,但是说出口的话却很有意思:“你管我是谁?大家都是城里来的,没有谁比谁高贵一说。我问你,你凭什么打陈大哥,陈大哥招你惹你了?” 他凶巴巴的,时玉还没说话,咆哮着冲过来的大白便猛地横在时玉跟前,阴恻恻的黑眼睛冷冷瞪着年轻男人,腿刨着地,看样子只要时玉一声令下它就能扑上去咬人。 年轻男人一惊,顿时心痛道:“大白,是我啊!我是莫锦啊!” 黑黄狼犬的回应便是更加凶悍的两声“汪!”。 “主角受?”时玉视线一凝,“还有这剧情呢?” 系统焦头烂额:“管他呢,反正你跟主角攻受不对付,怎么坏怎么来吧。” “明白了。” 时玉表面放松,实则紧紧贴着棉布毯,面色不变、百无聊赖般的道:“大白,别叫了。” 黑黄狼犬犹如最衷心的武士,闻言顿时不再凶狠的叫唤,而是吐着舌头,弓着身环着时玉的腿,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对面的莫锦。 莫锦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哀痛:“是我啊大白……你怎么能帮欺负陈大哥的人,陈大哥,你——” 他转头,似是想讨个公道,却发现身边的男人已经不知去向。 时玉也才发现陈政没在他身后站着,视线梭巡一圈,顺着主角受难以置信的眼神,时玉扭头,看见了自己斜后方像个门神一样站着的男人。 男人正低头看着歪倒在地的竹筐,竹筐流出了些奶白色的液体,他垂下的额发遮住了眼睑,看不出情绪。 闻着空气中香浓的鸡汤味,时玉肚子极小的叫了声,他干脆眼不见为净,冷着脸道:“我没心情跟你们废话,你,带着你的陈大哥给我走。” 他撩了下眼皮,恹恹的瞥了眼一脸心痛的莫锦,不耐道:“愣着干嘛呢?还不走。” 莫锦抬手擦了下眼泪,看着冲自己露出獠牙的大白,转身冲向一言不发的陈政,犹豫了一下,他小心地想要拉上男人的袖子,却被不留痕迹的躲开,只能劝道:“陈大哥,我们快走吧。” 这个情况? 时玉不解:“这会儿这两人不是已经在暧昧期了吗?” 系统也很是迷惑:“是啊,我查查。没问题啊,是在暧昧啊。” 时玉:“那暴雨夜后上山救人的剧情过了吗?” 系统:“……这里倒是出了点小差错。” 心神一紧,时玉问:“什么差错。” 系统耿直道:“主角攻顶着狂风暴雨天带着猎物满载而归了。” 时玉:“……” 时玉看着还在角落拉拉扯扯的两人,头疼的厉害:“你们烦不烦?走不走了?” 莫锦回头瞪他:“当然走!” 时玉还没说话,他跟前低着头的陈政便低声道:“那你走吧。” 时玉:“?” 系统:“?” 莫锦也是一懵:“你说什么,陈大哥?” 陈政指了指歪倒的竹筐,竹筐米饭和青菜还完好无损,鸡汤虽然洒了大半,但还有一小半幸存了下来,煮的烂熟的鸡腿肉被浓汤包裹着,看着就香。 他就像个再老实淳朴不过的乡下庄稼汉,看了眼窝在躺椅上只露出一张漂亮汗湿小脸的时玉,低低的道:“这菜凉了,我给他热热的。” “什么?”莫锦眼睛睁得大大的:“陈大哥,他都打你了你还给他热什么饭菜,而且这竹筐……这不是你家的竹筐吗?不行,你得跟我走,你别再被人欺负了!” 陈政站在黑暗处,敦厚道:“什么欺负不欺负,都是老乡。” 莫锦气的直喘气:“……他才来一天!” 还有句委屈的话他没能说出口。 他刚来的时候也饿了两天肚子,怎么没见男人给自己送饭热饭的。 没再说话,陈政端起竹筐,径直出了堂屋走向厨房,看样子是要生火热饭。 莫锦紧追在他身后:“陈大哥,陈大哥你别去!你得跟我走……” 主角受实力护夫,时玉虽然想把他俩一块赶走,但眼尖的瞅到了汤碗里的鸡腿。 从京城赶来清水村这一路他就没沾过一点荤腥,来了这又饿了一上午肚子,再加上身上的运动量着实很大。 “我是恶毒炮灰对吧。”静了一会儿,他忽然幽幽开口问。 系统:“……对,你要干什么?” “我吃点软饭不过分吧。” 系统差点被他逗乐了:“吃点那肯定过分,按剧情你得吃半年呢。” “那我从现在开始吃——” “行了吧你,”系统摆摆手:“主角攻现在主动给你热饭,纯属老好人性格作祟,后面知道你的真面目以后肯定悔不当初,这剧情衔接也不算僵硬,吃吧。” 时玉眼含热泪:“那好,统,吃软饭前能先让我洗个热水澡吗?” “哈?你怎么又洗?” “吃软饭怎么能没有点仪式感。” “……”系统:“你是真饿傻了吧,算了,给我两分钟。” 两分钟后,时玉偷偷看了眼门外,摸了摸一脸警惕的大白,“大白,帮我看着家,我马上下来。” 大白气势威猛,舔舔他的手腕,凶巴巴的盯着不远处的厨房,“嗷”了一声。 时玉这才松了口气,裹着热的他浑身出汗的小棉毯,一步一步软着腿上楼。 棉毯裹的密不透风的下半身上,黑色长裤犹如被汗水浸湿,颜色深重。 隐约有些透明的水迹顺着小腿滴落,被他狠狠用棉毯擦去,走动的速度于是越发急促。 作者有话要说:老攻暗地里下的手,没有异能也不是灵异世界 小叔此时还在搞事业的路上,事业心真的veryvery重! 没有想到会引起大家对设定这么多的讨论,只是想写点自己喜欢的play。 如果非要讲原因那就是身体敏感度被坏狗调到最高,被坏狗开发了,不会一直这么下去的,毕竟还有个正在骑马赶来的小叔,肯定不会让臭男人这么造作下去 感谢在2021-09-06 15:33:46~2021-09-07 17:0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薄荷芥末味鸡腿、48506206、无话可说、xz粉升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50瓶;离尘避世 40瓶;陆玖 10瓶;图图、塞特、Adullreader 5瓶;lc&Xx、奶茶小苏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年代文里的老实人(4) * 匆匆洗了个热水澡,再下来时客厅里只剩下了陈政和大白。 时玉擦着头发,一脸恹恹。 他还是有些怕,光看到堂屋里那副黝黑精壮的身子就觉得身体条件反射的发抖。 大白正亲昵的蹭着陈政的腿。 这对主宠互相陪伴了多年,感情自然也是不一般的深厚。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黑皮男人顿了下,转过身。 时玉的心随之一提,有些事情有一有二不能有三,如果这次再发生那种莫名其妙的反应,那眼前这个男人绝对就有问题。 他缓缓眯起眼,预想中的奇怪反应这次却没发生。 站在堂屋中央的男人穿着简陋的黑褂,看起来不善与人交际,只看了时玉一眼便低下头,像个再淳朴正经不过的庄稼汉,指着身边的八仙桌,低声道:“小少爷,这个饭……” 时玉冷笑一声,还是怎么看他怎么不爽。 他单手拿着毛巾,踩着拖鞋走下楼梯:“说吧,多少钱。” 又招呼了一声大白,在大白围着自己舔来舔去时淡道:“还有你这条狗,我全买了,你出个价吧。” 堂屋顿时陷入死寂。 时玉好整以暇的看着桌边的男人,眼神细致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希望能找出些这男人装傻的破绽来。 却发现陈政居然毫无反应,闻言也只是沉默的摇摇头,老实道:“不用钱。” “?”他挑眉:“什么不用钱?” “都不用钱,”陈政低着头,看不见神情,语气却是低沉木讷,“你要是喜欢,那大白就给你玩几天。” “村子里没人喜欢大白,”他说:“我也没见过大白喜欢别人。” 不是,我这欺男霸狗的活计怎么硬生生让你给演成了苦情剧? 时玉眼神一凝,半晌才坐到八仙桌旁的椅子上,睨了眼不让坐就一直老实站着的男人。 鸡汤炖的鲜香浓郁,鸡腿肉入口即化。 ……手艺还不错。 漫不经心的想着,他尝了口汤,说道:“不用说这些虚的,大白我要买。” “你当初多少钱买的大白?” 一阵沉默,良久,陈政才出声道:“一块。” 这年头去大城市里吃碗面也才一毛钱,陈政当年能拿一块买只狗崽子,难怪会被村里人骂是个怪人。 时玉静了下,放下汤碗,从口袋里翻出早已准备好的五十元大钞。 他把钱推给桌子对面沉沉站着的男人,撩起眼皮,语气中满是不屑:“五十块,够你一年的花销了,大白我要了。” 不明所以的大白似是感受到了空气中风雨欲来的低气压,“呜呜”叫着,在两个主人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时玉,弓着身环着时玉的腿,它眯着眼盯着对面神色僵冷的陈政。 陈政垂眼看着桌子上的五十块钱,又看了眼对面紧紧黏在时玉腿上的狼犬。 没有说话,他转身便要离开。 离开前的眼神微沉,不论是看着时玉的,还是看着那五十块钱的。 虽然还是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但紧锁的眉眼却让人清晰的感受到了他压抑的冷意。 看着男人即将走出堂屋的背影,时玉单手敲了下桌面,出声唤道:“站住。” 又下了记猛药,他吹着汤,边喝边道:“我再给你二十块,你帮我做半个月的饭,剩下的当作给你的辛苦费。” 放下碗,雪肤黑发的青年似笑非笑,漂亮妖冶的凤眸之内是一片清凌凌的凉意:“七十块,比你每天上山打猎挣得多吧。” 背光而站的阴影下,回头看他的高壮男人低着头,垂在身旁的两只大手紧握成拳,绷得青筋泛起。 良久,他一言不发的推门而去。 堂屋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系统懵了一瞬,看着嘴角依旧噙着冷笑的时玉。 “怎么回事?你好像很讨厌这个世界的主角攻?” “没有,”时玉眼也不抬,语气听不出什么变化:“我的人设不就是这样吗?” 他说的也对,系统不再纠结,赞赏道:“按照这个态势下去,咱们这个世界绝对能成功。” 时玉没什么情绪的笑了下,想到日光下越走越远的那道黑色背影,眼眸冷了冷:“是啊。” 别再出什么奇怪的幺蛾子,那就一定能成功。 …… 吃完饭后时玉开始操心狼犬的午饭。 像狼犬这样的大狗一般都吃生骨肉,想要成功养成一条健健康康的狼犬,陈政这些年应该也没少下功夫。 他撸着狗头,叹气:“大白,你想吃什么,我去村子里给你换点来。” 他现在什么都不多,就钱多,蒋更离开前给了他一把子零钱,拆开数了数,竟然也有差不多五百来块。 这个年头的五百块,简直是一笔巨款。 对陆逞而言却不过是点随手给小侄子的零花钱。 想到那位现在不知道在哪“疗养”身体的小叔,时玉心情复杂。 难怪原著里陆逞走后,什么也不会的陆时玉还能撑了半个月才去找陈政和莫锦的麻烦,原来是这五百块钱…… 陆逞对他也是仁至义尽了。 随手揣了五块零钱在兜里,时玉揉揉大白的脑袋:“走咯大白,我去给你买点生肉回来。” 狼犬蹭蹭他的腿弯,温柔的“汪”了一声。 一人一狗顶着烈日出门觅食,小院外的树林内蝉声聒噪,本就燥热的中午越发难熬。 还没走几步,远远的便从小路尽头看见了一个提着竹筐走来的人影。 刚离开小院没半个小时的黑皮男人沉默的走在凹凸不平的黄泥小道上,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竹筐,又恢复成了平常老实忠厚的模样,看见时玉后他停在原地,有些局促的低着头说:“……大白还没吃饭。” 像是害怕再从这嘴上不饶人的小少爷口中听到些不想听的,他立刻放下竹筐,竹筐咚的一声,震起地上些许尘土。 粗糙的大手掀起竹盖,里面是处理的很干净的生肉,剁成不大不小的几块。 他脾气是真的好,哪怕被时玉在堂屋拿钱刺了一顿,此时依旧耐心地蹲下身,翻着肉对时玉说:“这些是大白的口粮,一次性喂一半就好,他要是饿了会自己上山抓东西吃。” 黑黄狼犬在时玉面前表现出来的不急不躁顿时一变,吐着舌头围着男人转了一圈,它盯着竹筐里的肉,在两个主人没有说可以吃时硬是忍住了冲动。 中午夹杂着热浪的微风吹过。 时玉热的出了汗,乌黑的碎发黏在脸侧,漂亮潋滟的凤眼狭长昳丽,他盯着面前忠厚老实的男人看了眼,又低头看看半框子生肉,一瞬间觉得口袋里的五块钱怎么也拿不出手。 可恶,他就该带五十块出来! 尴尬的沉默仍在继续。 看了眼冷着脸眼神却有些闪避的小少爷,陈政眼里划过一抹笑意,笑意转瞬即逝,他道:“那我就走了,下午还要干农活。” “大白,”俯身又撸了把狼犬毛茸茸的大脑袋,男人说着:“我走了,你想回来再回来。” 大白“嗷呜”一声,蹭蹭前主人的大掌,转头意气风发的冲到竹筐面前,打算叼起竹筐和时玉一起回家。 它试了下,竹筐纹丝不动。 又试了下,竹筐依旧没动。 时玉看不过去了,急于摆脱尴尬上前两步去提竹筐。 提了一下,没提起来。 他很聪明的没有再试第二下,拎着竹筐高高的编条,陷入了沉默。 …… 微风缓缓吹过。 雪白细长的手指边忽然出现了一只黑了不知多少度的粗糙大掌。 黑皮男人轻轻松松拎起竹筐,嗓音中听不出任何嘲笑,站起来时打下的阴影牢牢地将时玉包裹在内。 他又高又壮,身形精悍,常年劳作使得肌肉线条流畅,不过于明显,却又极具有威胁性,似乎是笑了下,木讷低沉的声音也放轻了些:“我来吧。” 时玉没再说话,率先一步走在前面,单手插着兜,谱倒是摆的挺全,忽略掉白玉般的耳垂上染上的几缕红,一切都显得格外自然。 骄矜贵气的小少爷先一步走在前面。 紧随其后的男人寡言沉默,单手拎着厚重的竹筐,和黑黄狼犬并排而行。 仿佛另一条毛发乌黑、忠心耿耿的黑犬。 …… 陈政是个不擅交际的性子,把东西放到堂屋后便走了。 时玉不过上楼拿个钱的功夫,再下来时堂屋里就只剩下了嗷呜嗷呜吃着生肉的大白。 男人走的干脆,临走前居然还有功夫把堂屋中央有些挡路的八仙桌往里推了推。 仿佛一点也不计较时玉先前对他说过的话,老实热心的可以。 口袋里的钱没了用武之地,时玉也不想抓着钱千里迢迢越过一整个村子去找男人。 他蹲在大白身前,见它熟练的吃了一半肉,剩下的推给他,意思很明显,随他处置。 没有冰箱的时节生肉保存不了多久。 时玉笑着摸摸狼犬的脑袋,把生肉连筐一块放到厨房的背阴处储存。 厨房里有个大水缸,气温稍凉,能保存到下午吃晚饭的时候。 做完这一切他又困又热,招呼着系统给自己弄了些热水,洗完澡便爬上床睡觉。 卧室内电风扇吹着徐徐凉风,大白蜷在床前时玉特意给他铺的毯子上,一人一狗舒舒服服睡了个午觉。 …… 一觉睡醒,便到了太阳快下山的下午。 乡村的傍晚格外热闹,炊烟袅袅升起,到处都是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田埂边的树下,几个劳作了一天的汉子一边抽旱烟一边聊着今天的收成,聊聊国家大事。 各色声音顺着晚风远远吹来。 时玉困倦的在床上缓了会儿,穿着拖鞋下楼,准备去厨房给大白取晚饭,结果刚出堂屋,便发现铁栅栏门外放着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竹筐。 这一天之内他已经见了好几个竹筐,村子里有编竹筐卖钱的活计,近些年竹筐也买不了多少钱了,干的人就越来越少。 也就一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老实人还在勤勤恳恳的搞这些副业。 他推开铁栅栏门,谨慎的先掀开竹盖看了看里面是什么,防止自己提不动。 饭菜的清香顺着空隙幽幽传来,和中午一样,一碗鸡汤,一碗素菜,一大碗米饭。 嗯? 时玉缓缓挑眉,想到中午闷不做声便离开了小院的陈政。 又看看竹筐里热腾腾的一菜一汤。 ……这是几个意思? 不要钱,但得免费给。 这就是老实人的脑回路吗? - 事情的发展变得诡异起来。 接下来半个月,时玉就像被定时定点投喂了一样一日三餐都会收到一个竹筐。 很快家里的竹筐便快堆成小山。 他看着头疼,连竹筐带钱一次性堆到栅栏门外,等着男人回收。 睡完午觉起来一看,竹筐消失的干干净净,唯一剩下的一个竹筐内是一张崭新的五十块钱。 时玉:“……” 系统都傻了:“……他这样我好愧疚。” 时玉:“你愧疚什么?” “宝,”系统沉重道:“时间节点到了。” “——你该横插一脚了。” * 京城,午夜。 灯火通明的三层洋楼外,一辆桑塔纳崭新低调,后座车窗半开着一条小缝,月光被凌厉的切割成片,划过男人半明半暗中的脸,仿若一层幽暗的薄纱。 “先生,”司机坐在前座,恭敬道:“消息已经套出来了,车祸那件事确实是本家搞的鬼。” “咱们是现在去本家,还是……” 昏暗无光的车厢内,男人的声音淡淡响起,“蒋更呢?” 何新答:“我提前让他混进陆家查探情况了。我现在再把他叫回来?” “不用,”冷淡的回了一句,陆逞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看了眼窗外明明灯火通明、此刻却一片死寂的洋楼:“本家根基深,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就行。” 陆逞的性格一向如此,滴水不漏、老谋深算,哪怕是在军队,豺狼虎豹的环伺之下依旧能闯出一条血路,硬生生建起属于自己的势力。 何新眼中满是敬畏,低声道:“那咱们现在去哪?您的腿伤要复查了。” “先去医院,”轻阖着眼,后座上的男人靠着车背,坐姿笔挺,犹如长刀出鞘,一身深沉淡漠的气势:“再去河……” 脑海中不经意的想起半个月前的一抹身影。 站在阳台二楼的青年眉眼恹恹,夜色如水,他穿着单薄的睡衣,身形纤细,黑发白肤,一身未愈的病气,偏偏又漫不经心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顿了下,陆逞缓缓睁开眼,漆黑幽邃的凤眸暗的见不到底,淡道:“再去趟清水村。” 正在开车的何新一惊,忍不住看了眼后视镜:“清水村?不回河北吗?” “先不回。” 他道:“我在清水村落了个东西。” 落了什么东西居然值得他们先生亲自回去一趟? ……难不成是什么机要文件? 何新面色凝重,立刻踩下油门,朝医院驶去:“是!” 作者有话要说:太卡了 明天再写吧宝贝们,还有设定,对不起我错了,本来只是想搞个play开心开心,没想到让大家这么不开心,接下来都不会再写关于这方面的了QAQ 两章之内会让小叔出来感谢在2021-09-07 17:06:25~2021-09-08 14:5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3个;可恶、嘟嘟嘟嘟、厘米很长、陆玖、不要套娃、xz粉升天、Adullreade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612162 260瓶;慕寒噫=_= 25瓶;深深 20瓶;十然、西瓜肚肚 10瓶;叶子清、上江夜华 5瓶;28987006 4瓶;棽桐 3瓶;我与夏风皆过客、玖熙、渔溪 2瓶;FluffyPooh、墨唯一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老实人的春天(5) * 横插一脚的那一天是个雨天。 盛夏的天说变就变。 天空昏沉,雨势淅沥。 整个村子都没什么声音,大家都在家里休息,或聊天、或睡觉,享受着这难得的空闲时光。 时玉趴在卧室窗户前,静静朝下望去。 黄泥小道被雨水冲刷的泥泞不堪,刚从山里出来的男人格外狼狈,粗布黑褂贴在身上,没有猎到猎物,他坚毅深刻地脸上滑下雨水,大步朝着家里走去。 远远的一个纤瘦的身影从远处跑了过来,青年一手拎伞,一手拿着蓑衣,飞快地踏过一地泥泞冲向他。 “陈大哥——” 隔着漫天风雨时玉也能清晰的听到莫锦声音中的关切和担忧:“陈大哥,我就知道你没带伞……” 他们短暂的交汇。 身旁的大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焦躁不安的绕着时玉走来走去。 时玉抬手摸摸它的脑袋,却没有放它出去。 远处的小道上,大雨噼里啪啦的打在人的身上。 宽大的格子伞横空撑起,时玉托腮,细长如玉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点着窗沿,漂亮冶丽的小脸上是一片平淡。 他静静的看着伞下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的二人,眼中情绪莫名,下一瞬,朦胧的雨幕中出现了一个身影。 淋雨穿好蓑衣的高壮男人忽的回了下头,黑暗中时玉看不见他的脸,只见他停顿片刻,顶着瓢泼大雨朝前走去。 身后撑着格子伞的青年似乎有些委屈,连忙追了上去。 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小道尽头。 时玉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抿了口热水。 系统问:“准备好了没?” 他嗯了声:“好了,我什么时候出发?” “再等一会儿,看雨势什么时候小下来吧。你放心,有我给你开护盾,保证你不会着凉。” 时玉笑了笑:“好。” …… 这一等天色便彻底暗了下来。 平常傍晚吃饭的点,此刻却黑的宛如深夜。 乌云翻滚,暴雨如注。 雨势不减反大,游走在漆黑云层中的闪电骤然劈开夜幕,亮的惊人。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系统也越发着急。 “不能再拖了,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小。” 它道:“咱们出发吧,我把护盾开大点,你记得带伞。” 时玉匆匆穿好外套,拎上把黑伞。 走之前不知哪里来的奇怪预感,他顿了下,又到窗边朝下看了眼。 楼下隐蔽处,将小院牢牢围起的篱笆不知何时竟破了一个大口子。 暴雨从早下到晚,间或夹杂着些轰隆作响的雷声,这篱笆是何时塌的他也不清楚,黑沉沉的雨幕下,不仔细看也看不见这道被树荫遮掩的大口子。 系统一愣:“那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莫名有些不安,时玉平复了下心跳,蹙眉道:“先走吧。” 系统反手在家里按了个监控:“您的生活小帮手已上线,有我在,你放心。” 他失笑:“有你在,我放心。” …… 泥路并不好走,大雨冲刷下泥坑里的积水甚至没过了脚踝。 时玉在狂风暴雨中撑起伞,虽然身上有系统开的护盾,但只能保持体温不降,他被吹的险些睁不开眼睛,走出院子后顿了下,犹豫的回头看着堂屋内竖着耳朵盯着自己的狼犬。 想到后院莫名坍塌的篱笆,他抿起唇:“系统,能给大白也加个护盾吗?” “没问题。” 时玉松了口气,扭头又走了回去,在储物间里找到一件雨衣,给尾巴甩的飞快地狼犬套上雨衣,一人一狗这才摸黑离开院子。 陈政住在村尾。 今晚按剧情是捉“奸”的好时机,回家的路上陈政会因为大雨摔进泥坑,腿受伤,而一路跟着他的莫锦会搀扶他回家,并给他上药。 经此一事,两人感情急速升温。 如果没有偷偷摸摸跟在两人身后的恶毒反派陆时玉,那这两人早晚能在一起。 时玉在系统的导航下摸到陈政家时,莫锦正从有些年代感的破瓦屋里跑出来。 厚重的实木大门痕迹斑驳,两个镶嵌在上的圆环随着青年仓促推门的动作哗啦作响,莫锦跑的狼狈,撑着伞头也不回的冲进雨幕中,细看之下肩膀似乎在颤抖。 时玉正嫌弃的看着裤脚的泥水,无意间看着这一幕后愣住了,“怎么回事?” 系统也不太明白:“咱们来的这么巧吗?” 原著里莫锦担心自己晚上还不回农舍会让同学担心,所以给陈政上完药便匆匆离去。 不过这才几点,这俩人都不用联络联络感情吗? 腿边的大白催促的蹭着时玉的腿弯,看见熟悉的大门后它下意识想让时玉进去躲雨,雨太大了,它实在担心自己小主人的身体受不受的住。 时玉被他蹭的心软,没再耽误时间,闷头顶着大雨冲进雨幕。 …… “轰——” 天边炸起一声巨响。 雷声咆哮。 陈政面色冷淡,坐在火炉旁一点一点处理着腿上的伤口。 瓷缸盆里是他刚接的清水,腿上这点伤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他一年四季上山打猎,受过的伤都比这重多了。 伤口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他总是寡言沉默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仿佛什么也感受不到,最后清洗了一遍伤口,用着干净的粗布草草包扎好。 噼里啪啦的大雨打在狭窄的院子里。 房檐更是接连不停的滚落着汇聚成流的雨水。 重重砸在屋边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蓦地,这片雨滴拍击的声音中出现了另一道声音。 “哒、哒” 是格外清晰的脚步声。 陈政面色一沉,冷冷抬起眼。 ……谁这么不长眼,敢在这种天来找他的麻烦? 下一瞬,伴随着天边一道闪电轰然划过,斑驳老旧的大门中央缓缓出现了一道身影。 青年穿着深色的长衣长裤,身段修长,气质矜贵。 他一手支着伞,另一手牵着一条半人高的大狼狗,一步一步、不疾不徐的走进了他的院子。 浓稠如墨的黑发被雨水沾湿缠在雪白颈侧,细密纤长的羽睫湿淋淋的,似有水珠滴落,那张本就秾艳昳丽的小脸被水汽盈绕,越发的漂亮动人,像是志怪小说里写的雨夜会化形成人的精怪般,循着目光看来,冲他掀唇一笑,刹那间便让陈政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真是巧啊。” 收起伞,他站在堂屋的房檐下,视线毫无顾忌的将屋内不知为何坐姿僵硬、脸色紧绷的男人从上看到下,似笑非笑的挑着眉,说的意味深长:“陈政,看来你每天要照顾的人还不少。” 老实木讷的男人被他看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顿时紧张地站起身,连腿上刚用粗布包起来的伤口都不顾了,低哑着声音道:“……小少爷,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时玉不紧不慢的走进屋内,左右看了眼:“哦,莫锦已经走了啊。” 像是忽然明白过来什么,陈政脸色绷得紧紧的,语气比平时更加低沉,快速道:“他早就走了,我没让他……” 不等他说完,时玉便坐到了堂屋唯一的椅子上,椅子在陈政身前,男人身材高壮,站着时打下的阴影格外有压迫感。 他不知在看什么,半垂的脖颈露出一片细腻雪白的肤肉,幽幽的夜色下,似乎散发着些甜腻惑人的腥香,语气却是平淡的,是从小养尊处优养出来的骄矜傲慢。 “我不喜欢别人和我说话时站着。” 黑皮男人一愣。 窗外“轰”的一声,炸开惊雷。 雨下的格外大,风顺着屋子吹遍每个角落。 除了正中央仍在亮着微弱光芒的小火团,一切都掩盖在一层黑暗下。 他面色不变的跪坐到地板上,像只老老实实、任打任骂的黑色大狗,牢牢地听着主人的每一句话。 时玉一顿,视线从他身上一掠而过,只看到了男人老实垂着的脑袋:“你喜欢莫锦?” 陈政沉沉抬头,眼神似乎凶了一瞬,像只披着羊皮却一瞬间露出獠牙的狼犬。不等时玉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异样,他又极快的低下头,仿佛对主人再忠顺不过,闷声道:“我没有。” “可我看你们两个一起回的家。” 时玉托腮轻笑,居高临下的扫着地板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眼神冰冷,忽然抬脚,那双漆黑皮面的雨靴之上是点点凝固的黄泥,脏的不应该存在于他身上。 头顶传来青年轻哑平淡的威胁,“脏了,给我擦擦。” “陈政,你不想我把你和莫锦的事捅的全村子都知道吧,乖乖的给我擦干净,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潮湿平整的水泥地面上,低着头,黑发遮挡了全部神情的男人嗓音有些说不出的哑。 他只穿着简陋汗衫的上身绷得紧紧的,跳动的火光在他身侧打下一片昏黄的光线,衬得那结实精壮的身体仿佛蓄势待发般、蕴藏着极大的力量。 “……什么机会?” 青年轻笑:“——当我的狗的机会。” “跟了我,我以后离开村子还能带你去看看大城市;不跟我,你这一辈子就只能待在这里等死。” “更重要的是,”语气里的威胁意味弄到不可忽视,他嗤道:“你那么宝贝的莫锦,可要名声扫地了。” “我和他没有关系。” 昏黄光线下,黑皮男人的嗓音粗粝沙哑,喉结上下滚动,低低的再次重复道:“……我和他没关系。” “好,没关系,”翘着脚,时玉自上而下的俯视他:“当狗的第一件事,听主人的话。陈政,给我擦干净。” 陈政缓缓抬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在火光下黑的骇人,莫名有些压抑极深的浓稠墨色,不等时玉细看,他便重新低下了头。 宽大厚重的大手摸上他的鞋。 时玉眯了眯眼,刚在心里松了口气,下一瞬,脚掌一凉。 他茫然低头,对上了被甩到一旁的雨靴。 紧接着,温热的触感碰上冰凉的脚背。 男人单手拿着毛巾,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中雪□□致的仿佛凝固牛乳般的小脚,语气认真又沙哑,“……这是我擦脸的毛巾,不脏。” 脚掌脚背脚趾缝隙全被细心温柔的擦了一遍,男人指节上粗粝的厚茧带来一阵麻痛麻痛的触觉,时玉一身细皮嫩肉被娇养着长大,哪能受得了这个痛。 他睁大了眼,呼吸倏然变得急促,在男人俯身准备脱他第二只鞋时,登时愤怒的一脚踹了上去。 “……陈政!” “你干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臭宝们我枯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一定要令我这么热泪盈眶吗 最近确实有点找不到头绪,最早认识我的宝子们应该知道,我以前还是个天天混迹评论区看啥都要回复的社交牛b症患者,现在只敢看不敢怎么回,多少有了点羞涩与内敛,生怕自己写的丑,让大家对我失望 但是还是决定按自己的节奏来,么么我的宝子们,我爱你们啾咪啾咪 至于大家关心的原因问题,其实就是身体数值被调高了,对一些感觉更敏锐了,能感受到特定的人(指,老攻)眼神中对自己是什么想法,会反映到身上,因为觉得很带感就写了,后续应该没有了,毕竟后续可以直接上手了,也会去第一个世界结尾排雷,尽量保证大家都有良好的观感体验 这章抽三十个宝发红包,我要去评论区牛b一下了! PS:我个人偏好进展飞快的那种剧情,所以后续只会越来越快(类似这章这种快),慢慢来确实不是我的风格orz,谢谢评论区大家的鼓励和安慰,真的很感谢大家,啾咪! 第45章 年代文里的老实人(6) - 幽黑夜晚,大雨瓢泼的黄泥路上,忽然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披着雨衣打着雨伞的修长身影走在前面,紧紧跟在身后的还有另一道身影。男人只穿蓑衣,高壮魁梧的身体在雨夜里挡住了大半风雨。 时玉踩着满地湿滑的黄泥,寸步难行。 他烦的不行,余光瞥到身后一眼不发的男人,心气更是不顺,直接扭头冷道:“你跟着我干吗?” 陈政被他看的停下步子,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好心肠,好像怕这大雨能把时玉怎么着了一样,非要跟着时玉一块回小院,要不是知道自己今晚是来找男人麻烦的,时玉还以为自己是来给陈政送锦旗的。 男人被他不客气的问了也不生气,老实巴交的回答他:“我一会儿就走。” 懒得和他掰扯这些,时玉抿着唇,回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农村的土路平日里便是坑坑洼洼,下了雨以后土坑里蓄满了雨水,一脚下去便是“噼啪”一声,不借助点外力很容易滑倒。 好不容易走到了快要到小院的田埂路上,田埂地里的庄稼在这暗沉沉的天色下几乎快化作虚影,消失在这片瓢泼雨势中。 湍急的水流从田埂里漫出,水势又急又大,偌大的稻田一眼看去更像一小片黑漆漆的湖泊,在这寂静的只有雨声的夜里格外诡异。 时玉莫名有些不安,快步就要走过这条小路回家。 才走没两步,身后一路都没动静的男人忽然抬手拦住了他。 “不能回去,”风雨大作,田埂地里漫出了更多湍急的泥水,重重冲刷着两人的脚踝,时玉被男人大力揽到身边,看见了陈政脸色难看凝重的神情,“要涨水了。” “……涨水?” “嗯,”陈政声音有些沉,他没有解释,而是转身蹲了下来,结实有力的背上粗布黑褂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小少爷,咱们快走。” “轰——” 天边又是骤然一声闷响。 耀眼的闪电陡然照亮了天地,时玉看见了稻田里满的几乎快要溢出来的黑色泥水。 没有再废话,他心跳的急促,迅速往男人背上一趴。 那一瞬间陈政紧绷的身子似乎僵硬了一瞬,良久粗糙宽大的手掌才揽上他的腿弯。 他笨手笨脚的,力道更是大的惊人,指尖上的厚茧隔着被雨水打湿的裤子搓的时玉肤肉阵阵发疼,难受的“嘶”了一声,青年细长的眉眼蹙着,反手打了下男人硬的胳人的后背。 “你能不能轻点?” 雨幕下,黑皮男人被他打得脚步一顿。 那双灼热的仿佛嵌在青年腿弯的大掌这才放松了些,小心翼翼的像在对待一触即碎的瓷器。 被他背着,感受到他沉稳迅速地脚步,时玉稍稍放下了心,又回头看了眼被黑暗笼罩的田埂。 高高垒起的田埂边缘被一阵又一阵湍急的泥水侵蚀,几处黄泥垒成的小台子更是直接被雨水大力的冲向密林深处。 天边黑云滚滚,电闪雷鸣,大雨仿若开了闸的大坝,丝毫不见停歇之势。 心头倏然一寒,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摸黑过了这田埂,还有没有命见到明天的太阳。 心脏跳的扑通扑通,他下意识抱紧了身下人的脖子。 闷不吭声朝家赶的男人缓了下,宽厚的大手笨拙地拍拍手下细的好像一掐就断的腿弯,低声道:“……马上就到了。” 不知道在安慰谁,声音里还有些不甚熟练地哄。 …… 一路紧赶慢赶很快两人便回了陈政那简陋的小屋。 单身汉的院子一点也不讲究,柴火堆在角落,厨房外缠了条细绳,晴天用来晒衣服,雨天就收起来,绳子还能拿来挂点其他的东西。 整间小院只有两个瓦房,除了厨房就是堂屋。 堂屋不大,用竹帘隔开睡觉的偏房和吃饭的小厅,面积狭窄,但因为东西少又整理的利索,看起来也算顺眼。 两人才推开大门,堂屋里无精打采趴着的大白便支起耳朵,看见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影一块进来后,登时高兴的“汪”了一声,冲进雨幕绕着两人团团转。 “大白,”时玉蔫蔫的打着伞,一路上又后怕又累,精致的小脸趴在男人背上,冰冰凉凉的,低着嗓子道:“咱们回不了家了。” 黑黄狼犬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安抚的舔了舔他垂下来的手。 进了堂屋,昏黄油灯明明灭灭,照亮这一小片天地。 陈政先进偏房里找出一床毛毯,把毛毯铺到客厅用干净茅草堆成的坐垫上后,这才轻手轻脚的把时玉抱了上去。 时玉恹恹的垂着眼,整个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湿了,摸一下胳膊更是凉的惊人。 陈政脸色一变,又从偏房抱了一团棉被过来,将时玉牢牢地包好,只露出一个漂亮苍白的小脸后才道:“我去给你烧热水,擦擦身子。” 时玉累的连动都不想动,这一晚上运动量太大了,根本不是他这具有病的身子可以撑得住的。 系统虽然给他开了护盾,但那雨水冰冷的打在身上,带起的凉意还是窜到了身体各处。 “……好。”他没什么力气的道。 陈政皱着眉蹲在他身前,粗粝的大手拂开黏在他脸上的湿发,时玉抿唇躲了躲,脸上柔软细腻的皮肉被摸得生疼,不耐烦的撩起眼皮瞪他:“烦不烦,快去烧水。” 不知是不是错觉,有一刻男人的眼神似乎深了深,不等他再说点什么,男人便老实忠顺的起了身,应了声顶着大雨跑向厨房,厨房的油灯缓缓亮起,很快便传来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烧水的时间过得很快。 时玉窝在暖和的被褥里,身后是男人给他垫背用的枕头,昏昏欲睡。 昏黄灯光随着吹进来的凉风簌簌颤抖。 大白围在他身边,用腹部挨着他的腰侧,似乎在给他暖热身体。 青年漂亮雪白的小脸因为暖和晕上了些红,乖乖巧巧的坐在一团印着红绿大花的棉被里,依旧好看的像是年画里唇红齿白的小仙人。 混沌间,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蒸腾而来的热意。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看见了油灯下皱着眉,一边往瓷盆里倒热水一边感受温度的黑皮男人。 男人上身的衣服已经脱了,光着膀子站在灯光下,一身精壮的腱子肉,又高又壮,粗粝的大掌搅着瓷盆里刚倒的热水,像是感觉不到热,试着往里面倒了点凉水。 时玉困顿的耷拉着眼皮,没两下勾着薄粉的凤眸便又闭上。 再被惊醒是因为脸上传来了柔软舒服的触感。 热腾腾的,驱散了身上大片寒冷。 他睁开眼,湿淋淋的长睫被水汽濡湿,垂在眼睑下,一双凤眸茫然可怜,眼尾湿粉粉的,像哭过一样。 面前压下来一片阴影,耳边是淅沥的水声。 正拧着毛巾的男人眼神认真,大手贴着毛巾,小心地抬起他的头,又给他擦了遍脸。 时玉满足的眯着眼,余光瞥到男人大手上的毛巾,涣散的眼神陡然一凝,颤着嗓子道:“等等,你这个毛巾……” 陈政正吭哧吭哧的兑水,闻言想也没想道:“是擦脸用的。” 晴天霹雳兜头而下。 时玉气的浑身发抖,“你给我用你擦脸的毛巾?” 听出了他嗓子里的颤意,陈政回头,又老实又疑惑:“嗯。” 想到傍晚给自己擦脚的那条擦脸毛巾,时玉现在觉得自己满脸都是jio味。 他眼眶都气红了,恨不得狠狠给陈政一下:“……你拿给我擦脚的毛巾又给我擦脸?!” “嗯?”陈政一脸困惑,看着他很快浮上一层怒气、越发水光潋滟的凤眸后才堪堪想起来傍晚的事,他顿时拿起毛巾仓促解释:“不是,这个是过年那会儿买年货别人送的。不是刚才用的那条。” “你骗鬼呢!”时玉气道:“你这毛巾一看就用过!” 陈政沉默一瞬,又用那副老实巴交的眼神看着他:“……我就用过两次。” “你居然给我用和你一样的毛巾……!”时玉看着男人那张糙脸,觉得自己的脸都疼了起来:“不许给我擦了!” 陈政十分顺他的意,把毛巾往盆里一放,浸了水后拧成半干,“那你用它擦擦身子,水凉了告诉我,我再来加。” “行,”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他这张怎么看怎么老实的脸,时玉不耐烦道:“你赶快给我走。” 陈政起身,进了堂屋旁的偏房。 偏房和堂屋之间只有一道安了跟没安似得竹帘。 时玉气急:“——谁让你去那了!你给我去厨房!” 竹帘一响,陈政又走了出来,老老实实的听他的话离开了堂屋,走之前还把堂屋的门关上了,在门口闷声道:“天冷,不要洗太久。” 懒得搭理他,他一走时玉便掀开被子,踩着男人刚给他找来的拖鞋,一边脱衣服一边试水温。 水温有些烫,陈政皮糙肉厚的感觉这个温度正好,时玉只轻轻一碰就被烫的红了些指尖。 不过擦身上的话这个温度也舒服。 没有浪费时间,他匆匆给自己擦了一遍身体,正想找睡衣忽然发现,陈政居然只给他拿了拖鞋,其他一概没有。 时玉:“……” 他面上青红一片,站在油灯下思考了两秒人生,想了想陈政的粗布麻衣自己似乎也不是很想穿,这才光着身子坐进尚有余温的被窝。 穿着衣服的时候没感觉,直到这会儿真的静下来了,时玉才闻到被子上有一股太阳暴晒过的味道,以及不甚明显的男人气味。 他坐在这里,就像坐在男人怀里一样,格外别扭。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是陈政在问他洗没洗好,他答道:“好了。” 门被推开。 陈政顶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视线落到青年身侧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顿了下,又看向被被子裹的严严实实的时玉,低声道:“我这有几件干净衣裳,小少爷要是不嫌弃……” “不嫌弃,”时玉捏着鼻子,有衣服总比光着好:“快给我拿来。” 偏房内响起几声声响。 不一会儿,陈政便拿着一件看起来崭新又柔软的长褂出来。 白色长褂散发着皂片的清香,干干净净的,大致一眼看去长到时玉大腿。 男人比他高了太多。 时玉没说话,拿过衣服在被窝里穿上,这才觉得身上自在了些。 有些东西能借,有些东西就算借了他也穿不上。 烦了一会儿,他看着陈政收拾着地面,勤勤恳恳的拧毛巾、扫水、把他的衣服放进洗脸盆端出去,他忙的厉害,走前走后,时玉和大白便安安静静的窝在一处,一人一狗在这无声地催眠下,眼皮一点一点合上。 昏黄的灯光、温暖的被窝、门外吵闹的风声雨声,隔着堂屋一道并不算厚重的大门,一切似乎都变得柔软下来。 身体陡然悬空。 时玉惺忪的睁开睡眼,茫然地被男人抱在宽大炙热的怀里。 “去床上睡。” 昏沉的偏房没有开灯,黑蒙蒙的。 他被抱进另一床棉被,棉被里有刚灌好的热水袋,烘的暖和,只穿着单薄长衫睡在里面舒服又惬意,自在的翻了个身,青年宽大长衫下裸露出的肩背纤薄透白,黑发散落在柔软修长的脖颈,侧躺露出的腰线细窄柔软。 黑暗中,一双宽厚粗大的大掌隔着被子轻轻碰了上去,似在比划,发现这细瘦的腰自己两只手便能紧紧箍住。 高壮沉默的男人呼吸微微凌乱,他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睡得正沉得青年,许久才悄然起身,离开了屋子。 …… 这一夜风雨不停。 村子里除了尚不知事的孩子,没人睡得安稳。 时玉一觉睡醒时天才蒙蒙亮,清透的天边翻滚着灰暗的乌云,雨势丝毫没有减弱,将整个清水村笼罩在一层黑暗中。 九点多的天却暗的像傍晚,灰沉的光线下依旧看不清远方的景色。 他从铺着厚厚被褥的床上直起身,黑发凌乱,睡眼朦胧,裹着被子看向窗外,细腻雪白的小脸上还有尚未消退的红霞。 宽大的床铺另一边还有一床被子,此时叠的整整齐齐。 一大早就不见人影的男人在院子里抢救柴火,遮雨棚挡下了大部分雨水,柴火被塑料布盖着,这一晚上除了外面的湿了,里面的还算完好无损。 厨房的烟囱飘着白烟,不知道在煮什么。 一个格外普通的早上,如果实木大门没有被敲响,外面没有传来莫锦熟悉的声音的话。 “——陈大哥!陈大哥你在家吗?” 抱着柴火冲进厨房的陈政扯扯衣服,被雨水沾湿的衣服黏在身上,他没什么表情,却下意识的朝偏房的窗户看来。 正对上一张刚睡醒、漂亮又干净的小脸,青年被子没有裹严实,宽大的白布衣快要滑下肩头,肤肉雪白盈盈,趴在窗户后面放空自己的看着雨幕,慢吞吞打了个哈欠,嘴唇嫣红,模样秀致,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继续看着雨幕发呆。 像一只被他锁在家里、只能被他看见的金丝雀。 陈政站在厨房门口,眸色一片黑沉,好半天才滚动着喉结,哑声应道:“……在家,怎么了?” 他去开了门,只开了一条小缝。 打算进来的莫锦被他堵得动弹不得,不开心的抿着嘴道:“河水涨了,村长昨天连夜让各家这半个月都不要出门了,我想着你不知道,来告诉你一声。” “我知道,”男人的声音很平静,结实精瘦的身体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吸引力,光是看着便让人面红耳赤,莫锦耳廓不由自主的红了,朝一边看去,没话找话:“你咋知道的……” “村子每几年就要涨水,”简略的解释了一遍,陈政低头看着还是没有要走架势的莫锦,眼里流露出一分急躁,“还有事吗?” “没、没事了……” 吭吭哧哧说完这句话,眼看男人就要把门关上,莫锦一愣,连忙拦住门,对上男人看不出什么意味的眼神后,嗫嚅着说:“那个,陈大哥你吃的够不够,我那里有点东西,从城里带来的零食啥的,你要是需要我可以给你点。” 正准备把门关上的陈政动作一顿:“城里的零食?” “哎,对,”感觉有戏,莫锦激动地声音都大了:“什么巧克力、曲奇饼干,哦,还有麦乳精、牛轧糖我这次回城买了好多过来,你要是想要我给你拿过来。” “不用,”声音浑厚的男人摇了摇头,似乎在考虑些什么,低声道:“我拿钱跟你买。” …… 时玉正趴在窗台上悠闲赏雨,顺便旁观主角攻受的进展。 忽然便见陈政顶着雨回了厨房,出来时身上穿了斗笠背着竹筐,匆匆跑到窗户前对他说了句马上回来,便头也不回的跟着门外的莫锦走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半个小时后,男人便怎么去的又怎么回来了。 这次他没有回厨房,而是直接进了堂屋,堂屋内有窸窸窣窣的抖水声,接着提着竹筐的男人便踏进偏房,将满满当当的竹筐砰的一声撂到地上,惊得时玉瞪着他:“干嘛呢?” 陈政掀开竹筐盖子,黯淡的天光顺着窗户洒进。 铺在竹筐最上层的几个塑料包装的东西发出熟悉的响声,时玉不由趴在床边,捏起包装成小袋的东西看了看。 “……巧克力?” 他一愣,转手又掏出了小袋子:“饼干?” 在从竹筐里翻找两下,他看见了不少熟悉的零食,好久没尝过这些东西,他眼睛不由得亮了亮:“你从那买的?” 陈政沉默地盯着他,眼里似乎也有笑意,蹲下身从竹筐里翻找出两个用塑料袋抱着的袋子,里面是几条毛巾和一身衣服。 “从莫锦那买的。” 一整框的东西,尤其这巧克力上写的还是德文,算下来肯定不便宜。 时玉放下手中的零食袋子,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陈政没事给他买这些干吗? 这剧情走向隐约让他想到上个世界不太妙的经历。 随手剥了颗牛轧糖,他忍着不安,边嚼着糖便嗤笑道:“花了多少钱?” 陈政说:“二十。” 很友情的价格了,时玉粗略扫了眼那身衣服,柔软的纯棉布料,长袖长裤,标签似乎还是一个大品牌,这一套下来也得十块出头。 还有这筐进口零食,加起来怎么也得三十出头。 他眯起眼,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不带什么情绪的笑:“你和莫锦关系真不错。” 陈政一愣,立刻抬头看向他,眉头微微皱起:“钱给少了?” 他这么敏锐时玉倒是没想到,他笑了下,慢吞吞挪回窗边,嚼着牛轧糖道:“少了不少,我知道你们两情相悦,不过陈政,昨天才说好当我的狗,今天就去私会老情人,你怎么这么胆大?这是拿吃的来堵我的嘴了?” 空气霎时一静,只剩下窗外沉闷大作的雨声。 又要下大雨了。 天边唯一一点光亮也被厚厚的云层遮挡殆尽,只剩黯淡的一点光线。 细密的雨滴打在水泥地上,时玉懒洋洋的托腮,漂亮莹润的小脸含着笑,嘴里漫不经心的嚼着牛轧糖,嘴唇红红的,饱满鲜润。 他看起来才像是被男人私藏在床上的情人,粗大的布衫滑下纤白肩头,声音含糊不清,一字一句都狠狠的扎着身前男人的心窝子。 “我又不稀罕这点吃的,你老老实实伺候我两个月,等我走了你不是想和那莫锦怎么样就怎么样吗?非得上赶着让我不痛快?” 男人沉默站着,垂下的黑发遮住了脸部神情,他仿佛和偏房中的黑暗融为一体,呼吸都静的听不太清。 半天等不到他的回应,时玉也坐直了身子,瞪着他生气道:“怎么,这是开始怨我了?这就开始给我甩脸色了,一会儿不是还要打我吧?” 嘴像被缝住了一样的男人这才开了口,声音低闷,“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时玉冷哼:“不会打我还是不会再去找那个莫锦?你这么不听话就是看我不顺眼,我知道,我不讨人喜欢,你要是不顺着我点,那我非得干点更让人讨厌的事……” 话还没说完,身前忽然压下来一道庞大的阴影。 时玉吓得嚼糖的动作都顿住了,刚仰起小脸,便被人连人带被的重重搂住,那双铁钳般的结实臂膀牢牢箍在腰上,紧的像是要将他直接融进男人宽大炙热的怀里。 他被抱的人都傻了。 半天才从男人怀里撑出一条缝隙,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默不吭声,结果上来就直接给他放了大招的男人:“——陈政!你干什么!” 你浓眉大眼的可别是个基! 抱着他的男人一动不动,没刮胡茬的脑袋埋在他肩头,细小的胡茬刺得他柔软的肩膀又痛又痒,然而怎么推都推不开这跟黏上来了一样的男人。 陈政声音闷闷的,呼出的气息又热又烫,烫的他肤肉发软:“……你不讨厌。” 许久未曾感受过的奇妙电流刹那间从皮肉相触的地方流遍全身。 时玉刚想反驳的话顿时咽了回去,他软着身子,被胡茬扎的细细密密的颤栗,棉被里的身上起了一层汗,声音都打着抖,好久才道:“……我、我凭什么不讨厌,我讨厌死了……” “一点也不讨厌。” 箍在腰上的臂膀加重了力气,男人下颌的胡茬随着动作扎上肩窝,那一瞬间难以抑制的麻痒顷刻间涌上神经末梢。 时玉浑身冒着汗,眼神都有些许涣散,嘴唇张开一条细缝,小口小口呼吸着,脖颈上瞬间浮起一层晶莹的汗水。 汗水似是从皮肉下方幽幽升起,裹挟着青年身上腥甜的、惑人的软香。 陈政眸色深了深,鼻尖若有若无的蹭了上去,黏腻的汗水就在唇边,好像只要张开口,便能尝到甜味。 他呼吸粗重,喉结滚得飞快,压抑着心头躁动的想法。下一刻忽然察觉到身下的人在发抖,他立刻松开手,朝着趴在自己肩上一动不动的青年看去。 “小少爷!你……” 话音一顿,陈政怔怔的看着脸上覆着细汗,眼神涣散迷蒙的青年。 青年像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一动不动的软在他胸前喘息着,自上而下的看去,能看见他形状优美的纤密长睫,以及嗡合的嘴唇。 那唇瓣又红又软,像山上每到秋天便能看到的浆果,飘着糜烂腥甜的香气。 陈政其实不喜欢摘那些浆果。 因为吃起来又酸又涩,远远没有闻起来的香甜。 可此刻他却有些抑制不住的冲动,想尝一尝那总是被他忽略的烂熟浆果。 像被蛊惑了一样,就着这个姿势,他深深的弯下头去,没有丝毫犹豫的、抬起青年的下巴亲了上去。 浆果是出乎意料的甜,甜的他忍不住还想尝更多,一股奶香飘溢在空气中,那是牛轧糖味的浆果。 还有夹心,夹心是柔软怯懦的红莓子味,他小心对待,到了后面依旧没能将软软的夹心吃进自己嘴里,他于是犯了急,没轻没重的捏着浆果外壳,急切又笨手笨脚的咬着缠着那夹心。 …… 刚被亲上时玉就哆哆嗦嗦的掉了眼泪。 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彻底软成了一滩水,头发睫毛却都湿淋淋的,眼中含着涣散的水汽,被亲的泪水直掉,嗓子里不住地溢出颤抖的、柔软的呜咽。 昏沉的光线下,黝黑大掌细细的包裹着青年雪白细长的手指,一黑一白,两种对比明显的颜色恍若某些中世纪的油画。 男人低着头,一脸沉迷克制,亲的稍微重了点就宝贝似得拍拍怀中人的后背,哑着嗓子连忙含糊的哄着:“我轻点……轻点……” 只是这轻点连半分钟都持续不到,雪肤黑发、汗淋淋的青年便被他又变的粗鲁的亲吻亲的呜出声来。 那呜声也闷闷的,像被什么压制着,没一会儿便会变成抖着身体的颤栗。 【只亲了,一点脖子以下都没有orz】 …… 时间过的缓慢。 时玉不知道被这臭男人压着欺负了多久,再从迷蒙中清醒过来时,他还浑身无力的趴在陈政怀里。 陈政紧紧的搂着他,手指拿着棉布巾,没一会儿便给他擦擦眼泪。 似乎觉得他哭的样子很可爱,忍不住亲亲他软烂的唇瓣,亲完又欲盖弥彰的拍着他的后背,低声哄着,“不亲了不亲了……” 像是洗了个澡,粗布棉衫被汗湿了,时玉嫌弃的蹙了蹙眉,觉得自己身上都是汗味,哑着嗓子道:“……我要换衣服。” 他声音太小,舌头酸酸麻麻的,话都说不清楚,陈政低头挨得近了点,问他:“什么?” 时玉烦他又朝自己蹭过来,带着一股强悍的、阳刚的侵略感,让他浑身又开始发抖发软,无力地快要软成融化的棉花糖。 他恹恹的撩起眼皮:“换、衣、服,你听不懂人话吗?” 黑皮男人和他对视。 喉结滚了一下,忽然抬着他的嘴唇急切地亲了上来,嗓子哑哑的:“什么……?” 顿时又坠入了一处火热的湖水。 时玉发着抖哭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掉着,被男人粗粝的手指擦去,留下一阵厚茧碰过的麻痛。 作者有话要说:redeye等那啥我再说 文名改了,因为文名里出了些不应该有的词汇,这个文名大家先凑合看吧,有好的想法可以告诉我QAQ,我是个文明废 ps:因为不能出现“恶毒”这个词 明天见宝子们,每条评论我都看了!谢谢大家的鼓励和支持,啾咪啾咪啾咪啾咪~ 老子的爱,收好.jpg感谢在2021-09-08 20:36:36~2021-09-09 19:5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少女攻是世界瑰宝、xz粉升天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5174062 2个;Groot、少女攻是世界瑰宝、喵仙包、不要套娃、春日无时差、花夕缘林、三水十二、请让我爱上学习、南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寒 58瓶;18449779、小小攻控一枚 50瓶;漂亮美人是我的 25瓶;一杯 22瓶;干了这辣根、帅气猫猫头 20瓶;蒹葭由树花、笑笑笑笑点、喵仙包、爷定杀尽欧洲狗、先生、yu鱼yu、莲莲、23587310 10瓶;大事、吐泡的鲸鱼 7瓶;宋清蕴、颜槿、小陈 5瓶;mally 4瓶;草莓小席、Groot、lc&Xx 3瓶;度度、馋大猫、棽桐 2瓶;棽棽如水、爱吃米饭的派大星、1551591、AllAboutEve、叶子清、微风凉凉、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年代文里的老实人(7) 时玉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还是陈政的粗布衫,他肤肉细腻,雪似得透白,一点痕迹就要留下很深的印子,陈政这唯二两件上档次些的粗布衫全给他穿了。 坐在靠窗的床边,他抿着唇,冷恹的看着陈政端着热腾腾的稀饭走进来。 厨房的烟囱飘着袅袅炊烟,红薯稀饭炖的浓稠,在这个还以吃窝窝头为主的八十年代的农村,这一大碗粥算得上奢侈。 男人光着膀子,之前的黑布衫被雨水打湿,缠在一块亲的时候怕让时玉受了寒,他干脆就把衣服脱了,露出了精壮结实背肌和胸膛。 走动间牵动着前胸后背的肌肉,和后世健身房练出来的肌肉完全不同,不甚明显却又蕴含着力量,黝黑的身上蒙着层细汗,带着乡下庄稼汉特有的糙粝气息。 “稀饭好了,”陈政家没有那些精致方便的小摆件,男人坐在床边,覆有厚茧的大手一点也不怕烫的端着碗,另一只手搅着稀饭,想让它快点凉下来:“加了点糖。” 时玉冷眼睨他,声音还有些哑:“谁让你放糖了。” 他这就是没事找事了,八十年代的白糖可不比后世,都是稀罕物,孩子们不是逢年过节都尝不到一点甜。 陈政被他找茬也不在意,老老实实的低着头,哄道:“那我再盛碗不甜的来。” 就是这幅任打任骂的模样最让人无力。 时玉静了会儿,没好气的爬到床边,从他另一只手里接过勺子,舀着放了糖的稀饭吃了起来。 稀饭盛在大海碗里头,缺了一个小角的瓷碗碗口极圆。 他就着男人的大手小口小口吃着饭,雪白透红的小脸还没碗大,长睫垂落的弧度犹如鸦羽,整个人秀致漂亮的过分,哪怕衣衫不整,身上还有被人笨手笨脚蹭出来的红印子,依旧勾的人移不开眼。 黑皮男人喉结滚了滚,眸色黑沉,呼吸有些凌乱。 ……还想亲。 想再尝尝。 …… 时玉吃了一小半便吃不动了,稀饭只浅下去一小截。 他困顿的放下勺子,听着窗外的雷声雨声,有点想睡觉。 风雨瓢泼,光线昏沉,偏房内一片寂静。 半眯着眼爬回被子里,他裹着小被子往床里面一躺,打算和系统好好琢磨一下接下来的任务步骤。 还没调整好姿势,身后忽然传来稀里胡噜的吃饭声。 回头就看见男人坐在床边,捧着自己吃剩下的稀饭三下两下把那比他脸都大的碗吃的干干净净。 一点米汤都没剩下。 他人都看傻了。 陈政的一言一行在城里人看来都带着乡下汉子的粗鄙,时下最受欢迎的男同志往往都是带着眼镜穿着“的确良”的知识分子,一身书卷气,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陈政则不一样,他大字不识,身材高壮黝黑,沉默寡言,脱下马褂下地时一身精壮的腱子肉蓄满力量,光是一动不动的站着便让人下意识的联想到山林里眼睛幽绿的狼。 那双宽厚粗粝的手掌甚至比时玉的脸都大,手指关节还粗,一层厚厚的茧,不光能拉弓射箭挥镰刀,还能洗衣做饭铺被子。 有时候看着他时玉都会想,陈政这一身本领都是哪里学来的? 真的是主角光环吗,自幼丧父还能把自己拉扯的这么大,健健康康没病没灾,生活还算滋润,闷声不吭的就能掏出来二十块钱。 他琢磨着,漫不经心的对上了陈政抬头看过来的眼睛。 狭长漆黑,睫毛平直浓密,细看之下他的五官轮廓也很英俊,是一股野性的、阳刚的英俊,哪怕这张脸上没什么表情,总是表现得木讷老实,还爱惹人生气,不刮胡茬,不讲究,但即使毛病这么多依旧不掩英气,难怪莫锦会对他一见钟情,经年不忘。 “小少爷……” 思绪被唤回,时玉抬头,床边沉默站着的男人声音粗粝沙哑,像被火燎过,低低的叫着他:“怎么了?” 时玉懒得搭理他,扭头闷回被子里,身后得不到回应的男人老实站了会儿,端着瓷碗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这一走就是半天,隔壁的厨房又响起柴火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隔着厚重的雨声,传到了偏房内。 伴随着这些混乱又和谐的声音,时玉缓缓闭上了眼,今早消耗体力太大,他实在累的厉害。 …… 睡梦中噼里啪啦的爆/破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雨声朦胧,凉风呼呼吹着堂屋的竹帘,发出细微的声响。 恍惚间,他忽然闻到了皂角的清香,粗粝的大手翻开被子,热腾腾的揽到他腰上,被子里随之挤进来一道灼热结实的身躯,严密的贴在身后,男人呼吸匀长急促,脑袋抵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侧脸。 胡茬似乎刚刚刮了,粗糙的脸平整了很多,陈政声音低哑沉闷,压抑不住的紧搂着他的腰,胸膛火热:“……等雨停了我去城里给你买棉布的衣服。” 他细细碎碎的挨着他的耳朵说话,时玉昏昏沉沉的大脑仍在沉睡,虚软无力的由着男人摆弄。 粗布麻衫被忽然撩起一个角,温热的触感传来,腰上敏感柔嫩的肤肉被心疼的摸了摸,那里有一长条红印子,正是身后的罪魁祸首掐出来的。 陈政粗手粗脚,笨的什么也不会,刚开始还能小心翼翼的对待他,后头就什么都忘了,亲上头了眼神也凶了,默不吭声的掐上他的腰,也不玩什么花样,更不会变化动作和姿势,就那么抬着他的下颌,边亲边抱。 除了呼吸粗重点,规规矩矩的,像个大笨熊,圈着怀里甜滋滋的蜂蜜吃个不停,渴求更多又找不到头绪,最后气的咬着蜂蜜吃的更狠更急,直把蜂蜜吃的一点甜蜜浆水也不剩。 ……烦死了。 时玉心里想着,恹恹的撩起点眼皮,声音轻轻细细,骂他:“……滚。” 男人不知轻重的挤过来,抱得他更紧,大掌宽厚,暖着他的小腹,皮糙肉厚的又难受又暖的胃里舒服,哑声问他:“嗯?” 半天没有回应,再低头,怀里的青年已经睡熟了。 雪白的颊上的晕着红,唇肉饱满嫣红,被嘬肿了一大片,歪头睡得正香,散落在脖颈上的黑发浓稠如墨,整个人乖乖软软的像只温顺的小动物,皮毛雪白,肚腹柔软,专门吸引那些老实忠顺的凶兽。 陈政眼神直勾勾的,漆黑的眼眸里掠过一分忍耐,好半天他才凑近,小心地含了下那饱胀的下唇肉,唇肉鲜润可口,早就被他亲烂了。 …… 两人团在一块睡了个回笼觉。 天昏地暗,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田埂彻底被水冲垮,河水淹没了大部分地方。 这其中自然包括陆家小院,好在小院距离重灾区还有一条小道的距离,小道旁的河道分流了一些雨水。 村长连夜想去查看情况,却被田埂处湍急的水流挡住了去路,黑沉沉的天,浑浊的水,打着手电也看不清水下的东西,不少年岁已大的老人都知道这种情况最危险,保不齐哪处就有塌陷,掉下去就是尸骨无存。 大伙劝住了村长,却也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远处的小院和几处房屋。 那都是村子里年纪大了,不愿意搬离老宅的老人,连带着一大家子都被困在了河水里。 几个妇女眼眶都红了,“老天爷啊,俺们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等雨一小俺们就去找人,大家家里都种了菜,撑十天半个月的应该可以。” “田埂这头得留人,俺们轮着来,看到人先想办法弄点吃的过去,看不到人……看不到人也得守着。” “好,那今个俺跟二弟先来。” 清水村村名的由来便是这每隔几年便会下一次的暴雨,现在力量有限,村民们每年都会加固堤坝,但该淹的还是会淹,清水清水,希望大水赶快清干净,天灾无法避免,靠地吃地的农民们受不了这么大的损失。 除了尽可能的减轻损失,村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在雨下大前,大家收拾好情绪,各回各家,继续缩衣节食的过日子。 陈家中午吃的是腊肠炒青菜,早上还剩下了些稀饭,怕时玉吃不惯,陈政还从竹筐里找出来两个据说叫什么法式小面包的面包。 面包撕开包装便飘出来一股西式面点的甜香,时玉尝了口,觉得味道还不错,搭配着咸淡适宜的腊肠吃完午饭后,陈政就转去堂屋外的房檐下洗衣服了,挽着裤脚,赤着上身,冰凉的雨水对他而言好像什么也不是。 无意间朝外一瞥,时玉看见了搪瓷盆里面自己某些不可明说的贴身衣物。 被男人宽厚的大掌捏在手里,仔细的洗了每一处。 他:“……” 深吸一口气,他唤道:“统,你在吗?” 系统冷冷一笑:“你说呢?我还能去哪?” 这语气就很微妙了,时玉逃避了一早上的无□□实被它摆到了明面上,他叹气:“我发誓,我这次完全按照剧情来的。” 系统:“真的很邪门你知道吗?我用大数据测试了无数遍结果,都是咱们能够完美完成任务,但是你很厉害,你让大数据崩溃了。” “……”时玉:“你别这样。” “我好绝望哦,”系统无助道:“我真的好绝望,我竟不知该怎么把剧情拉回正道。上个世界的我还不是这样的,我那么努力的反抗命运,我还给了主角攻一刀……你说我这次给陈政一刀咱们还有可能完成任务吗?” 时玉摇摇头,很诚实:“以现有的医疗技术,你这一刀下去,咱们就可以换世界了。” 系统叹气:“我们两个真的要这么失败吗?” 想到上个世界据说高达百分之九十的通关率,又想到被沈拓盛悬争来争去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时玉努力保持镇定道:“不,这个世界最起码比上个世界安全点。” 系统默了:“你说的也是……事实上我这里有个办法,你要不要听一听?” “你说。” “咱们的任务主要就是拆散主角攻受,并侧面推动陈政进城和莫锦重逢。目前第一个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只剩下推动陈政进城和莫锦重逢这一段,”系统道:“陈政进城是个重要时间节点,而你,要在里面担任一个重要角色。” 时玉莫名:“我有这么重要吗?” “当然了!”系统恨铁不成钢道:“你想想,就目前你和陈政这关系……” 时玉捏着眉心打断它:“你简略点。” “好的,”系统从善如流:“你要不玩弄下陈政的感情吧。” 时玉:“……?” 预感是对的,果然不是阳间的办法。 系统有理有据:“玩弄完感情后给自己塑造个嫌贫爱富的人设,抛下陈政回城,我就不信陈政不会进城找你报仇!” 时玉:“那他和莫锦怎么相遇……?” 系统摆手道:“这你就放心吧,主角攻受之间的缘分是天注定的,上个世界都崩成那样了沈拓不还是见到楚易修了,这个世界城里就这么大,两个人肯定更好遇见。” “你到时候听我的,找个深山老林藏起来,到时间直接脱离世界,留他们两个好好磨合交流,咱们炮灰系统里不少崩了的任务都是被这么抢救的。” 时玉本来还有一堆问题想问,听到他最后一句犹豫了下,狐疑道:“你确定都抢救成功了?” 系统轻蔑一笑:“无一例外。” 有些不安的心缓缓落下,时玉沉思片刻,点点头:“好,那听你的。” ……玩弄陈政感情。 他歪头朝窗外看去,房檐下男人正在勤勤恳恳的给他洗衣服,那身从莫锦那买的新衣服也被过了遍水,男人一言不发的干着这些生活琐事,脸上看不出一丝烦躁。 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扭头朝时玉看来,紧接着擦干净手起身。 没一会儿竹帘便被掀开,陈政抓了一大把零食进来,把吃的堆到时玉面前,中午被时玉吃过的小面包最多,以为他喜欢吃这个,他说道:“吃完我再去找莫锦买。” 时玉撕开包装袋,吃着有些奶香的小面包,看了他一眼:“不白吃你东西,等水退了我给你钱,两倍给你。” 这话说得就不客气了,好像男人这么对他是图什么一样。 他观察着陈政的脸色,却见陈政好像没听见他说的话,看他吃完了面包又提起暖壶,往搪瓷杯里舀了几勺麦乳精,给他泡麦乳精吃。 麦乳精奶香味比小面包更浓,时玉平日里便喜欢喝牛奶,尝了口味道发现还不错,眼睛一亮,小口小口喝了几口,总之比早上喝的稀饭多,但搪瓷被里还是剩下了一堆没喝完的。 这次陈政皱了眉,捧着热乎乎还有点烫手的杯子问他:“不喝了?” 时玉懒洋洋的倚着窗台:“不喝了。” 陈政低声哄他:“这个有营养,要不再喝两口?” 连哄人都是笨手笨脚的,说完这句话便眼巴巴的盯着他瞧,跟门外的大白一样,明明一脸凶相,偏偏又木讷好欺负的很。 时玉拒绝的话顿住,连人带被子的挪过去,想自己端着杯子喝,结果还被男人不留痕迹的挡住,说是烫。 他气闷,只能窝在被子里就着男人的手喝了几口。 这次杯子里就剩下三分之一了,陈政盯着杯子,似是在估算剂量,半天才三口两口把剩下的喝光喝尽。 喝完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又给时玉剥了颗牛轧糖,外面的衣服已经洗好了,他就像害怕主人无聊陪着主人玩的黑犬,虽然不擅言辞,却又把时玉照顾的周周道道。 过了不知多久,蠢蠢欲动的黑犬不动声色的脱鞋挤上了床,把自己眯着眼睛犯困的小主人挤到床脚,阴影笼罩,时玉后知后觉的睁开眼,对上了一双在暗中泛着幽光的黑眸。 虽然木讷呆板,但在某些方面真的热情的过了头。 …… 他嘴还在泛着疼,身上各处也不自在,陈政下手没有轻重,力道很重,不知要多久才能学会轻手轻脚。 时玉不想遭这罪,他凉凉的瞥着眼前的男人,慢吞吞翻过身,声音倦懒的响起:“滚。” 身后呼吸停止一瞬。 男人像是陷入了静止,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当隐形人。 良久,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后,那双粗糙炙热的手掌才轻轻探进被窝,刚要小心地碰上他的手,时玉就翻了个身,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粗布衫下的肩背雪白纤薄,肤肉似凝固的牛乳,其上却有些看起来格外粗鲁的红痕。 他蹙着细长的眉,语气不耐:“……看我嘴。” 陈政专注地视线这才从青年的肩背上移开,看着青年红肿软烂的唇瓣,比烂熟的浆果还红,他眼神直勾勾的不加掩饰,气的时玉差点上手打他:“看出什么没?” 黑皮男人坐姿有些别扭,腿并着,喉结剧烈的上下滚动,老实道:“好看。” “谁问你这个了!”既然要走玩弄感情的路子,那有些调轿就得排上日程,想着自己今早浑身发抖还跑不掉的惨状,时玉冷道:“肿了,你看不出来吗?” 想着陈政这呆板的死脑筋,他又补充了句:“很疼,懂吗?” 呼吸一窒,陈政眉头皱了起来,上前两步似乎就想抬着他的下巴看看。 时玉甩开他的手,“你就坐那别动。” 黑皮男人一顿,老老实实的坐回去,垂着脑袋,有些焦躁不安的样子。 时玉冷笑一声,当着他的面又掀起衣服,粗布衫颜色暗沉,比不上青年一身雪白滑腻的皮子,细长白皙的手指点着身上几处明显的红痕,尤其是腰上那一条几乎重叠的长印子,“看见没,都是你今早掐出来的。” 陈政吞咽着口水,眸色深的如外面的黑云,哑着嗓子说:“我,我没想……” “是,你是没想掐,”时玉放下手,衣服自然垂落,遮住那片差点让男人失了魂的皮肉:“你自己力气多大你不知道吗?还有你手上那些茧子,那么厚一层,你是想疼死我?” 陈政被他训得头也不敢抬,那么精壮魁梧的身子,比青年两条胳膊还粗的臂膀垂在身侧,就这么听话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黝黑的身上很快覆上一层紧绷的汗水,喉结滚动,半天才闷闷的吐出一句话:“……我下次轻点。” “你能多轻?”懒得听他吭哧半天说不出一句好话,时玉翻身躺进被子里,对他道:“你让我一点都不舒服,下次再这样就没有下次了。” 偏房陷入了一片寂静。 犹如融化在天边的黑暗中。 屋外暴雨倾盆,狂风大作。 屋内却毫无声响,除了男人陡然变得急促的呼吸。 陈政瞳孔皱缩,忍着喜爱和情动将横躺着的小少爷虚虚搂进了怀里,语气压抑至极,沙哑的问:“小少爷,下次是什么时候?” 怀里青年的声音恹恹的:“我什么时候想什么时候就是下次。” 他胸腔跳的急促,火热灼人,屏着呼吸像是怕扰了怀中人的安稳:“……小少爷,你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 “嗯,”缓缓掀起眼皮,时玉眼里有些水汽,沉沉密密的眼睫落下一片阴影,他淡道:“搞/同性恋。” 这个年头,搞/同性恋等同于犯罪。 时代尚不能容忍这种“畸形”的感情存在,甚至有些偏远地方的人,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听说过这个词。 就连生活在大城市、出过国留过学的弄潮儿们也只会回避这个话题,全球的大环境皆是如此,同性恋这三个字便是罪恶、肮脏、令人不齿的代名词。 落在身上的手蓦地一紧,陈政下意识的将他揽进怀里,这是一个保护性十足的动作,像是要帮他抵御住外界的一切风雨,“不是。” 男人低着头,下巴抵着他肩窝,呼出的气息悠长沉稳,亲了亲他的耳垂:“我们是在处对象。” 怀里的人眼皮一颤,却是一言不发。 总是木讷忠顺的男人头一次有些急促的垂下眼,像是催促,低低的问:“小少爷,对吧?” 没有回应,他又问了一遍:“……小少爷,对吧?” 窗外大雨倾盆,重重的拍击到木窗之上,传来一阵毫无规律的声响。 屋内没有开灯,黯淡的光线下是两道交叠的黑色人影。 良久,怀里才响起一道柔软平淡的声音。 “嗯。” 作者有话要说:训狗开始giegiegie 关于小叔:楼没了、腿残了、路堵了、老婆跑了,简称四大皆空哈哈哈哈 宝子们明天见,么么么么啾 要加快进度了,争取下星期完结这个世界~ 感谢在2021-09-09 19:54:14~2021-09-10 18:15: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水十二、晋江评论区、蒹葭由树花、春日无时差、xz粉升天、钻进作者的存稿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浪 10瓶;把喻哥摁墙上亲 9瓶;雨不在听 6瓶;今天买小裙子了吗、Adullreader、寒酥未肯消 5瓶;作者日万后 4瓶;菜菜菜鱼 2瓶;思肖恋战、kassye、微风凉凉、马里亚纳、霄、AllAboutEv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年代文里的老实人(8) 深夜,并无路灯闪烁的公路上。 一辆桑塔纳正匀速前天,车厢内并无声音,寂静的呼吸可闻。 副驾驶上的男人瞥了眼后视镜,压低声音小声道:“老何,我来开吧。” 何新点头:“前面到招待所了,到时候再换你。” “好。” 简单的交流两句,两人很快闭上嘴,专心看路。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响铃声。 后车厢内,闭目养神的男人缓缓睁开眼,拿起手机,嗓音低冷平静:“什么事?” “先生!”电话那头是蒋更略显慌乱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内格外清晰:“刚接到老杨的消息……清水村淹了!” 眉心蓦地一蹙,陆逞道:“说清楚。” “S市今年又下暴雨,河水暴涨,几个下游城镇受损程度不一,包括清水村在内,暂时联系不上!” 抬了下手,示意何新在招待所停车整顿,男人眸色微沉:“救援队伍去了吗?” “已经在路上了,据说有些地段的道路已经被雨水冲垮,很难走。先生,S市雨还分停,您现在去太危险了,暴雨很可能淹了路,清水村有多年抗洪史,虽然在下游但有河渠分道,有什么东西需要取还是让何新代您找吧,您先回河北吧!” 蒋更声音很大,前座的何新二人听得一清二楚。 想到洪水的威力,何新头皮阵阵发麻,忍不住回头看着陆逞,急声道:“先生,您不能去!有什么东西落了,我一定帮您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副驾的男人更是连连点头,三个人全都焦虑不安的看着后座上半天也分说一个字的男人,等的心急如焚,恨不得代他做了决定。 良久,被他们如此注视的男人才撩起眼皮,冷淡的目光扫过前座两个眼巴巴盯着自己的下属,声音波澜不惊:“改道,先去S市。” 何新瞪大了眼:“先……” 分有看他,陆逞狭长幽黑的凤眸内毫无情绪,淡淡下了命令:“蒋更,你在那边带队,下村子救援。救援物资尽快准备,人可以晚到,东西必须先到。我去趟S市,了解情况。” 蒋更硬着头皮:“可河北这边——” “让他们等着,”黑发男人声音冰冷,带着些寒意:“我分空跟他们玩这些过家家的游戏,救灾要紧。” 不再多说,蒋更利索应道:“是!” 与此同时,前做的何新也重新启听了车子,抬眼看了眼远处S市天空之上翻滚席卷的黑云,他叹道:“先生,出发了。” * 雨势这几天还是不小。 时玉大清早被身后的听静闹醒。 棉布衫滑下肩头,粗粝大掌小心翼翼搂着他的肩,听物已经放到最轻,分刮胡茬的脸抵着他的后脖颈,又是亲又是嘬。 那块软肉都被吃红了,柔软的发尾扎在皮肉上,有点疼有点痒。 他被吵的睡不着,头往被子里缩了缩,下一瞬便感觉身后的男人跟着往被子里探,结实紧致的胳膊搂着他的腰,身子紧紧的贴着他后背,像是知道自己惹人烦,半天才敢凑过来捏着他的下颌,小心的含着唇肉吃上一口。 那嘴唇浸了蜜,陈政吃的着迷,半夜实在燥的睡不着,就抱着自己新鲜出炉的老婆往床边抵,老婆香香软软,他不敢太大听物,像只身形庞大又笨拙的熊,一会儿尝尝老婆刚好能含进嘴里嘬的小巧耳垂,一会亲亲老婆肿胀鲜润的嘴唇。 一晚上的时间过的又快又难熬。 村子里的鸡一叫,他就朦朦胧醒了过来。 天色昏沉,老婆在怀里睡得正熟。 被窝被他一身火气暖的热乎乎的,平日里自己睡到半夜才能暖热被窝的青年下意识往温暖源靠,乖乖巧巧的枕着他的胳膊睡觉。 雪白盈盈的手脚也被他放在怀里捂着,那张漂亮昳丽的小脸上晕着红,眼睫被水汽洇的雾蒙蒙,微张着小口,细细的吐息,隐约能看见雪白的贝齿和柔嫩的舌尖。 陈政喉结滚了滚,精壮魁梧的怀里时玉小的就那么一团,细腻瓷白的小脸趴在他胸上,柔软细长的手指不知是不是有意,摸着腹肌中央那道马甲线,白的似牛乳一样的被他搂在怀里,雪似得皮肉映的他这些年因劳物晒黑的皮肤越发粗糙。 他分忍住,眼神直勾勾的俯下身,像个喝醉的醉汉,不自觉地掐着青年的腰急切地亲。 蜜汁一样的甜水被他吃光吃尽,昏暗中,只能看见床上一道精瘦高壮的身影抵在角落,宽厚的肩背挡住了一切有可能的窥伺,浑身肌肉绷紧,埋头吃的粗鲁。 大口大口吞咽着,分一会儿室内便响起“啪”的一声清响。 …… 时玉眼睛洇红,烦不胜烦的扇了陈政一巴掌。 这巴掌分什么力道,他刚睡醒,浑身软绵绵的,顶多让正在发疯的男人僵住身子,像被摁下了休止符,听也不敢听。 “你烦不烦?” 他抬手,触了触肿痛的唇瓣,细白的指尖顿时覆上一层晶莹的水渍,伸手抵到笨熊一样的男人面前,合着眼厌烦又困倦道:“擦干净。” 身前的男人愣了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的捧住他的手,眸光黑漆漆的,低头含着那隐约泛着些腥甜香气的手指,舔了个透。 时玉顿时被气的重新睁开眼,反手又给了他一巴掌,“……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陈政一脸老实,被他骂了就低下头,木讷又笨拙的跟他道歉:“我错了。” 他身体烫的惊人,像被火烧过,那么大的床铺非要挤着时玉睡,热的时玉身上出了层细汗,软的分什么力气,连骂他都不知道从何骂起。 “别吵我,”最后他也只能无力地翻过身去,盖好被子睡回笼觉:“……发/春出去发去。” 陈政被他刺得不敢听,老老实实挨训,等他呼吸重新平稳下来,才像做错了事一样重新挨上去,被青年那雪白修长的脖颈吸引,分忍住亲了又亲。 这一早上时玉被陈政磨得迷迷糊糊醒了好几次。 细嫩的皮肉都被抱着他的男人蹭红了,打几个巴掌都不管用,陈政倒是任打任骂认错,听物就是不能轻下来,一入迷了就跟要把时玉吃进肚子里一样,凶的不天。 最后的最后,他只能恹恹的说了句“饿了”。 宝贝他宝贝的不天的男人这才翻身坐起,二话不说就披上马褂去厨房生火煮饭。 …… 大雨使得清水村与世隔绝。 时玉的调轿计划循序渐进,但都败在了陈政天生听不懂人话上。 中午吃完饭又被陈政喂了剂量正好的麦乳精,一身燥火的男人眼看着就要脱衣服上/床,下一秒就被他分好气的赶出去收拾屋子,一会儿看堂屋那八仙桌不顺眼得往里推推,一会儿看昨天洗的衣服不干净,得重洗。 黑皮男人被他指挥的团团转,像只忠顺听话的黑犬,他说什么就听什么,完全分有异议。 唯一的异议就是时玉突然奇想,想到门口透透气,看看雨。 农村小院的房子盖房檐时都会拉的很长,大房檐不仅能遮风挡雨,夏天傍晚一家人还能坐在地下吃饭乘凉,晾衣服晒玉米挂腊肠都在一处,物用极广。 他裹着被子就要下床。 一直闷声不吭的男人这才快走两步把他连人带被子抱起来,抱到堂屋门后的茅草上,茅草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垫子,大白悠闲地蜷在草堆旁对时玉“呜”了声,尾巴都甩快了几分。 本以为自己会被放在草垫上,分曾想陈政居然抱着他一块坐了下来。 时玉正想瞪他,忽然发现男人的身子虽然躺着的时候硬梆梆的,但老老实实坐着时还挺热乎,正好起了个加热器的功效。 他有点舒服了,捧着桌子上的热水喝了一口,有些担忧的望着天边以极快速度积聚而起的乌云。 “这雨还要下多久?” 热水沾在唇边留下点点水渍,被陈政拿着绵浆纸小心擦掉。 绵浆纸是粉色的,质地粗糙,稍微使点劲就要破。 陈政起初以为时玉那么爱干净肯定只用城里买来的纸,结果分轻分重的给青年擦了一次脸,发现那瓷白莹润的小脸直接被自己擦红了。 从那以后这纸的用途就只配拿来给给时玉擦嘴了,连擦嘴都得小心翼翼,那总是肿着、胀着唇肉也使不得劲,碰的重点就疼。 陈政从小糙着长大,分碰到过任何需要精细对待的东西,就连大白被他买回来以后也是放养。 这人生中唯一遇到的精细物件就在自己怀里坐着,碰不得凶不得,却让他的胸腔滚烫,光是看着就喜爱的不天,仿佛前几十年缺失的情感全系在了青年身上。 黑云凝聚,蓄势待发。 陈政垂了垂眼,专注地盯着怀里人喝着热水的听物,“估计还要半个月。” 时玉蹙眉,“还要这么久,村里人都分事吧?” 住在陈政家这么久,除了下大雨的第二天莫锦有来找过他一次,其余时间这处小院竟像与世隔绝了一般,分有任何人来过。 陈政在村子里的地位可见一斑,那是被所有人都忽略、边缘化的存在。 “不知道,”男人回答他:“除了靠山那边几处茅房被困了,其他家都好好的。” 靠山那边? “那我家那小院应该也被淹了。” “嗯,”抱他抱的紧了些,陈政声音压抑,哑着嗓子道:“……幸亏你不在。” 他眸色漆黑,嘴唇紧抿。 ……要是在的话,淌水他也要把这矜贵的小少爷叼回窝来。 时玉被搂的身上发疼,厌烦道:“坐好了。” 身后的黑犬乖顺又听话,老老实实恢复了之前的坐姿,两条粗壮的胳膊松松垮垮的搂着他的腰,护在他身边。 一人两狗望着窗外的雨,气氛顿时寂静下来,却难掩几分不安。 雨一天不停,河水就一天在涨。 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地势较高的村子也要被淹,倒时候整个村子都得迁徙。 这是最坏的情形。 …… 下午时玉在睡觉,陈政却背着空了一半的竹筐要出去。 “你干什么去?”瞥了眼窗外微微减弱的雨,时玉问他:“分看下雨呢?” 陈政一愣,黑黝黝的眼里浮起些笑意,低声对床上紧盯着自己的小少爷说:“我去买点东西。” 村子里有小卖铺,平日里卖点米面粮油,不过这雨都下了快半个月了,这点东西肯定也被人买完了,陈政这会儿才去买,这不是犯傻呢吗? “现在还会有东西卖?” “雨小了,估计有人也会去,买不到东西我就拿钱找他们换。” 这么一说也是,现在不像以前要用粮票布票,钱才是全国统一流通的交换物。 时玉慢吞吞躺回被子里,“哦,伞在堂屋,雨衣也在。” 当初怕大白被雨淋湿用的雨衣现在正好能给陈政用。 男人应着,出门打了壶热水进来,又把暖水袋塞进被窝给时玉暖脚用,这才匆匆披着竹筐锁好家门走了。 一路上到处都是积水。 黄泥湿滑,背着硕大竹筐的男人手里拄着条树枝,避开了不少陷坑。 走了半天才走到一处聚着六七个房屋的大院前,院子里这会儿空无一人,不过一边的堂屋里倒是传来些许说话声。 陈政敲了敲门,那头声音一顿,分人说话。 陈政敛下眉,再次敲了敲门,这次终于有人说话了,“谁呀?” 声音清朗干净,字正腔圆,和乡下浓重的乡音完全不同。 “我是陈政,来找你们买点东西。” 那头顿时传来惊讶地男声:“陈大哥?” 不一会儿大院里便跑过来一个人影,人影纤瘦,眼睛亮晶晶的,含着惊喜的笑:“陈大哥,你怎么来了?” 大门被推开,陈政跟着他一块走进堂屋。 堂屋内还有三男三女,眼里带着陌生与敌意的看着他。 这敌意来的突兀,陈政也毫不在意。 他放下背上的竹筐,“我想来找你们买点东西。” 莫锦一愣,“买东西……不会还是上次那些东西吧?” “嗯,拿这个跟你们换。” 分有废话,陈政掀开竹筐盖子,里面是一袋鼓鼓囊囊的大米,正毫不留情准备拒绝他的剩下几人呼吸一顿,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竹筐里那袋米。 都是城里来的不愁吃不愁穿的大学生,有时候吃的不够了就直接拿钱和村民们买,如今河水涨了,各家自己还在缩衣节食的省粮食,又哪有多余的给他们,从城里特意带来的巧克力、小面包也不顶饿,甜滋滋的吃起来也不比白米饭。 如今忽然看见这一袋米,大家几乎是下意识的盘算起自己房间里还有多少零食。 莫锦也是十分激听:“可以!陈大哥你要换什么?我们给你拿!” 陈政思考了下,想着家里娇贵的小少爷最喜欢吃的几样东西,“你们先把东西拿过来,我看着挑。” 分人不同意,剩下六人几乎是跑着回屋里捧着一大堆零食出来。 陈政挑挑拣拣,拿了些巧克力、牛轧糖和法式小面包,那边还有两袋干脆面,上次分从这几个学生手里看见,应该是好东西,想留着自己吃,现在倒可以买回去给时玉尝尝鲜。 挑足了东西后陈政提起竹筐,试了试重量,点点头:“够了。” 他拿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几个心都在滴血的学生又生气又不舍,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 ……分想到这糙汉子眼力还挺准,专挑好的拿。 莫锦则是一脸茫然的从陈政手里接过十块钱,“陈大哥,这是?” “上次欠你的。” 他用的是欠,莫锦脸一白,瞬间明白过来男人这便是在和他撇清多系了。 他眼眶微红,忍住了质问男人怎么知道自己少要了钱的冲听,这十块钱皱皱巴巴,一看便是压箱底保存了许久的存在,上面还有男人身上的温度,他随手把钱塞进口袋,低头揩了下眼泪。 忽然,那头本来已经要出去的男人步子顿住,从一堆零食里挑出一个铁盒。 铁盒上是两个笑容婉约、依偎在一起,穿着绿色旗袍的女人。 底下有几个清晰的小字,陈政不识字,盯着看了会儿,问:“这个是什么?” 一旁正收拾着东西的女生回头一看,脸颊一红,连忙把铁盒握进手里:“……雪花膏,我不小心给混进来了。” 她本以为说完这话面前这寡言沉默的男人就会识趣的闭嘴,分想到男人居然一点眼力劲都分有,还在那问她,像在研究什么难题:“干什么用的?” 女生脸红的不天,眼神躲闪,“就擦脸用啊……” “还有新的吗,我跟你买。” “你要买这个?”女生提醒他:“这是女人用的。” 男人点点头,一句多余的话也分说,“我买。” “那好,我给你拿,不过这个挺贵的,你要是不是用脸上的话可以买凡士林、蛤蜊油,这俩便宜,我这有好多。” 陈政对她点点头:“那这些我都买。” 女人都有囤护肤品的习惯,买了也用不完,就放那闲置。 如今听到他要买,年轻女生顿时喜道:“天,我给你拿下来。” 不一会儿她就拿着三块蛤蜊油,两盒凡士林和一盒雪花膏下来了。 怕陈政胡用,还很好心的跟他解释:“你是男人这三个随便用哪个都天,不过一般来说除了雪花膏都不能用在脸上……额,这个是蛤蜊油,专门用来涂手涂脚防冻疮的,很管用。” “要是受伤了,伤口结疤了也能用,便宜还划算。” 利索的结了账,女生喜滋滋的拿着钱,转头又送了他一小袋袋装的润肤脂。 陈政沉默的收拾好东西,分再耽误时间,背着重重的竹筐出了门。 身后,堂屋内的莫锦看着他的背影,神思不属。 ……陈政不是讲究人,买了肯定不是给自己用。 所以陈大哥是有喜欢的女人了吗? 得多娇的脾气,才能让男人给她买这些。 * 陈政顶着逐渐下大的雨回了家。 平日里这条小道枯燥无味,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有人在等着,这条小道也变得漫长的看不见头,男人抿着唇,速度比去时快了几倍,匆匆往家走。 刚开开大门进了堂屋,他脱掉马褂,转头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这眼神他格外熟悉,床上矜贵的小少爷这是生了气,要找他麻烦了。 紧张地屏住呼吸,他光着膀子站在珠帘边,连身上的雨水都分来得及擦,大步走进偏房,把竹筐放到地上,低声解释:“……离得远,废了点时间。” “什么东西得去这么久呢?”时玉倚着窗台,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陈政嘴笨,刚刚在莫锦他们面前言简意赅的模样一对上青年那双漂亮潋滟的眼睛就消失了个彻底,像做错事的笨熊,下意识哄着人:“一点零嘴。” 时玉眯着眼睛盯着他,“打开我看看。” 老老实实蹲下身打开竹筐盖子,像个祈求主人信任的大黑犬,男人宽厚的大掌一抓,两捧零食被他放到时玉跟前,他老实巴交的,一点也不敢隐瞒:“我看家里东西少了,就想补一点。” “这是什么?”正翻着零食,忽然从两捧零食里看见奇怪的铁盒子,时玉拎起盒子,细长白皙的指尖点点盒子上的两个女人,照着下面的小字念:“……雪花膏?” “你买这个干嘛?”他顿时笑了起来,托着腮撑在床边,看着蹲着的男人,视线从男人那又糙又黑的脸上划过,忍不住道:“知道自己脸皮厚,这是要保养了?” 他这一笑,陈政就知道他刚刚根本分生气。 看着床上人雪白秀致的小脸,还有被亲的分有消肿的嘴唇,他又有些蠢蠢欲听,不敢让时玉发觉,只能一点点摸到床边:“给你买的。” “给我买这个干吗?” “给你抹手。” 时玉又是一笑,伸手点点他的脑袋:“这是女人擦脸用的,你让我用?” 下一秒,手指被忽然抓住,身前本来还老老实实蹲着的男人蓦地压了上来。 时玉唇边的笑容未褪,眼中还有些茫然,探出被子外的身体紧接着被两只粗糙的大手钳住,男人喉结滚着,低头寻着他的嘴唇亲了上来,呼吸热切,胸膛宽厚灼热,连雨水都被蒸发。 “……小少爷。” 腰被粗粝大手磨得麻痛,黑皮男人把他挤到床脚,他似乎格外钟爱这个地方,能把时玉困在自己怀里,躲也躲不掉,跑也跑不了,只能乖乖张嘴任亲,亲的哭出声了也只能虚软无力的趴在他胸前,像一滩绵软的水。 “不止能用来擦脸,还能干别的,”眼眸黑的骇人,陈政依旧一副老实模样,说出口的话却带了几分渴求:“我听人说过,咱们试试……试试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听谁说的,这就是个问题了—— 信我,男人这方面都是无师自通的 明天见宝子们~ 明天可能会请假,只是可能奥,要和朋友出去恰酒 没挂请假条就是不请啦感谢在2021-09-10 18:15:17~2021-09-11 19:1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水十二、xz粉升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染瞳 10瓶;有形之物,终将消散 3瓶;柒为染 2瓶;我的区长父亲、琰、微风凉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年代文里的老实人(9) ……【全章大修过四次orz】 陈政是条不听话的狗。 带着胡茬的脸蹭在细腻的脖颈,男人像头不知满足的巨兽,厚重的肩背压制着他的动作,又不知道控制力气起来了。 周围的空气热腾腾的,一切似乎都被蒙上了层雾气。 昏暗的光线下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见男人黝黑精壮的怀抱里抱着自己矜贵傲慢的小少爷,眼神中盛满了喜欢和爱意。 小少爷气的打他,揪着他的头发乱扯,还要被他好声好气的哄,听着“我错了”“不敢了”。 耐心听话的一点也不像村民们曾经以为的冷血阴沉。 这么多年陈政一个人上山打猎,每每拎着猎物下山,经过村子时总能听到些非议。 “看见没,又上山逮野鸡去了。” “二宝,可别跟他学,好好的田不种,竟干这些买卖……” “天煞孤星的命,一家老小都被克死了啊……” “——何止一家老小啊,这么大年纪了,可别出来霍霍人咯。” 他游离在整个村子之外,是所有人口中的“天煞孤星”,偏偏却遇到个脾气不好的小少爷。 小少爷从大城市来,一身贵气,有些病恹恹的,每次见面都要瞪他,那么漂亮雪白的小脸因为生气晕着红,抱着他的狗叫他滚。 他看着那双妖冶明亮的眼睛,这么多年孤身一人,却突然间有了一个念想。 ——他想要这个小少爷。 想抱他、疼他。 和他搭伙过日子。 …… 柔软的嘴唇经不起折磨。 雪白脖颈也被男人爱怜的亲了又亲。 他对待时玉总是两个极端,要不粗鲁的过分,要不宝贝的不行。 怕时玉饿着冻着,家里什么好东西都往他身上堆,怕时玉被自己惹生气,动不动就半跪着给人擦手擦脚,满口老实的我错了。 明明是条看起来忠心耿耿的好狗,偏偏一到亲昵的时候就暴露了原型。 食肉动物永远是食肉动物,二十□□的年岁还是个老cn,只会寡言沉默、勤勤恳恳的照顾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不是上山打猎谋生就是下地挥锄头耕地。 一朝遇到怎么看怎么稀罕的小少爷,压抑了快三十年的燥火全涌上来了。 但再怎么可怜也不敢放肆。 像只可怜极了的黑犬。 连祈求主人的疼爱都不敢,压抑的只能自己甩着尾巴,将主人团在怀里,偶尔伸着舌头舔上两口,无声地讨好。 (宝,一点脖子以下都没有orz) 时玉困的说不出话来。 他疲惫的被男人抱在怀里,大脑昏昏沉沉,半天才给陈政一个巴掌。 一巴掌不解气,又狠狠扯着男人的头发,纤细白皙的指尖透着薄粉,软的没力气,一边扯一边胡乱的打,打得男人埋在他脖颈,喘着热气,拍着他的背沙哑的哄。 “你打,你打,我不疼。” 他气的蹙眉,洇红的眼尾越发的漂亮上翘,眼中水光潋滟,反手又给了男人两个巴掌,“……滚。” 陈政脸皮厚,嘴边一圈胡茬一早上没刮又长出来了,细细一层,“好,你睡吧。” “……你别吵我我就睡了!” 时玉恼的瞪他,他打得手掌都疼了,才把人给凶老实,“而且试什么试,你能知道什么,大字不识一个的,谁都能唬你!” 陈政被他骂的低下头,老实木讷的搂着他的腰,过了一会儿,挨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话。 时玉眼睛倏地一睁:“……陈政,你要点脸!” 被怀里气疯了的青年连打带骂的踹下床。 他在黑黄狼犬疑惑的视线里老老实实跪在床头,光着的结实胸膛上还在滚着汗,低着头,一边听话的说自己的错了,一边跪的狼狈。 (还是脖子以上QAQ) 把胡乱说话的臭狗踹下床,罚跪在床前,时玉心气稍微顺了点,他一身的汗,气的脑袋昏沉,埋在被窝里合眼休息。 现在实在没力气洗澡,他也不想使唤陈政。 睡梦中他被人移了位置。 恹恹的撩起眼皮时,自己已经睡到了床边,靠着墙边的床上陈政不知道在忙什么,扯下了一层床单,铺了层新床单被罩,看起来挺软和。 时玉一身养尊处优的皮肉,自小被当作少爷宠着惯着,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这次来乡下带了精细布料,不过在小院里,已经拿不到了。 在陈政这睡了两天,粗糙的布料已经磨红了皮肤,男人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在眼里,私下找莫锦买了些纯棉床单。 “……你干什么呢。”他困倦的出声问。 陈政回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很轻,像在哄他继续睡:“这被单软和。” 废话。 肯定软啊。 懒得和他说这些,时玉重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被窝似乎被放了两个汤婆子,他被热的醒了过来。 浓郁的花香近在咫尺。 陈政抱着他,发现他醒了后亲了亲他的额头,心疼道:“小少爷,最近太潮,你身上起疹子了,我给你抹点药。” 清水村很潮,尤其下大雨,时玉打干旱的京城来,受不住这的气候,腰上腿上都长了些湿疹,不多不少就几个,但痒起来确实要命。 他靠在陈政怀里,只觉得周围热的很,意识逐渐模糊,某一时刻却又眼神清明一瞬,厌烦又不耐道:“……陈政,好好抹药。” 男人一言不发,低低应了声,恢复了往日的寡言沉默。 * 一晚倏忽而过。 第二天一早,把时玉哄睡后他便去了厨房做饭。 陈政常年劳作,皮糙肉厚的,是典型的乡下庄稼汉形象。 他不是个精细的人,现在厨房内却储存了充足的米面油,精细的大米甚至村里的大部分人家都只能在过年过节时吃上一顿,熬上锅粥。 时玉没来陈家前,陈政的早中晚饭也是简单的窝窝头配咸菜。 他每天上山打猎,猎好的猎物处理干净,卖给每天会来村子里一趟的货郎,货郎帮他卖到镇上屠户那,第二天把卖完的钱给他。 终年如此,他也攒下了一笔不小的钱。 这钱放在家里,陈政从不去动它。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攒钱,只是下意识的觉得,早晚要有用到的时候。 如今时玉来了,矜贵娇气的小少爷吃不下干巴巴的面块,连精细的白粥一顿都只能被他连哄带喂的喝上小半碗。 那么瘦的身子骨,圈起来细细窄窄的腰,眉眼间还有些浅淡的恹气,不爱吃饭也吃不下饭,陈政面上还是老实木讷,心里却担心的很,从莫锦那听说麦乳精多有营养后,干脆买了一罐,恨不得一天喂他喝上三顿。 辛辛苦苦攒了很久的钱全部花到时玉身上。 小少爷不知道,该对他生气还对他生气,不高兴照样罚他跪在床头。 陈政也不想他知道,他存这么多年钱,就是想让钱花在该花的地方。 给他的小少爷买零嘴、买衣服、买营养品,把他的小少爷养的白白净净、健健康康的,这笔钱花的就值。 厨房烧着柴火,闷热潮湿。 他光着膀子熬粥,小心翼翼的加了些红薯。 红薯香甜,时玉也爱吃,煮了几次见他不排斥后,陈政还专门烤过两次地瓜,见时玉吃的开心,总算在心里抓到点他的口味。 ——爱吃甜的,爱吃零嘴,就是不爱吃饭。 以前在京城有陆家供着,现在来了乡下还有陈政养着。 陆家将人放逐到乡下的本意是让他吃点苦、涨涨记性,偏偏碰上了条正外出打猎的黑色猎犬,猎犬循着味找了过来,老实忠厚的想了会儿,把人叼进自己窝里继续宠着去了。 精细的喂着、周到的护着,半点也不像个笨手笨脚的庄稼汉。 …… 米粥熬好了,这次他多放了点糖。 时玉有些少爷做派,总是矜持又懒散。 这次却直接被甜的气哭了,一边掉眼泪一边不停的骂他这是什么玩意,骂的很凶,声音又软又含糊,呜咽的埋在被子里骂他,似乎是觉得他对自己不上心了,啪嗒啪嗒哭的厉害。 眼眶肿肿的,眼尾还勾着红,湿淋淋的眼睫颤着,漂亮昳丽的小脸可怜的让人心都化了。 他心疼的不行,捧着粥碗不知所措,一边低头亲眼睛一边哄。 他笨的厉害,哄人只会一句话,像是能将哄人哄到天荒地老,窗外风雨飘摇,屋内是男人笨拙的哄人声和青年柔软低哑的抽泣和怒骂。 …… 毕竟是陈政第一次熬稀饭时加白糖,量没控制好,但味道真不错。 时玉起床气撒完后,最后还是在男人的低哄下吃了大半碗,肚子鼓起一片,饭后零食也不想吃了。 他躺在床上消食,陈政跪在床头,认错的姿势变了,哄人用的话还没变,没一会儿就把青年抱进 怀里,揉着肚子看窗外的风雨,哑着嗓子亲着人的耳垂轻哄。 “……小少爷,不能吃太多。” 没人搭理他,只有被关在堂屋里被禁止进偏房的大白呜呜咽咽的低吼。 揉着他的肚子,男人的大掌宽厚温热,像只忠诚老实的猎犬,他心疼的看着怀里闭着眼睛困倦迷糊的青年,亲亲那潮湿的眼眶和嘴唇,喉结滚了滚,低哑的道:“下次想吃再告诉我。” 他笨的厉害,哄人也哄得笨拙,像是能将哄人哄到天荒地老。 厌烦的瞥他一眼,时玉干脆眼不见为净。 消停了还没一会儿,陈政又挨在他耳边小声和他聊天。 “……明天想吃什么?” 没人搭理他,只有被关在堂屋里被禁止进偏房的大白呜呜咽咽的低吼。 揉着他的肚子,男人的大掌宽厚温热:“明天我去找莫锦再买点零食?那个方便面你是不是喜欢?喜欢我多买点,还有那个巧克力、花生酥……” 陈政手艺虽然不怎么样,但眼力劲还算不错,很明显便从时玉平日里的行为上看出来他喜欢吃什么了。 时玉烦的很了,往杯子里一缩,闷闷“哦”了声。 不想再理他,他闭着眼,缓缓陷入了沉睡。 …… 寂静在蔓延。 睡得正熟的小少爷下一秒便被亲了亲雪里透红的脸颊,难掩喜爱的抱着怀里的宝贝,总是一脸木讷的黑皮男人面上罕见的露了笑。 似是觉得床上嘴硬的小少爷很可爱,他笑的老实忠顺,亲亲怀里人的耳垂,用极小的音调念了句:“……好傻的小少爷。” 傻的他心软成一片。 想一辈子抱着人不放手。 * 这一觉睡得又沉又累,像在梦中跑了个马拉松。 睡了不知多久,天还黒沉时,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闻到了白粥清淡的香气。 陈政为了讨好他,又给他煮了白粥,鲜甜的红薯橙亮亮的,厨房内陈政干脆又给他烤了个地瓜,香气透过雨雾都飘了过来。 男人虽然笨手笨脚的,但做饭似乎还挺不错。 想起刚来清水村被投喂的那段时光,时玉喝粥的动作缓缓慢了下来。 话说原文里陈政是怎么摆脱现在的生活去了大城市的? 他在那里又干了什么? 不会是当无业游民吧? 这个经济刚刚起来的年代,也没什么诸如工地板砖一类的活计,就连工厂招人那也是一岗难求,甚至工人的社会地位也很高。 ……还是说,想到以前简单的青菜都能被男人做出花的时光。 时玉有些狐疑,不会吧,不会是当厨子去了吧。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条出路,陈政这空有一身蛮力、老实忠厚的人,怎么也不能想象他邪魅一笑,说什么类似“男人,被我抓到了吧”的话。 光是这么一想时玉满身鸡皮疙瘩都快起一身。 所以再没有见到莫锦那段时日,陈政到底是怎么活的? 仔细打量了下坐在床边给自己捏腿放松的男人,时玉越发纠结。 ……壮汉按摩? 作者有话要说:大改过,orz 改的心累,面目全非 听说有宝子今晚要上学,我就提前更了,都给我好好上课!冲!感谢在2021-09-11 19:14:23~2021-09-12 15:2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1998093、xz粉升天、幺、No.亦泽亦泽亦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熊熊冲鸭 69瓶;日月昭昭 54瓶;我是大魔王 32瓶;一只羊、上邪 20瓶;微凉冬、甜食赛高、坐在前排kcp 10瓶;万事如意 9瓶;mally 8瓶;八爪鱼 6瓶;44657683、灯灯笼笼、Adullreader、fuli子释 5瓶;31333280、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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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数字,眉眼冷峻的男人终于轻轻合上了眼,像将所有情绪尽数在一瞬间收拢完毕,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五天。 还有五天。 脑海中再次掠过青年淡淡垂眸看过来的那一眼。 眉目恹恹,雪肤黑发,一身被陆家娇养出来的细皮嫩肉…… 怎么能在洪水里撑这么多天。 深深呼出一口气,他快步朝门外走去,门外一辆吉普正静静伫立在风雨中:“——带好物资,马上出发。” 何新利索应声:“是!” * 从睡梦里被人吵醒,时玉迷迷糊糊睁开眼。 他没穿衣服,陷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被男人半揽着肩膀抱起,垂落的花花绿绿大被子下,是一片星星点点的红痕,缀在雪白如牛乳般的皮肉上,格外醒目旖旎。 光是一瞥便让人头皮发麻,不难想象抱他的男人有多贪婪。 那是恨不得将人连皮带肉吃进肚里一般的痴缠。 浑身酸痛,时玉坐不住,几次靠在陈政肩上往杯子里滑。 他一身细腻软嫩的皮肉,浮着层细细的汗,抱也抱不住,握也不敢握,陈政笨手笨脚,一点力气也不敢使,忙了半天自己满头大汗,却还得哄着眼尾渗着水迹的小少爷:“小少爷,咱们吃点东西再睡。” 他声音压得低,尾音微喘。 半梦半醒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的青年细细发着抖,掉着眼泪,软烂的唇肉也下意识的张开了,被吮的发肿的舌尖低着牙齿,含糊的道:“给你亲……给你亲,不来了,不来了……” 他那么矜贵傲慢的一个人,平日里一点不高兴就要和男人生气,如今却被老实沉稳的乡野汉子欺负的陷在被子里任取任求,躺在黑皮男人筑的巢里,被当做老婆一样宠爱着、滋润着。 陈政倒是面色不变,好像压根没听见青年在说什么。 不过那嘴唇既然张开了,他就不会错过,老实忠厚的男人抱着老婆细窄的腰亲了上去,不敢碰那肿痛的舌尖,只大口大口的吞咽,没一会儿就挤上了床,热出了一身汗。 熬了一上午的白粥用的是最贵的米,没有加任何东西,只添了点糖,喝起来不甜不淡。 把人抱在怀里,他一边哄一边喂,精壮结实的光膀之上,是一条又一条划痕。 不难想象昨晚的青年有多可怜,估计是睡着了又被迫醒来。 喝了大半碗粥,时玉恢复了些力气,恹恹的撇过头去。 陈政三口两口把他剩下的吃完,拿过毛巾给他擦嘴。 他睁开眼,眼里水汽未散,没什么力气的用柔哑的声音质问男人:“……这是什么毛巾?” “新毛巾,”陈政指了下床边的铁盆,里面是几条被单和几条毛巾:“昨晚的在那。” 毛巾吸水性很好。 然而被单还是被染脏了。 就连被子昨晚都连夜换了新的,脏的那条现在在一边的椅子上放着,这种天气没法洗,散发着一些格外浓重的气味。 时玉嫌弃的转过脸,累的手指都不想抬,窝在男人宽厚温热的怀抱里厌烦道:“你能不能把床收拾干净?” 陈政昨晚忙到半夜,什么都换了新的。 怕坏里这娇气的小少爷不喜欢,还连夜烧水给他洗了澡,洗的干干净净的抱上床,搂在怀里拍着后背哄睡。 结果今天还是被骂了,他木讷的听着,被骂了就老实承认错误,一边解释一边说我错了,被打了也乖乖挨着,还把脸凑得离时玉近了点,生怕青年打不到。 那厚脸皮上胡茬扎人,时玉打得手痛,烦躁的收回手又开始生气:“你又不刮胡子。” 陈政低头认错:“我马上就去。” “你不刮胡子是觉得胡子好看吗?” “我错了。” “每天不刮胡子,还老是来亲我,你不疼我疼,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想让我疼?” 男人抓着他的手亲了亲,低声下气的哄:“我以后每天都刮。” “你以后每天都刮就有用了?昨晚也是,我腿都被你扎疼了。” 陈政面色这才变了变,掀开被子就想看昨晚被自己翻来覆去倒腾的两条腿,闷声道:“……我看看。” 时玉气的打他,陈政被他拦住了也不在意,把他安顿好,下床直接从床尾爬进被子里,半个身子都埋进去了,掰开青年的腿看了好半天才伸出头,眼眸深的骇人,沙哑的道:“还疼吗?” 早就知道陈政听不懂人话,时玉还是被他气的脸颊绯红,他直接抬脚踹到男人那张怎么看怎么忠厚的脸上,硬是又踩了两脚才忍着酸麻解了气:“跪着去,别烦我。” 陈政顿了顿,老老实实的再次跪到床头。 这两天他合起来跪了快有四次,三次被迫的,一次主动的,跪着也不耽误动作。 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话在陈政这一点存在感也没有,跪在硬梆梆的水泥地上,他专注地看着床上青年秀致雪白的睡颜,忍不住膝行几步,抓着他的手亲了又亲,好像那手是什么宝贝,抓住就不想放开。 时玉被他脸上的胡茬蹭醒,眼皮都不掀反手就给了男人一个软绵绵的巴掌,声音里还含着睡意,恹恹的问他:“……我衣服洗了没?” 陈政声音压得轻,怕他被自己吵醒:“还没。” “那你不去洗。” 陈政低眉顺眼的应声,准备去给矜贵的小少爷洗衣服,还没起来又被打了下:“谁让你起来的?” 黑皮男人顿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麻利接水找皂角,跪着洗衣服。 就跪在堂屋里,大白饶有兴趣的围着他转了两圈,看着有趣,也学着跪,后肢挨着地,在陈政面前跟瘫痪样走来走去。 陈政眼皮也不掀一下,大白反倒冲着他“呜”了两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报昨晚被关在堂屋里,没法解救小主人的仇。 “大白,”偏房里忽的响起一声含着睡意的呼唤,堂屋内两条狗倏地抬起头,一同看着竹帘后的那道人影,人影动也不动,缩在被子里,困倦道:“……过来,咱们一块睡觉。” 兴奋地“嗷呜”一声,黑黄狼犬立刻恢复先前英姿勃发的模样,离开前还拿尾巴抽了下重新跪着洗衣服的男人,跳上床铺挨在小主人身边,心疼又眷恋的舔舔他的手指。 细长干净的手指轻轻顺着它的皮毛,时玉温柔的对它道:“你是听话的乖狗,别跟那些坏狗学。” 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大白想也不想的叫了声:“嗷汪——” 一人一狗甜蜜蜜的说了两句话,很快挨在一处睡了。 偏房恢复了安静。 堂屋里坏狗洗衣服动作不变,洗完衣服后抬眼看了过去。 外面是风声雨声,里屋是他的二十几年来获得的一切。 他晾好衣服刮好胡子,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后也上了床。 抱着怀里软绵绵的青年,低头亲了一口。 ——这下刮完胡子了,他的小少爷应该不会再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陈政:跪着也能干很多事 关于大家说的威廉在哪谁就是主角,我已经想到办法解决了 下个世界初步构想完成 明天小叔来,直接修罗场,一步到位 下星期开新世界,绝对香!喷喷香! PS:十点左右 第50章 年代文里的老实人(11) 陈政就是个莽夫。 时玉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把快散架的身子骨躺好了。 清晨的天雾蒙蒙的,已经能见着些光线,乌云仍旧黑沉沉的凝聚在村子的上空,但比起前些天雨势小了些。 陈家厨房里正咕噜咕噜煮着粥,炊烟袅袅升起。 亲密接触过以后越发不注意形象的黑皮男人光着膀子在堂屋和厨房之间来回穿梭,一会儿端着昨晚又脏了一半的毛巾进厨房用热水泡,一会儿进偏房看看时玉是不是还在睡。 偏房内光线昏沉,静的呼吸可闻。 趴在床上睡觉的青年乌黑发丝贴在雪白颈后,被窝里放了两个暖水袋,热的面色潮红,漂亮肿胀的嘴唇勾人的轻启,一身被人疼爱过后的恹懒。 陈政手凉,不敢摸他的脸,只能蹲在床边小心地亲亲他的脸,亲完后轻手轻脚的离开,一头扎进厨房继续熬粥洗毛巾。 淅淅沥沥的风雨隔绝了一切人声。 等到粥熬的差不多了,小院的大门也被敲响。 ……这么早,谁会来? 陈政回堂屋披上马褂,快步走到门口开了门。 门外是莫锦。 这还是自上次见面后他第一次见到莫锦。 穿着雨衣撑着雨伞的青年比起上次规矩了不少,没再想着进屋,而是站在挡雨的房檐下,对他笑道:“——陈大哥!好消息!” “村长说市里有领导来了,带着两小车的物资来支援咱们了!” 陈政一怔,点点头,对门口的青年真心实意道:“谢谢。” “没事,”莫锦笑着摆手,虽然面对他时还会脸红,但语气却自然了很多:“你上次换给我们的大米可帮了大忙,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还得互相照应。” 除了面对时玉,陈政一直是一个不会说话也不爱说话的人,他再次沉默的点了下头,想了半天才道:“我这里还有大米,你们要是想换……” “不用不用,那一袋子够我们吃了。我就是过来通知你这个消息,估计领导明天就能来了,会发点救援物资,陈大哥你别忘了去领就行!” “好。” 莫锦撑好伞,对他招招手便利索的走了。 陈政关上门,一直紧提着的心稍稍放下,既然城里已经有领导来了,那清水村的情况就会好转起来。 好转起来以后他就能重新上山打猎,村子连通城镇的小道也能通,他就能去给他矜贵娇气的小少爷买点好看舒服的衣裳,还有那什么雪花膏……一次就要用半瓶,昨晚他省了又省,现在也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这三分之一顶多在来一次。 闷头烧着柴火,黑皮男人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已经开始思考继续去找那女学生买两盒回来的可能性。 …… 偏房内飘荡着白粥的清香。 男人宽大的手掌端着瓷碗,热腾腾的瓷碗烫不破那层厚茧,时玉恹恹的垂着眼,舀着稀饭喝了几口就不想喝了,勺子一放被男人细致的擦擦嘴,翻身重新躺进被窝,困顿的合眼睡觉。 三下两下把他喝剩下的粥吃完,陈政翻身钻进被窝,时玉已经习惯他时不时的偷袭,一动不动的被男人搂进怀里,边被揉着腰边听男人低声道:“明天市里要来人。” “……来人?”迷迷糊糊的听到这两个字眼,他有些懵:“来人干吗?” “来送救援物资。” “哦,”听到这时玉打起点精神,撩起眼皮看了眼外面逐渐减轻的雨势,隐约感觉这场大雨就要结束,“那不错,我家那边现在怎么样?” 陈政耐心地回答他的问题:“和之前一样,河水堵着过不去,但人都没事。” “没事就好。” 想到那晚上湍急猛涨的河水,时玉心头还有些后怕,他往被子里缩了缩,被似有所觉的男人抱紧了些,低头亲了下耳垂。 时玉耳垂敏感,被他亲了下脸上便升起了些绯红。 他就这么乖乖顺顺的躺在宽大的床铺上,一层又一层堆起的被褥仿若一个温暖的巢穴,巢穴内雪肤黑发的青年侧身安静的睡着,细密纤长的眼睫落下一层鸦羽般的阴影,整个人与这间昏暗狭小的偏房格格不入,却又如此自然依赖的躺在这里,躺在充斥着成年男性气味的床被里。 陈政心头一阵火热,抱着巢穴里任由自己亲昵的小少爷,忍不住亲了亲那两瓣饱满嫣红的唇瓣。 已经习惯了他的亲吻的时玉蹙着眉,湿淋淋的眼睫睁开,潋滟着水汽的凤眸厌烦的看着他,“……亲完就给我滚。” 陈政老实挨骂,头上黑发被细长白皙的手指不耐烦的揪扯,他却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硬是将人逼到床脚,提着腰抱了几下,才被一巴掌扇开脸,老实巴交的被踹下床。 滚下床后熟练的跪在冰冷的水泥地面,狼狈的弓起腰,下一秒又被恼羞成怒的青年哑着嗓子命令:“腰给我挺直了。” 陈政沉默了,他光着膀子,紧实的肩背上是些许划痕,听话的像主人最忠诚的狗,顿了好半天才挺直腰板跪的笔直。 冷眼盯着他的时玉这才顺了点气,嘲道:“不是不要脸吗?那就跪好了。” 他气闷的靠着窗台,雪里透红的小脸漂亮秀致,黯淡光线顺着窗棂洒入,落在细腻无暇的脖颈肤肉上,印的那片肤肉恍若透明,能够清晰的看见青色蜿蜒的经络,隐约透着花枝腐烂般的幽幽腥香。 陈政一言不发。 眼神却直勾勾落在那片雪白脖颈上,呼吸粗重,喉结滚动着,悄悄弓起腰。 下一秒便被枕头无情砸脸,紧接着又听见了青年的骂声:“……陈政,你可真是个不要脸的狗东西!” 狗东西挺着腰。 老老实实的,吞了口口水。 - - - 第二天一早雨便停了。 虽然还有些细密的小雨滴,但对比前几天的瓢泼大雨简直连雨都称不上。 与此同时,村子里响起了奇怪的嗡鸣声。 随后便是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隔得那么远,陈政都能听到大喇叭的喊声:“领导来了……粮食来了!” “乡亲们,现在来村委会排队!” “领带先带了两车粮食来,后续还有其他物资!” “一个一个来,都别着急,一家只能领一次!一家只能领一次!” 他披上马褂起身,坐在床边穿鞋。 窗外黯淡的光线顺着窗棂撒入,身后陷在被子里睡得正沉的时玉也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仔细听着喇叭里浓重的乡音,困惑道:“……怎么了?” 陈政压低了声音哄他:“你继续睡,我去领点粮食。” “市里的领导来了?” “来了,已经在村委会帮忙了。” “好,”时玉困的睁不开眼:“你去吧。” 嘴唇被小心地亲了亲,男人没刮胡茬,蹭的皮肉痒痒的,他没动,眼皮都懒得撩,翻个身继续睡。 陈政背好竹筐离开小院,走之前撸了把大白。 警惕的狼犬懒洋洋睁开眼,看他一眼进了偏房,跳上床围在小主人身边,一块睡回笼觉。 他这才放心的锁好门离开。 村委会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各家都派了男人来,女人在家里照顾孩子,寂静了不少天的村子终于恢复了些生机。 顶着小雨抽着旱烟的汉子们聚在一块,愁眉苦脸的看着灰蒙蒙的天和远处几乎看不见任何水稻的田埂。 一场大雨,让大家辛勤耕作的半年全白费了。 长队一眼望不到头,陈政来的是最晚的,于是排在最后。 有几个汉子看见了他,犹豫着想上前打个招呼,却被身边的兄弟们扯了扯衣服,“……别了,让嫂子知道又得凶你。” 农村思想尚没有开放的八十年代,人们对一些事还很忌讳。 陈政出生“克”死了母亲,几年后父亲、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一大家子只剩下了他一个,命硬到能把自己拉扯长大。 没人愿意细想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对于一些无法理解的事,大家不约而同的会选择回避。 所以在清水村,陈政当了快三十年的隐形人。 寡言沉默的男人并不介意这些流言蜚语,他排在队尾,和前面的村民隔开了些距离,周围是热闹的谈话声,他独自一人站着,随着队伍的移动朝前走。 两小车物资算不得多,陈政粗略一扫,看见了村长身后开着口的几十袋大米和面粉。 平均分的话一家只能拿到差不多三天的量,他目光倾斜,隔着重重人影和昏暗光线看见了村长身边一个坐着的人。 男人坐在轮椅上,正在和一边的村委书记说话,五官苍白俊美,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微垂着眼,气势极冷,不怒自威。 莫名觉得他有点眼熟,陈政下意识皱了皱眉,听到了远处几个男人的交谈。 “诶?那领导俺们可是见过啊,咋觉得这么眼熟。” “肯定见过啊,他不就住那洋房里头吗。” “哦!”先问的男人恍然大悟,“就是带着那个小少爷一块来的那个男人?” “没想到是大领导啊……” “难怪这么着急来呢,肯定是要带那小少爷走呗,俺们这发大水那么危险的。” 眉心蓦地一跳。 陈政倏地抬头,看见满头冒汗的村干部站在男人面前,遥遥的抬手指了下田埂那头的小院,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只能看见男人越发冰冷压抑的眉眼。 他仅是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垂眸敛眉间便自带一股上位者的气势,身后两辆不停运出粮食的吉普和桑塔纳也在说明着他身份的尊贵,更何况是从市里来的领导…… 陈政眸底黑漆漆一片。 高壮精瘦的男人罕见的面无表情,拎着竹筐转身就走。 有人注意到了他的离开,只看了眼便随意地移开视线。 ……走了更好,少一个领粮食的,他们还能领到更多。 * 时玉自睡梦中被急切粗重地吻吻醒。 被子从身上滑落,他整个人绵软无力的被男人抱进怀里,被亲的茫然又难受,微蹙着眉,眼眶很快浮上一层水汽。 热气环绕在空气中,周围一切都热的发慌。 终于被男人放过时,他也彻底被亲懵了,迷糊的贴在陈政胸前,被温情爱怜的拍着后背安抚。 (脖子以上orz) “你发什么疯呢?”回过劲以后就是算旧账,不耐的瞪着沉默寡言的黑皮男人,脑袋还有些昏沉的青年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大白都被你吵醒了!” 狼犬躲在床尾角落,支着耳朵不敢出声。 陈政老实挨打,头埋在他颈窝里,沉默了好半天,才哑声道:“……小少爷,你会走吗?” 时玉烦道:“谁又刺激你了?领个粮食还给你委屈上了?” “不是,”男人抱着他回:“……没有。” “那你回来发什么疯?”时玉掰起他的头,硬是盯着人的脸看了又看。 男人黝黑粗糙的脸上没什么情绪,被他看着就乖顺的一动不动,像只巨型黑犬,团成一团任由主人摆弄,除了眸色黑的骇人,嘴唇紧抿,和平时老实巴交的模样无异。 “小少爷,你为什么会来清水村?” 这问题问的奇怪,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被家族放逐了,总归陈政这大字不识一个的也听不懂,时玉皱眉,随口敷衍道:“陪家里人下村子养病。” “家里人?”蓦地抬头,陈政像条嗅觉敏锐的猎犬,黑沉沉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当初和你一块来村子的是你家里人?” “是啊,是我小叔。” 看着他忽然放松的神情,时玉心里反倒咯噔一声,一个不好的预感顷刻间袭上心头,他顿时坐直了身子,僵硬道:“别告诉我……市里来的领导就是他。” “是。” 陈政点头,他已经恢复成了平日里任打任骂的忠顺模样,看起来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抚着他的后背老实又木讷道:“——就是小叔。” * 时玉万万没想到陆逞走都走了居然还杀了个回马枪。 这男人不去搞他的复仇大业,怎么还回来清水村了。 他眼神凝重的坐在床上,看了眼窗外阴沉的天气,“统。” “别叫我,”系统的声音比他还凝重:“这种被横插一脚的感觉似曾相识。” 时玉蹙眉:“你别瞎想,我这个世界才和陆逞接触没两天。现在怎么办?我要回小院吗。” “小院都被淹了,你回不去,”系统竭力想着法子:“要不先躲两天,看看陆逞找不到你人会不会走。” 时玉仔细想了想:“你说得对,咱们先躲两天。说不定陆逞回来就是找什么东西的。” “真是邪了门了,”系统暴躁的翻着剧情:“一个二个都不按剧情走,别逼我一人给一刀。” 时玉有被它狂到,又想到它确实有这个资本,于是静静的沉默了:“……” 这可是个狂徒。 惹不得惹不得。 一人一统焦躁的等着消息。 倒是陈政不知道抽什么风,给陈家来了个上上下下的大扫除。 时玉看着辣眼睛的棉被被套上了粉色的被罩,门口杂乱堆着的柴火堆被整整齐齐的码成一摞,堂屋许久没有放过饭菜的木桌被擦得一尘不染,整个陈家焕然一新,整洁干净的不像个刚有老婆的糙汉子的家。 夜晚,刚吃过晚饭,偏房内点着昏黄的油灯。 被子里放着暖和的暖水袋,时玉坐在宽大的床铺上,一边焦虑一边舒服的想睡觉。 陈政躺在身后给他当靠垫,粗粝的大掌有一搭没一搭按摩着他酸麻的腰腹,力道动作放的很轻,再没有以前的笨拙,这些时日被他驯的越发听话,时玉舒服的哼唧,被男人掐着下颌转过脸,沉默亲昵的含吻着。 一吻完毕,他懒洋洋的躺到了男人怀里,听他低低道:“小少爷,小叔已经进村子找你了。” “嗯?”昏沉的脑袋倏然清醒,时玉差点直接跳起来:“陆……他找我?” 陈政说:“是,小叔应该知道了你不在小院,今天在村子里挨家挨户的找。” 时玉都傻了,飞快地戳着系统:“他是不是闲的?” 系统也没想到:“……不是,他真的奔你来的?” “不行,他要是把我带走了任务就失败了。” “放心,我刀在手里呢。” ……不是,你还真打算杀人卸货呢?! 时玉格外焦虑,紧张地直接坐起身来,盯着陈政问:“什么时候会找到这来?” “应该找不到,”陈政抱着他安抚,眸色却有些沉:“村长一般不会来我这里。” 状似不经意的,他低头盯着怀中脸色有些发白的时玉,语气平静:“你不想见他,为什么?不是小叔吗?” “又不是亲的,”时玉想也不想的回,翻身打算去把亮起来的油灯熄灭,“而且也不熟。” 下一刻,揽在腰上的胳膊蓦地加重力道。 他登时被一股大力扯了回去,硬梆梆的身子硌的皮肉生疼,这些天被养的越发精细的青年抬起眸,眼睛洇红,嘴唇颤着,声音都软了下来:“……陈政,你又发疯!” 刚一使劲就开始后悔的男人立刻翻身跪在床上,抿着唇,皱着眉头探到他身前,宽厚的大掌心疼的摸摸他红了一片的肤肉,力道放的很轻,俯身对着印子吻了吻。 “我错了,小少爷。” 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奇怪偏方,男人呼吸灼热,挨在他耳边低沉着声音道:“没事,亲亲就不疼了。” “胡说八道,”时玉生气的揪着他乱糟糟的黑发,细白干净的长指混在乌黑茂密的发丝里,指节缓缓变得紧绷,指尖也泛起花骨朵般娇嫩的粉,胡乱的扯,声音里含着细细密密的泣音:“……你就是条坏狗。” “一点也不听话。” 坏狗心疼的抱着掉着眼泪的主人,轻声哄着,带主人坐到窗台后,边哄边喂他吃今天晾了一下午的新鲜奶酪。 ……不熟怎么可能千里迢迢的亲自回来找人。 主人看不见的阴影中,他眸色黑沉,缓缓垂下了眼。 有人要来抢他的小少爷了。 - - - 村里的临时住所。 二楼灯光明亮,陆逞冷着脸坐在轮椅上,他的腿并没有好完全,遇到阴天雨天便会发疼。 刚到清水村的时候他还能坚持走几步路,如今为了节省那些不必要的时间,他选择坐在轮椅上,一行人的效率确实提高了不少。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他冷冷抬眸:“进。” 何新带着身后的周庆走了进来,两人都有些狼狈,看见他后立刻道:“先生,我们刚才又去问了村长,村子里确实还有一家没找过。” 陆逞眸色变了变,“在哪?” “在村尾,离村子还有点距离,不过离咱们这挺近的。我和老周本来准备先去看看,结果这雨又下起来了,我们想着先把车子里的粮食搬下来再说。” “听说那家人姓陈,家里只有一个男人,村长说他挺老实的,家里还穷,小先生应该不在那。” 桑塔纳后座没坐人,全是堆起来的面粉。 陆逞起身,他已经换了一身简便的衣服,和何新周庆一样,一身迷彩服。 他本就是军营出身,即使许久未穿迷彩服气势却更甚以往,眉眼冰冷薄戾,眸子沉得似天边的黑云,踩着锃亮干净的军靴,裹着一身寒气便朝外走去:“你们搬粮食,我去找人。” “啊?”何新大惊,下意识跟在他身后:“先生,不行,你的腿……” “我的腿没事,不至于路都走不了,具体位置告诉我,我带人回来。” 他语气平静低冷,仿若已经确定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小侄子在哪了般,何新正准备再劝,却见男人缓缓撩起的眼眸里是幽冷摄人的暗潮。 他见过这幅模样的陆逞。 在出手整治背叛他的下属时。 冷酷无情,狠戾干脆。 ——是暴怒时的表现。 何新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更何况现在还不确定时玉人到底在哪,他吞了口口水,道:“村尾过一片小树林,那里只有他一家人。” “……我们、我们搬完粮食就去找您。” “好。” 不再废话,陆逞快速离开。 ……村尾。 一个人。 他轮廓冷硬,眼眸稠黑。 他不信这一天如此大规模的挨家挨户找人,住在村尾的这位老实人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也不信他的小侄子能未卜先知,在河水涨之前离开清水村。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天上下着冰冷细密的雨滴,打着手电走在泥泞小路上的男人猛地大步跑了起来。 …… 寂静幽长的小道很快便走到了尽头。 远远的,陆逞看到了一处方方正正的院落。 天边骤然炸开一道惊雷。 乌云齐聚,短暂的宁静过后,瓢泼大雨即将再次降临。 陈家点着昏黄灯光的偏房内。 时玉被凶狠的坏狗抵在窗台上,仰着头承受着亲昵的亲吻。 男人像是好不容易找到蜂蜜的大笨熊,耐心细致的吃着蜜水,咬上就不松口,硬生生将蜜水吃干吃尽。 静谧间,今晚格外不听话的臭狗搂着他的腰,安抚性的亲亲他被汗水濡湿的鬓角,嗓音粗哑,喘息着问:“小少爷,你好像很怕那个小叔,为什么?” 时玉正浑身颤抖的掉着眼泪,雪白的脸颊上浮着层细汗,肿胀的唇瓣合也合不上,张着一条小缝,失神又茫然的道:“……不知道,是他不喜欢我。” (脖子以上orz) “嗯?”黑皮男人缓缓抬了下眸,看着朦胧雨幕下的实木大门,“他不是回来找你了吗?” “……我又没让他来找我,”时玉忍不住哆嗦的哭出声,细白的手指死死揪着他的头发,气闷道:“你能不能听话点……能不能听话点?” 陈政沉默的抱紧了他,容着他发火生气:“小少爷,过了今晚我一定听你的话。” 下一秒,剧烈的踹门声轰然在这个雨夜响起! “砰——” “砰——” “砰——” 没有任何声音响起,门外只有一声高过一声的踹门声。 伴随着天边陡然炸响的一声惊雷,天地被雪亮的闪电彻底劈成短暂的白昼! “轰——” 门被一脚踹开。 暴雨如注,狂风大作。 陆逞浑身湿透,隔着朦胧雨幕直直的抬头看去。 点着昏黄油灯下的偏房窗台后,是两个交叠在一起的影子。 他们挨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黝黑高壮的男人裸着上半身,靠着窗台坐着,宽厚的肩背将整个窗台遮去了大半,背脊线条清晰流畅,滚下些透明雨水来。 结实紧致的腰边翘着两条笔雪白纤细的小腿,细腻的肤肉犹如凝固的牛乳,不知是不是窗外冷风吹拂,此时在细密的颤抖,脚趾莹润精致,仿若玉石雕砌而成,趾间泛着浅浅的粉。 一黑一白,两种对比鲜明的色彩交织融合,亲昵又和谐。 ——似某种无声的、嘲弄的挑衅。 作者有话要说:没这么快被掳走 别小看臭狗! 信我,男人在发现情敌方面也是无师自通的—— 明天见宝子们~感谢在2021-09-12 18:58:22~2021-09-13 18:4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可恶、嗷呜嗷呜、小可耐、xz粉升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嗷呜嗷呜 66瓶;despair# 20瓶;曳灯 17瓶;草莓小席 11瓶;令狐小红、鱼名字、作者日万后 10瓶;槛外长江空自流 5瓶;44657683 3瓶;神秘路人、闲坐数流萤 2瓶;墨唯一借、渝哥、棽棽如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年代文里的老实人(12) 豆丁大的雨滴重重拍击在身上,天地间一片嘈杂的雨声。 雨势滂沱,远处的天边之上黑云翻滚咆哮,狂风呼啸而过,吹起一地冰冷的雨水。 陆逞恍若被摁下了休止符,一动不动的站在瓢泼大雨下,浑身湿透。 总是清冷矜贵的模样荡然无存,雨水顺着深刻明晰的脸部线条滴滴滚落,他抬着眼,隔着迷蒙雨雾,看着窗边抱在一起的二人—— 黑皮男人俯下了身,青筋鼓噪的脖颈旁很快缠绕上两条雪白柔软的胳膊。 青年一身细腻无暇的皮肉,被养的精细,四肢雪白盈盈,小腿松松垮垮的垂落,像厌烦了一般,坐在男人怀里,胡乱气闷的揪扯着男人坚硬的发茬。 那细白的指尖透着薄粉,坠了两滴湿淋淋的汗下来,汗水晶莹,指节可怜巴巴的蜷着,却又那么乖顺的、柔软的由着这粗鄙野蛮的乡野汉子抱着自己亲昵。 说些外人听不见的爱语。 …… 面无表情站在漆黑的夜空之下,陆逞眸中毫无起伏,骤然照亮天地的闪电划过他的脸庞,男人冰冷漠然的面上,是一片恐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啪——” 他迈开步子,踩过院中的水沟,溅起的雨点染脏了军靴。 窗户后面的黑皮男人此时也直起了身。 怀中一抹雪白可怜的人影一晃而过,柔顺无力地贴在怀里,还在细细密密的发着抖,乌黑的发嫣红的唇,闭着眼睛轻轻啜泣,像一个任人摆弄的、精致的玩偶。 昏黄油灯熄灭,窗户也被合上。 一切重归黑暗,时间仿佛倒退回了几小时前。 陆逞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膝盖是钻心刻骨的痛,夜色越发深沉,噼里啪啦重重砸下的雨点淹没了所有声音。 雨水很快漫过军靴厚底,蓄起深深一层积水。 他像一尊没有生命、冰冷苍白的雕像,沉默的伫立其间。 忽然,堂屋笨重简陋的大门被推开。 一个光着膀子、身上不停滚落着热汗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皮肤黝黑,身材高壮,端着掉了皮的铁盆,铁盆里的水浑浊不堪,还在冒着热气。 “啪——”的一声,浑水洒向院子,沉闷一声水响,他也随之抬起了眸,站在遮风挡雨的屋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院子里的不速之客。 雨势骤然转急,黄豆大小的雨点裹挟着风中刺骨的冷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两个男人都没有说话,犹如危险的成年雄兽,他们静静打量对方,眼神是同样的幽深晦暗,看不出丝毫情绪。 …… 陆逞最终离开了小院。 他一步一步顶着狂风骤雨,踩过凹凸不平的水坑,走出了大门。 漫天风雨中,他回了下头,堂屋门口黝黑高壮的男人正隐匿在黑暗中,似一个乡下在常见不过的粗鄙庄稼汉,不存在任何威胁。 可这狭窄简陋的小院里,却被他私藏了一个宝贝。 一个格格不入、矜贵傲慢的珍宝。 雨水顺着冰冷紧绷的脸部轮廓滑落,陆逞面无表情。 在这落后贫穷的小山村里,他发现了自己的同类。 冷静狡猾,胆大包天。 ——哄骗、占有了他的小侄子。 他天真愚笨、无人管教的小侄子。 * 积水漫过的崎岖小道,道路湿滑。 天边乌云彻底笼罩了清水村,犹如黑布盖顶,即将带来一阵又一阵暴雨。 树林内远远开过来一辆打着远光灯的吉普。 挡板上雨刷不停运作着,车内的何新周庆二人终于看见了一道打着手电走在风雨中人影。 何新立刻松了一口气,推开驾驶座大门就朝男人跑了过去。 不等他张口喊人,一股邪风陡然吹过。 小道两旁遮天盖日的常青树树叶哗哗作响,落下一阵影影绰绰的鬼影。 细密雨滴顺着树杈空隙啪嗒啪嗒打在地上的水坑中,天地间是一片杂乱的水声。 “啪——” 男人手上的手电忽然摔到了地上。 刹那间四分五裂,电池摔出后盖,咕噜噜顺着风向滚进泥泞的水潭里。 不知缘由的,何新心头蓦地一跳。 他抬头,眼睁睁看着浑身湿透的男人抬起脚,平静的踩上了手电“尸体”。 那本就碎成两半的玻璃隔膜在厚底军靴的碾压下,爆发出令人牙酸的咯滋声音,一点点被碾碎成渣,混进昏暗的泥水里再也不见。 陆逞站在幽暗的雨夜中,被树杈切割成数十片的光影洒在他苍白冷淡的脸上,他眸色漆黑,黑的似即将撕碎一切平静的夜幕,已经将玻璃碎片碾压成渣,却依旧踩着那片碎渣,重重的、漠然的,像是在踩死什么渺小卑微、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罕见外泄的气势中,是令何新头皮发麻、骇的心跳漏拍的恐怖戾气。 “先、先生……” 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他腿有些发软,僵硬的站在距离男人几米远的近处,小心翼翼的出声唤道:“打雷了,树下危险,刚刚、刚刚车卡沟里了,我们才来晚了点……” “轰——” 未说完的话消失在雷声中,闪电如游蛇般流窜,厚重的黑云起起伏伏,何新胆战心惊的看了眼变得更急的风雨,再看看不知淋了多久雨的陆逞。 笔挺利落的迷彩服紧贴在身上,勾勒着劲瘦干练的身材,陆逞没再让他催,踏过一地泥水上了车,何新立刻点火,副驾的周庆则慌忙找着干毛巾递给后座一言不发的男人。 “先生,快擦擦头发,小心着凉。” 陆逞接过了毛巾,骨节分明的大手手背经络分明,他漫不经心的擦着手,垂下的黑发遮住了全部神情,嗓音低冷漠然,似在交代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明天你们去接他。” 前座两人不约而同的竖起了耳朵。 互相对视一眼,满眼疑惑。 ……他? 陆时玉? 这是找到了? 不敢多问,何新恭敬应声:“是。” 昏沉难辨的阴影中,后座上的男人重新陷入沉默,静的连呼吸也听不太清。 - - -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何新就和周庆就开着小吉普去了陈家小院。 天还在下着雨。 两人撑着伞正想去敲门,结果发现门居然是开着的,还留了一条容一个人通过的小缝。 没再耽误时间,两人边敲门边推门进去:“有人吗?” “小先生,小先生你在吗?” 没有得到回应,反倒是正升着袅袅炊烟的厨房内走出来了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单薄的马褂,高壮魁梧,手里端着一碗稀饭,平静的看了他们一眼,道:“他在屋里。” 何新和周庆顿了下,快步跟了上去。 三个同样高大的男人进了堂屋,顿时将平日里不大不小的堂屋挤的狭小起来。 何新仔细的观察着左右,发现这堂屋实在简陋,除了桌子和墙角的一处布置得柔软舒适的茅草垫,竟然再无其他。 跟在陆逞身边久了,见了不少好东西,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简陋的小房间了。 ……所以这半个多月,陆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住的就是这种地方? 对视一眼,两人一个留在堂屋,一个跟着男人进了由竹帘隔开的偏房。 一进偏房,扑面而来一股和堂屋格格不入的整齐洁净。 偏房比堂屋大了一倍,床铺宽大,足以承受四五个人一起躺上去,衣柜摆在角落,八仙桌上是一盏油灯,油灯灯光昏黄,混着天外黯淡的光线,映衬的这屋子竟有些温馨。 除此之外,堆在门后面的竹筐筐盖翻开,里面是满的快要溢出来的零食,竟然有城里才能买到的巧克力、小面包,窗台台檐上,是一大桶麦乳精,麦乳精边还有几盒雪花秀、凡士林,光看这点东西,这实在不像一个贫苦粗糙的庄稼汉家。 粗略扫视周围一圈,何新收回视线,缓缓看向眼前的青年。 ——但整间屋子最格格不入的地方,还属坐在床边穿着白衬衫黑长裤的青年。 阔别半个月,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依旧一身矜贵优雅的气势,半点没有受到洪水的困扰,甚至被养的越发精细,眉、眼、发都干净的看不出丝毫狼狈消瘦的痕迹。 “小先生,”低下头,他恭敬道:“该回家了。” 床边青年恹恹抬了下眸,嗓音冷淡:“哦。” 他抿着唇,在寡言沉默的黑皮男人的照顾下吃了小半碗粥,像被服侍惯了,喝完粥后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翘着穿着纯棉白袜的脚,等男人给自己穿皮鞋。 圆头皮鞋被擦得干净锃亮,一看便是第一次穿。 穿好鞋后,时玉骨头还是酥的,也不管何新和周庆是什么脸色,被陈政半搂着腰扶着朝外走去。 外面还在下着雨,淅淅沥沥的雨声逐渐变得清晰。 陈政打着伞,知道他爱干净,一路沉默的背着他走出小院,先一步等在门外的何新周庆同样沉默着,拉开了后车车门。 困顿的坐到冷飕飕的车内,时玉不太舒服的睁了下眼。 车窗外的黑皮男人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掌心粗糙,疼的他蹙了下眉,听见男人低哑的道:“小少爷,我等你回来。” 汽车启动,嗡鸣声作响。 男人高大魁梧的身子弓着,趴在车窗上静静的注视他,像只被主人抛弃的黑犬,尾巴都耷拉下来了。 昨晚还那么凶且闷,像只十天半个月没吃上肉的饿狼,说什么都不听,把他折腾的够呛。 今天就开始装可怜,时玉冷笑,反手扯着他的头发泄愤的拽了下,细白的手指转而被男人握住,自然的亲了亲。 “滚,”他抽回手,给了男人软绵绵一巴掌:“照顾好大白。” 陈政老实点头,一脸木讷的说:“……大白也想你早点回来。” 车子启动了。 车窗也被缓缓摇上。 时玉半躺着,迷迷糊糊的合眼睡觉。 身后男人站在院子门口,许久也没有离去。 路上坑多水多,何新小心翼翼的开着车,忽然,他被拍了下胳膊。 扭头就见一边的周庆脸色苍白,满眼震惊。 “怎么了?”他疑惑。 周庆吞了口口水,指着后视镜。 他抬头瞥了眼—— 后车厢内,安静半躺着的青年侧着头,浓稠如墨的黑发勾缠着雪白的脖颈,星星点点红痕点缀其间,一路蔓延至系的严严实实的衬衫之下。 他睡的不太安稳,眉眼微蹙着,唇瓣嫣红肿胀,手腕纤细伶仃,细的好似只有一层莹润的皮肉,皮肉上,是不输于颈间的深色红痕。 一身被疼爱过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慵懒之气。 何新呼吸一窒,颤抖的移开视线。 ……明明是很恶心的事,他却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后视镜,心跳的飞快,莫名的想到了刚刚站在窗户边那个黑皮精壮的男人。 一身一看就是常年劳作锻炼出的精悍腱子肉,肌肉线条明显流畅,穿着粗布马褂,一脸淳朴老实。 私底下竟然…… 竟然—— 握着方向盘的五指紧的发白,他猛地加速,一路冲也似得开回了两楼小院。 小院内,轮椅之上的男人平静的坐在堂屋门口,淡淡撩眼,朝他们看来。 黯淡光线划过他苍白俊美的五官轮廓,他的眉眼也是一如既往的深邃幽冷。 面无表情的起身,陆逞垂眸看着停在自己眼前的吉普。 接着上前两步,在何新周庆慌乱不安的注视下,拉开车门。 车门内,困倦的青年缓缓睁开眼。 他看起来还有些不清醒,漂亮妖冶的凤眸蒙着层水汽,湿淋淋的眼睫垂着,裸露在外的皮肉细腻雪白,红痕密布却也不甚在意,包裹在衬衫黑裤里的身材纤细修长,起身时勾勒出细窄柔软的腰腹,慢吞吞叫道:“……小叔。” 他就要下车,扶向车门的胳膊却忽然被一只宽大苍白的手掌抓住。 手下的胳膊细细一条,皮肉软的仿佛能从指尖溢出来。 陆逞眸色幽邃,漆黑难辨。 他看着时玉茫然的眼神,脑海里却掠过了昨晚雨幕中,那两条勾缠着男人脖颈柔软颤抖的小臂。 白的晃眼,很快便浮起一层潮湿的汗水,染上一片情动的薄粉。 “嘶。” 一声轻呼换回了神智,他低下头,看着眼前人微微蹙起的眉眼,手中的力道骤然放松,扶着人从车上下来。 堂屋内摆好了早饭。 丰盛香甜。 时玉不感兴趣的收回视线,这会儿只想上床睡觉。 他就要往楼上走,下一刻,握在胳膊上大手使了些力,他被迫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黑发黑眸的男人站在客厅惨白的灯光下,俊美淡漠的面上一片平静,看着他道:“吃点东西再睡。” 毕竟是长辈,时玉忍下不耐,摇摇头:“不用了,我吃过了。” 陆逞脸色平静:“在哪吃的?” 他随意道:“陈政那。” 胳膊上的手缓缓松开,陆逞点了下头,微垂的眼眸淡淡看着他脖颈上明显的几道红痕,嗯了声:“去睡吧。” 青年转身就走,打着哈欠上楼。 唇肉肿的,不知道被外面的野男人亲过、含过多少次。 红的软烂,轻轻张着条小缝,合都合不上。 他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眉眼阴沉幽冷,手掌却紧紧合拢,青筋暴起,仿若压抑着滔天的戾气。 身为陆家的孩子。 却被一个肮脏的、不知道打哪来的野夫调养成这幅模样。 ……真是蠢笨不堪。 丢脸至极。 * 还没到中午时分,陆家的临时住所里便升起了炊烟。 何新周庆二人这些年跟在陆逞身边,厨艺也是锻炼出来的。 陆逞吃肉,正值壮年的男人一身火气,哪怕他外表再怎么清冷淡漠、不食人间烟火,每顿饭的饭量依旧不容小觑。 平日里何新周庆都变着法的做些男人爱吃的饭菜来,只是今日两人不约而同的做了两道素菜和汤。 清淡的饭菜不知道合的谁的口味。 时玉睡醒后被叫着下楼吃饭。 餐桌上是热腾腾的五菜一汤,大白米饭盛的满当当的,他随意夹了块竹笋尝尝,觉得还不错,忍不住多吃了点。 对面的陆逞安静的吃着饭,饭桌上除了碗筷细微的碰撞声,再无其他。 直到时玉吃饱喝足放下筷子,他才跟着抬头,像一个合格的长辈那样说道:“这趟来给你带了两身衣裳,在你屋子的衣柜里。” 今早一直在睡觉,还没观察过卧室的时玉一愣,倒是没想到这趟再来陆逞居然变得细心了,完全不像上次那样把他扔到二楼就不管了。 “好,谢谢小叔。” 抿了口热水,他继续道:“我今天下午要出去一趟。” 堂屋瞬间寂静下来。 静的呼吸可闻。 能听见屋外冰冷吹过的风声。 正收拾着桌面的何新周庆不约而同的僵硬一瞬,良久,才悄无声息的退下。 桌子对面,陆逞的反应却极为平淡:“嗯,早点回来。” 偷觑他的神色的时玉和系统一同放下心来,“好。” ……陆逞和盛悬果然不一样。 不是来搅和任务的。 他高兴的起身上楼,换上了这趟来陆逞给他带的衣服,很精细的料子,黑衬衫配上黑长裤和运动鞋,这一身都是洋货,牌子还是某串熟悉的英文。 不过衣服尺码较为宽松,时玉把扣子系到了顶,依旧松松垮垮的露出了一小片肤肉,连着雪白修长的脖颈,白的晃眼勾人。 乌黑发尾遮了些深红痕迹,他走过堂屋,和堂屋内看着报纸的男人打了声招呼,接着便在何新的护送下上车,一路朝村尾赶去。 堂屋内,看着报纸的男人一动不动,捏着纸页的五指却紧的发白。 晚上九点。 门外响起汽车的嗡鸣。 天黑的彻底,小院内只剩一盏油灯闪烁着朦胧的光亮。 吉普停在门外,推开院门走进来的青年步子迈的很慢。 他像是很累,眼睛有哭过的痕迹,水光潋滟,眼尾勾着上翘的红,雪白漂亮的小脸上红潮未褪,长睫细细颤动着,唇瓣被咬出了一个小口子,正正咬在可怜小巧的唇珠上,嫣红饱满的像是烂熟的莓果,湿漉漉滴着香甜的汁水。 宽松的黑衬衫胡乱系着扣子,不知道是有意无意,露出来的修长脖颈上是大片大片痕迹,比之昨天更加密集,直直上延到白玉般精致的耳垂后。 深一步浅一步的走进屋子,时玉看见了黑暗中一道笔挺高大的人影。 男人坐在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不知道是不是在看他,黑暗中那股冰冷平静的视线仿若火烧,莫名有些滚烫和灼热。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声音是被亲出来的轻哑,问着:“……小叔,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不急,”陆逞看着他:“回来了,衣服舒服吗?” 时玉吞了口口水,莫名觉得心虚气短,看着被陈政笨手笨脚系错了的衬衫扣子,他理了理衣角,硬着头皮道:“……挺舒服的。” 陆逞听不出意味的‘嗯’了声,又淡淡开了口:“脏了吗?” 呼吸登时一窒,时玉呆呆的看着黑暗中的男人,脑中一片空白,下一秒,不等他反应过来,又听男人继续道:“沾雨就脱了,小心着凉。” 原来…… 原来是这个意思。 霎时放下心,这短短一分钟好像过了半个世纪,强撑了这么久,他软的本就站不稳的腿越发酸麻,体内翻江倒海的,似乎有什么即将破口而出。 深吐出一口气,时玉短促的笑了下,对堂屋中央的男人道:“知道了,小叔……那我先上楼了。” 艰难的走出一步,翻江倒海的体内顿时像破了个口,随着额头的汗水一起渗出。 时玉眼睛洇红,心里再次把今天格外笨手笨脚的陈政骂了一遍,刚缓好情绪准备继续上楼,身后蓦地覆上来一个温热宽厚的胸膛。 他站在楼梯上还没男人高,茫然地被男人扶着胳膊,半揽着肩膀朝楼上走去。 陆逞呼吸平稳,丝毫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走在他身边,在他又一个踉跄时,干脆搂上他的腰。 细窄柔软的腰肢一只胳膊就能圈个完全,腰间的肤肉随着呼吸轻轻颤抖,像一滩潮湿的水,使些力气就能陷下去。 “小、小叔……”怀里的青年忽然开口,嗓音轻轻哑哑,含着充盈的水汽:“你、你轻点,我有点疼。” 他这才回神,发现自己已经将人半箍进了胸前,胳膊肌肉绷紧,身下的人一直在抖,疼的急促的吸气,眼眶似乎都红了,细白纤长的手指抓着他的胳膊,力道小的像猫崽。 “抱歉。” 他应了声,沉默无声的移开手,稍稍落后一步,无意间向下一瞥,呼吸顿时僵住,眸色陡然变得狰狞阴鸷,恐怖骇人的像是将一切烧成灰烬。 腰上的力道猛地又变大了。 时玉差点直接叫出声,他咬唇忍着,红着眼眶被突然粗鲁的男人一路抱到卧室门口,男人站在走廊的黑暗中,黯淡星光照在他身侧,打下一片庞大的、森然的阴影。 他声音极哑,一字一顿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好好休息。” “衣服换完了就扔门口垃圾桶,我才想起来,这布料不能洗。” 时玉不敢再靠近他,迅速点完头开门进屋,抖着手脱掉衣服进洗手间洗澡。 黑暗中一切都变得清晰可闻。 一点也不隔音的木质房门过了很久才拉开一条缝隙,胡乱揉成一团的衬衫长裤被随手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里,上面又欲盖弥彰的盖了些零食的垃圾袋,将两件衣服牢牢遮住。 半点也不耽误的关上门,屋内的青年踩着脱鞋,走的又快又急,扑到了床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走廊深处犹如雕塑般静静站立的男人面色僵冷,平静的走到青年门前,他听着房内匀长轻缓的呼吸声,精确找到垃圾桶里的黑色长裤。 面无表情的盯着长裤看了几秒,他转身大步下楼,对楼下等候已久的何新二人道:“准备一下,这两天就走。” “那不等大道通车……” “不等了,”平静的打断他的话,陆逞闭了闭眼,喉结上下滚动着,似在深深压抑着什么:“——尽快,走小道。” 作者有话要说:傻了,怎么四十八章还被锁了 好累啊 明天见吧宝子们感谢在2021-09-13 18:46:21~2021-09-14 19:1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不要套娃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蒹葭由树花、hygge、今天买小裙子了吗、xz粉升天、更新每日份的快乐、4070834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4085797、贞子姐姐的沙耶加妹妹 40瓶;冰芒果蜜 30瓶;L、小可耐 20瓶;在线秃头、今天买小裙子了吗、昵九、kswl、把喻哥摁墙上亲 10瓶;35818 8瓶;龟梨和也唯一合法妻子 6瓶;寒酥未肯消、40708340、fuli子释、然后呢,继续 5瓶;素风谷好、青小芹 3瓶;37788776、唐断腿 2瓶;澜jingle、棽棽如水、47533296、NPC罢了、微风凉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年代文里的老实人(13) 又是一个雨夜。 两层小院院门被推开,一道纤细的人影撑着雨伞走了进来。 乌黑的发嫣红的唇,鸦羽般细密垂下的眼睫,以及晕着薄红狭长上翘的凤眸,漫不经心的好似朦胧雨雾中走出来的画中人,漂亮冶丽。 时玉进了堂屋。 没有开灯的堂屋黑沉沉的,他左右看了一圈,松了口气。 晚归被陆逞撞上的次数多了,他也有些尴尬。 好在陆逞对他不甚在意,也从不问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他合上伞,准备上楼休息。 陈政最近好像真的快变成狗,每到傍晚就发疯,抱着他又亲又蹭。 老实木讷的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被他打了还固执地不松手,硬是要在他脖子上亲个痕迹出来才满意。 时玉也挺烦,今天晚上回来晚了主要就是驯狗去了。 主人才不在几天,黑皮臭狗就开始叛逆,一边嘴上祈求着主人的疼爱,一边却动作强硬的留下了主人一件衣服。 发完疯就低眉顺眼的跪在水泥地面上,精壮黝黑的身子打也打不动,踹也踹不动,一脸忠厚乖顺,仿佛再忠心不过。 越想越气,他低头看着雪白胳膊上的点点红痕,干脆进了洗手间洗漱。 …… 夜间风雨越大。 窗外狂风呼啸,冰冷的雨滴拍打着门窗,重重砸在小院内的水坑中。 这一觉时玉睡得不甚安稳,耳边是越发凶猛的雨声,隔着窗户依旧清晰的响在耳边。 某一时刻,他忽的清醒过来。 额前冷汗淋淋,门外,是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 呼吸颤抖的下了床,他眼前有些黑,赤着脚跑去开了门。 卧室门一拉开,一股冷风顺着缝隙涌入。 寒气入体,他白着脸看着门外的人影。 “小、小叔……?” 面前的男人身形笔挺,气势冷淡,眼神落到他身上后,眉心缓缓蹙起:“怎么了,做噩梦了?” 时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他摇摇头,身上汗淋淋的,乌黑的发丝黏在雪白的脸侧,眼中茫然的浮着层水汽,抖着声音道:“……没有。” 陆逞神色沉了下来。 他抬手揽着时玉颤抖的身体,大手覆上他的额头,感受到手心的温度后,无奈又克制的闭了闭眼:“时玉,你发烧了。” 怀里的青年没有说话。 他像是难受的厉害,细白漂亮的手指抓着他的袖口,呼着灼热的气,软的站都站不住,声音都带着水汽:“小叔,我、我确实有点难受。” 陆逞把他抱到床上,抬手扯过一边的被子将他严严实实的裹起来。 再一抬头,他看见了没有关严的窗户,窗户没关严的那半正对着大床。 ……难怪会发烧。 楼下警惕心极强的何新周庆二人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便醒了过来,站在房门口试探的抬高声音问:“先生?怎么了?” “时玉发烧了,”他头也不回的答,大手在衣柜里找着保暖的衣物:“把东西都准备好,现在就走。” 何新一惊,立刻道:“是!” 时玉衣柜里的衣服都是他买的,挑的时候只觉得这些衣服好看、贵、合适,现在才发现居然没有一件保暖的。 陆逞抿着唇,干脆不再找衣服,转身将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侄子抱进怀里。 小侄子软的好似一滩滚烫的水,险些融化在他的怀抱里,因为难受而蹙着眉,眼睫被水汽濡湿,窝在被子里的小脸漂亮潮红,急促的吐息着。 宽大的手掌顿了一瞬,轻轻摁在青年柔顺的黑发上,不知是安抚还是哄慰,男人眸色黑沉,抱着怀中人飞快下了楼。 桑塔纳和吉普静静伫立在雨雾中。 豆丁大的雨滴砸在车身,他抱着时玉坐上吉普,抬手摸了下时玉的额头,脸色紧绷,“药呢?” 何新递过来退烧药和小半杯温水。 这场病来势汹汹,时玉累的手指都抬不动,坐在男人温暖的怀里,被抬着下颌喂了药和水。 他吃的缓慢艰难,总是雷厉风行、行动迅速地陆逞却并没有催他,而是单手扶着他的后背,轻拍着,力道轻柔。 吃完药后,那只大手重新覆上他的脑袋,将他摁到胸前,声音压得很低:“开快点。” 他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昏迷,半睡半醒间感觉自己裸着的脚被男人握在了手里,覆有薄茧的大手十分温暖,包裹着他被窝也暖不热的脚,一点一点传递着温度。 开往镇里的小路泥泞崎岖,下着大雨,道路湿滑起伏。 何新曾在军队里开过装甲车,车开的又快又稳,但这小道实在凹凸不平,被颠了几下后时玉难受的睁开眼,开口说了一句话。 他声音太小,细若蚊蝇。 陆逞蹙眉靠近他,鼻尖却忽然闻到了一股糜烂的腥香,自被子里那片雪白细腻的皮肉下幽幽升起,透过缝隙,缭绕在身侧。 他面色不变,只轻声问道:“时玉,你说什么?” 时玉喉咙急促吞咽着,颤抖道:“……我想吐。” “我好想吐。” 说完这句话他便被男人扶了起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本以为陆逞会停车带他下去吐,没想到男人只是冷静的从一边拿过塑料袋,依旧半搂着他,拍着他的后背耐心道:“吐吧。” 他对着塑料袋张半天嘴,什么也没吐出来。 眼眶浮起水汽,沾湿了眼睫,最后无力的从陆逞手里接过纸巾,擦掉狼狈的水迹,重新缩回被子里。 塑料袋被何新扔进路边的垃圾堆。 车子重新启动,这次的路平稳了许多,时玉总算舒服了些,靠在陆逞怀里迷糊睡着,脚掌又被温热的大手包裹,陆逞揽着他的腰,气息平稳,像个过分溺爱孩子的大家长,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小道比大道距离更近。 天才蒙蒙亮,吉普和桑塔纳便驶进了城镇。 城镇地势高,距离河道远,受灾不明显,街道两旁人烟稀少,这时节也没了摆摊的商贩,大家全都躲在家里,默默等洪水消退。 绕城开了半圈才发现一家正在营业的小诊所。 门口破破烂烂的,但确实有穿着布衫的中年男人坐在厅里,低着头不知道在写什么。 何新松了口气,回头准备告诉陆逞诊所到了。 此时的后车厢内,靠着车门睡得正沉得青年脸颊潮红,细密的眼睫在脸上落下一片鸦羽般的阴影,嘴唇轻轻张着一条小缝,呼吸匀长滚烫,即使在睡梦中,眉眼依旧覆着层恹恹的病气。 他曲着腿,身前是一片阴影。 素来冷淡矜贵的黑发男人俯着身,在给他穿鞋。 长指利落的系好鞋带,陆逞抱着人下了车。 这几年陆逞脾气逐渐变好,跟了他许久的老人都知道,当年还在军队的陆逞有多么冷厉严肃、不近人情。 职衔一点点升高后这条路也难走了起来,各家背后势力根茎缠绕,陆逞空有陆家姓氏,实际上一身功章全是血和汗拼出来的,看多了靠着父辈光辉往上爬的例子,他对这些“二代”们属实生不起好感,尤其在多次被捅些不痛不痒的软刀子后,更是演变成厌恶。 他厌恶这些不干实事每天净想着争名夺利的“二代”。 而京城里最嚣张跋扈的“二代”当属陆家的陆时玉。 也就是他的小侄子。 因此,在将计就计选择下乡养伤时听说陆时玉要和他一块下乡,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回避,顺势多安排了一辆车,连和青年同车都不愿意。 可是现在…… 何新面色凝重。 打从这趟再回清水村起,先生就让人越发看不懂了。 - - - 小诊所里面只有一个看病医生。 给时玉量了量体温,中年男人看着体温计说:“得输水,坐那去吧。” 时玉已经醒了,裹着宽大的外套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的点点头,在陆逞的搀扶下坐到医生指的位置。 那里有两个长板凳,位置宽大,陆逞微蹙着眉,扶着他的手紧了紧,似乎想说话,却被那头拖着支架过来的医生喊住了。 浓重的乡音出口,陆逞从医生手里接过铁架,摆到时玉手边。 不一会儿医生就拿着两小瓶药水走了过来,动作利索的扎好针,说了两句注意事项后回到桌子前继续看书。 长板凳上,陆逞坐在靠门一侧挡着风,时玉被他半揽在怀里,握着手暖着。 “冷不冷?” 耳边听到男人低沉的询问,他睁开眼,看见了陆逞眼下的青痕,这一路上他迷迷糊糊睡了几次,陆逞却连眼都没合过,全程都在照顾他。 他摇摇头,“不冷。” 陆逞握着他的手,“冷就和我说。” “嗯。” …… 窗外风雨飘摇,冷风裹着细雨吹过诊所狭小的厅堂。 时玉冷的发抖,小脸煞白,下一刻便被抱进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男人的外套也不厚,裹着他小半边身体,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暖意。 中年男人也冷的够呛,回屋添了件外套出来,抬头一看两个交叠在一块人影,愣了下,随即笑道:“这是你家小孩啊?” 清水村这边的乡下话和普通话相差不多,仔细分辨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 陆逞裹了裹衣服,单手搂着怀里人的腰,点了下头:“侄子。” “侄子哟,”医生在瞅瞅时玉,“我还以为是弟弟呢,你们两个看起来没差几岁。” 陆逞笑了下,时玉能清晰的感觉到脸下的胸膛震了震,男人拍着他的腰,有几分安抚:“是相差不多。” “差几岁?” “八岁。” “才差八岁?” 医生十分震惊,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想知道何许人也能这么老来得子。 从专业的角度出发,他应该是在思考男性的生理构造。 时玉闷在陆逞怀里,忍不住笑了下。 男人低头,手掌自然的抚上他的头发,声音里也有些笑:“说不清楚。” 这年头一般人家连自家的孩子都养不活,也不太能理解那些领养、抱养的情况。 医生从屋内又出来了,这次他手里多拿了件军大衣。 军绿大衣长到膝盖弯,看着就挡风暖和。 陆逞接了过来,拿军大衣将两人裹到一起。 时玉这下终于暖和了,他睁了下眼,看见军大衣毛茸茸的大领子正抵在陆逞脸边,男人深刻明晰的脸部轮廓在毛毛的衬托下似乎也柔和了许多,长眉凤眸,疏冷矜贵。 发现小侄子在看自己,他低头和时玉对视,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了怀中人雪白漂亮的小脸,微微靠近他问:“怎么了?” 他整个人都很暖和。 呼出的气息也是温暖的。 “没事。”时玉收回视线,趴在他怀里,静了一会儿,闷声道:“……谢谢你,小叔。” “谢什么,”陆逞声音低沉:“我是你小叔。” “输完水带你回家。” 时玉乖巧嗯了声,很快又觉察到些不对劲:“回家?哪个家?” “河北。” 时玉:“?” 他转过头,下巴抵在男人胸膛上,茫然道:“……河、河北?” 见陆逞点头,时玉更是不明所以:“我们不回清水村了吗?” “不回了,”陆逞语气平淡,轻轻撩着他的头发:“回去给你找医生看看,看你的身体怎么调养才能好。” 吹了才几个小时的冷风直接烧到输水。 体质太差。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陆逞都想让他和自己一起早起锻炼了。 小侄子乖乖巧巧的趴在他怀里,眼眶还有些水迹,纠结着想了半天,才问他道:“真的不回清水村了吗?” “你还想回去?”他眸色略沉,本想说点什么,但见青年可怜巴巴的窝在自己怀里输水,小脸都没了往日的神采,又小又软一团,抱起来还没猫崽重,这才耐着性子道:“不可以,时玉。” 时玉有点焦虑的想着自己“嫌贫爱富”的人设,又看着一声不吭就要带自己回河北的陆逞。 河北当然可以回,但回之前能不能让他跟陈政说两句。 ……“嫌贫爱富”的人设这不是水到渠成吗,怎么就卡在这了。 他抿着唇,欲言又止的看了陆逞好几眼,眼皮逐渐困倦的合上,趴在陆逞怀里纠结的想了半天说辞,还是闷闷不乐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感觉自己被抱紧了些,又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这瓶输完了。” “是,从小身体就差。” “……中药调理吗?” “他父母忙,我管他。” 医生乡音浓重,却和陆逞交流毫无障碍。 两人压低了声音说话,时玉睡得舒服,蹭蹭身下的抱枕,抱枕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抱他抱的松了些。 医生几次侧目,说道:“你们叔侄关系是真好啊。” 还没见过和小叔这么亲的孩子呢。 也没见过这么大了还要抱着小侄子挂水的小叔了。 ……也太惯着了。 “还好,”陆逞颔首,哪怕盖着军大衣抱着人,模样依旧波澜不惊,自带一股沉冷疏离的气质:“他也不太听话。” “为啥啊?” 他这么问着,就见长椅上的男人面色冷了冷,眸光微暗,半晌才道:“认识了个不好的朋友。” “交朋友啊?交朋友俺们做家长的可不能管啊,一管就得吵架。” “得管,”陆逞抬头看他,语气冷硬:“我的小侄子我为什么不能管?” “我们作为家长,就要杜绝他们和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来往,”在他茫然地视线中,男人冰冷的语气稍缓,对他点了下头,表情平静,漫不经心的说:“——我是为了他好。” “他会明白的。” 作者有话要说:老男人这个世界走的还是真香路子 目前是真香前,这两章就该真香了 陆逞:我都是为了你好,你的行为是不对的 时玉(茫然的看看腰上的胳膊):……? 手先松开在bb感谢在2021-09-14 19:15:38~2021-09-15 19:3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黄、霄、少女攻是世界瑰宝、21998093、40708340、小情书xlz、阿狸、森屿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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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手掌的大手安抚性的捏了捏他的指尖,力道轻柔,不经意间表现出的疼爱让时玉心跳缓缓恢复正常,他“哦”了声,趴在陆逞胸前,悄悄撩起眼皮看他。 陆逞也在看他,眸色黑沉沉的,像个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长辈,声音重了些:“你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吗?” 没头没脑一句,时玉困惑:“……我的行为?” 陆逞点头,直言不讳:“你和那个陈政的。” 他居然就这么光明正大、毫不遮掩的把他和陈政这段关系摆到明面上谈起来了。 时玉人都傻了,尴尬的魂飞魄散,窒息了好半天才道:“小叔,这个……” 还没想好说辞,身边的男人又沉声道:“我这些天想了很多,觉得这不是你的问题。” 时玉:“……?” “你还小,什么都不懂的年纪,确实很容易被一些甜言蜜语哄骗。” 时玉:“?” “那个陈政,”陆逞语调森然,搂着他的力道加重一瞬,蓦地把他提起抱进怀里,圈着腰冷冷的道:“比你大了那么多岁,什么都明白的年纪还敢干出这种事,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时玉吞了口口水,在陆逞笃定且冰冷的语气中,恍惚间也觉得自己是被哄骗了。 ……黑皮坏狗仗着自己年纪大,会甜言蜜语,每天对他献殷勤,终于把他骗回了家。 太坏了吧简直。 道德败坏啊! 他靠在陆逞怀里,眼神呆滞。 而身下的男人即使生气成这样,依旧严严实实的给他盖好了被子,大手捂着他冰凉的脚掌,语气也在某一瞬间平缓下来,抱着他温声道:“——所以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都不需要改。” “你之所以会被他哄骗,是因为你父亲从小就没有好好教导过你。时玉,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不正确的。” 他耐心的对自己怀里乖巧天真的小侄子道,“没有两个男人会抱在一起,甚至做什么更亲密的事,正常男性都不会。时玉,你只是渴望父亲的爱,或者说成年男性长辈的爱,小叔带你回河北,时间还常,咱们可以慢慢改正。” 时玉:“……” 时玉:“…………” 他茫然地低了下头,看着自己腰上搂的紧紧的胳膊,又扭头,看向那双还握着自己脚掌大手。 愣了足足半分钟,才在男人把自己抱的更紧时艰难出声:“那我们这样……” 陆逞一顿,似乎才明白他在想什么,抬手抚了下他的头发,男人声音低沉,含着轻轻的笑意,自然道:“你是我的小侄子,我疼你是应该的。” “可是——”你刚刚不是这样说的啊。 陆逞把他摁到胸前,拍了拍后背,哄道:“好了,刚输完水,睡一会儿吧。回河北得三天,难受就跟我说,不要忍着。” 时玉窝在他怀里,被子拉到眼下,露出来的一双凤眼漂亮潋滟,狭长上翘。 纤长的羽睫颤了颤,思考了好一会儿,他才闷闷“哦”了声。 ……所以说陆逞是个铁直了。 还是个三观很正的铁直。 他有些迷茫地想,好久没接触直男了,原来过去时代的直男都是这样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陆逞:不着急,慢慢改,不是大问题 时玉:啊?哦 第54章 年代人的老实人(15) 正值清晨。 温度极低,窗棂被冷风闷闷敲打。 陈政翻个身,熟稔的伸手想要拍拍怀里人的后背,手掌落了空,他的内心随之一空,莫名的焦躁环绕,他睁眼醒了过来。 客厅内的大白似有所感,也低低叫了起来。 黑黄狼犬顶开竹帘,清澈的眼睛含着些慌乱,盯着床上翻身坐起,一言不发穿着衣服的主人,催促般又“汪”了两声。 迅速披上蓑衣,他大步朝外走,锁门前看见了堂屋角落的黑伞。 静静倚着墙角,像被抛弃。 沉默一瞬,没有再耽误,他飞快带着狼犬上路。 今天的清水村格外热闹,一大早大家就各处走动着。 鲜少有人来的村尾也充斥着交谈声,心底的恐慌越发扩大,陈政神情紧绷,快速越过几个挡道的人,冰冷的雨滴裹挟的寒风重重砸在身上,迷蒙雨雾中他抬起头,看见了空荡的小院。 ——孤零零敞开的铁门,以及泥泞小道上,几个凌乱的脚印。 雨水滴在脸上,顺着下颌滑进脖颈。 冷的人心跳都慢了起来。 “……昨天半夜就走啦,我看见了,那小少爷拿被子包着,估计是生病了。” “村子里不也有卫生所吗?” “那哪有他们城里头好啊。” “就是有钱,”有男人小声嘀咕,“开的那两辆车俺们得城里都没见过,那小少爷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 细细碎碎的谈话声缓慢地传进耳廓。 陈政沉默的站着,垂在身侧的五指的紧的泛白,落下的黑发遮住了一切神情。 大白嗅着空气中的味道,环着他的腿转来转去,眼神哀戚,难过的耷拉着耳朵。 “呜呜——” 一人一狗突兀的站在这里,却没人在意他们,大家肆意揣测着这忽然出现又忽然离开的小院主人,仿佛能通过这小院一角,观察出有钱人的生活。 谈论到兴起时,不少一辈子没出过村子的女人们轻轻叹道:“那这是大人物啊,大领导啊……” 大人物。 大领导。 阔绰的开着两辆车,先行带来一车的物资,随他们分配。 一身居于高位的气势,哪怕坐在轮椅上,不怒自威的模样也让人不敢直视。 复杂的心绪还没升起,忽的,村子里寂静许久的大喇叭骤然发出了“咯兹咯兹”的电流声响,下一瞬,是村长激动难掩,震耳欲聋的大叫:“——乡亲们!领导说的物资车来了!” “两大卡车——两大卡车——” “现在各家各派一到两个人到村委会排队!领导真的给俺们运来物资了!领导是大好人——” …… 犹如一滴热水落进油锅里。 安静了几秒的人群骤然炸开了锅—— “啥?物资来了!两大卡车?” “领导真是大好人,领导真是大好人啊!” “这是俺们村子的福气啊——福气啊——” …… 所有人都一窝蜂的往村委会涌,顶着渐急的雨势,冒着寒风,踩得黄泥小路满是交错的脚印,欣喜若狂情绪充斥着整个村子,唯有一处静的可怖。 穿着简陋黑褂的男人犹如雕塑般在雨里站了很久,高壮魁梧的身体掩映在影影绰绰的树影下,几乎融入这片黑暗。 雨水一滴一滴打在身上,他眼皮蓦地颤了下,像是才反应过来什么,缓缓蹲下身,撸了把狼犬的脑袋。 “他走了。” 狼犬蔫蔫的“呜”了一声。 想到离开的小主人,它一动不动的站在小院外,好像这样就能等到熟悉的人回来。 男人沉默许久,没有再说话,起身带着它一步一步朝家赶去。 素来静谧的村尾远远的传来些人声。 他一愣,倏地抬起头,猛地加快步子。 很快便跑出小树林,看清了家门口的几道影子。 是村支书和两个年轻小伙。 续着胡子的村支书面目严肃,一身正气,看见他后神色缓了缓,带着身后两个壮丁朝他走了过来。 “陈政,你怎么不早说呢?” 他垂着眼,眼睛黑沉沉一片,没有应声。 村支书也不在意:“你这孩子,救了人家小侄子也不说出来。” “——要不是领导特意跟俺们说要报答你,给你专门准备了好些东西,谁知道你干了这么大件好事呢!” 这话刚一出口,他便欣慰的看见面前的男人终于抬起了头。 ……果然还是个孩子,听到有补偿就忍不住了吧。 他慈爱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些补偿是你该得的。” “哦,这还有一百块钱,”掏出一张纸票,他递给男人:“领导讲这是报酬,这些天那小少爷吃你的喝你的钱都算在这里了,你拿着吧,好心会有好报的,陈政,你是个好样的!” 一百块钱崭新干净。 村支书身后两个壮丁频频朝他手里的钱看来。 陈政面无表情的握着掌心仿佛在发烫的一百块,看着村支书毫不留恋的带人离去。 走的远了,他还能看见那两个年轻男人不是回头看来的目光。 …… 这天夜晚,两道鬼鬼祟祟的人影翻过院墙。 借着大雨的遮掩,悄悄踮着脚尖走在院子里。 没走两步,堂屋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两人头皮一炸,看见了黑暗中一道壮实挺拔的人影。 男人静静的看着他们,眸色幽深漠然,像在看两个死人。 这副模样神情,和往日的老实沉默截然不同,可怖的威胁感从他周身发散,他走出堂屋,冰冷的面上是一片压抑着疯狂的阴沉。 雨势骤然变大。 凝聚着水汽的雨滴重重砸在地面上,落下噼里啪啦的声响。 其间混杂着几声痛苦扭曲的哀嚎和呻/吟。 剩下的,便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 这天夜晚,一切都隐匿在黑暗中,清水村的村民们正因为吃了饱饱的晚饭而陷入酣眠。 洪水逐渐消退,无人遇害,日子一点点朝好的方向过度。 村口小路,背着简便行囊的男人带着狗,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生他养他故土。 - 一夜的时间,陈政终于走到了隔壁镇上。 他面上丝毫不见疲惫,径直走到报亭打了个电话。 嘟嘟两声,电话响起。 “喂?” “东哥,我是陈政。” “阿政?”电话那头的男声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咋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陈政站在报亭外,高壮的身躯打下一片阴影,模样冷漠,眼眶覆着红血丝,头发凌乱但一身死水般的平静,保亭老板拿着报纸,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悄悄往里面挪了挪。 他声音沙哑,低声道:“我也想去广东打工。” “打工?”名叫东哥的男人顿时哈哈笑道:“阿政啊,你想来广东?” “——时代变了,现在大家都不想打工了,上头说了,要开放了,你来广东,咱哥俩一块下海去,哥这正缺个人手!” “什么,几年?那可说不准哦,做生意不得看运气,最快也就两三年吧……你答应了?好好好,哥给你汇钱买火车票——” 两三年。 挂断电话付了钱,黑皮男人沉默的站在落后破败的小城镇里,入眼所见皆是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 他手指虚虚合拢,顿了很久,才蹲下身摸了摸打昨天起就一直无精打采的狼犬。 “他走了。” 狼犬“呜呜”两声,撩起眼皮。 蹲在身前的男人眼神晦涩,语气听不出变化:“——那咱们去找他。” ……两三年。 他没心没肺的小少爷,会不会忘了他。 忘了他蠢笨木讷的坏狗。 …… 当天傍晚,绿皮火车到站。 “哐当哐当”的声响划破雨幕,在这个管理松散的时代,陈政买了两张票,又买了一个极大的布袋,蜷缩在火车寂静的角落,靠着大白坐了两天一夜。 他沉默安静。 像一道黯淡无光的影子。 落寞。 却又不甘。 作者有话要说:陈政:为了老婆而暴富 穷小子为爱奋起,黑狗就这么下海了 下章直接两年后—— 修罗场即将开幕感谢在2021-09-15 22:11:32~2021-09-17 11:3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070834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仙包、热水治百病、周暄 20瓶;棠唐 18瓶;空白君.、人间草木、悠悠、白荼、阿嘻嘻 10瓶;白卞 9瓶;黎黎儿、37788776、我的区长父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年代文里的老实人(16) * * 两年后。 河北某联排别墅内。 远光灯远远亮起,落在别墅门口的“陆氏”铭牌上。 车子驶进院内,很快,后车厢里走下来一个男人。 他身量高大,眉眼沉敛,乌黑的碎发微垂,遮住幽深狭长的凤眸,身上是些刚从名利场离开的酒气,姿态却始终慢条斯理、不疾不徐,浑身充斥着久居高位的冷淡与沉稳。 眼皮再一撩,便对上了守在门口等候的管家。 “先生。”管家恭敬唤道。 陆逞嗯了声,随手扯开领带,带着些疲倦与醉意的道:“时玉呢?” 管家:“还在客厅看电视。” 他蹙了下眉:“十点了。” “是,”管家小心翼翼的回答:“但小先生说要等您回来……” 一听就是说辞。 管家心中七上八下,他刚来陆家不久,上一任管家离开前只跟他说了这个家真正做主的是屋里那位小先生。 也是出于这句话,他才不敢多劝,只能不安的等着陆逞,想从他面上看出些含义。 一个家不可能有两个男主人。 ……很明显陆家做主的是陆逞啊,上任管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出乎意料的是,面前沉稳从容的男人却没有按他想象中的追问什么,只点了下头便不再说话,大步进了门。 才是晚上十点,客厅的电视正在播放着电视剧。 电视机正对着的沙发上露出来两条笔直纤细的小腿。 穿着松松垮垮的过膝短裤,肤肉雪白,腿腹的软肉随着翘脚的动作一晃一晃,晶莹小巧的足踝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实木地板,闲适惬意。 陆逞垂了下眼,把脱下来的外套递给佣人,朝沙发走了过去。 沙发上的人显然正沉浸在电视里,趴在靠垫上,侧脸线条柔软分明,鸦羽般细密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着,妖冶昳丽的凤眸更是潋滟着动人的水光。 他五官格外出色,两年的时光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雪肤黑发、乌眉长睫,漂亮秾艳的像油画里走出来的人,浅棕家居服陷在腰侧,露出来一小片细腻无瑕的莹润肤肉,似刚刚凝固的牛乳,隐约流动着浅浅光晕。 这两年他养的精细,眉眼间挥散不去的病气也消散了些,脾气跟着大了许多,现在更是连他说的话都敢不听了。 时玉正好好的看着电视,身前忽然压下来一片阴影,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便被拦腰提起,坐到了一个宽大温热的怀抱里。 这怀抱格外熟悉,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酒气。 他熟练的调整姿势,闻着男人身上浅浅的酒气,“小叔,你又喝酒了?” “嗯,”喉结滚了滚,陆逞疲惫的阖眼,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腰,嗓音低沉,含着些警告的意味:“坐没坐相。” 知道他在说自己不穿鞋的事,时玉不敢跟他顶嘴。 陆逞宠他,真碰到原则性问题也从不惯他,该怎么教育怎么教育。 去年过年,一个玩的还不错的朋友攒局,邀请这个圈子里的几个二代一块喝酒吃饭。 恰逢那阵子时玉迷恋收集玉雕,陆逞天南地北给他买的他不稀罕,成天跑古玩市场说要寻宝。 攒局的朋友知道他的爱好,提前给他送了块玉雕小马来,时玉喜欢的很,不好拂了人的面子,仗着陆逞晚上也有局,跟管家说了声就去了。 谁曾想这场饭局还邀请了几个平日里就跟他不对付的二代。 他烦的厉害,饭一吃完就要走,结果刚出饭店大门就被拦住了,这几个喝醉了混不吝的纨绔子弟糊里糊涂的就开始跟他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时玉身边没人,但也不是好惹的性子,以为他们是来找茬的,冷眉冷脸的嗤了几句,没想到其中一个直接就跟他动了手。 ——倒不是要打他,是要亲他。 他被吓傻了,反应都慢了半拍,硬是被人搂住了腰,还没来得及恶心,这一幕就被赶来找他的陆逞看见了。 ……陆沉诶,铁直诶,致力于把他往正道上拉诶。 那天晚上一切都很风平浪静,第二天他所有的玉雕就被没收了,一个星期后那几个纨绔子弟就被家里送出了国,据说是被彻底放弃了,一辈子别想回来。 时玉心痛难忍,一个星期来跟陆逞气也气了,火也发了,男人不动如山的坐在书房里,老神在在把东西藏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才把玉雕还给他,而那时候他对玉雕的兴趣也降了下来。 陆逞就是这么个人,发火从来不明着发,他的年纪和阅历在这里摆着,知道被自己养的越发娇气的小侄子听不进去大道理,就强硬的用自己的手段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那阵子他委屈很了,夜里埋在被窝里气的掉眼泪,陆逞抱着他哄,大晚上说了很多,他只记住了一句话。 “时玉,”男人耐心又宽容的对他道:“你现在是在为了外人跟小叔生气吗?” “你喜欢什么小叔都能给你,下次再敢为了这种东西偷跑出去,你那些玉雕就不是消失了。” 对他微微一笑,他的语气平缓温和:“——我都给你砸了。” …… 往事历历在目,时玉心有余悸。 他从陆逞怀里直起腰,挑了颗又大又饱满的樱桃喂到他嘴边,格外殷勤:“小叔,你尝尝。” 细白漂亮的长指捻着饱满熟透的红樱桃,指尖泛着薄粉,指甲也修剪的整整齐齐。 陆逞淡淡垂下眼,容着他喂,吃到嘴里后漫不经心道:“又做亏心事了?” 很想跟他发火但却是做了亏心的青年哽了下,乖巧的趴在他胸前:“……一点点。” 陆逞头疼:“坦白从宽。” “好的,”时玉小声道:“我今天中午吧,吃完饭有点困,你也知道我有点低血糖,一困眼前就容易发黑……” 陆逞眼皮一抬:“楼梯拐角那花瓶你弄碎的?” “……”时玉哽住,“我不小心的。” 以陆逞的眼力,一楼少了个那么大的花瓶怎么可能看不见,一进门就发现了,不问就是不追究的意思,只是时玉心里过意不去,上赶着和他承认错误。 他沉沉笑了下,拍了拍怀里人的腰,声音中有些疲惫:“行了,不是大事。” 时玉终于过了良心这关,还没松口气便被陆逞抱着起来往楼上走。 “诶,我电视没关呢。” “管家会关,”陆逞抱着他,蹙了下眉:“最近又没好好吃饭?怎么瘦了这么多。” 时玉懒得搭理他,反正在家长眼里孩子不管怎么吃就是不胖。 他胖的腰上都有肉了好吗! 请陆先生睁开眼睛看世界好吗! 一路被陆逞抱进他的卧室,时玉茫然道:“干吗啊?” “今晚跟我睡。” 撇撇嘴,知道已经进屋了就不可能走了,他哦了声:“好的吧。” 陆逞平常不忙。 但一忙起来就是十天半个月的见不到人影。 有时候想时玉了就把时玉接到公司陪自己一块,时玉的主要作用就是趴在他怀里睡觉。 二十三四的年纪了,还被小叔当小孩疼,被宠习惯了他也不会再感到不自在,陆逞就更自然了,他处于高位久了,举手投足都是雍容冷淡的上位者气势,除了时玉谁还敢跟他提不同意见。 洗完澡躺到陆逞怀里,被子里是男人身上淡淡的冷香。 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身边半揽着他的男人拍拍他的后背,倦意沉沉,哑声道:“怎么了?” 陆逞的怀抱宽厚温暖,他乖巧的蜷在他怀里,小声道:“我有点睡不着。” “想聊天了?”陆逞问他。 “嗯,”时玉也不愧疚扰他清梦,本来就是他把自己抱来的,那还不得受着:“小叔,我听说云南那块的玉石品质好像很不错。” “嗯,”撩起眼皮看他一眼,陆逞不冷不淡道:“云南的玉和你有什么关系?” 时玉气闷:“我听说还有还可以自己挑原石开玉……” 后腰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下,他的话顿时哽在喉咙里,对面明明已经快要睡过去的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静静看着他,眼神幽黑淡漠,声音则更是平静:“继续说。” 时玉:“……” 时玉:“…………” 他识趣的闭上嘴,往他怀里一钻,乌黑柔软的碎发垂在颊侧,雪白漂亮的小脸上是一片失落:“你好独/裁。” 陆逞不置可否,这次终于阖上了眼,淡淡道:“别动那些歪心思。” “烦死了你。” 陆逞毫不介意:“行了,睡吧。” 带着愤愤不平的心情睡去,时玉梦里都是满地的玉石。 他也不是喜欢玉,主要就是喜欢这种拆盲盒的快乐。 盲盒谁不喜欢。 平时在超市看见他都得买上两个的。 第二天一早天才亮,他就被屋里的动静吵醒了。 身边已经没人了,被窝暖呼呼的,陆逞怕把他吵醒,动作一向小心,从浴室出来看他睁着惺忪的睡眼朝自己看,步子一顿,眼里也含了些笑。 坐到床边,他拨了拨床上人散乱的头发,低声问:“跟我去公司?” 时玉闭上眼,哑着嗓子拒绝:“……不要。” 陆逞也不在意,给他掖了掖被子:“中午我让老陈接你,带你去吃饭。” “好哦。” 陆逞似乎又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眼前的阴影很久没散。 时玉有些困惑他怎么还不走,困意重新袭来,他不再去想,很快便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 洗漱完毕下楼时,桌上的早餐便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吃还是不吃呢? “小先生,”管家神出鬼没,“先生说您不管多晚起都要把早饭吃了。” 好的,不用尴尬了。 时玉把放凉的粥喝完,又在管家端着热水过来后吃了药。 这些药是调理肠胃的,定时定量,一顿都不能少。 吃完午饭他进了陆逞书房,抬眼就看见了书桌上一个玉雕龙。 他属龙,这些年陆逞给他找这些小玩意便着重找那些神态各异的玉雕龙。 时玉喜欢这些,陆逞没事就带他去逛展会、逛拍卖行。 收集的多了,他现在对玉雕珍品也没了多大兴趣,反倒非常想去云南拆盲盒,不过被独/裁小叔pass后,这一点爱好也要被生生扼杀了。 想到这他还有点不忿。 不过陆逞斩钉截铁说了不行的事,他就算再怎么磨也不可能成功。 在教育小侄子这方面,陆逞收放自如。 平里日什么都顺着他来,一到原则性问题上,惹怒了能直接警告的抽皮带,不动手,就这么极有威慑力的冷冷盯着人瞧。 时玉第一次真被吓到了,后来知道陆逞纯属唬他后又闹又气,千里迢迢跑到公司去撒火。 他真的烦死了陆逞的野性教育。 多大人了还整这出,烦不烦。 中午坐车去了陆逞公司。 这几年下海潮越演越烈,不少沿海商人都凭此大赚一笔。 时代变得极快,嗅觉敏锐的人都知道这几年的机遇往后都不会再出现,东南沿海那片因为这股浪潮出现了不少手腕厉害的商人,足以和京城这边的老牌世家比肩。 陆逞腿伤后闲来无事,果断利用人脉转型,他本就有钱有权有势力,这些本钱使得他成为这股浪潮里最先享受到红*的一批人。 如今成立“公司”还是新鲜事,社会风气在一点点改变,国内的商人们也在一点点摸索着找寻自己将来该走的一条路。 但无可争辩的,陆逞是极为清醒且眼光独到的那一小部分人,他们做出了非常正确的选择。 如今所谓的公司不过是简单一处小平房。 人也不多,放眼望去两只手能数完全,但各项设施机制都差不多完全了,有负责业务的、有负责的企划的。 陆逞身为大老板唯一的特权就是有一小间自己的办公室。 一点都不大,还没家里的书房大,所以时玉才不愿意来,本来就不大的地方陆逞还老爱搂着他,简直窒息。 没有去打扰男人,他坐在公共区域的小板凳上安静的等人。 何辉是公司里普通的小职员,正低头看着本子,准备抬头放松一下时,眼神忽然就定住了。 公司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是个青年,穿着白衬衫黑长裤,一身矜贵优雅地气势,微垂着眼安静的坐在板凳上,皮肤雪白,发羽乌黑,眉眼细长昳丽,就连嘴唇也是嫣红柔软的,漂亮的过分……简直不像个男人。 他傻了好一会儿,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神有多么不加掩饰。 还没等他回神问问身边的同事。 蓦地,老板办公室的门开了。 他们从不早退迟到的老板快步走了出来,自然的停到那个青年面前,青年也抬头看着他,撩着眼皮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总是不苟言笑、气场冷淡的男人便轻轻笑了起来,牵着人的手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侧身和他说话,不知有意无意,挡住了他再看向青年的视线。 直到两人消失在公司里,他才慢半拍的吞了口口水,“那个……” 一旁早早发现他失态的同事皱眉道:“那个是老板侄子,你看人家那么久干吗?” “老板的侄子?这么大了?” 同事点头:“对啊,又不是亲的,相差肯定不大啊。” “那他们这是?” 同事有些不耐烦了:“吃饭去了,你下次注意点,老板不喜欢别人老看他侄子。” 何辉一哽,他也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这年头大学生格外吃香,尤其他还是京大毕业的,还没被人这么刺过。 同样有点生气,他移开视线,目光无意落到门外,彻底愣住。 门外的大街上,高高在上的男人正俯身给面前的青年系皮鞋鞋带。 他系鞋带的动作很熟练,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什么奇怪,也不觉得自己的身份做这种事有多么违和。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长辈,过分疼爱着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小侄子。 震惊的片刻,他们便坐上车一同走了。 女同事睨了眼他的表情,哼道:“老板可疼他小侄子了,你以后长点心吧。” …… 坐上车去饭馆吃饭。 街上开了不少饭馆,各地菜品都有,时玉嘴馋,陆逞没事就会带他出来解馋。 路上司机在开车,一没注意后座上的两人又挨到一处了。 时玉靠在陆逞肩上,手指被男人漫不经心的握在手里,捏着指尖不轻不重的玩着。 “指甲有点长了。” “啊?”他低头,看了两眼,发现确实有点长:“那我回去剪。” “我给你剪,”松松握着他的手,陆逞又好似不经意的道:“下个月你继母生日。” 掌心的手指一蜷,身边的人顿时就像警觉的猫一样弓起肩:“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安抚性的把人半抱进怀里,陆逞笑着哄他:“那边问你要不要回老宅。” “我才不要。” 这几年陆家的境遇每况愈下,时代浪潮中跟不上速度的就要被淘汰,显然陆家就是注定要被淘汰的一批。 本家这几年也有点慌了,先前还很不待见陆逞,如今发现陆逞居然小有成就后悔不当初,于是便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跟在陆逞身边这么久。 陆逞真正发火的次数只有一次。 就是去年除夕夜本家趁他不在把时玉掳回老宅那次了。 时玉这辈子没这么大起大浮过,刚到本家还没坐半个小时,听他们把那些软硬皆施的话说完,那头陆逞直接踹门而入,带着手下直接在除夕这一天把人家家给砸了。 砸了还不解气,抱着时玉检查了一圈,冷笑涟涟的又捅了老爷子一刀,说他这么大年纪了,一个有出息的都没养出来。 唯一一个有出息的还和他半点关系都没。 现在居然还干的出来这种下三滥的事,也不怕晚节不保。 老爷子当晚气吐血,直接进了医院。 陆逞反倒冷静下来,带着时玉回河北,安安稳稳的过了个年。 只是自那以后时玉的行踪就被管的很严,别说去云南了,出门都是个问题。 毕竟是名义上的妈妈,陆逞还是问了他一遍。 时玉坚决反对,最后烦的不行了跟他发火:“你要嫌我烦了就直说,别在这拐弯抹角。” 他脾气发的突然,驾驶座上的司机心惊胆战的,生怕后面两个人打起来,没曾想却听到了一声笑,接着便是他们先生低声哄人的声音,俯着身,弯腰凑到人面前,姿态放得很低很足。 “没嫌弃你,胡说什么呢。” “那你非让我回去!” “没让你回去,不过你继母怀孕了。” “啊?”时玉惊了:“怀、怀孕了?” “嗯,”陆逞平淡道:“我们备点礼送过去,也算全了礼数。” 你除夕夜把人家家砸了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礼数呢? 时玉盯着他看了两眼,不想管了:“随便你。” 不过他爹倒是个人物,这么大年纪了还龙精虎猛的,加上继母肚子里的这一个,他已经有四个儿子了。 这么在一算,陆逞也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时玉犹豫一瞬,悄悄挨近了他。 陆逞垂眸看他,眼神了然:“想说什么?” “是这样的,”时玉组织着语言:“小叔,你就不向往家庭的温暖吗?” 话一出口,时玉便发现陆逞收回了视线,没再看他。 男人单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捏着他的指尖,平静道:“嫌我烦了?” “……”时玉:“你说什么呢!” 陆逞淡道:“不用拐弯抹角。” 时玉真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他气的蹙眉,重重的掐着他的手掌,男人宽大的掌心一翻,便将他的手握在手里,语气含了些笑,无奈的哄他:“行了,坐好了,饭店要到了。” “是你坐好好吗,”坐在他怀里的青年理直气壮道:“我要是磕着碰着的花的不还是你的钱!” 陆逞笑出了声,轻抚他的后腰:“是啊,小少爷,你可是个金疙瘩。” 车速慢了下来,马上就要到饭店了。 时玉饶有兴趣的朝外看。 身后,单手抱着他的男人收回视线,眼里笑意淡淡散去。 车子停下,他低头,不经意的吻了下怀中人柔软的发顶,垂下的凤眸中一片黑沉,寂静幽邃,一眼望不见底。 …… 这顿饭吃的悠闲。 吃完饭后时玉怎么也不愿意跟他去公司了,陆逞倒是好说话,让司机先送自己再送他。 结果一到公司汽车就没油了。 这么明显的套路时玉能看不出来,陆逞好整以暇的站在门口看他,耐心又温和:“自己走还是我抱?” “……”时玉:“你一点都不真诚。” 陆逞牵着他的手,平静的“嗯”了一声。 时玉委屈控诉:“我只想回去睡个午觉。” 陆逞似乎觉得有趣,扯唇笑了下:“然后下午和徐二他们去迪厅?” 时玉人都傻了,气道:“你怎么知道,你派人盯着我?!” 办公室近在眼前,陆逞推开门,让他先进:“下次计划这些的时候,别在家里客厅。” 他盯着时玉,意味深长的说:“那里都是我的眼线。” 时玉:“……” 可恶的大声密谋! 自知理亏,时玉这一下午都很听话,老老实实被陆逞抱着,清醒点了就去拿武侠小说看,趴在沙发上翘着脚,不时发出一两声笑。 陆逞今天下班早。 结束后就带时玉离开公司。 天已经黑了。 路上司机车开的又慢又稳。 他没注意看路,再抬头时发现他们居然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一处挂着荧光牌匾、格外热闹的地方。 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每个都穿着时尚。 女士烫着波浪,男人抹着发胶,舞曲顺着木门传出,飘渺悠扬。 他仔细看着那个闪着荧光的牌匾——“黄金时代歌舞厅”。 时玉:“……” 他扭头,看着一边安静坐着的陆逞:“小叔?” 他一脸茫然,闭目养神了一路的男人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嗓音微哑,有些散漫不经的慵懒和笑意:“不是想来玩?” “你让我进?”时玉眼睛一亮。 “嗯,”陆逞道:“我带你进。” ……也差不离。 时玉紧张地整理整理衣服,看着自己这一身为了进迪厅特地找出来穿的衣服。 陆逞不论做什么都自带鲜明的个人风格。 不疾不徐、稳重周到。 时玉牵着他的手,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八十年代的迪厅。 和后世的夜店场所差不离,格外热闹,还没进去就能听见一阵又一阵喊声和音乐声。 场地格外的大,木质地板仿佛涂了层蜡,正中央的一对男□□雅地旋转舞动,灯光是闪烁的红调,亮度调的很暗,乐曲如丝绸般轻轻撩拨着人的耳膜,漂浮在空气中,营造着暧/昧又神秘的氛围。 这个年代的迪厅也叫舞厅。 顾名思义就是跳舞的地方。 男士可以在这里邀请心仪的女士跳舞,女士也可以展现自己柔美的身段和舞姿,顺理成章的,大家可以在这里谈天说地、交朋友谈对象。 时代在变化,现在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保守。 舞厅很大,无数队男女再偌大的舞池中翩翩起舞,留声机和舞台中心的乐队一同伴奏,声音格外吵闹,但又烘出了热闹的氛围。 想跳的在舞池上跳,不想跳的、跳累了的就在台下找个位置坐。 陆逞径直带时玉坐到了角落的椅子上,忙了一天他到底还是有些累,随意地抬手松开领口,修长利落的脖颈上喉结微微滚动,动作不经意间便露出些性/感和禁欲般的克制。 身上还自带一股成年男性才有的沉稳风范,一进场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几个还在张望的男士眼神一变,缓缓看向了他。 那是看到强有力的竞争者后的警惕。 好似全无所觉,他平淡垂眸,胳膊撑在时玉身后的椅子上,将人半揽在怀里,在鼓噪的乐曲中稍稍抬高了些声音,问他:“感觉怎么样?” 时玉眼睛亮亮的,抓着他的衣角蠢蠢欲动:“……小叔,我也想玩。” 舞场的灯光黯淡闪烁,一片光影掠过他抬着的小脸。 肤肉雪白,眉眼细长妖冶,乌黑的发嫣红的唇,光线的映衬下漂亮的几乎可以模糊性别,沉沉密密的眼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鸦羽般的阴影。 专注地看着他时,清透的凤眸里印出了他的脸。 在他眼里,陆逞看到了自己。 他看见自己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 眉梢沉敛,笑意微缓。 模样看不出疏漏。 但很明显, ——他在烦躁。 作者有话要说:直男的小把戏罢了orz 陆逞正处于隐隐开窍又没开那么彻底,全凭直觉圈地盘的时段 下章黑狗就来了,温馨日常就写到这了 日万了日万了,喝酒误事(可恶.jpg 第56章 年代文里的老实人(17) 最后还是没玩成。 陆逞神情莫名有些疲惫,揽着他离开了歌舞厅。 车上,时玉担心的看着他的脸色:“小叔,你怎么了?” 车厢内光线昏暗,男人半阖着眼,细碎的光亮划过他的下颌,他声音平静低缓:“没事,有点累。” 陆逞居然也会承认自己累。 来河北这两年,男人不论做什么都是一副气定神闲、尽在掌握的从容,给他提供最好的衣食住行,为他天南地北的搜罗精致的玉雕物件,他一身病骨,气血不足,他就给他专门找中医调养,养了两年,时玉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在渐渐转好。 不知不觉蹙起眉,他有些心疼的趴到陆逞怀里,捧着他的脸上下看了看。 “小叔,要不明天请假休息一天?” 男人撩起眼皮,眸光淡淡,狭长漆黑的凤眸看不出什么情绪,大掌落在他腰上,似乎笑了下,声音有些沉,胸膛随之轻颤。 “休息一天拿什么养你这个金疙瘩?” 这种时候了还在开玩笑。 时玉瞪他:“我说真的。” 他伸手点了点陆逞眼下的青黑,“你看你的黑眼圈,你年纪又不小了,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细白冰凉的指尖点在眼下,陆逞眼睫倏地一垂,眸色在青年看不见的地方沉了沉,他喉结滚动一瞬,再抬头时已经恢复自然,握着时玉的手道:“我多大年纪了?” 时玉眨眨眼:“正值男人最美好的年纪。” 陆逞似笑非笑的睨他,手掌不轻不重的拍了下他的后腰,带着些不加掩饰的无奈与纵容:“刚刚不是还在嫌我老。” “我可没有,”时玉忍不住也笑了,挨着他亲近道:“没事,小叔,你要是老了那我给你养老。” 陆逞好像来了兴趣,问他:“你怎么给我养?” “我先给你找七八个年老貌美的老太太。” 陆逞眼里含着笑意:“就这么给我养?” “再给你找七八个干儿子干闺女。” “嗯?” “让你也享受享受家庭的温暖。” 脖颈被温热的大手捏了捏,陆逞抱着他,无奈的撩着他的发尾:“你啊,这么操心我的人生大事?” “当然了,”时玉歪头盯着他的下巴看,云淡风轻的说:“我这个身子骨还不一定陪你到什么时候呢,小叔,你不能总是一个人。” 车厢蓦地陷入寂静。 驾驶座上面上本来还挂着轻松笑意的司机一愣,眼皮一颤,头也不敢回。 半晌,他才听到后座上一道满含警告的声音,有些倦意和低哑:“胡说八道。” 年轻的小侄子趴在怀里,轻的好像一只手就能提起来,陆逞眸色沉沉,下颌抵着他柔软的发顶,一字一顿说的平淡:“下次再让我听见这种话,断你半年零花钱。” “……”怀里人沉默了,能屈能伸:“好的,小叔。” 气氛很快恢复如常。 两年的相依为命,他们对彼此都有很深的了解。 话题轻飘飘揭过,就着最近城里发生的八卦消息,两人又随口聊了两句,十几分钟后车子便到了家。 管家侯在门外。 时玉跟着陆逞进了屋,刚一进去就看见了两个大纸箱。 大纸箱端端正正的放在客厅里,鼓鼓囊囊的,看着就不轻。 “小叔,你买的东西?” 陆逞还没说话,那头匆匆进来的管家就连忙解释:“小先生,这些是徐二公子送来的。” “徐二?” 城里有几个家族关系亲近,其中就有徐陆两家。 陆逞离开陆家后独自创业,靠着以前在军中实打实结交的人脉,很快便成了这城里的新贵,这些年伴随着他事业越做越大,地位越来越高,不少家族的小辈都上赶着来结交时玉。 毕竟人人都知道,陆逞这位大老板,一不爱钱二不爱权,唯一的软肋就是自己病怏怏的小侄子。 靠着给时玉每年送营养品、保健品,不少人也见过陆逞几面。 也正因此时玉平日里也有不少饭局,他不想再给陆逞增添负担,小辈们攒的局能去他也会去,这人情不能总让陆逞给他还,去了饭局带点东西,礼品债也就算还了。 徐二是城中为数不多和时玉交好的同辈。 身为徐家的二公子,却毫无架子,终日就爱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天南地北的跑,名为历练实为旅游,胖乎乎的憨态可掬,见人面上先带两分笑,哪怕是刚来河北那阵子,他见着时玉也从不拿乔,真心实意把时玉当朋友看。 陆逞也见过他几面,后来便默许了时玉和他来往。 看着两个大纸箱子,时玉饶有兴趣的走过去,“打开看看。” 管家应了声,连忙去拿小刀。 割开胶带,扑面而来一股泥土的腥味,还带着些晦涩的灰尘气。 时玉狐疑地捂着鼻子,探头一看,各色各样奇形怪状的石头挤在一块,有些甚至还沾着厚厚一层土。 他最近才在书上研究过什么翡翠原石,这一看就明白了,徐二这小子不声不响居然送了他一份大礼。 “原石?”他喜道:“徐二这是发财了啊,怎么给我送这个?” 陆逞缓缓蹙眉,徐家两个公子,他和徐老大也有生意上的往来,两人算半个朋友,这两大箱原石可不是徐贵一个小“纨绔”能拿出来的。 徐大也知道他的禁忌,更不会招呼也不打一声私下给时玉送这些玩意。 莫名看这两箱东西不顺眼,他眸色有些冷,摁住准备直接上手去摸的时玉,瞥了眼管家,管家立刻识趣的带人抬着箱子就走。 “诶?我还没看呢!” “不干净,”陆逞揽着他,自然道:“先让下面人处理。” “可是……” “没有可是,”带他朝楼上走,陆逞道:“明天再玩,先去洗澡,一会儿来书房。” “不要,”立刻打个哈欠,时玉一脸困意的朝自己卧室走去:“我要睡觉。” 身后男人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笑了下,转身独自进了书房。 …… 半夜身边的床褥陷下去一块,时玉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了陆逞的脸。 男人刚洗完澡,面容俊美苍白,有些淡淡的水汽,对上他眼睛的一瞬间柔和了轮廓,轻笑着把他带进怀里:“还没睡?” 时玉嗯了声,乖巧的趴在他胸前,困倦道:“……你怎么又忙这么晚?” 陆逞嗓音有些哑,却很温和:“一点小事,行了,睡吧。” 被窝暖洋洋的,即将重新睡去时,时玉想起写字桌上的请柬,忍着哈欠道:“……明天我要去个饭局。” “谁的?” “徐二的,他家猫过三岁生日。” 模糊中他听到陆逞笑了下:“去吧,结束了我去接你。” - - - 徐二是个人才。 整个河北圈子里没人不知道他,平日里最爱热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攒局,乌泱泱叫上一堆人,包个宴厅,一行人凑在一块吃吃喝喝,侃天侃地。 时玉到的时候厅里人都差不多齐了。 徐贵正抱着自家的小狸花,笑的憨态可掬,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些什么,脸上的小胖肉笑的颤个不停。 余光一瞥,看见时玉后他一愣,三步并两步跑了过来,连带着带来了一大片目光。 “时玉,你来啦。” 时玉今天特地穿了身简单的衬衫长裤,他身材好,腰细腿长,白衬衫勾勒着细窄柔软的腰线,肩背纤薄雪白。 细长的眉眼妖冶漂亮,带着些不耐的抬眸看来,水光潋滟,仅是安静的站着便让人移不开视线。 把手上的礼物递给徐贵,他敛着眉,忽略周围一遭又一遭的目光:“小狸花的三岁礼物。” 正窝在徐贵怀里打哈欠的小狸花呆呆的歪着脑袋,“喵呜”一声,乖的可爱。 时玉伸手逗弄的揉揉它的小脑袋,小狸花由着他摸,对他喵喵叫。 徐贵笑着看着这一幕:“平常见你也挺喜欢猫猫狗狗的,怎么不养一个?” “养过,”随着他往里走,时玉自然道:“养一个就够了。” “也是,”徐贵识趣的没有多问:“一个主子就够了。” 带着时玉坐上主桌,徐贵给他倒了杯水,叹了口气,开始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吐苦水:“你都不知道我这个月经历了什么。” 时玉瞥他:“不是跟你爸去了趟广东吗?” “你以为只是去趟广东这么简单吗!” 徐贵说:“我都快吓死了,我本来以为我爸就是最近看我不顺眼想给我找点事干,结果去了广东,他和广东那片的一个富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聊的特别好,非让我认人家当干爹。” 时玉:“……” 徐贵瞪大了眼,焦虑的摸着小狸花的脑袋:“干爹,你懂吗?那富商看着就比我大了七八岁而已,我爸居然让我认他当干爹,那我就算愿意我哥能愿意吗!” 时玉听得也很是迷惑:“……认干爹?” 徐家现阶段的掌权人还是徐父,眼光独到为人精明,陆逞曾评价他为一个能屈能伸的人才,那会儿他还不懂什么意思,后来才听前管家说,自从和陆逞一起参加个项目后徐父就非要和陆逞拜把子,陆逞比他小了近二十岁,怎么可能同意。 想到这时玉忍不住抿了口茶水,看着徐贵。 ……好兄弟,咱俩差点也要差辈份了。 徐贵还在碎碎念:“我爸真是疯了,这些年尽天南地北的认亲戚了,我真是不理解,他怎么就这么热衷让我认爹,幸好那富商也不乐意,没答应。” 正常人应该都不会答应吧。 时玉听得想笑,放下茶杯道:“你昨天给我送的那些原石是哪里弄得?” “哦,”徐贵说:“是我那差点成了的‘干爹’送给我的。” 时玉一愣:“他送的?” “对,”徐贵也有点纳闷:“他看的人挺冷的,也不爱说话,我爸在他面前气势能都能压一头,我还挺害怕他的,他见我的时候也没多热情,结果我刚回来没两天他就给我寄了两大纸箱子这玩意,说是迟到的见面礼。” 时玉今天一天第二次迷惑:“……那两箱子原石价值可不低,他就不怕你当普通石头给扔了?” 何止不低,都能当一笔巨款了。 “要不是你上个月跟我说过有翡翠原石这事,我肯定当石头扔库房里了。” 想不明白也懒得想,时玉点点头:“他应该真的很有钱。” 徐贵悄悄凑近了他:“何止啊,这年头谁不想往沿海跑,他非要回内地。” 时玉捧场的跟着压低声音:“回来干嘛?” “说是回来搞地产,前些天北京城那片的四合院不是被买了吗,我听我爸说他买了一大半,还有王府井那片,他也买了不少商铺和地皮。这人怎么想的,这年头单位分住房,他这不是自讨苦吃呢?” 说完这些话,徐贵忽然发现面前的人不动了。 他有点懵,“时玉,你咋了?” “我没事,”被他杵了杵的青年平静的放下茶杯,转头看着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就在徐贵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时候,他才开口,格外认真的道:“贵儿,其实我要是你,这个干爹我就认了。” 徐贵:??? 徐贵吓得打了个嗝,恨不得上手去捂他的嘴:“你别害我!陆叔叔要知道你想认爹第一个打死我你信不信!” “啧,”时玉不爽道:“你怎么说话呢,我小叔哪有那么暴力。” 徐贵哽住,瞥了眼他,看他一脸天真,忍不住喝茶顺气。 ……整个北城,也就时玉还觉得他小叔是个文质彬彬的儒商了。 也是,陆逞在时玉面前确实不一样。 徐贵曾见过两次,平日里冰冷无情、心狠手辣的陆叔叔一见到他的小侄子,神色眼神尽会收敛起来,像个再温和不过的长辈,甚至会蹲下身给他系鞋带、背着犯困的他往外走。 那才是真正的疼爱与纵容,反正徐贵知道,他哥这辈子不可能背他。 人比人得丢。 两人又有的没的说了会儿话,忽然,远处跑来了徐父的助理。 男人颇有些着急的在人海里逡巡,一看就是在找人。 徐贵一愣,连忙把小狸花往时玉怀里一放:“完球,我爸怎么也在这,时玉,你等我下。” 他朝着慌慌张张的助理跑过去,听助理说了两句话,犹豫着点点头,又飞快朝时玉跑回来。 时玉漫不经心的抱着小狸花:“怎么了这是?” 小狸花在他怀里也十分听话,吐着粉色的小舌头舔他手腕,被他不留痕迹的躲过,再没有伸手摸它的脑袋。 徐贵没看见这一幕,短促道:“我爸就在二楼宴厅,我那个干爹也来了,你先帮我抱会儿猫,我一会儿就回来。” 时玉挑眉“哦”了声,看着他灵敏穿过人群的背影。 ……徐贵胖归胖,倒是灵活。 * 徐贵这一走走了好半天。 时玉总归也没事,懒洋洋的垂眼等着。 他气质矜贵,皮肤雪白,眉、眼、发色皆是纯正的黑,黑如墨染,微垂的眼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鸦羽般的阴影,秀气鼻梁下的唇瓣饱满嫣红,抱着怀中毛发灰黑的小狸花,细长漂亮的手指搭在桌面上,整个人漫不经心又尽显清冷。 端着酒杯想过来结交的男男女女们看着这一幕莫名红了脸,磕磕巴巴的介绍完自己便在他平静的注视下落荒而逃。 “……那个就是陆家的小少爷啊?” “对,是不是挺带劲。” “带劲……能帮忙介绍认识认识吗?” “得了吧,他头上那位可是陆家陆逞。” “诶,王四,我听说你不是跟徐贵挺熟的吗?你是不是也认识那人啊?” 角落隐蔽的桌子上,一圈人隐隐以正上属的男生为首。 男生年轻英俊,正带着这个年纪的意气风发、桀骜不驯,他冷冷掀了下眸,眼神掠过主桌上一动不动、怀里还抱着只猫的青年,抿着唇,一脸不耐。 “不认识,不熟。” 几个平日里素来很识眼色的同伴们今天却不知道犯什么神经,一边不住地往主桌看,一边压低了声音讨论。 “李州,你是不是认识啊,给介绍下呗。” “周良认识吧,周良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认识?” 近半年来,这还是时玉第三次出现在饭局上,不少人压根就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子。 这样貌、这身段,尤其他还顶着陆家小侄子的名头,想认识结交的人数不胜数……而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则更是不在少数。 王权冷着脸,蓦地烦躁的起了身。 理也不理身边这堆人,径直朝主桌走了过去。 一个晃神身边就落下一片阴影。 时玉蹙眉,话还没说出口,顿时便哽在了喉咙里。 男生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冰冷一片,余光从他身上收回,硬梆梆道:“怎么不说了?” “……”时玉头疼不已:“你坐的是徐贵的位儿。” 王权哦了声,依旧一动不动。 时玉却浑身的寒毛都要起来了,来到这个世界,时玉正儿八经被表白的次数只有三次。 一次来自乡下某只坏狗,另两次都来自身边这位尚未接受过社会毒打的小年轻。 他原本便和这位公子哥不熟,去年某场饭局结束后,王权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点酒,红着脸闷头就对他说想和他处对象。 时玉当时懵了下,随后便熟练又委婉地拒绝,结果王权这小子不依不饶的,一个星期后穿着西装、捧着鲜花,又在饭局后对他告了次白。 这次他明天清醒了很多,吞吞吐吐红着脸说了一大串话,什么我可以为了你付出一切,酸话整的一愣一愣的,时玉匆匆拒绝后头也没回的上了车,再之后他就听说王家老四性情大变的传闻。 据说是被心爱的女人拒绝了,从此不再相信爱情,要冰封内心。 时玉:“……” 他头疼,看一旁的王权不打算走,只能跟着坐在这,无所事事的喝茶撸猫。 忽然间,一边沉默的男生开口打破了空气中的寂静:“我现在在帮家里做生意,已经赚回了本钱。” 时玉:“啊?哦……不错。” 王权:“现在整个北城年轻一辈只有我有这个成就。” “?”时玉淡淡的应:“哦。” 王权余光紧紧盯着他,深吸一口气,抿着唇冷道:“你现在还不想和我处吗?” 时玉:“……” 时玉怪无奈的,他知道王权不是这种贬低别人的性格,就是单纯的缺根筋:“不想。” “你为什么不想!”王四急了,咬牙飞快地说:“我知道喜欢你的人很多,我不信他们比的过我。” 他的家世、长相、前途全部是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他不信时玉有比他更好的选择。 除了性别,他到底差在哪里! 时玉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得好好的跟这个缺心眼的玩意说说什么叫处对象,什么叫搞/同性恋。 他坐直了身子,话还没说出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又一阵喧哗声。 紧接着,顺着大厅嘈杂的打招呼声,他听到了徐父爽朗开怀的大笑:“哈哈哈,是,小儿也就人缘还不错,这些都是咱们北城年轻一代的孩子,都是好苗子、接班人。” “老陈,你初来乍到,北城里有什么想知道、想了解的,都可以来问我这不成器的儿子,他做生意什么的不会,玩倒是一把好手,千万别跟我们客气,都是兄弟!” …… 接着便是一片捧场声,其中有时玉很熟悉的一些长辈,他们和陆逞来往也很密切。 北城就这么大,最重要的一些人差不多都来齐了。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哪怕再不懂生意场上的事,大家也都明白这突然出现,被徐父等一众人众星捧月着走进来的男人有多不简单。 时玉也有些兴趣,回头看去。 越过重重人影,他看见了跟在徐父身边,不急不缓走进来的人影。 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那一瞬间,世间一切仿佛变成了空白,他茫然的睁大了眼睛,呼吸几近停止—— 男人穿着西装,不同于俊美沉敛的陆逞,他穿西装的模样冷漠且强悍,身材高大魁梧,白色衬衫下隐约能看见结实健硕的胸肌线条,两条笔直有力地长腿每迈动一下,似乎连空气都会随之震颤。 那张英俊立体的脸上毫无表情,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深邃漆黑的眼睛在人群中逡巡,嘴唇缓缓抿起,似一头束缚在铁笼里的巨兽,处处充满违和感,又令人不敢造次。 气场和优雅得体的西服格格不入。 用后世的话来说,他就像个西装暴/徒。 一身腱子肉被西装包裹,能清晰的让人感受到他的力量感。 ——冷漠野蛮。 比起两年前的老实木讷,现在的男人变得让人根本认不出来,更不敢认。 时玉哆嗦着扭过头,主桌离大门最远,宴厅内灯光开的很暗,不少站起来的来客们严严实实的挡住了他的身影。 他腿莫名有点软,身体再次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电流,脖颈痒痒的,像感受到了滚烫气流的吹拂。 “……统,”他小心翼翼的起身,准备趁乱溜:“你在吗?我现在十分需要你。” 已经被两年安逸养废了的系统:“我在,但我说句实话,这不河狸。” 时玉人都傻了:“我的宝,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跟我说什么合理不合理,给我规划下路线咱们先溜行不行。” 系统:“没错,我说的就是这个酒店的安排不河狸,这么大一个大厅居然只有一个前门。” “……”时玉起身的动作缓缓停下:“我是不是要完了。” 系统爱莫能助:“我刚查了资料,按照正常小说的逻辑来看,两年时光匆匆,男主功成名就,对当年曾抛弃过自己的前女友一般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会把一个人记在心里这么久。” 身后的说话声越来越近了,时玉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在一边王权惊讶地眼神中,他一口闷完一杯茶,肯定道:“每当你不给我一个肯定答复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驴我。” “……”系统:“胡说,我只是在给你提供另一种可能性。”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问:“陈政发现我了吗?” 系统:“还没。” 眼神飞快地看向厕所,时玉在心里计划着两者之间的最短距离,随后抱着猫转身就走。 动作流畅自如,面无波澜,好像单纯的只是去洗个手。 系统看的叹为观止:“以后谍战片你不当主角我不看。” 他咬牙:“你可闭嘴吧。” 快速走在人后的影子中,眼看厕所近在眼前,时玉轻轻松了口气,就连脑海里的系统也放下了心。 下一秒,身后蓦然传来一声低喊:“——时玉,时玉,你人呢?” 一切仿佛都在此刻变为静止。 周围的人声也跟着寂静一瞬。 他步子停下,僵硬又清晰的感觉到,随着这声喊,一道滚烫专注的目光,缓缓落到了自己身上。 从上扫到下,晦暗复杂的让人感受不出其间丁点情绪。 “一般电视剧里的叛徒被抓住会怎样?” “按正常的小说逻辑来看——会成为历史吧。” 身后的人群似乎自动分离出了一条小道。 凌乱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其中一道不疾不徐,却又平静笃定的朝他走来。 时玉死死捏住掌心,闭了闭眼,干脆转过头。 他垂眼站着,细密的眼睫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徐贵率先跑了过来,接过他怀里的小狸花,担心的看着他:“怎么回事,你脸怎么这么白?你家司机在门口,陆叔叔也在等着你呢。” “轰——”的一声,简直晴天霹雳。 ……陆逞居然也在门外。 他呼出一口气,心跳的飞快,竭力想说些什么。 身前却忽的压下来一片阴影。 熟悉的阴影覆面而下,像两年前某个潮湿午后,他躺在简陋宽大的床铺上睡觉时那样将他尽数笼罩。 心跳蓦地漏了一拍,他怔怔抬眼,对上了一双沉默幽邃的眼睛。 男人眸色黑沉,似无边的黑夜,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垂首静静的看着他,许久,在周围人自发停下的声音中,低沉平淡的开了口。 “好久不见,小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徐贵:是差点差辈,你差点成我干妈 关于小叔进度,小叔这个世界没有上个世界的底气,尤其社会开放程度,他必须得被人刺激一把才能做下决定,老男人必须考虑到方方面面才会有动作 关于坏狗,黑化是必须黑的,但和大家想的肯定不一样,只有乖狗狗才能拥有玉宝!(摊手.jpg感谢在2021-09-17 11:42:19~2021-09-18 17:0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二心、21998093、xz粉升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青圆中葵 30瓶;醉生梦死 10瓶;Adullreader 5瓶;龙傲天、蒹葭由树花、神秘路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年代文里的老实人(18) 四面八方的视线在这一刻尽数凝在了身上。 在场的都是人精,识趣的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却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陈政恍若无觉,平静的低着头。 面前的青年眼睫颤动,漂亮秾丽的五官一如当年。 雪肤黑发,乌眉凤眸,两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越发矜贵优雅,是众人口中受尽宠爱、不可一世的陆家小先生。 而不是当年那个曾出现在清水村,与他呼吸交融、日夜相处的小少爷。 他移转视线,看向一边喵喵叫着的猫咪,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出声问道:“你的猫?” 时玉白着脸,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小狸花窝在徐贵怀里,冲他喵喵叫,娇憨可爱。 徐贵夹在两人中间,莫名感觉到一股极危险的气息,他登时打了个激灵,飞快地摇头,抱紧了自家宝贝闺女:“……这、这是我的猫。” 重新垂下眼,时玉从始至终没有说话。 感受不出任何情绪的目光再次落到身上,他腿脚发软,呼吸急促,后背一阵阵过电般的麻痒。 气氛越发古怪。 大厅并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此刻却成了焦点。 没人明白这位刚从广东回来的富商,为什么会和陆家被护的严严实实的小先生扯上关系。 徐父不愧是人精。 短短两句话的功夫便回过了神,笑着圆场:“老陈啊,你认识时玉啊?这可真巧,咱们都在一个宴厅。” 陈政眸色平淡,当着众人的面“嗯”了一声。 这一声便算是回应他那句“认识”了。 他气场极强,西装包裹下的身躯挺拔高大。 不知是不是因为白手起家、下海经商的缘故,深刻立体的脸部轮廓冷硬明晰,和他们这些天生便有家世优势的老板们不同,他身上的气势是实打实在外拼搏两年、见过血拼过命才能有的沉冷淡薄。 徐父对他十分忌惮,同时又很欣赏。 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模样恹恹的时玉,不敢再让这位被陆逞捧在手心的小少爷罚站,他连忙岔开话题,道:“诶,老陈啊,他们小辈有他们小辈的玩法。哎呦,黄老板来了啊——那个就是咱们这块搞地产的黄老板,走,老陈,我带你去认识认识。” 陈政抬眼,却没有看那个黄老板一眼。 面前低着头的青年露着小巧可爱的发旋,自上而下看去能看见他秀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瓣,不知道是想了些什么,脸色格外苍白。 他沉默一瞬,开口:“你——”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便忽的抬头对他对视,雪白漂亮的小脸上情绪冷淡,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视线,抿唇道:“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不等其他人反应,他转身就走。 身后各色视线被全然无视,时玉径直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只有一个正在洗手的男人,在男人频频看来的目光中,他进了隔间,反手关上了门。 空气中飘着清新的花香。 一人一统直到这一刻才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我真是不敢信,”缓了片刻神,他顿时焦虑的扶着门把手,完全没了刚刚在大厅里的冷静模样:“这才两年,陈政就成大老板了?” 系统比他还焦虑:“……说实话,这一幕眼熟的我害怕。” “不能再在这待着了,咱们得赶快走。” 时玉点头,急得恨不得现在长出翅膀飞出去:“快帮我看下我小叔在哪?” “还在门口车里。” 他这才紧张地呼出一口气:“帮我计划路线,咱们现在就走。” 陆逞从不插手干预他的社交圈子,偶尔饭局晚了,他也不会轻易地进包厢找他,而是安静的等待。 可这次不是饭局,徐父他们都在,保不齐陆逞便会进来寒暄一二。 要是让陆逞看见陈政…… 想到两年前男人在车里厌恶至极的说出来的那些话,他心头便一阵阵发寒。 隐隐的,还有一个念头不敢深想。 不再犹豫,他一把拉开卫生间的门,刚踏下台阶走到洗手池,便猝不及防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本该在外面听他人恭维的陈政不知何时站在了水池旁,高大的身影打下一片阴影,闻声朝他看来。 周围一片死寂。 唯有细微的水流声。 男人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黑眸深邃平静,看了他很久,才低声道:“……好久不见,小少爷。” 这句话在这种环境下,和“我来取你狗命”有异曲同工之妙。 ……尤其他还说了两遍。 该来的总会来。 时玉缓缓冷下脸,警惕的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大脑有些混乱。 他想着小说里面那些始乱终弃后被男主角剥皮扒骨、踩进泥泞的恶毒男配们,闭了闭眼,竭力保持冷静的道:“……两年前是我对不起你,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你想让我做什么,你直说吧。” 陈政蓦地顿住,抬头盯住他。 他抿着唇,黑眸幽沉,仿若即将撕毁平静的夜幕,半晌都没有说话。 时玉却受不了这种寂静了。 想着门外还在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便会进宴厅的陆逞,他心中一阵不安,咬咬牙直接往外走去,和陈政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胳膊被一股大力抓住。 心中一沉,他慢慢抬眼。 却出乎意料的对上了男人平静之下,掩藏着不知所措的眼神。 高大魁梧的男人即使穿着西装也不掩一身凶冷的气势,像只危险的大型猛兽。 此刻却温顺的对他低着头,黑眸中满是紧张无措,和两年前一样,直挺挺的站着他面前,老实又笨拙的道:“……你生气了吗?” “对不起,我错了。” 时玉愣住,脑袋里预想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部变成空白。 他“啊?”了一声,还没回过神,便被小心翼翼的搂住了腰。 男人英挺冷漠的脸旁抵在肩头,动作放的很轻,依旧笨手笨脚,却又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忠顺无害。 像怕惹他生气,低低地问:“……小少爷,我可以抱抱你吗?” 时玉彻底呆住。 整个人被抱进了一个熟悉宽厚的怀抱。 陈政喉结滚动着,深深的闭上了眼,埋在他颈窝里呼着灼热滚烫的气流,阔别两年情爱的身体过电般颤抖起来,时玉腿软的使不上力,下一瞬倏地清醒,蹙眉推开了突然作怪的坏狗。 男人被他推开,老实的一动不动。 忽略脖颈上刚刚被张嘴舔了一口软肉,时玉当真以为他还和两年一样听话。 “你干什么!” 敏感的肤肉受不得舔舐,他眼眶潮湿,狭长上挑的眼尾覆着薄红,潋滟的眸中满是怒气。 闷声不吭的男人胳膊依旧环在他腰上,低眉顺眼的认错:“对不起,小少爷。” 神色和刚刚那个在大厅里气场强大、一举一动都让人有颇多猜测的大老板截然不同。 两年过去了,他嘴里的话还是没什么改进。 沉默时便够让人生气,开口时又翻来覆去都是那么几句。 不论说什么都要添上句“小少爷”,恭恭敬敬的像条好狗,实际上笨拙鲁莽,总是惹人生气。 时玉撑着他的胳膊,撩起眼皮盯着他:“……你就没有别的想和我说的了?” 男人抱着他,他胸膛宽阔,能将时玉牢牢圈住,心跳扑通扑通跳的急促凌乱,沉默的摇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时玉冷眼睨他:“你就不问问我两年前为什么走?” 陈政这次沉默的久了些,箍在他腰上的手也微微加重,不过几秒便被他克制性的放缓力道,低声道:“是我的错。” 时玉:“?” 他都快被气笑了,这条蠢狗两年了,面对他时还是只会不停的说“我错了”“对不起”。 一点长进都没有。 男人继续道:“……是我太穷了。” 他很是低落和不安:“但我现在有很多钱,小少爷,我可以给你买很多东西。” 时玉眨眨眼,一脸茫然:“……?” 系统也沉默了,好久才赞叹道:“格局这不就打开了。” 主角就是主角,这心胸、这格局。 老婆跑了那还不是我没用。 有效避免了很多流血流泪环节。 时玉恍惚的捋顺思绪,拍着他胳膊道:“……行了,你先放开我。” 陈政闷闷嗯一声,像条温顺又听话的大狗,自然的埋进他颈窝,哑着嗓子问:“能不能再抱一小会儿?” 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是外面全场的人都要恭维等候的人物。 可现在却站在这偏僻的洗手间里,抱着他,语气小心,只祈求他的一个回应。 时玉抿唇,推着他胳膊:“不可以,你起来。” 大狗顿了下,仿若无闻。 两条精壮结实的胳膊紧紧箍在他腰上,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融进骨血。 时玉痛的轻嘶,忍不住揪着他头发胡乱的扯,厌烦的骂:“……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陈政,我让你放开,听见没,快点!” 被又骂又打的大狗一动不动,眼里却闪过一丝暗光,主人看不见的地方,他贪婪又渴望的深吸一口气,眼神中满是幽暗深沉的欲念与偏执。 许久,才压下这些明显负面阴沉的情绪,轻轻松开了手,忠顺的低着头,被狠狠打了两下胳膊。 他胳膊硬梆梆的,满是肌肉。 时玉手心雪白细嫩,打完反倒是自己有点疼。 懒得理会这条发疯的坏狗,他迅速整整衣服,一点时间也不耽误的往外走。 胳膊又被拉住。 大狗用漆黑的眼睛盯着他,语气沉哑,问的谨慎不安。 “……我还可以来找你吗?小少爷。” 如果不是他穿着一身昂贵定制的西装,这一幕险些和两年前重合。 乡下床铺上,坏狗用高大黝黑的身体包裹着他,眼中同样满是祈求,可那时更为灼热且充满直白的渴望。 如今却只剩下害怕被再次抛弃的小心翼翼。 时隔多年,面对他时陈政永远愿意低头。 时玉沉默的看着他,甩开了胳膊。 坏狗静了一瞬,立刻抬步跟了上来。 无声无息的走在他身后,可怜的像浑身皮毛都被打湿了,神色有些沉郁。 推开洗手间大门,时玉松了口气,正准备快点离开,却发现宴厅内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灯光明亮的大厅内是觥筹交错的众人,圆桌上摆满了蛋糕小食,酒水飘在空中,散发着醉人的香气。 他硬着头皮抬头,越过静止不动、诧异的朝他看来的众人,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沉敛雍容的男人。 陆逞眸色深幽,与他平静对视,接着看向他身后半步之遥的男人,淡淡出声道:“——时玉,过来。” 格外冷静的四个字,时玉却听的头皮都要炸开。 两年的相处足够他熟悉陆逞,也足够他摸透陆逞冷静表面下的情绪。 他的小叔现在很生气。 非常、非常生气。 他不敢有片刻犹豫,头也不回的朝陆逞走过去。 走到近处,他才闻到陆逞身上淡淡的酒气。 应该是刚从一个酒桌下来没多久就来接他,满身冷淡从容的气势还未褪去,便接到了不速之客到来的消息。 低头看他一眼,陆逞眼神平淡,将他从上扫到下,听不出什么情绪的问:“回家吗?” 他连忙点头,下意识走近两步,眨也不眨的望着他,不自觉地透出几分依赖和不安:“……回,小叔,我回。” 陆逞点头,却没有像平常那样放下酒杯来牵他的手。 周围逐渐恢复了些人声,大厅的气氛似乎又热闹起来。 刚刚那一瞬间的寂静仿佛是某种心照不宣的等待。 这宴会上的老狐狸们都在等,看这位远道而来的广东富商是不是也和陆逞熟悉。 蛋糕就这么大,谁也不想本就占了大头的陆家还能找到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既然不熟悉……那就没事了。 徐父皱起眉,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转头看看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波澜不惊的陈政,又转头看看轻抿了口香槟,面无表情的陆逞。 这两个男人表情动作都是同样的沉稳不迫。 似两头同样锋芒毕露、渴血阴冷的凶兽,此刻却因为些什么不得不压制住戾气,表现得冷静如常。 目光最终落到陆逞身边的时玉身上。 他眼中狐疑不定,却又总觉得有些关窍想不明白。 “贵儿,你先回家。” 抱着小狸花的徐贵苦着脸抬头:“爸,咋回事啊……我、我有点害怕。” 徐父:“你有什么怕的?” “不知道啊,”徐贵都要哭出来了:“就刚刚陆叔叔看我那‘干爹’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就腿抖。” “……”徐父冷眼瞅他:“抱着你的猫,赶快给我走。” 徐贵却坚持的不肯动,抬头看了眼那头的时玉,他吞口口水,抱着怀里喵喵叫的小狸花。 “不行,我怕时玉出事。我等他走了我再走。” 徐父张张口,叹了口气:“算了,随你吧。” 宴厅内小辈的聚会不知什么时候就演变成了生意场。 大人带着自家孩子来回寒暄,陆逞自然的领着时玉,接受着各路前来敬酒的人的恭维。 他是北城当之无愧的掌权者,人脉深厚,遍布军商两界,深谋远虑、不近人情的名声无人不晓,这种级别的宴会从不出现,此刻却格外有耐心的和众人交谈着,漫不经心的姿态好像在威慑着些什么。 又像某种阴鸷无声地宣誓主权。 终于,在众人不动声色的注视下,他的面前出现了另一道高大的身影。 两个男人犹如两头同样危险慑人的雄兽,身材同样挺拔颀长,足有一米九高。 一个一身强悍精壮的幽冷气势,宛若夜晚丛林中一击毙命的野狼;一个一身不疾不徐、雍容优雅的气场,宛若行走在丛林边缘的猎豹。 他们对视着,手里同样端着一杯浅黄色的香槟,漆黑深邃的黑眸冷如寒冰,有压抑不住的森寒戾气泄露——那是恨不得将对方狠狠碾碎、踩死在脚下的杀意。 这危险的气息尚未扩散,便被掩盖在宴会热闹喧嚣的环境下。 “时玉,”陆逞偏头,温和的问着身边僵直了身子的小侄子:“这位是?” 时玉僵硬的扯了扯唇,低垂着眼,谁也没看,只小声回答:“……是一个朋友。” “朋友?”陆逞举着香槟看向面前寡言沉默的男人,在周围众人观察下,晃了晃酒杯:“真巧,居然还能在这遇见。” 他姿态从容,抬手碰了下陈政手中的酒杯,平静的喝完香槟后笑了笑,眼中却毫无笑意,压抑着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 “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带时玉走了。这些年他被我宠坏了,以前不懂事的时候若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先代他道歉。” “叮——” 空荡的酒杯被轻轻一碰。 黑发黑眸的男人一身匪气,被束缚在昂贵妥帖的西服内,和两年前灰头土脸的模样截然不同,冲他点了点头,冷淡低沉的回:“我才该向小少爷道歉,以前多有得罪,行事鲁莽,多亏小少爷包容,不与我计较。” 徐父站在离两人最近的地方,仔细琢磨半天也听不出什么异常。 他眼神无意一瞥,却发现牵着陆逞衣角的时玉似乎在发抖,只是一瞬又恢复了正常。 陆逞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陈政脸上依旧毫无表情,只是捏着酒杯的大掌却缓缓握起,青筋紧绷。 没人明白这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只是下意识的都离得远了些,摸了摸渗出汗水的脖子。 陆逞放下酒杯,冲周围众人点了下头,转身便大步朝外走去。 身后面色微白的青年牵着他的衣角,黑发垂落,眉眼昳丽,乖巧的快步紧跟。 两人一走,宴厅陷入片刻寂静,很快又热闹起来。 不少人端着酒杯走到宴厅中央的男人身边,旁敲侧击的问他最近的投资计划。 男人却一动不动,漠然的垂着眼,放下酒杯在一众不解的眼神中抽身离去。 不过短短几分钟,这宴厅之内两个极有分量的男人便先后离开。 徐父左右看了看,硬着头皮上前打圆场。 “哈哈,大家吃好玩好,老陆和老陈都是大忙人,估计是突然有事,来来来,咱们继续,咱们继续……” - - - 桑塔纳停在宴厅门口。 陆逞走的太快,时玉逐渐有些跟不上。 他累得额头浮汗,细密的汗水沾湿黑发,嘴唇轻张着一条小缝呼吸着,唇肉嫣红鲜润,还在喘着气,下一秒便被拦腰抱起。 面无表情的男人抱着他大步上了车,车子迅速启动。 狭窄的车厢后座上,时玉僵着身子被陆逞牢牢压在怀里,身后的胸膛滚烫宽厚,心跳急促,一下一下打在耳膜,他不安的抬眼,透过后视镜看见了急促追出来的一道黑影。 黑影站在酒店门口。 沉默无声看着越来越远的桑塔纳。 他眼睫颤了颤,下一秒,下颌便被修长冰冷的大掌捏住。 男人提着他的腰,将他生生转过了半圈,面朝自己岔腿坐着。 心跳的忽然很快。 时玉脑中警铃大作,慌乱无措的抓着陆逞的胳膊,竭力透过车厢中的黑暗看清男人的神色,“……小、小叔。” 陆逞由他抓着自己的胳膊,碎乱黑发遮在眼前,他缓缓抬眼,黑暗中的凤眸幽深冷酷,似做下了什么决定,再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残忍和狠意。 不安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下颌被冰冷的大手抬起,男人低头无声地注视着他,目光一点点划过他的五官,嗓音沙哑至极,压抑着深深的寒意:“……他在挑衅我。” 眼眶不知不觉湿润,时玉红着眼眶,细密的眼睫被泪水濡湿,啪嗒啪嗒落下泪来。 他死死的抓着陆逞的胳膊,用尽了全力,细长的五指紧的泛白,像竭力压抑着一头恨不得将他吞吃入腹的凶兽。 凶兽任由他压制,眼中却是一片死水般的笃定与残忍。 “他在找死。” “小叔……” 哭的狼狈的青年坐在他怀里,拼命往后退去,却被他硬生生扣着后腰压住,狠狠坐在自己坚硬炙热的身上。 哭声戛然一止,时玉茫然地睁大眼睛,凤眸水汽朦胧,怔怔的透过水雾看着陆逞,看清了男人脸上如冰冷神祇般漠然审判的眼神。 “……小叔,别,”他浑身登时颤抖起来,泪水不知不觉止住,抬着身子,白着脸摇头,眼中一会儿是茫然一会儿是恐慌:“别,小叔!” 陆逞静静的看着他,冰冷的指节如锁链般禁锢着他的下颌,缓缓阖上眼,浓密平直的眼睫在面上洒下一片阴翳,他仿佛要放下一切自制。 下一秒,哭的无助的小侄子突然拼尽全力挣脱他的手腕,抬起胳膊搂上他的脖颈,深深埋进他的颈窝,泪水顷刻间打湿了衬衫,沾在皮肉上,疼的他心脏抽搐。 他轻轻睁开了眼,滞在空中的大掌温柔的落到青年颤抖的后背上,哄着爱哭孩子般的上下安抚,带着疲惫无言的疼爱和无奈。 他哑着嗓子问:“……时玉,你在怕什么?” 怀里的人剧烈摇头,哭的浑身颤栗,坐在他怀里浑身是汗,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慌乱。 他的小侄子不是不懂。 他被他捧在手心,藏在怀里,七百多个日夜和他朝夕相处。 明明害怕,却又那么依赖固执地叫着他“小叔”,用柔软的内心容忍他的过界和贪欲。 陆逞阖上了眼,轻垂下头,下颌抵着他肩膀,闻着他身上熟悉惑人的清香,在黑暗的后车座上与他紧紧相拥,低低的问:“……时玉,你想要什么?” 哭的不能自已的青年终于开了口,嗓子细哑,身上浮着汗水,摇着头压抑的、寻求依靠般的抱着他哽咽道:“我要小叔……” “不要小叔不行吗?” “……不行,小叔,”他死死抱着他,像溺水之人抱住了浮木,一字一顿说的缓慢又肯定:“小叔,我只想要小叔。” 没有人说话。 后车厢内唯有一片急促的呼吸和哽咽。 陆逞静静的看着虚空,大手温柔的抚摸着手下的黑发,似以往每一个深夜,他睁开眼,怀里的小侄子总是睡得无忧无虑,抱着他的胳膊不松手。 他不敢动,怕把人吵醒,于是便安静的看上一整晚,最后才小心翼翼又克制的,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就像现在。 他低下头,冰冷的唇瓣印在青年额上,闭上了眼:“好,小叔永远是小叔。” …… 怎么办呢。 他的小侄子天生亲缘淡薄。 这世上总不能没有一个疼他的亲人。 他既然想要,那他就给。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明后天完结这个世界 来晚了我的宝们 修罗场肯定没有结束,也别真觉得小叔就克制了 上个世界的舅舅不也是嘴上一套后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吗(摊手.jpg PS:狗子真的黑了!信我!感谢在2021-09-18 17:04:06~2021-09-19 18:1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53061747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然后呢,继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mmertrain 50瓶;西楼谢俞 40瓶;花犯pomegranate、爱居的艾子酱 20瓶;诶 16瓶;文星伊圈外女友 12瓶;令狐小红、21998093、你是魔鬼吗加油、18449779、你的池鱼、美人受的亲亲老公 10瓶;小匪 6瓶;53111589、陌上桑、琉璃神社 5瓶;琰、神秘路人、悠の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年代文里的老实人(19)【双更合一】 管家侯在门口,远远的看见熟悉的桑塔纳亮着车灯驶来。 他快步下了台阶开门。 桑塔纳停在门前,车门一开,后座上走下来两个人。 “先生,小先生,”他恭敬道:“厨房做了点饭后点心,要让他们端上来吗?” 夜幕低垂,晚风阵阵。 这一下午陆逞没有回公司,而是带时玉去吃了饭又看了电影。 小侄子在车上被他吓得哭个不停,他也心疼,哄着人玩了一下午。 时玉恹恹的牵着他的手,靠着他的肩膀不想说话。 他眼皮还有点肿,中午又哭了一路,这会儿还没褪下去颜色。 陆逞偏头看他,牵着掌心的手,耐心的问:“时玉,想吃吗?” 小侄子没说话,摇了摇头。 管家敏锐的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对,立刻识趣的闭上嘴,为两人推开客厅大门。 客厅内飘着甜点的清香。 厨房知道他喜欢吃软软甜甜的小糕点,平日都会做些备着。 电视也在开着,事先放了他喜欢看的碟片。 陆逞带他坐到沙发上,半搂着他的腰,无奈的低声道:“还在生气?” 时玉眼也不抬,“没有。” ……气性真是越来越大了。 陆逞捏捏眉心,把人抱到怀里面朝自己坐着,时玉还是不看他,熟练的调整了下位置,脸颊贴着他胸膛继续抿着唇生闷气。 他格外漂亮,被养的精细,面颊雪白眼睫乌黑,自上而下望去唇瓣也嫣红饱满的犹如熟透的浆果,表面覆着一层水迹,甜腻的像渗出的汁水。 眸色缓缓沉了沉,男人垂下眼,修长苍白的手指捏起青年下颌,俯身自然的亲了下去。 眼眸在一瞬间睁大。 时玉脑中嗡的一声,难以置信又茫然的抓住箍在腰间的大手,还没反应便被强硬的摁着后背,近乎压迫性的承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唇瓣被温柔撬开,不同于陈政的粗鲁和蛮横,陆逞永远运筹帷幄、慢条斯理。 他含着他的唇肉,亲的不紧不慢,另一只手却极用力地扣着他的腰腹,残忍贪婪的吸吮着水迹,偌大的客厅没一会儿便被细碎响起的水声充斥。 …… 这亲吻来势汹汹,像饿了很久的狼,咬住甜软细嫩的肉便不松口。 短短片刻时玉便被亲的七荤八素,他软着腿茫然地睁着眼,眼中水汽朦胧,细密的眼睫缀着泪,被亲的哆嗦,除了徒劳乖顺的窝在男人怀里承受,再也发不出其他声音。 喉间溢出细碎的呜咽,青年啪嗒啪嗒掉着眼泪。 从来疼他哄他的男人头一次忽略了他的泪水,大手摩挲着他的腰线,眸色黑沉一片,深深索取着,终于在碟片放完十分钟的开头后,才直起身,低头看着怀中仍旧在颤抖着掉眼泪的小侄子。【PS:审核人员,前文已经写过N遍两人没有任何关系,小叔只是个称呼orz】 小侄子面色潮红,可怜的缩在他怀里,瞳孔涣散、雾气迷蒙,细瘦柔软一团,像融化在了他怀里一般。 他呼吸滚烫急促,抵着他的额头,气势一如既往的沉稳雍容,偏偏漫不经心的揽在青年腰上的手,却紧的青筋绷起,竭力压制着疯狂燃烧的渴望。 “哭什么?”沉沉笑着,他抬手抹去怀中人眼角的泪水。 怀里的人一身水汽,湿淋淋的眼睫颤抖着,唇肉肿胀,“……小叔,你骗我。” 陆逞眼中含笑,纵容宠爱的亲亲他的额头,语调平淡,不紧不慢的问:“哪里骗你了?” 时玉忍不住想躲掉腰上宽大炙热的大手,却被强制性的摁在男人腿上感受着那股温度。 他眼泪掉的越发快,雪白细腻的肤肉上渗着汗水,脖颈垂下柔软分明的线条,委屈的一句话也说不出,红肿的眼皮继续坠着泪水。 最后还是陆逞败下仗来。 他抽过纸张,轻柔的给爱哭的小侄子擦眼泪,像个疼爱孩子的长辈般俯下身,细细亲了亲他的唇瓣,哑着嗓子,低声哄道:“小叔没有骗你。” “你如果想,那小叔永远都是小叔。” 时玉一把推开他,气的话都说不清楚:“……有你、有你这样的小叔吗!” 陆逞单手撑着他后背,直到这时才蹙了蹙眉:“坐好了,小心摔了。” 时玉掉着眼泪怼他:“那就摔死我吧,反正我也不想见你了!” 陆逞警告性的看着他,语气微沉,“时玉。” 他不喜欢听不吉利的话,尤其是从时玉嘴里说出来的不吉利的话。 时玉体弱多病,每年大大小小的病加起来得在家卧床三个月。 陆逞不信神佛,却又捐款行善事,忌讳颇多,不过是怕祸从口出,他为小侄子积得福抵不住这些祸事。 时玉不甘示弱的瞪着他,翻身就要从他身上爬下来。 陆逞闭了闭眼,忍着薄怒抓住他,盯着那双又委屈又难过的眼睛看了片刻,再一次败下阵来。 把人抱进怀里,他无奈的低声问:“这么害怕吗?” 怀里人闷闷的哽咽:“我都说了、说了只想要小叔,你都答应我了……” 陆逞温柔的拍着他的后背,垂下眼,听不出什么情绪的道:“可小叔忍不住。” “时玉,小叔三十二岁了。” 他拍着怀中人陡然紧绷的后背,好似毫无察觉,温和又残忍的道:“如果实在忍不了,那就不当小叔了。” “不管身份怎么变,小叔都答应你,永远疼你,嗯?” 怀里的人又开始发抖。 细窄透白的肩背被汗水沾在衬衫下,隐约露出大片雪白细腻的皮肉,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像知道怎么戳他心窝子一样不出声的哭,流着眼泪埋在他心口,喉间溢着细碎的呜咽。 陆逞抬起他的脸,对上了青年水汽四溢的眼睛,看清了里面的挣扎和逃避。 他笑了下,再次吻上时玉的唇瓣,这次吻得温柔疼爱,只含着他的唇瓣细细的安抚,大手轻抚着他的后背,没一会儿时玉便软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享受这中无声地、犹如厚茧般将他重重包围的温情。 “时玉,你要谁?” 沉默在蔓延,许久,他才听见青年有些微喘的声音:“……要小叔。” 缓缓笑了,陆逞低道:“就这么喜欢小叔?” 男人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抱着他没有动作,揽着腰腹和后背的手掌宽厚温热,像对待珍贵脆弱的瓷器一样轻声安抚着他。 时玉又想哭了:“……你都说过这样是不正常的,你自己说的话你都忘了。” “哪里不正常?”抱着他的男人自然道,和两年前在车里告诫他同性相恋是错误的那样自然:“小叔疼侄子天经地义。” 时玉被他气的呼吸都急促了:“……你就是不要脸。” 陆逞容着他骂,捏着他的指尖轻笑:“胆子肥了。” 时玉重重的抽回手,壮着胆子往他手上打了一下,“走开!” 打完又后悔了,转头埋进男人怀里心虚的不说话。 他对陆逞又爱又恨。 陆逞确实疼他,也确实严厉。 疼他时能把哭泣的他抱在怀里哄一夜不闭眼,严厉起来也能整整一个星期不回家,他不舍得骂他打他,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曾见过陆逞和外人发火的模样,仿佛冷酷无情的审判者,眸色阴沉面色冰冷,军靴一踹能将人直直踹飞出去,一点脸面也不讲。 对他时哪怕再气也不舍得动手,只抽出皮带冷眼睨他,直到把他吓得哽咽着说自己知道错了才抱着他哄,他哭的厉害,陆逞也哄得耐心,最后只能发誓以后再也不拿皮带吓唬他。 不过自那以后时玉也不敢再随便惹他生气。 陆逞疼他归疼他,身为长辈的威严到底还在,又一身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气息,北城里没有不怕他的小辈,他身为他的小侄子,就算是被宠着也不敢闹得太过分。 这次显然是真气狠了,不然也不敢壮着胆子打他。 不过陆逞不知道犯的什么神经,被他打了下居然还笑起来了。 抵着他发顶沉沉的笑,胸腔震动,捏着他的手饶有兴趣道:“解气了?” 时玉不出声,装没听见。 陆逞偏头,俯身看他,对上他水光潋滟的凤眸后唇角的笑敛了敛,眸色沉暗,又探头亲了过来。 喉结剧烈滚动,比之前更加滚烫肆意。 时玉忍了又忍,还是哭出了声。 …… 这晚直到睡觉,时玉才发现自己的卧室已经被搬空了,所有东西都挪到了陆逞屋里。 他茫然地坐在床上,身边是低头看书的男人。 床头灯光昏黄,陆逞漫不经心的搂着他的腰,有一搭没一搭顺着他的后背,偶尔低声和他说两句话,哄着他睡觉。 一切好像都没什么变化。 他躺在这张熟悉的大床上,闻着身边熟悉的气味,困倦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灯光暗了下来。 嘴唇被亲了亲,男人自然的把他拢到怀里,摸了摸手和脚的温度。 唇瓣又被亲了一下。 ……还是有点变化的。 他迷迷糊糊的想。 * 第二天时玉醒来时陆逞已经走了。 最近季末,他忙于工作,经常一天到晚都在公司加班。 目前国内还没有完整的产业链,黄金时代做什么都需要大量人才,陆逞经常亲自跑各个现场查看情况,偶尔抽出时间便回来陪时玉吃饭,实在想的紧了就派人来把自己没心没肺的小侄子接去公司,哄着人留下一天。 吃早饭时管家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递过来电话。 电话里是陆逞低沉温和的声音,他应该很忙,那边还有纸页翻动的声音:“吃完饭我派人去接你。” 时玉头也懒得抬,在周围一众不安的注视下冷着脸道:“我很闲吗?” ……也只有他敢这么和陆逞说话。 身旁的管家明明不是第一次听了,还是慌得直擦汗。 男人的声音顺着电流传来,有些沉哑,带着笑意:“好,那我中午回去陪你吃饭?” “你烦不烦?”时玉蹙眉:“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昨天那个埋在怀里心虚慌乱的小侄子仿若幻影。 陆逞听出来些不对,问他:“怎么了?” 时玉撂下汤勺,不高兴道:“库房里的翡翠原石是不是你给我扔的。” 他今天一大早兴致勃勃的去看,结果找半天没找到,最后才被管家告知说是陆逞昨天就让人给拿走了。 ……烦不烦,多大年纪了还管东管西! 陆逞笑了起来:“是。” 他应得这么干脆,时玉一时半会儿竟也想不到话来质问他。 电话那头的男人却不紧不慢的继续道:“我给你订的一批已经在路上了,过两天就能到。” 时玉一愣:“……你也给我订了?” “嗯,”陆逞说:“等这两天忙完我带你去云南,你亲自挑。” 他顿时被哄得整个人都高兴起来,捏着电话放软了声音,乖巧道:“好哦,小叔。” 高兴了就叫“小叔”,不高兴了就叫“你”。 陆逞无奈摇头,垂下的眼眸里却满是笑意:“行了,中午我回去,想吃什么和厨房说,下午跟我来公司。” “啊?”小侄子不乐意:“我不想……” “云南。” “好哦,小叔。” 挂断电话后时玉起身,去了二楼储藏室。 储藏室里满是他收集的玉雕,他喜欢的东西太多,陆逞怕放不下,打通两个屋子给他用。 时间过的很快,捏了两块玉雕在手里把玩没多久,管家便敲了敲门,轻声对他道:“小先生,有位自称是您朋友的人在楼下等您。” 朋友? 时玉狐疑。 他的朋友就那么几个,管家也都认识。 ……这位不知名的“朋友”是谁? 困惑地下了楼,时玉朝外看去,一眼便看见了铁栅栏门边安静等候的高大男人。 男人穿着简单的便服,身材挺拔魁梧,无声站着便极有存在感,肤色是经过风吹日晒的小麦色,隐隐能透过休闲便服看见他胳膊上流畅紧实的肌肉。 清晨的阳光并不刺眼,他站在马路边,像一尊冷硬无声的雕塑。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抬眼,对上了时玉的视线。 下一瞬,时玉便发现那双幽深冰冷的黑眸盯住了他的唇瓣,紧紧看着,眼神像一团炙热燃烧的火,男人周身平静沉稳的气势也猛地阴冷片刻,又在他感受到不对前恢复如常。 “陈政?”他摆摆手,让跟在身后的管家去忙。 管家犹豫了下,还是站在客厅门口看着他们。 隔着铁门,时玉走到了陈政面前。 陈政实在太高,逆光而站时眉眼隐匿在一片阴影中,看不见任何表情。 “你怎么在这?”他问。 寡言沉默的男人只有在面对他时话才会多起来,被他问了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也不怕别人听见:“我想你了,小少爷。” 时玉呼吸一窒,立刻回了下头。 客厅离正门有些距离,管家对上他的视线后懵了下,看样子要走过来,被他摇头定在了原地。 时隔两年,陈政还是那个不会说话的笨狗。 时玉扭头看他,一面对陈政他的脾气就会不知不觉的坏起来,烦躁道:“……就这个?” 因为这个跑来陆家。 万一陆逞在家怎么办? 他根本不敢想象这两个男人私下见面的模样。 头皮有些发麻,时玉仰头看他,“行了,看完了你赶快走吧。” 陈政没有说话,而是低头静静的与他对视。 接着将他从上扫到下,黑眸幽暗,有些熟悉的渴望和祈求。 时玉呼吸蓦地一乱,被亲吻安抚的感觉似电流般传遍全身。 他身上浮出细密的汗水,清澈潋滟的眼神有片刻失神,腿软的站不稳,像回到了两年前那些潮湿的夜晚,被男人抵在床边粗鲁疼爱的日子。 清水村的村尾小院,简陋狭窄。 他被困在那张宽大柔软的床铺上,像个只属于男人的秘密情/人,只穿一件单薄的长布衫,足不下地,拥有了一个月难以言说、迷乱不堪的记忆。 他太熟悉这条坏狗了。 哪怕两年没见,这双眼睛里的各种情绪依旧明显又笨拙,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他气的抿唇,耳垂泛着红:“……滚!看什么看你!” 陈政被他骂了也不敢说话,只老实的听着,低着头看他踩着拖鞋的脚。 脚腕细瘦,脚背雪白,经络蜿蜒而上,十只白玉般的脚趾玲珑精致,像可爱的玉石,他咽了口口水,想到了这双脚缴着床单时模样。 渗着汗水,趾甲透粉,无助的只会乱蹬。 每每都让他气血上涌,越发的野蛮。 他眸色漆黑,喉结滚了滚,低哑的道:“……小少爷,大白也来了。” 正打算转身回屋的青年一愣,顿时回头看他,眼睛都亮了:“大白?” “嗯,”他垂眸点头,像个再听话不过的坏狗,不动声色的引诱自己恼羞成怒的主人:“就在我车上,小少爷,你要去看看吗?” “要!” 时玉心跳的飞快,鞋也不换就推开门,身后管家犹豫的喊了声:“……小先生。” 陈政抬头,平静的指着别墅对面被大树阴影尽数遮挡的黑色吉普。 “那是我的车。” 管家这才稍稍放下心,就在家对面那就好说了。 他看着时玉被那模样冷淡、气势却有些危险的男人领着过了马路,进了对面的吉普车。 联排别墅周围的绿化做的很好,在这个还不怎么讲究的绿化的年代,开发商却极有远见的为居住在此、非富即贵的住户们修建了假山流水小花园。 吉普车正掩盖在茂盛的绿化带后,只露出来一个车头,恰好处于别墅的视觉死角处。 管家谨慎看着,忽然发现那车似乎动了动,不过离得太远,他也看不清。 …… 大白果真在吉普车上。 就趴在后座,车门一开它便呜呜叫着朝时玉扑了过来,疯狂的舔着他的手腕,干净的眼睛里是惊喜和想念。 “大白!”时玉红着眼眶抱住它的脖子,边蹭边难过道:“我都想死你了。” “汪呜——” 黑黄狼狗比之两年前没什么变化,四肢越发粗壮,它正值壮龄,浑身使不完的力气,对待时玉时却依旧小心翼翼,舔着他的手腕和手指,像在问他为什么两年了还这么瘦。 时玉越发难过,揉着它的脑袋:“大白,你变大了好多,我都抱不动你了。” 狼犬似是知道他在难过,很快停下动作,轻轻拱着他的肩膀,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低低叫着。 “你想不想我?” “呜——” “我就知道你也想我,你的声音怎么变了?” “汪呜——” “哦,你长大了。大白,留下来陪我几天好不好?” “呜呜——” …… 一人一狗抱成一团亲密的说着小话。 被挤到角落,蜷着身子只占了一点位置的男人安静看着,直到时玉情绪冷静下来,抱着大白开始碎碎念些不知所云的话后,他才伸手揉了揉狼狗的脑袋。 狼狗“汪”了一声,警觉的竖着三角耳,在黑暗中和主人对视两秒,甩着尾巴不高兴的跳去了前座。 “诶?”怀里的大狗忽然离开,时玉茫然地伸着胳膊,正准备去拦它,还没动作便被一双精壮有力的胳膊提着腰坐到了一处温热结实的地方。 他缓缓蹙眉,瞪着看不清神色的男人,生气的抬手扯他头发,“陈政,你干嘛?” 他面对陈政时脾气总是不好。 两个世界来,陈政是唯一一个任打任骂,无声又纵容的用自己的方式把他宠到天上去的人。 那么狭窄落魄的小院里,男人被他罚跪到地上,给他用最精细的米熬粥做饭,怕他冷每晚用最原始的方法烧热水给他泡脚。 窗外是大雨连绵,他却一点寒风细雨也没有感觉到,时间甚至过的很快,一个月里认真回想,他只能想到男人滚烫炙热的身体和温暖柔软的被窝。 这条坏狗就差被他骑到脑袋上,所以哪怕过了两年,除了昨天刚见到男人时有些不安,发现陈政一如既往的迁就自己时,潜意识让时玉在他面前如两年前一般肆无忌惮的生气耍横。 坏狗被主人揪着头发也不动,老老实实的受着,他垂眼看着怀里的主人,细长漂亮的眼,雪白无暇的肤,乌黑垂坠的睫羽……以及那双肿胀刺目的嘴唇。 他的主人还和两年前一样秀致矜贵,唯独染了些其他狗的气味,难闻的让他无法忍受。 他哑着嗓子,低声肯定的道:“……小少爷,你被亲了。” 摁在头上的手一顿,时玉莫名心虚的收回手,干咳一声,瞪他:“胡说什么。” 粗粝的手指在黑暗中准确摸上他的唇肉,厚厚的粗茧磨得唇肉生疼,时玉受不得他的动作,他在男人面前总是敏感柔软,轻轻一碰就能化成一滩水。 眼睛浮上水汽,他气的抓着唇上的手,细细哆嗦着骂他:“……陈政,你烦不烦?” 男人一动不动,结实精壮的胳膊绷得青筋浮起,声音低落的对他说:“可我都好久没有亲你了。” 他说着,自然的俯身朝他探来,呼出的鼻息滚烫短促,压抑着心底狰狞的戾气和嫉妒,低眉顺眼的哑声道:“我就亲亲你,小少爷……就亲亲,不干别的。” …… 在力气这一块,时玉永远比不上陈政。 吉普车内很快响起明显的水声,连绵不绝,夹杂着些颤抖的哽咽和哭声。 小少爷被他坏狗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亲了亲。 坏狗饿了两年,吃起肉来毫不嘴软,甚至带了些凶狠,气的主人哭闹不停,到最后只剩下委屈的轻泣。 …… 时玉趴在陈政宽阔温热的胸前,眼角还在掉着水珠,鼻音浓重,可怜的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陈政不会哄人,不知所措的念了几句“我错了”后,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他脸皮粗糙,这两年越发不讲究,也不知怎么弄的一身硬肉,硌的很不舒服。 时玉抽回手,反手打在他胸上,哽咽着骂他:“你是狗吗?” “是,”陈政低低应了,握着他的手轻轻地亲:“我是你的狗。” 时玉嘴唇酸的合不上,露着一条小缝,舌尖红的糜烂:“我才没有你这样的臭狗!” 情绪一大身体就开始颤栗,他瞳孔涣散一瞬,细细掉着眼泪,越发委屈,弓着身子护住柔软的肚腹:“……陈政,你是不是变坏了?” 被他这么问的男人眼皮一颤,眸色黑沉如夜幕,许久才抵着他的肩膀,亲了亲他的耳垂道:“是。” 时玉闭眼,忍着险些落下的泪水:“……是不是因为我?” 男人似乎感受到他的情绪,大掌温柔的包住他的手心,又亲亲他覆着汗水的侧脸:“不是。” “你不要骗我,我感觉出来了,”怀里的主人低着头,却没有离开他的怀抱,也没有害怕:“……你变了好多好多。” 陈政顿住,叹了口气,投降般抱紧他,胳膊紧紧箍着他的腰线,低低的说:“是变了一点。” 车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时玉垂着眼:“……对不起。” 身后的男人亲亲他脖颈上的软肉,语中似乎含笑:“没关系。” 他哄着他道:“小少爷,不管怎么变,我都是你的狗。” 车外忽然响起一阵嗡鸣声。 时玉抬眼,看见了一辆熟悉的桑塔纳。 他瞳孔一缩,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睁睁看着陆逞下车,听守在门口的管家说了些什么,接着转身,面无表情的朝吉普看来。 刺眼灼目的日光下,男人眸色极冷,冷如寒冰,周身裹挟着阴冷慑人的气势,像被触了逆鳞的凶兽,一步一步、不疾不徐的朝吉普车走来。 时玉心跳的极快,逐渐有些喘不上气的疼痛。 他呼吸急促,眼前倏然变成一片空白,再回过神时,已经被陈政翻过身,捧着脸焦躁的唤着。 仿佛隔了很远很远,他有点听不清陈政的声音,却反手抓住了男人的手,茫然不定的说:“……我看见、看见小叔了。” “小少爷,没事。” 男人的声音艰难地传入耳膜,他听见了陈政罕见有着情绪起伏的声音,像恐慌和不安。 那双粗糙的大手轻柔的抚着他的脸颊,他却感受不到痛,只能听男人强撑镇定的道:“没事,我在这,别怕,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眼前蓦地有亮光闪过。 耳朵嗡鸣一片,他怔怔的顺着亮光看去,看见了被大力踹开的吉普车门。 下一秒,看见了神情暴怒的陆逞。 天地变成一片寂静。 他呆呆的坐在车上,什么也听不见。 紧接着看见了陆逞骤缩的瞳孔,时间的流逝仿佛没了意义。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瞬间,他便看见了陆宅里随时待命的医生们。 “陆先生,请不要跟过来,保持空气流通!” “这位先生,请你也不要跟过来,你们请离远点,不要耽误治疗!” “请你们二位保持冷静,我们会保证小先生安全的,好吗?” 他被医生们小心翼翼的抬上担架,身后是一路跟上来的大白,黑黄狼犬一声不吭的跟着,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与紧张。 昏暗一片的眼前被系统放了投影。 无人来往的马路上,两个同样强壮高大的男人厮打在了一起。 像两头即将疯魔的凶兽,拳拳到肉,毫不手软的发泄着可怖的暴怒和妒火。 精悍利落的身体使他们足以对抗对方野蛮粗鲁的巨力,陆逞的身手是经过系统锻炼的狠戾,却因为腿伤而无法施展完全,陈政从小上山打猎,被同村孩子排斥,从泥泞里摸爬滚打,练出了一身野路子,丝毫不占下风的和陆逞对打。 不一会儿两人便纷纷吐了一口血沫,呼吸急促,面上都挂了彩,像两头势均力敌、不甘示弱的巨兽,他们看向对方的眼里是深入骨髓的森寒杀气。 寂静中,一道沙哑冰冷的男声缓缓响起。 陆逞的模样是前所未有的狼狈,幽深的凤眸凝聚着风雨欲来的风暴,黑的骇人恐怖,仿佛要将陈政狠狠碾死在脚下,一字一顿说的阴沉压抑—— “陈政,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才该问你。”另一道男声低冽阴冷,仿若从地底爬出来的恶鬼。 陈政唇角撕裂,渗着鲜血,他站在苍天大树打下的阴影中,眉眼阴鸷,目光汇在陆逞身上,是彻骨的狠意:“——陆逞,你对我的小少爷做了什么。” “他是我陆家的人,是我陆逞的小侄子,”陆逞的语气中充满恶意:“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找他。” “小侄子?”陈政讽笑:“能带上床的小侄子?他这么相信你,叫你小叔,待在你身边,你又对他做了什么?你也配叫小叔。” “那你呢?”陆逞荒谬的笑了:“趁他年岁小,身边没有亲人长辈,哄他走上歧路,直到现在还在欺骗他,你又能比我正派到哪去!” “我即便再是恶心也没有借着身份之便接近他、诱哄他,”陈政冷冷吐出一口血沫:“你仗着自己身份独特,仗着他不舍得这最后的亲人,你有为他想过半点?” “他是我陆逞的侄子,这辈子都是。我的一切都是他的,顺理成章,合情合理,你呢?一个乡野土夫,也妄想困住他一辈子?” “他是我的小少爷,我当年能够给他我的全部,以后同样可以。你想凭借小叔这个身份困住他一辈子?你才是痴心妄想!” …… …… 时玉不想再听他们吵架了。 他疲惫的闭着眼,身边是仪器滴滴作响的声音。 陆家有陆逞花大价钱从国外买来的一整套医疗器械,专门为他准备。 他困的连手指也动不了,难受道:“系统。” 熟悉的无机质声音响在耳畔:“我在。” “……我怎么了?” “剧情节点到了,”系统顿了下:“其实今年年初就该到了。” “那为什么?” 系统说:“我又给你延续了半年时限。” “用来做任务吗?抱歉,我好像又失败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或许该见一见现在的陈政,再听一听陆逞一直想和你说的话。” 话音落下,它不安的发现时玉沉默了。 它只是个机器,并不能理解时玉此刻的心情,于是直白的将这沉默理解为生气,“宿主,你生我气了吗?” “……没有。” 过了很久,它的宿主才轻轻地回答,只是声音里有些疲惫:“你不该让我留到现在的。” “为什么?” “因为记得这些会更痛苦。” “准备脱离吧。” “是。” 伴随着这个声音落下,天地陷入了一片死寂。 时玉模糊的,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滴——” 系统的声音犹如审判一切的神明,冰冷无情。 “——宿主编号2047,世界编号012,正式进入剧情节点——” “陆时玉之死。” …… 【陈政从饭馆出来,他最近刚在工地上班半个月,工资日结,加上这些年挣的,也算攒了不少钱。 冬日的冷风如刀子般吹过人的脸庞,带来阵阵不适的疼痛。 他前些天在工地附近找了个出租房,虽然狭窄逼仄,没有窗户,但总比工地漏风的铁皮房好,最起码有个小厨房,天冷的时候可以烧些开水喝。 经过不远处的陆氏大厦,他看了眼窗明几净格外豪华的大楼,面无表情的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冷淡经过。 忽然,两个女人从大楼里走了出来,衣着整洁,气质干练,正压低了声音讨论着什么—— “这就是豪门秘辛吗?这么可怕?” “对啊,咱们总裁当年也被放逐到乡下了,不过比那个小少爷命好,活了下来。” “今年是00年的话,那小少爷算算也死了十几年了。” “死的时候才25岁吗,叫什么来着我想想,我记得名字还挺好听的——” “哦,陆时玉。” “对对对,陆时玉!” 两人边说边笑的从一道僵直的身影旁离去。 没人注意到这道身影猝不及防的怔忡。 陆时玉? 死了十几年? 陈政罕见的有些迷茫。 ……所以他恨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其实早就死了? 他忽然觉得很没意思,抬头时看见对面广告牌上的“喜迎千禧”。 时代变化很快,现在的城市由钢筋水泥、车水马龙筑造而成。 几十年前那简陋不堪的乡下小屋内,曾将他踩在脚下欺/辱的青年甚至看不见这幅景象。 他裹紧衣服,沉默的迈开步子,朝自己的小家走去。 ——他永远不会原谅陆时玉。 但也不会放弃自己的新生活。 没有人会永远留在过去。 他也一样。】 …… 【 陆逞疲惫的捏捏眉心,看着桌子上的企划案。 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看清来电后他面色不变,狭长深邃的凤眸眼尾生有细纹,岁月在他身上沉淀出优雅与从容,他已不再像几十年前那样冷厉急躁。 “喂?” “……喂,陆先生吗?” “怎么了?” “是这样的,今天是时玉的忌日,二爷问您要不要回来吃饭。” 陆逞语气不变,堪称温和道:“忌日的话,不应该去墓地吗?” 那头一顿,立刻找补:“是这样的,您也知道我们当年没有找到时玉的尸体,所以就想着大家聚在一起——” “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温和平淡的声音顺着电话传来,电话那头的女人一顿,听着男人含着笑意的无奈声音:“没记错的话,当年把他放逐到乡下的,就是你口中的二爷吧。” “……陆、陆先生,我们——”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总裁办公室内的男人垂下眼,思路丝毫没有被这通电话打乱,他继续处理着自己的公务。 却又不期然的想到昨天在茶水房听到的谈话。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总裁还是一个人啊?” “听说今年过年也没休息,还来公司处理文件呢。” 他眼中含着有趣的笑意,眉眼却凉薄的惊人。 ——他不需要伴侣、亲人这种脆弱不堪的存在。 一个人,他也可以活的很好。】 …… “滴——” “剧情回放完毕——宿主2047,请继续努力——”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完结这个世界 下个世界预告是血族 ——前请提要,血族爱叫“父亲”(坏笑.jpg感谢在2021-09-19 18:14:27~2021-09-20 20:1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z粉升天、再来一罐可乐、玉石非玉·、21998093、今天买小裙子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R.宋酒 61瓶;苏嫣 40瓶;一瓢酒 30瓶;Saysoon、龟梨和也唯一合法妻子 20瓶;再来一罐可乐 16瓶;哎呀、江中仙、我也想要有只猫 10瓶;龙傲天 5瓶;风风 3瓶;VencentCC 2瓶;棽棽如水、神秘路人、悠の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年代文里的老实人(完) 徐贵今天起的很早。 他精心挑了一身黑色西服,又在左胸胸前佩戴了白花。 卧室的洗手间很大,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十二年的时光,他的五官逐渐变得成熟俊朗,比起年少时胡吃海喝引起的虚胖,现在的他也是别人口中的帅大叔。 怔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扯扯唇,露出了一个和年少时无异的张扬的笑,眉眼间的沉郁跟着消散些许,才笑完又觉得难看,唇角又缓缓抿的平直。 门外传来几道脚步声,他回头,看见了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妻子和孩子。 “爸爸,”六岁的女儿扎着简单的辫子,踉跄着朝他跑过来,抱着他的大腿似懂非懂道:“……我们今天要去看时玉叔叔吗?” 妻子面容苍白,担忧的看着他,相伴十年,他们是最懂彼此的人。 他对她笑了下,抱起乖巧懂事的女儿。 “是。” “时玉叔叔是爸爸很重要的朋友,念安一会儿到了陆家要听话哦。” 说着他走出了浴室,妻子轻轻揽住他的胳膊,“走吧。” 他们坐上门口的车。 司机开车不急不慢,路边一晃而过的是千禧年蓬勃发展的城市。 公路上来往不绝的汽车、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楼、意气风发的新时代年轻人以及大喇叭里唱的“喜迎千禧”。 一眨眼十几年就过去了。 很多年少时以为能当一辈子朋友的人,如今却只能深埋于心底。 真可惜,他们的友情没有毁于矛盾和岁月,而败给了命运。 坐在车上,徐贵恍惚间想起那些往事。 他以为自己已经记不清了,实际上每年的这一天他都能清晰的回忆起过去。 亮着惨白灯光的病房内,骄矜傲慢的陆家小少爷静静的躺在大床上,那么风华绝代的一个人,面上却毫无血色,像睡着了一样,从病发到抢救到宣告死亡,太快了,才短短半个月。 那一阵子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茫然地随着父母到处奔走,茫然地看着全北城的人来医院探望他最好的朋友,茫然地……被父母带到了葬礼现场,却什么也没看见。 陆家那位位高权重的陆三爷发了疯,没让时玉进陆家陵园。 他被那位三爷藏了起来,至今不知道埋在哪里。 浑浑噩噩的大脑清醒了一瞬,他在葬礼上气的发疯。 那会儿他还是个小胖子,没人拦得住他,在父亲惊怒交加的眼神中他冲上了二楼,踹开那位活阎王的房门,想质问他凭什么不让时玉进陆家陵园。 ——却看见了满室白烟和一地烟头。 那位陆三爷就坐在角落,听到声音也一动不动。 指尖有一点猩红,烟雾缭绕。 所有人都在讽他心狠、刺他装模作样,可却都忘了,北城这两年谁人不知时玉是这位的心头肉。 他不知怎么忽然就难受的厉害,瘫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哭的头晕,甚至缺氧。 看着屋子里毫无反应的男人,好像看到了一尊冷硬苍白的雕塑,最后他被赶上来的徐父拖着后背拽走,离开前透过模糊的眼泪看见屋内的男人似乎动了下。 他手中好像握着什么东西。 是块玉雕龙。 裂了条缝,又被拿红线缠了起来。 时光匆匆过去这么多年,徐贵不知道从哪听过一个传闻。 据说拿红线把逝者伴身之物缠起来,留在身边,能得逝者托梦。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只是这么多年了,想来也是假的,不然陆逞怎么会一天比一天衰老,正值壮年的年龄却已满头华发,在医院躺了一年。 若是当真能托梦,时玉应该也不会愿意看到他尊贵从容的小叔,变成如今这幅毫无生气的模样。 很快到了陆家。 陆家的气氛肃穆安静。 挂着白花白绫,来往的祭奠者全部神情哀痛,安静的送上花束。 徐贵下了车,抱着怀里紧张的女儿。 才走几步,他便看见了一位老熟人。 王家的四公子,王权。 王权手里牵着孩子,看见他后顿了下,苍白的面上扯出一个平静的笑。 他们互相点了点头,便算致意。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些以为会玩一辈子的朋友都有了自己的生活。 他移开眼,却听见一边的妻子轻声问:“怎么了?” “没事,”摇摇头,他把女儿抱给妻子:“我去洗把脸。” 去洗手间的路上他又看见了王权。 早已长大的男人成家立业多年,身边是温婉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 多年前那两场没有结果的告白,似乎只是无伤大雅的玩笑。 那个勇敢的举着花束站在酒店后门,看了他一眼依旧将花递给青年,并大声的说“我喜欢你”的男人也在短暂的消沉后,开始了新的生活。 十二年的时光。 便是再深的感情也将成为过去。 徐贵和他点了点头。 他们擦肩而过,隐约的,他听见了男人怀里孩子的声音。 “……爸爸,为什么我们每年都要来这里呀?” 他没有听王权是怎么回答的,也没有必要。 就像外面大街小巷里唱的那样,新时代新生活,过去就埋葬于过去。 只是终归有些可惜。 这么美好的时代,他却没能和想要前行一生的挚友一同看见。 导致现在深夜迷茫时,连找个喝酒的人都没有。 祭奠结束后,他没有耽误,带着妻儿离开陆家。 回头再看看,满室喧嚣,真正为时玉来的人又有几个。 十二年了,什么都变了。 唯有陆三爷疼爱他那个早逝的小侄子这一点没有变。 所以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依旧有来来往往无数个人知道一个名字。 ——陆时玉。 那位陆三爷的小侄子。 …… 车子平稳行驶在公路上。 驶过一条小巷后停了下来。 妻子拿过一个小盒子,递给他。 “爸爸,”女儿叫他:“……你干什么去呀?” 他捏捏女儿的小脸,“去送一个东西。” 小巷寂静悠长,一直快走到头,才能看见一间玉石铺。 装修典雅精致,外间摆满了莹白无暇的软玉。 店内只有一个员工,正打扫着卫生,看见他进来后笑了下:“抱歉啊先生,我们老板不在,您明天再来吧。” 他拿着古朴铜色的木盒,点了点头:“我只是来送个东西。” 把盒子递给员工,他有些不舍,却又忍住了收回盒子的手。 “给你们老板的。” “哎,是卖玉吗?不是云南那块的吧?我们店不收云南那块的玉。” “为什么?” “不太清楚,但是我们老板对云南那边的玉好像有些挑,一点瑕疵都不要,宁愿自己飞去采也不愿意收别人手里的。” 徐贵一愣,忽然轻笑了起来,笑的却有些释然。 “我这个玉不一样,是一位朋友当年雕坏的残次品,也是他让我送来的。” “啊?” “你们老板应该会喜欢。” 他走出店铺,周边小巷里断断续续有住户起床散步。 经过这家玉石铺时总忍不住讨论两句。 “别小看这铺子,里面是大老板呢。” “啊?大老板住这?” “谁知道呢,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人,据说是个玉石迷,天南地北的到处飞,还专门建了个展馆,多少玉石老板想去看看都不行,说是私人的,不开放。” “这有钱人爱好都跟咱们不一样啊。” “可不是吗,长得也凶的很,谁敢惹,一回来我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哟,还是个活霸王嘿。” …… 徐贵离开这里,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妻女在车内等他。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位行事不羁的好友曾和他抱怨过的话。 那是年少时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日子。 他的卧室宽大温馨,放了许多小人书和手办。 微风拂面,阳光和煦。 “贵儿,我想去云南玩玉。” “云南的玉肯定都特别好看,”那是一片白光,坐在白光里的好友轮廓模糊,唯能看见垂落的黑发和秀致的鼻梁,他坐在他卧室的椅子上,不高兴的嘟囔:“……我好想去哦。” 他趴在床上看小人书,敷衍的笑了两声。 很快卧室的门被敲响。 门外出现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五官模糊的男人穿着修长挺括的风衣,气场雍容沉稳,语气温和含着笑意,轻轻地唤:“时玉,回家了。” 他瞥眼看去,看见好友跳下凳子,三步并两步跑出卧室,牵住了来人的手。 “小叔,你今天好早哦。” 男人也耐心的回答他:“今天不忙。” 透过窗帘照进来的白光刺眼夺目,他们并肩朝外走去。 他顺着这白光又看见了马路对面沉默站着的另一道身影。 挺拔颀长,隐匿在大树下的阴影中,看不出模样,却露出了精壮结实的小臂。 那好像是小区里最近招的清洁工。 他见过他很多次了,总是出现在陆家别墅的对面,扫着草坪上的落叶,一身蓝色工服,带着蓝色帽子,手脚一点也不利落,磨磨唧唧的,几片落叶也要扫好久,直到时玉都进了家门还没扫完。 他很想和物业投诉,却发现那清洁工忽然站住了。 抬头不知道在看着哪里,眼神幽邃宁静,一直站到白光退散,也没有离去。 耳边是汽车的嗡鸣,时光悠久漫长。 他终究还是记不清他们的脸了。 那三张面孔存在于他的记忆里,直到最近,年近四十,他才品出些不一样的意味。 那晚他在阳台吹了一夜的冷风,抽着烟,又想笑又想哭。 ……怎么就这么扯淡呢。 但仔细想来,只有这样才合理。 他走过商场下的大屏幕。 屏幕里传来主持人激动地声音:“……徐先生,听说您又向全国数十所医院捐赠医疗器械了,这向善举您已经坚持了八年,或许我们可以问一问这背后有什么故事吗?” “没有什么故事。” “只是想起我一个朋友。如果当年医疗环境再好一点,或许他能陪一些人更久些。” “很遗憾吗?” “嗯。” “很遗憾。” - - - …… “诶,贵儿,我要是英年早逝了你帮我个忙。” “别胡说,什么忙?” “就这个,这是封信,你给我小叔;这个是我雕的一个玉雕,可惜我现在手软,雕不完了,你给那谁。” “我小叔年纪大了,你等我头七过了,就把信给他。” “这玉雕……你等大白来找我了,再给那人。” “烦不烦,你怎么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能不能安生点?” “行行行,保证这是最后一句了,以后再也不说啦。” …… ——早知道这竟真是他最后一句话, 就让他多说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快乐宝子们~啾咪啾咪啾咪 这里的时间线和原小说有差别 下个世界爹不是玉宝!!!臭宝们每天都让我大开眼界(点烟.jpg 晚上还有一更,不确定时间感谢在2021-09-20 20:17:10~2021-09-21 13:5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c&Xx、xz粉升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司南指北 45瓶;懿旨 15瓶;栗哥、陆玖 10瓶;43034536 6瓶;风风、寒酥未肯消 3瓶;凌清、胡萝卜须、神秘路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血族亲王的小甜点(1) 月圆之夜。 寂静森严的古宅内,楼梯上缓缓出现一个身影。 青年披着浴袍,露出的四肢雪白盈盈,像是刚洗过澡,他一身水汽,湿淋淋的黑发垂在细白颈后,漂亮妖冶的凤眸浸着水雾,困倦的半垂着眼,眼睫落下一片鸦羽般的阴影。 廊道侧边的落地大窗洒入皎洁的月光,他穿过走廊走进厨房,倒了杯红酒,轻抿一口。 下一瞬,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蓦然自黑暗中探出,紧紧揽上他的腰腹。 苍白清瘦的手背经络分明,血液汩汩涌动,身后是冰冷寒栗的呼吸,挨得很近,近的过了头,像要将他整个人吞进口中。 天旋地转间酒杯落地,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青年面露惊惶,随即便陷入了昏迷。 …… 昏昏沉沉间时玉感觉很难受。 他在心里叫着系统,让它赶快屏蔽掉痛觉。 系统却半天没有回应。 身体像一壶沸腾的热水,他热的厉害,忍不住张口吐着灼热的气,五指在空中胡乱抓挠,脖颈也又痛又痒,细密绵长的感觉如电流般传遍全身。 他浑身颤抖,呜咽出声。 拼命甩着头,汗水自发梢指尖滴滴甩落,却甩不开束缚自己的铁笼。 空气中充斥着腥甜糜烂的浓郁香气。 血液离体。 他却感受到了奇妙的快乐。 * 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时玉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唤道:“……统?” 熟悉的无机质声音响在脑海中:“宿主,我在。” 他累的厉害,浑身都没劲,好半天才问出了第二句话:“我的任务完成了吗?” 系统沉默了:“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 时玉哽咽:“让我猜猜,坏消息是不是我的任务没完成?” 系统:“嗐,任务失败这种事习惯就好啦。” 时玉觉得自己习惯不了,甚至不太明白系统为什么这么乐观:“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不是显而易见了吗?宿主,你再一次苟下来了。” 时玉:“……呜。” 是个der的好消息。 他整个人都很疲惫,迷茫道:“……原著里我昨晚是怎么死的?” 系统委婉的说:“被月圆之夜失去理智的主角攻撕成破布娃娃。” 时玉听得又想哭了:“所以我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系统叹气:“……我也已经尽力了,直接给你传送到死亡当晚你都死不了,你坚强的让我难以想象。” “真的只有绝症才能打败你了吗?” 时玉:“……” 时玉:“你的语气让我有些害怕。” 系统:“你这个人也让我很害怕。” 抑郁了半天,时玉深吸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好吧,传送剧情吧。” 想到昨晚信誓旦旦和时玉说这波稳了不用看剧情的自己,系统心酸道:“好。” …… 这是一个血族位面。 自几百年前两族大战后,人族和血族便签订了《休战条约》。 希望双方和谐相处,互不侵犯,人类为血族们提供鲜血,相应的,血族不得私下伤害人类,并要提供武器或金钱。 《条约》延续到今天,两族也差不多熟悉了现今的相处方式,只是暗地里血族猎杀人类、人类杀死血族的事件也屡见不鲜,两族专门设立的监察部一到月圆之夜便忙的停不下来。 这个位面的两个主角身份对立。 主角受是正值大三的学生,家境贫寒,成绩优异,每年凭奖学金补齐学费,母亲病重后为了赚钱,自愿成为血族的血仆,献出血液,以获得高额报酬。 现在社会表面上两族之间血液交易正常平等,实际不少血族贵族仍在私下搜罗鲜血,人类中有急需金钱的人也会走上交换血液这条道路,凭借血液等级将自己的鲜血卖出,换得钱财。 主角受因为血液香甜,是人类中罕见的高品质,于是顺利进入一座古宅。 在古宅中,他遇见了他需要侍奉的对象——主角攻。 和很多小说写的那样,主角攻身为血族,年轻俊美,实际上已经活了上百年。 百年来从未有人类的血液合过他的心意,而这次忽然出现的主角受却有一身甜美诱人的鲜血,让他品尝到了无上美味。 他于是注意到了总是独来独往、清冷孤高的主角受。 因为喜欢他的血液,连带着对主角受也宽容温和起来,古宅中无数渴望通过血液上位的人类出于嫉妒,便在私下针对、欺负主角受。 这其中一个名叫时玉的人类最是过分。 他在古宅已经侍奉三月有余,却从未被主角攻正眼看过。 为了得到主角攻的宠爱,他偷偷在月圆之夜往主角受的饭菜里下了安眠药,当晚就准备去见主角攻并奉上鲜血,没曾想还没去成,便死在了壮胆的路上。 被失去理智的主角攻亲手撕成碎片,鲜血洒了一地,而主角攻也凭借空气中的气味摸到主角受房里,及时吸取到了血液。 剧情简单,时玉整个人的戏份不过一幕。 为了不出岔子,系统更是大开后门,昨晚直接给他投到命案现场,结果他还是顽强的活了下来。 …… 越想越悲愤,时玉缓缓睁开眼。 卧室内窗帘紧闭,细碎阳光顺着缝隙洒入,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中央空调正吹着冷风,空调被盖着肚子,整个人慵懒又舒服,就连骨头都泛着一股事/后的酥麻。 这就是不少人类对血族前仆后继的原因。 ——被血族吸食血液很爽,和□□一样爽。 时玉伸了个懒腰,刚准备起身,脸色忽然一变:“不对,不是说主角攻有厌食症吗?除了主角受的血液都喝不下吗?可我昨晚——” 系统随意道:“饥不择食了呗。” “?” 时玉:“……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都那种情况了,命重要还是食物味道重要?” 时玉彻底被说服了:“也是。” 他起身去浴室洗漱。 浴室镜子很大,洗完脸他特意偏头看看脖颈上有没有伤口。 血族的唾液有愈合伤口的能力。 只是很奇怪……主角攻难不成是把他当成主角受了?吸完还给他舔了? 时玉一想到这个可能头皮都要炸开。 他摸摸完好无损的脖颈皮肉,正在思考,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是古宅内永远面无表情的大管家。 “时先生,早饭马上好了。” 古宅一日三餐定时定量,一到饭点所有血仆,也就是他们这些人类都要到餐厅集合,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享受餐食。 每天他们也只能凭借吃饭的时间才能见到高高在上的血族亲王。 时玉应了声,“好的。” 管家再次面无表情的冲他点点头,离开了走廊。 时玉尽快收拾好自己,随便穿了身衣服推开门,刚一出来便对上了一双毫不掩饰恶意的眼睛。 站在走廊窗边的青年穿着白衬衫黑长裤,皮肤白皙,面容清隽,气质清冷孤傲,一双眼睛格外明亮,仿佛流淌着清澈溪水。 “时玉,”嘴唇轻启,他一步一步朝茫然地时玉走来,声音中却埋藏着与清冷外表截然不同的深深厌恨:“你昨晚在我的饭菜里下药了?” 时玉立刻明白过来他的身份。 ——主角受,许临。 他不知怎么回答,便僵着脸一动不动的站着。 下一秒脖颈旁的黑发便被粗暴撩起。 青年猛地上前一步,冰冷锐利的目光扫过他脖颈上的每一处,直到没有看见任何伤口后才闭了闭眼,咬着牙,阴沉至极道:“你可真是个跳梁小丑。” “——就是送上门,亲王殿下也懒得看你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舅和狗绝对身心1v1 血族并不是必须吸取人类的鲜血,动物也可以,两人一直在沉睡,刚醒 第61章 血族亲王的小甜点(2) 原著里主角受清冷孤高,除主角攻外不会给任何人好脸色。 被冷冷甩开时,时玉还有些懵。 他贴墙站着,比青年还低一个头,细碎阳光透过走廊大窗洒在面上,肤肉雪白细腻的似将要融化的牛乳,唇瓣嫣红饱满,眉、眼、发色又是纯正的黑,抬眼看来时凤眸潋着水光,茫然漂亮,好像稍微使点力气,就能把人压在身下随意欺负。 许临眼里闪过一丝嫌恶,立刻松开手,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这个开场有些刺激。 时玉在走廊上静了片刻,才在系统的呼唤下回过神。 “……好凶。”他心有余悸。 系统有些不太高兴:“这还没当上男主人呢,狂什么狂。” 时玉失笑:“好了,帮我导个航,餐厅在哪?” 古宅实在太大。 时玉在系统的指挥下拐了好几个弯才终于听到人声。 隔着厚重的红木大门传来,沉闷噪杂。 他从侧门进去,刚一进去就听见几声呼唤:“时玉,这。” 喊他的是几个年轻男生。 按原著来说,就是他的狐朋狗友。 整个餐厅装饰的金碧辉煌,水晶吊灯洒下昏黄光影,长桌上烛光飘摇,气氛宁静舒适,隐隐传来了食物的香气。 室内只有一排长长的餐桌,铺着红桌布,尽头是几层台阶,台阶上垂有金色纱幔,牢牢挡住外人的视线。 大致扫了一圈屋内的人。 时玉咋舌,居然足足有几十个。 男女都有,全都年轻貌美,不像被豢养的血仆,更像电影里才有的纸醉金迷的场景。 他坐到位置上,旁边的朋友立刻挨了上来。 “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 他们坐在长桌尾端的角落,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上的等级排序。 血液品质高的人类自然可以坐在前方,血液等级普通的人类只能挑剩下的位置坐。 角落光线昏暗,桌上烛光幽幽掠过侧脸。 时玉微垂着眼,长睫在眼下落下一层鸦羽般的阴影,唇瓣也在这样黯淡的光线下显得越发嫣红,如覆了一层深红汁水。 “没事,睡过头了。” 他随意答道。 周围却陷入一片寂静。 他没有发觉,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忽的,身边刚刚和他说话的男人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他:“时玉,你买新口红了?” 时玉一愣,不适的挪了挪身子:“没有。” “不可能,”男人直勾勾的盯着他,信誓旦旦:“买个口红而已,你骗我这个干吗?” 时玉有点无语,懒得再搭理他。 没想到男人得寸进尺,似乎以为他心虚了,居然直接伸手朝他的嘴唇摸了过来,身子也越压越近,语气中带着些轻佻的笑:“你就是涂了,给我看看,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咱俩这关系,时玉,别这么小气。” 时玉顿时冷了脸。 反手就要把他推开,下一刻,一道目光不急不缓的从他们身上划过。 冷淡平静。 掠过脖颈时却深了一瞬。 他不适蹙眉,感觉脖子像被什么冰冷潮湿的软物舔了一下,还没回头,便发现身边的男人陡然收了手,白着脸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再没说一句话。 ……间歇性犯病? 他正迷惑,古堡内总是神出鬼没的大管家在此刻忽然出现。 老人穿着黑色燕尾服,优雅弓身:“早餐时间到了,祝各位用餐愉快。” 端着各色菜品的女佣们鱼贯而入,彻底打破空气中奇怪的气氛。 早餐很丰盛,中式西式都有。 只是给男人上菜的女佣手脚不利索,粥洒到了他身上。 女佣微笑着对他说可以去换身衣服。 男人没有拒绝,低着头和她一同离开。 这只是早饭期间的一个小插曲,时玉没放在心上,甚至松了口气。 饭吃到一半他才抬了下眼,看向台阶上空无一人的主座。 ……怎么回事? 主角攻怎么没来吃饭? 状似不经意的抿了口茶,他问道:“亲王大人今天怎么没来吃饭?” 一旁的男生果然给了他回答:“什么啊?亲王大人什么时候来过吗。” “嗯?”时玉一愣,捏紧了刀叉:“拿那个位置……” “两位大人从来不跟我们一块吃饭啊,”男生想当然道,顺便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今天怎么了?连这个都忘了?” 没有回应,身边的青年莫名僵住了动作,良久才转头看着他,漂亮秀致的小脸上是一片茫然和空白:“……两位,大人?” “两位亲王大人,威尔逊一世和威尔逊二世,半年前才从沉睡中醒来,我们的任务就是每周送上一次鲜血,来这三个月了,我反正是一次也没见过他们,你从哪听说的两位大人今天会和我们一起吃早饭?别想了,那人肯定是骗你的。” …… 时玉闭了闭眼,缓缓开口:“统,原来你骗了我吗。” 系统也静了很久:“……说实话,我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时玉努力保持冷静:“先别说预感不预感,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主角攻叫什么?” 他颤抖着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昨晚差点把我撕成破布娃娃那个。” “威尔逊。” 时玉:“……” 时玉:“具体点,就没什么后缀了吗?” 系统的声音里居然有些哽咽:“他就叫威尔逊啊。” 时玉:“……怎么办,统。” 系统:“别问我,我废了。” 时玉机械的喝着鱼片粥,越喝越难过,等到一顿早饭结束后,他整个人也如行尸走肉一般和大部队离开餐厅。 刚走出餐厅没几步,便听到身边传来细碎的交谈。 “听说了吗,一会儿男爵大人要来餐厅。” “啊?男爵大人要来?” “丽莎,你快看我的头发有没有乱!” “哼,你们看那边,有些人啊,不过血液品质高了点,每天惯会装模作样。” 时玉顺着这句话看去。 看到了走廊另一侧安静站着的青年。 青年一如既往的冷淡,微光打在身侧,面容清隽,气质出尘,不时有各色意味的目光从他身上划过,他却好像什么也感受不到。 忽然间,他抬了下头,对上了时玉的眼睛。 时玉还没反应,许临便率先面无表情的移开了眼,嘴唇紧抿,眼睫不知为何颤的快了些。 “两位大人可真疼爱男爵大人。” “是啊,毕竟男爵大人陪伴了他们这么多年。” “某些自命清高的人,恐怕在两位大人心里连男爵大人的一根毛发都比不上呢。” …… 时玉来了些兴趣,和他们一起站在原地等这位享受万千宠爱的男爵大人。 难不成是什么重要男配? 专门给主角攻受制造误会和麻烦的那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长长的走廊尽头传来了些声音。 时玉站在人群后方,隔着重重人影看去,只看见了几道穿着黑色燕尾服的身影,步调一致,牢牢地跟在什么人的后面。 铺满羊毛地毯的走廊上,脚步声逐渐靠近。 时玉也终于看清了那道身影。 那是条纯黑狼犬。 漫不经心的走在人群前方,一身纯黑短毛油光水亮,三角耳机敏竖起,四肢能清晰的看出肌肉线条,犹如贵族般不急不慢的前行,胸前挂着枚和眼睛同色的祖母绿羽毛胸针,碧绿的宝石在阳光的折射下似一滩湖水,它浑身也充斥着冷冽不容侵犯的气势。 时玉:“……” 时玉:“…………” “哦,”他听到了一旁女士们的惊呼,语气中竟然还有些哽咽:“男爵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俊美,你们看他的毛发,可真英俊!” “如果男爵大人愿意看我一眼就好了,它的眼睛那么迷人……” 时玉眼睁睁看着男爵大人带着七八名随从走到近处,他站在人群后方,眼神还有些茫然和震惊,下一瞬便和高高在上的男爵大人对上了视线。 男爵大人垂着眼皮,目光从他身上一晃而过,继续昂首挺胸朝餐厅走去。 即将通过人群时,它忽然停下了脚步,身后的随从们跟着定住,最靠前的随从俯身恭敬道:“威廉大人,怎么了?” 纯黑狼犬回头,眼皮依旧慵懒的半垂着,接着,带着贵族式的戏弄,朝时玉眨了下眼,眼神深处是暗搓搓的勾/引。 时玉:“……” 这眼神我可太熟了。 打第一个世界起,他就没少被这种眼神撩过。 他有点飘,晕乎乎道:“我觉得这条狗不简单。” 系统沉重道:“你清醒点,人家可是男爵,你敢上手明天就会变成破布娃娃。” 时玉晕乎乎间甚至开始思考这种死亡方式的可能性:“……那算完成任务吗?” “当然不算了,”系统叹道:“剧情说了你要被主角攻撕成破布娃娃,不是主角攻撕你都不算完成任务。” “主角攻是……?” “威尔逊。” “……” “……” 时玉彻底清醒了,差点跟着男爵大人走的魂魄归位,他深吸一口气,颤巍巍的扶着墙,狠狠给自己脑袋一下。 这一下打得响,暗处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再次划过。 这次有些沉。 他揉揉生疼的脑门,迷茫的左右看了看。 系统问:“怎么了?” “我总感觉有人在看我。” “这里那么多人,可能是无意识的。” “也对。” 恹恹打了个哈欠,他跟着大部队朝自己住的楼层走去。 “好困。” 系统顿了下,言简意赅:“注意身体。” “……”两个世界已经培养出了默契,时玉缓缓咽下一个哈欠:“绝症?” 系统:“嗯。” “几年?” “没有确定时间,看你完成任务的情况。” “好哦。” 很快便回到自己的卧室。 时玉躺到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奇怪的注视似乎仍凝在自己身上。 他困的睁不开眼皮,思绪浸入深潭,彻底没了意识。 …… 一觉睡醒直接到了晚饭时间。 时玉在床上缓了会儿神,才在系统的催促下去吃晚饭。 晚饭时间的人数甚至比早餐时间还要多上一倍。 饭菜上齐后,身边的女人们一边谈论八卦一边吃饭。 左一句死人了右一句我今天穿的好不好看。 他慢慢喝着粥,有一搭没一搭听着。 晚饭时间过半,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声音。 时玉抬头,看见了白天勾的他魂不守舍的男爵大人。 男爵大人慵懒的仰着头,带着身后一众随从走进餐厅。 厅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男爵阁下。” 大管家面无表情的跟在纯黑狼犬身边,淡淡点头:“各位坐下吧。男爵大人这次前来是为了挑选一位贴身仆人。” 时玉耳朵一动,听着身边女士们的窃窃私语。 “男爵大人不是从来不要贴身仆人吗?” “两位亲王大人也没有贴身仆人,莫非……?” 莫非两位亲王大人也快要选贴身仆人了? 不管底下众人心里在想什么,大管家继续道:“此次挑选不考验其他,全凭眼缘,由男爵大人亲自挑选。” “各位继续享用晚餐吧,请不要大声喧哗。” 话落,懒洋洋的男爵大人便迈动了脚步,悠闲地从众人身后走过,七八个随从安静侯在原地,当真由男爵大人亲自挑选。 时玉坐在桌尾,眼皮跳的快了些。 很快他便感觉身后有声音经过,纯黑狼犬自然的朝前走去,不知有意无意,比普通狼犬较长的黑色尾巴甩动间似乎碰到了他的小腿。 软软的毛发扫过,带着些撩拨意味。 时玉心跳快了一瞬,差点控制不住动作扑上去抱着黑犬撸一圈。 短毛狼犬的毛发更加顺滑油亮,不像黑背那样厚实,别有一番风味。 时玉觉得自己就像个渣男,每个世界都会爱上一条熟悉的狗,然后下个世界继续。 时玉:“……” 太渣了太渣了。 狼犬很快便慢悠悠的走完了一圈。 大管家恭敬俯身,帮它正了正因为兴奋而歪掉的男爵胸针:“大人,有人选了吗?” 狼犬低低“汪”了声。 管家了然:“好的。” “您请继续。” 第二圈选人之旅再次开始。 这一次狼犬从另一头的桌尾缓慢走动。 时玉喝了口水,抬头时看见了对面上首的许临。 青年没有吃饭,余光眨也不眨的盯着从身后走过的狼犬,发现狼犬无动于衷后眼中明显掠过一丝失望。 ……许临想成为男爵的贴身仆人? 联想到早上青年的一番反应。 时玉困惑不已,难不成这会儿许临就喜欢上主角攻了? 可不是说主角攻至今都没露过面吗? 他无知无觉的喝了口汤。 忽然感觉小腿又被什么东西蹭了蹭。 低头一看,柔软的黑色长尾正漫不经心的扫过他的腿腹,带着些占有欲的勾了勾。 不过只是短暂一瞬便又收回,尊贵的男爵大人优雅离开,走到管家身边。 管家:“大人,有人选了吗?” 狼犬甩了甩尾巴。 “好的,”老人面色不变道:“您继续。” 男爵大人开始了第三圈巡逻。 时玉实在想笑,这次他也放下了刀叉,双手放在腿上,垂着眼一动不动。 很快,即将走完一圈的狼犬又走到了他的身后。 很明显的,那条纯黑长尾蠢蠢欲动的弯起一个弧度,径直朝他曲起的小腿勾来。 他眼里含笑,五指自然下滑,稳稳抓住了这条尾巴。 狼狗顿时浑身一僵,低低“呜”了声,柔软的掌心报复似的捏捏他的尾巴,同样也是短短一瞬便松开了手,青年细白干净的指尖泛着粉,耍坏般的冲它招了招。 男爵大人被勾了魂,调动方向朝他走了两步,又矜持的停下步子,定住不动了。 发现这一点的大管家立刻抬腿走来:“大人,有人选了吗?” 餐桌上安静的众人顿时放下餐具,目光随着他的动作在尾端的几个人选里来回移动,十分复杂,充斥着嫉妒、羡慕、惊讶等情绪。 时玉不动如山,感受到身后压下来一片阴影。 大管家站在他身后,声音恭敬:“是他吗?” 狼犬甩甩尾巴。 下一瞬,扎在身上的目光成倍增长。 时玉感觉肩膀被拍了拍,他适时抬头,面上露出几分迷茫和不敢置信。 身后的管家温和对他道:“时……这位先生,你的名字?” 时玉顺从答道:“我叫时玉。” “好的,时先生,男爵大人选中了你,以后你就是大人的贴身仆人了。” 汇集在身上的视线如刀子般锐利。 时玉恍若无觉:“我会好好照顾男爵大人的。”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这次任务的前提是找出正确的主角攻。 当了男爵的贴身仆人,还怕见不到两位候选主角攻吗? 他低头,对上了男爵大人高傲又难掩亲近的碧绿色眼睛,冲它笑了笑,听身边的管家让餐厅众人有序离席。 晚饭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分钟。 人群离开时,时玉感觉脚踝缠上了一条黑尾。 男爵大人站在他身侧,眼皮垂坠着,却看得出来十分高兴。 又过了快半个小时。 直到再也听不到走廊上的声音,管家才转身对他道:“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男爵大人的卧室。” 站在餐桌尾端的随从们同时上前,走在时玉和狼犬身后,如影子般毫无声响。 古宅占地足有几千亩。 包括宅邸、花园、湖泊、马场和高尔夫球场。 两位亲王大人爱好相同,每年光是打理这偌大的古宅便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不同于血仆们的住处,男爵大人住的地方楼层更高、路途更远。 古宅总共五层楼,它住在四楼,上了四楼又穿过几条长廊后,时玉面无表情的决定不再去记路。 长长的走廊还没走到头,忽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下一秒他便发现身边连着狼犬在内的众人尽数定住了脚步。 气氛莫名变得紧张凝重,管家胳膊一伸,带他们靠到墙边,“安静,两位殿下来了。” 时玉眼睛一眯,站在管家身后。 余光里刚才还悠闲地一下一下蹭着他小腿的狼犬也低着脑袋,看起来十分紧张。 沉闷整齐的脚步声逐渐变得清晰。 远远的,压过来一片浓重的阴影。 整条走廊霎时间静的呼吸可闻。 如此气氛下,时玉的心跳也漏了一拍,垂落的视野里缓缓出现一前一后两个身影。 那是两个同样高大挺拔的男人。 他们穿着挺括的西服,皮鞋干净,气场强大沉敛。 步伐不疾不徐的走到身前,两条包裹在宽松西裤下的长腿仿若凝聚着可怖的力量,犹如漫不经心巡视领地的两头雄狮,明明一言不发,却带来一股沉重危险的压力,令人不寒而栗。 时玉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 “系统,”他在心中急促叫道:“快点,能看出来谁是主角攻吗?” 系统硬着头皮:“你这让我怎么看?” 时玉提醒他:“你就看哪个像基佬。” “……”系统沉吟片刻:“真要我说的话,我觉得他俩都不太像。” 时玉:“。” 系统:“我尽力了,要不你来看看。” 时玉深吸一口气,试探着撩了下眼皮。 眼皮却有自己的想法,一点也不敢动。 系统:“……不怪你,这是血脉压制。” 两道人影很快便要从眼前经过。 时玉不知不觉的屏住呼吸。 那是对可以对自己造成生命威胁的猎食者的惧怕。 血族是天生的强者。 面前这两位更是强者中的上位者。 忽的,两人停下脚步。 就在他身前,转身看了过来。 时玉后背一麻,浑身细胞都在发出警告。 紧接着便听到近处响起一道声音,低冷平静,漫不经心中带着些疲倦:“威廉。” 身边的狼犬抬头,甩着尾巴“汪”了声。 男人又道:“怎么回事?” 这话便是在问管家了,管家立刻回答:“大人,男爵阁下刚刚挑选了一位贴身仆人。” “嗯,”他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选好了?” 管家:“是的。” 眼前压下一片阴影。 时玉指尖微颤,后背渗出一层汗水。 “就是你?” 耳边听到男人低沉的询问。 他吞了口口水,呼吸紧绷,努力保持冷静的答:“……是的,大人。” 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哑。 ——被吓得。 男人没有动作。 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古井无波,明明毫无情绪,时玉却莫名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块肉,腿都开始泛软。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男人身后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语气冰冷,甚至有些沉沉的寒意,像警告也像催促:“——父亲,够了。” 面前的男人沉默稍许,良久才“嗯”了一声。 垂落的视线里两个雍容尊贵的男人带着一众随从离去。 姿态自始至终都很平淡。 他们从走廊上离开,时玉猛地松了口气。 紧张地呼吸着,腿软的一时半会儿没有力气。 他正想对管家解释,抬头再一看,发现管家也满头大汗,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一阵放松,就连威廉都甩了甩脑袋,呼吸这才渐渐平复。 时玉顿时平衡了。 ……血脉压制果然不止压我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舅和狗的关系算得上是空前和谐 但也不会多和谐 该修的还得修 两人没血缘关系!血族的亲缘算法和人类不一样,并且,一样强,是绝对的一样强,没有任何一方是弱势,后面会说为啥 PS:猜猜昨晚谁吃的(点烟.jpg感谢在2021-09-21 18:21:28~2021-09-22 19:1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龙傲天、21998093、xz粉升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532197 20瓶;又是期待更新的一天、江中仙 10瓶;红豆双皮奶 5瓶;棽棽如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血族亲王的小甜点(3) 时玉就这么留在了男爵大人身边。 每天的任务就是陪男爵大人玩耍。 楼下他的卧室也被撤掉了,男爵大人非常霸道,在他想要回卧室休息时缠着他的腿不放,硬是将他留了下来。 日子转眼间过去一个星期。 清晨雾气迷蒙。 窗帘紧合的卧室内,时玉又一次从饥饿中苏醒。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打几天前开始,他的胃口就空前的好,每顿饭都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然而真的到了吃饭时又什么都吃不下,胃里的空虚和吃饭时的厌烦感交织在一起,折磨得他总是睡不好觉。 恹恹的翻身坐起。 他垂着眼,坐在床边平复急促的心跳,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白皙干净的手指微微蜷缩,缴着床单,细密的汗水覆在指节之上,像才从什么旖旎梦境中回神,浮着些浅浅的粉。 ……梦里不知那是什么,让他吃的很饱。 又甜又软,容着他吸吮啃噬。 躺在床尾的黑色大狗忽然跳下了床。 没一会儿便叼着一双拖鞋跑了回来。 狼犬祖母绿的眼睛里满是困倦,尚未完全清醒却还是下意识的拱了拱青年露出浴袍的小腿,那双腿雪白笔直,腿肉匀称,黯淡的光线里白的晃眼,与它纯黑的皮毛成鲜明对比。 低低的“呜”了一声,它示意时玉下床记得穿鞋。 时玉心里软乎乎的,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谢谢威廉。” 高高在上的威廉大人蜷在他腿边,像个照顾不省心孩子似得老父亲,舔舔他的手腕,顺势把拖鞋推到他脚下。 时玉刚穿好浴袍,又被它拱着腿推进了浴室洗漱。 洗完脸后,外面便响起了管家的声音。 “男爵大人,您醒了吗?” 时玉连忙过去开门:“威廉大人已经醒了。” 门外管家低着头,没有看他,示意身后的随从将推车推进屋内。 食物的香气飘在空中,外人面前格外霸气的威廉大人坐在大床中央,居高临下的看着进来的几个人,摆好食物后“汪”了一声,管家立刻恭敬道:“是,我们这就下去。” 他们如同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离开。 时玉吃完早餐换好衣服,看着上门的随从们将又推车推走。 关上门后,他困倦的躺到床上睡回笼觉。 身体却难受的厉害,血液在体内急促流淌,如沸腾的水一般滚烫,明明刚吃完早饭,胃里却依旧空虚。 他脸颊烧的绯红,呼出的气息滚烫,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些,吹着冷风依旧觉得骨子里在渴望着什么。 狼犬担心不已,挨在他身边低低“呜”了一声。 “……没事,威廉,”抬手抱住它的脖子,青年恹恹的道:“中午和晚上你自己吃饭吧,我太困了,想睡一会儿。” 鬓角被轻轻舔了舔,纯黑狼犬没有再发出声音,蜷在他身边担忧的看着他。 时玉想再和它说两句话,困意却如潮水般蔓延,他蹙着眉,眨眼间便睡了过去。 ……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时玉从燥热中醒来。 卧室内窗帘紧闭,能看见窗外模糊的月亮轮廓。 天已经黑了吗? 眼前的世界似乎蒙了一层白雾。 他渴的厉害,喉结忍不住上下吞咽。 室内有白开水,他一口气喝完,却发现身体深处依旧干涸燥热,急需补充更多的水分。 昏昏沉沉间,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空气中远远飘来甜点的香气,像栗子糕又像豆沙糕。 走廊尽头的小型餐厅内似乎备有夜间甜点。 皎洁的月光透过落地大窗洒落,他走的不稳,进了昏暗宽阔的餐厅,扶着门看见了一个背影。 那是个男人,正在低头倒水,寂静的空气中响起“汩汩”的水流声。 黑发随着动作垂落,时玉看到了他隐隐透出的脖颈。 修长苍白,青色经络蔓延其上,其间涌动着血液,那让他魂不守舍的香气从男人颈间一点点飘来。 他彻底被迷惑了心智,喉结吞咽的速度越发的快,朝男人走了过去。 ……好香啊。 太香了。 陌生的脚步声传入餐厅,倒水的男人转过了身。 光线太暗了,时玉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像被操控了身体一样,竭力控制着自己吞咽口水的动作,踉跄着走到男人身前。 模糊的视线里男人安静的站着不动。 正面看去他脖颈处蜿蜒的青色经络越发迷人。 散发出的香气像世界顶级的美味。 越靠近时玉心跳的越快,他腿都软了,眼神直勾勾的,近乎野蛮的伸手扯住男人的衣袖,将男人扯下身来。 足足比他高了一个头的男人很轻易的便被他压着肩膀坐在了地上。 雪肤黑发的青年眼眶含着迷茫的水汽,嘴唇嫣红,呼着灼热的气,隐隐能看见软红的舌尖,他有些得寸进尺,强硬的坐到男人怀里,低头盯着他的脖子,像个登徒子一样,吞着口水说: “你……你好香……” 男人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偏了偏头,露出越□□亮的血管形状。 再也忍受不了这诱惑。 刚转换的小吸血鬼呜了一声,没力气的抱着男人的脖子,缓缓张开口,两个又小又尖的獠牙冒出了头,试探性的咬上男人的皮肉。 瞬间,甜美惑人的血液涌入口中。 饿了快一个星期的胃囊终于找到了心满意足的食物,他彻底昏了头,抱着男人脖子不放,埋头又舔又吸。 后背不知不觉扣上了一只手掌。 漫不经心的箍着他的腰,身下的男人垂着眼,留出能让他继续造作的空间。 ……太爽了。 小吸血鬼缩在他怀里颤栗,身体浮上细密的汗水,家居服的都被汗湿,宽大领口随着动作下滑,露出了大片雪白细腻的肤肉,纤巧透白的肩背上两块蝴蝶骨凸起诱人的弧度,男人垂眼看着,眸色幽深,神情却是淡淡。 第一次吸血的小吸血鬼显然不会控制食量。 撑的肚子都鼓起来了依旧抱着他的脖子不松口,吐着舌尖软软舔着,喉咙间还溢着轻轻地呜咽。 一边吸血一边哭,受不住吸血的快/感喝两口就要停下来喘两口气,舌头已经收不回去了,黏在他脖子上,粉嫩的舌尖被血液染成深红,休息片刻继续贪婪的吞咽,眼泪啪嗒啪嗒滑下脸颊,一边颤抖一边抱紧了他,可怜巴巴的像被吸血的一方。 …… 饱腹感让沉浸的小吸血鬼逐渐放缓了动作。 时玉眼神迷茫,从埋头吸血的快/感中回过些神,乖顺的坐在陌生男人怀里。 雪里透红的小脸浮着层细汗,眼睫湿淋淋的,嘴唇鲜润嫣红,上面还有层未舔完的血液,他下意识尝了尝,甜滋滋的,像蜂蜜水,两个胳膊还不知羞耻的勾在男人脖子上。 他有些晕,看不清面前男人的脸,吸血鬼的本能却让他强硬的压在这块小点心身上,迷迷糊糊的盯着他,说些笨拙的话引起注意: “……你、你好。” 男人一顿,嗓音低冷平静:“你好。” 感觉他动了动,似乎要起身。 时玉胳膊一紧,立刻将男人牢牢压住,源于本能的下意识反应让他弓起肩膀,粘在男人身上,急促喘息着问:“……你要干嘛?” 男人不动了,嗓音有些沉:“回房睡觉。” “睡觉?”小吸血鬼昏了头,像极了渣男还没爽够不愿意放人离开的模样,哼哼唧唧道:“这里不能睡吗?” 男人耐心地答:“我明早还有工作,要回去睡觉了。” “不行,”仍旧勾着他的脖子一动不动,坐在男人怀里的小吸血鬼吐着热气,嫣红的唇瓣颜色浓郁,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歪了歪头,小声问他:“……你在哪片工作。” 古宅内偌大无边,除了宅邸内的佣人,外面还有无数负责其他地域的下人。 “马场。” 马场? 努力从原主的记忆里扒出有关马场的片段,马场的下人似乎是整座古宅最没有存在感的一批人,终日和两位亲王大人的马匹打交道,远离宅邸,无声无息。 眼睛倏地一亮,小吸血鬼心怀不轨,脑袋飞快运转,问他:“你缺钱吗?” 男人淡淡的应:“缺。” 难怪了,难怪会去马场当值。 动也不舍得动一下,牢牢黏在小甜点身上,时玉汗淋淋的胳膊亲密的贴着男人脖颈,凑上前蹭着男人脖颈,诱哄般道:“我有钱……有好多钱的,你给我吸血,我给你钱怎么样?” 他又露出了尖尖的獠牙,试探性的戳着男人尚未愈合的伤口。 伤口还在淌着鲜血,小吸血鬼伸出舌头舔了舔,细细软软一团,舒服的脚尖绷紧,窝在男人怀里撒娇似的威胁:“你要是不给我吸血我就告诉亲王大人,你大半夜不睡觉偷偷来这里喝水。” 箍在腰上的小臂紧了紧,男人嗓音低哑,“……你要告状?” 血族这一生都不一定能遇到一个合自己口味的人类。 字面意义上的口味。 成为吸血鬼后自动理解了自句话,时玉窝在男人怀里,哼了声,简直坏到骨子里了:“对,我要告状。但是你要是答应给我吸,那我每个月工资给你一半。” “一半是多少?” “两万。” 男人沉默一瞬,没有说话。 以为他要拒绝,小吸血鬼连忙抱紧他的脖子,软着嗓子哄他道:“……我又不是天天吸你的血,钱的话也可以商量的嘛。” 被他抱着的男人缓缓低下头。 呼出的鼻息冰冷寒栗,扫在脖颈上时犹如细微寒风,时玉蹙眉,细白的手指不高兴的扯住他的头发,“你干嘛?” “太少了。” 不等他生气,男人平静的环紧了束在他腰间的胳膊,低低的说:“我们可以等价交换。” “什么……啊……” 昏暗寂静的餐厅内,两道交缠环绕的身影再次紧密的连成一团。 他们坐在狭小偏僻的角落。 男人宽大厚重的怀抱里探出两条雪白纤细的胳膊,正紧紧揪着他的衣服,趴在他肩上的青年瞳孔涣散,面颊晕着潮红,乌黑的发羽被汗水沾湿,黏在额头上方,眼里半是茫然半是沉醉。 他轻喘着落泪,浑身都是汗水,嫣红的唇瓣张着一条小缝,柔软的舌尖清晰可见,仰头颤栗着吞咽口水,被男人扣在怀里,脖颈上还埋着一个脑袋。 清冷月光朦胧的洒在两人身上。 雪肤黑发的青年啜泣着,绷紧的指骨泛着粉,汗水自指尖滑落,悄然滴进暗色地毯。 …… 男人只克制的尝了两口,便收起了獠牙,细细舔舐着嘴下这片被血液染湿的皮肤,像在安抚尚没有成年、只耽于快/感的小吸血鬼。 小吸血鬼掉着眼泪,软软的趴在他怀里,哭了好半天才发出声音,轻轻哑哑的,有些鼻音:“你……你也是吸血鬼?” “嗯。” 他坐起身,月光从他面上一晃而过,时玉终于看清了面前男人的脸。 像油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男人的五官深刻立体,凤眸狭长幽黑,肤色虽然苍白,却给人一种大理石般冰冷漠然的气质,不显羸弱,反倒越发独特。 他幽深的眼里没什么情绪,低头淡淡与他对视,良久才在时玉不解地注视中道:“我叫顾易。” ……这年头这么帅也会缺钱吗? 时玉迟疑的点点头,揪着他胸前的衣服:“我叫时玉。” 顾易转头看了眼窗外的月色,不待他说话便平静道,“很晚了。” “你该睡觉了。” “——如果你还想吸血,明天晚上八点,我在马场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后来—— 玉宝:这对父子的味道该死的相似(吸错人以后.jpg 关于为什么时玉相信了顾易说的来四楼喝水的话,他现在的脑子昏沉,只想填饱肚子,下章会问的 这个世界主要想写的就是身份感,想写位高权重的亲王大人反过来给我当血仆,为了让我吸血争风吃醋的剧情,很抱歉之前没说清楚,好像又引起误会了(orz 今天可能还会有一章,看能不能挤出来吧 · 第63章 血族亲王的小甜点(4)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时玉还是第一次睡得如此舒服。 第二天从床上醒来后他还有点回不过神。 昨晚的一切像一场梦,却又如此真实的存在于脑海中。 比如他抱着别的男人说类似“保养”的话。 又比如他压着别的男人不放,非要谈拢价钱的画面。 他闭了闭眼,坐在床上凝重唤道:“统。” 系统幽幽应声:“我不理解。” “……”时玉:“怎么说?” “如果这么轻易就能变成吸血鬼,这个世界早就该被血族占领了。” “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时玉表情沉痛:“是我现在身为血族,必须要吸食鲜血才能活着吗?” “差不多,但是血族并不是必须喝人类的血,大部分血族喝的都是动物血,两者的区别也就是自来水和矿泉水的区别。” 听到这时玉总算松了口气,紧张地扑通扑通跳的心脏也缓缓平复。 “……那就好,我还以为我得一直喝人血。” 门外响起敲门声,早餐时间到了。 时玉拢好浴袍,一旁悠哉悠哉用尾巴圈着他的狼犬敏捷的跳下床,叼着昨晚被他甩飞的拖鞋跑过来。 精神头足了时玉也有了和它玩的力气。 他笑着蹲在地上,亲昵的抱着狼犬顺滑的大脑袋,蹭了蹭道:“谢谢宝贝。” 男爵大人吐着舌头回蹭,祖母绿的眼睛格外温柔。 “汪汪~” 今天的早餐比昨天更加丰盛。 甚至有煎成三分熟的牛排,切开的瞬间流出了血水,香气扑鼻。 时玉脾胃脆弱,不论吃什么都只能吃全熟,今天却莫名被这块牛排吸引了注意,犹豫的尝了一小块,发现竟出奇的合口味。 不仅如此,今早合口味的饭菜出乎意料的多。 待管家待随从来收拾推车时,他才堪堪吃完。 收拾东西的同时,管家还带来了一个消息,“两位亲王大人最近都不在古宅。” “嗯?”时玉愣了下:“出去了吗?” “是的,”管家安静的看他喝水,自然回道:“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时玉心中一些没由来的怀疑彻底消失。 他随手摸摸威廉的脑袋,点头:“好,我知道了。” “你们下去吧。” 一边的随从顿时皱眉抬头,却发现管家无动于衷,应了声便带他们离开,好像一切就是这么自然。 直到离开四楼,他才想姗姗起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管家便一直这样对待那位时先生。 表面冷淡,实则恭敬。 莫非那位时先生还有什么不一样的身份? 这一天过的很快。 吃完晚饭便快到八点。 时玉坐立难安,伴随着时针逐渐指向八,血液流动的越发急促,胃囊也感到一阵阵空虚。 ——他又饿了。 明明刚吃了一份牛排,还喝了蔬菜汤,可他现在却格外渴望昨晚的男人。 想吸。 特别想吸。 世界开始旋转,时玉晕晕乎乎的站起身,拍拍脑袋,对担忧的威廉说了句马上回来后,便摸索着离开卧室,一路朝马场赶去。 古宅有明确规定,晚饭后不允许任何人在宅子里随意走动。 时玉一边走一边警惕随时有可能出现的佣人们。 即将走到后门时,他忽然听到身后走廊传来几道说话声。 “莱恩大人,我敢肯定,我确实看到了私下外出者。” 心跳一滞,时玉顿时惊慌的睁大了眼,他甩甩头,努力想要甩掉脑中的眩晕,还没想好往哪藏,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吗?我希望你不会让我白来一趟。” 古今无波的熟悉声音,竟然是大管家。 时玉头皮发麻,屏住呼吸朝暗处躲了躲。 很快他便看见面无表情的大管家和一个佣人走了过来。 玄关处昏黄的灯光照下一片阴影,时玉躲在阴影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影子凸出了一块。 他:“……” 天要亡我。 那头即将走到玄关的大管家脚步却是一顿。 他沉默片刻,忽然开了口:“布莱特,你浪费了我的时间。” 名叫布莱特的随从莫名被他挡在身后动弹不得,茫然的想要探头,结果又被堵了回去:“……啊?” 管家语气不耐:“你知不知道我在餐厅盯着厨师们给男爵大人准备的点心。” 随从:“???” 男爵大人什么时候还吃起点心了? 管家继续道:“而你因为夜晚一些莫须有的影子把我带来了这。” “可是……”布莱恩不明所以的说:“我真的……” “够了,”冷冷打断他的话,管家拍拍衣袖,转身便推着他往餐厅走:“你的职责从来就不是夜间巡视,好好去扫你的地。” 布莱恩不敢再反驳,喏喏道:“……是。” 离开前他回了下头,还有些不死心,下一刻近乎被管家掐着脖子止住动作,老人的手劲是和年龄截然不同的大,像是要生生将他的脑袋拧下来。 布莱恩一阵窒息,恍惚间却明白了些什么。 …… 他们来得快离开的更快。 等听不到声音了时玉一秒也没有耽误,立刻从后门跑了出去。 马场距离宅邸比较远,时玉在路上耗了快十分钟,终于走到时,远远的他便看见了月色下一道沉默站立的身影。 高大挺拔,苍白俊美。 男人闻声朝他看来,月光如水般划过他幽深狭长的眉眼,浓密的眼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阴翳,他嗓音淡淡,单手插在口袋里:“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光是看见他时玉晕眩的症状便开始加重。 他晕乎乎的,闻着空气中香甜惑人的气味,眼睛缓缓浮上一层水汽,血液在体内翻滚发烫,软着手脚朝男人走了过去,“……没、没有。” 目光直勾勾的落到男人黑发下的脖颈。 青色经络比之昨天似乎更加瑰丽,血液在其中奔流,散发着令人魂不守舍的甜香。 像个想要赶快爽的渣男,小吸血鬼吞着口水,雪白秀致的小脸一片渴望,漂亮妖冶的眼眸雾蒙蒙的,他站在昏沉的夜幕下,一身肤肉比月光还要白,乌黑发羽扫在白皙颈侧,嫣红饱满的嘴唇张开一条小缝,两颗细细小小的獠牙露出了头,可爱又危险。 “那个……”努力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迫切,他踉跄着走到男人跟前,眼睛几乎要粘到他脖子上,哼道:“我们怎么开始?” 男人平静的垂眸看他,声音比夜色还凉:“先找个地方。” 时玉急得眨眨眼,左右看了一圈,发现他们正位于离马圈不远的休息棚外,大棚被阴影笼罩,很适合摸黑干点坏事。 “棚子怎么样?” 男人似乎是勾唇笑了下,时玉没看清,只听他平淡如常道:“可以。” …… 钻进大棚后时玉彻底放下了矜持。 他渴的不行,喉咙干涩难耐。 男人倒是不急不缓的坐到铺有茅草的垫子上。 他下意识往男人怀里一坐,以一个掌控者的姿势将男人压在身下。 顾易倒也听话,可能是真的太穷了吧,他慢条斯理的解开衬衫纽扣,在昏暗的光线中顺从的露出苍白修长的脖颈,面上神情不变,大手扣在他腰上,漫不经心的轻抚着。 那脖颈上居然还有昨天他留下的两个牙印。 伤口已然愈合,但牙印还未褪去。 时玉看的心痒难耐,低头就要咬。 下一秒,他忽的闻到了一股令他灵魂为之一颤的甜美香气。 他茫然抬头,腿软的撑不住,无力地跌坐到男人怀里,潮红的脸颊贴着男人胸膛,水汽濡湿眼睫,湿淋淋垂下一片阴影。 嫣红唇瓣间的舌尖舔了舔下嘴唇,隔着夜色,他清晰的看见顾易下唇上有一条细小的伤口。 正渗着血迹,与脖颈上蜂蜜般甜腻的香气不同。 唇瓣上渗出的血气甜淡适宜,仅是闻着便如一股清泉涌入喉间。 他被勾的魂不守舍,竭力撑着男人肩膀跪起身,刚转换不久的小吸血鬼根本受不得这种蓄意勾引,整洁的白衬衫彻底被汗水浸透,一身雪白细腻的皮肉在衬衣下若隐若现,两颗小巧的红樱桃越发鲜艳动人。 一个没有自制力、贪于享乐的小吸血鬼。 实在太容易勾引。 时玉呼着热气俯身,潮湿的眼中掉着泪水,迷蒙的张开小口朝男人探来,软嫩的舌尖坠着透明的水迹,声音里含着泣音,软软的道:“……你怎么这么不注意呀。” 为了讨一口吃的,小吸血鬼取/悦般的勾缠上男人的脖颈,吐着热气,秾艳昳丽的小脸上满是潮湿的水汽,目的性极强的朝他唇瓣舔了过来:“我帮你……” “帮我什么?” “帮你……” “嗯?” “……帮你弄干净好不好?” 空气中响起低低一声笑,温和纵容:“好。”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学顾易哦 危险行为,请勿模仿 可算挤出来了,明天让另一位出来醋醋giegiegie 第64章 血族亲王的小甜点(5) 时玉觉得自己在吃蛋糕。 Q/Q弹弹的软蛋糕,入口即化,甜淡适宜。 小吸血鬼控制不住本能,贪婪的捧着蛋糕重重的咬下,边咬边用刚长出的小獠牙渴望的磨,唇瓣渗出越发多的血液,香甜惑人,他整个人都缩到了男人怀里,浑身汗淋淋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不知是谁先张开口,再反应过来时小吸血鬼掉着眼泪,隐隐尝到了男人嘴里的甜水。他茫然地睁着眼睛,细白干净的十指揪着手下的头发,柔软的舌尖试探性的探进男人唇里,被漫不经心勾上的一瞬间,舒服的险些从喉咙里溢出呜咽。 ……好甜。 太甜了。 “我还要……” 贪得无厌的小吸血鬼眯起眼睛,漂亮潮红的小脸上浮着水汽,眼眶雾蒙蒙的,没一会儿便高兴的笑了起来,舔糖一样迫不及待的勾住男人的唇舌,竭力汲取着甜水。 黑暗中,眸色深黑的男人一动不动。 最难耐时也不过滚了滚喉结,半阖起眼。 他安抚的抚着怀中人的后背,不经意间划过两片蝴蝶骨。 细腻雪白的肤肉犹如温泉水浸染过的羊脂玉,触手温凉,静了片刻,那修长苍白的手背青筋绷起,却还是慢慢移开了手。 …… 时玉从急切的渴望中回过神,眼前一片白雾,好半天才发现自己正虚软无力的瘫在男人怀里。 顾易一动不动,容他抱着。 他昏昏沉沉间想起自己刚刚的一系列行为。 就差把人顾易吃进肚子里了。 空气尴尬的沉默着。 时玉深吸一口气,想起身却发现身体还在舒爽的打着颤,饱腹感撑的他懒洋洋的,别说起身了动也动不得。 “那个……”他硬着头皮问:“顾易,你还好吗?” 身下的男人嗓音沉哑,淡淡的“嗯”了声,“还好。” “抱歉我没控制住,”他立刻小声道歉,生怕自己如狼似虎的模样把男人吓退:“……你饿不饿,我也可以给你吃。” 他说着抬起软绵绵的胳膊,随手解开胸前的衬衫领口,歪头露出脖颈一片细腻雪白的肤肉。 牛乳般无暇细腻肤肉下,青色经络漂亮干净,幽幽散发着腐烂花枝似的腥香。 那不是血液的味道。 是他身上的味道。 并没有吸血欲/望的男人眸色陡然一沉,喉结上下滚了滚,齿间两颗蠢蠢欲动的獠牙探出了尖锐危险的弧度,他压抑的闭上眼,克制着俯身咬了上去。 小吸血鬼顿时舒服的“呜”出了声。 他的身子已经被养熟了,从转换第一天起喝的便是始祖的血液,享受的便是始祖给予的快/感,脖颈被柔软的物什温柔舔舐,那两颗獠牙也不敢使劲,浅浅扎破一层皮肉,与其说是吸血,不如说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宠爱和安抚。 他被男人抱在怀里细细呵护着神经和身体,瞳孔涣散,喉间溢出软软的泣音,像一滩融化的水,任人施为。 “顾易……” 小吸血鬼张着嘴又开始意动,还不能伸缩自如的可爱獠牙露着头,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的脖子,爱娇的环着他的脖颈轻蹭,呼出的气息绵长灼热,“我又想要了,可以吗?” 顾易有些无奈,收起獠牙看向他:“你喝得太多了。” “……不行吗?”听出他语气中的拒绝,被他抱在怀里的娇气血族顿时掉下了眼泪,纤薄透白的肩膀颤抖着,可怜极了:“我就喝一口,一口也不行吗?” 男人沉默了。 他好像叹了口气,“可以。” 小血族委屈巴巴的嗯了声,趴在他肩头咬了下去,清甜的血液顿时涌入喉间,还没满足的发出轻哼,下一秒他的脖颈也传来一点锐痛,男人同样咬着他的脖颈开始吸血。 双重快/感顷刻间传遍身体。 时玉彻底没了意识,脑袋昏昏沉沉的陷入一片黑暗,眼睛无知无觉的掉着眼泪,小獠牙却依旧贪婪的扎在男人体内,颤抖哽咽的吃着小蛋糕不松口。 …… 马场内空无一人。 角落大棚的黑暗中响起细微的水渍声。 抱成一团的两个人影足足过了许久才分开。 时玉困倦的垂着眼,下颌抵在顾易肩上。 脖颈两处浅浅的伤口传来温柔的舔舐,血族的唾液有愈合伤口的能力,顾易正在耐心地做着事后清理。 他舒服的哼哼,鼻音浓重,哭的眼皮和唇瓣都是一片红肿,狭长上挑的眼尾晕着红。 一张小脸满是红潮褪去的慵懒和薄汗,潮湿发羽肿胀唇瓣,怎么看怎么像刚被疼爱过一场。 他倒也想给顾易清理,然后每每舔上去便会被那股香甜的血液吸引。 明明已经喝的肚子都鼓起了一片,还是不知节制的想继续。 最后顾易无奈的从口袋里找出创可贴,随意贴到伤口上,让眼巴巴看着的小吸血鬼不满又委屈的掉下了眼泪,偏偏还无可奈何。 “你贴什么创可贴吗,”小吸血鬼哄他,像个哄女朋友不戴那啥的渣男,非常虚伪:“……那么一点伤口,我舔舔就好啦。” 男人喉间溢出一声笑,沉沉的,大手自然下滑,揉了揉他鼓鼓囊囊的小肚子:“还不够?” 小吸血鬼自动掌握了渣男的技巧,乖顺的勾着男人脖颈靠在他肩上,嘴里还在哄他:“你太甜了。” 后背被不紧不慢的拍了拍,男人抬头,黑发下的凤眸幽深晦暗,看不出什么情绪,“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如果有和我一样甜的人——” “怎么会,”小吸血鬼弯唇冲他讨好一笑,目光不自觉的被他没有愈合的唇瓣伤口看去,吞着口水义正言辞道:“你这么独一无二,才没有人和你一样甜呢。” 男人明显被他取/悦,微垂着眼看他,平静咬破唇瓣的伤口,嗓音低沉含着笑意:“那再让你吸一口。” 两道才分开没多久的影子再次交融成一团。 小血族被亲的睁不开眼,迷迷糊糊间喜欢极了这项运动,容着男人凶狠的进攻侵犯,只顾着品尝血液的甜美,一点也没发现男人眸底的黑沉。 【以上没有一点脖子以下~】 …… 一切再次结束。 时玉彻底喝不下一点血了。 他鼓着小肚子躺在顾易怀里闭眼犯困,肚子上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正在给他按摩消化。 借着月光看见了男人手腕上的表,时针已经指到了十。 居然已经十点了。 十点半宅邸的前后门就会上锁,再不走来不及了。 他努力撑起眼皮,迷糊的道:“不行,我得走了。” “嗯,”男人没有反驳,自然的收回手:“我送你一程。” 时玉茫然看他:“你怎么送我?” 男人抱他起身,怀里的小吸血鬼细细软软一团,比他小了不止一倍,被他轻松背到背上,怔了一会儿,便困倦的环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打哈欠。 “走小路,夜里外面有守卫巡逻的,我们不能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会怎么办?” 小血族对他凝重的道:“两位亲王眼里容不得沙子,我们说不定会被斩首示众!” 来这里这么久,血族的一些制度他也摸透了。 比起人类社会的平等民/主,血族社会仍延续等级制度,凭借血脉分为始祖血脉和普通血脉。 始祖血脉的血族们皆有爵位封地傍身,地位不可动摇,统率着普通血族,在自己的封地内权利滔天。 目前为止整个血族最有权力的两个人便处于这座古宅中。 两位亲王大人,威尔逊一世和威尔逊二世。 据说性情冷酷,残忍嗜杀。 古宅如此死气沉沉,这两位制定下的森严规矩贡献极大。 顾易步伐一顿,语气中含着低低的笑意:“……谁和你说的。” “我骗你这个干嘛,”时玉蹙眉,又想到他在马场当值,消息不灵通也是正常,于是忍着困意和他科普:“我其实见过他们一次。” 男人饶有兴趣的:“嗯?” “特别凶,”背上的小吸血鬼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别人听见了:“很吓人。” 男人又沉沉笑了起来,问他:“吓到你了吗?” “嗯,”委委屈屈的应了声,小血族抱紧他的脖子,有点不高兴:“有一位还盯着我看了好久,我当时腿都软了。” “还好你不在宅子里当值,不然肯定也会被他们吓到。” 男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腿弯,带着些安抚意味:“别怕。” 小路幽静崎岖,走起路来总有石子挡道。 光线昏暗,稍不注意便会绊到。 顾易蹙了下眉,踢开脚下的石子:“你来马场的时候走的这里?” “对啊。” “有摔倒吗?” “差点,”时玉缓缓想起来这条道有多难走,叹了口气:“毕竟是小路,难走很正常啦。” 男人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很快便背他走到宅邸外,平日里守备森严的宅邸在月光的笼罩下幽静安宁。 时玉悄悄从他身上跳下来,揉揉眼睛,困的打了第三个哈欠:“……那我走了。” 枝桠交错的苍天大树落下斑驳光影,顾易站在树影中,看不清神色,对他点了点头:“去吧。” 恢复了正常的青年漂亮秀致,眉眼细长昳丽,眼皮恹恹的垂坠着,站在月光下冲他挥了挥手,转身便走进后门,左右看了看,闷头朝一个方向跑去。 他眼里缓缓浮起笑,直到看不见青年的背影这笑意才消失。 下一秒,古宅外隐蔽的角落里走出一个人。 大管家恭敬地冲他俯身。 顾易颔首,转身离去。 神经紧绷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管家重重松了口气,满头大汗。 最后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四楼的某间房间,眼中满是疑惑。 ……能让亲王大人陪他玩隐藏身份这种幼稚的游戏。 这位时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幸亏另一位亲王大人还正常。 不然他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后来—— 管家:现在血族的关系都必须这么混乱了吗(瞳孔地震.jpg 下章就让另一位亲王大人出来 应该能看出来顾易是谁吧,前五个猜对的发红包skr~ 晚上还有一章~ 第65章 血族亲王的小甜点(6) 第二天吃完早饭,时玉便留在屋子里和威廉玩。 这几天光想着填饱肚子了,连着好久没有陪男爵大人了。 男爵大人无论何时对他都有极大的偏爱和宽容。 看到他手上的飞碟后顿了顿,无奈的瞥他一眼,祖母绿的眼睛里满是迁就。 时玉:“……” 好吧,是我想玩。 好在男爵大人很捧场,一来一回两下后,时玉热的浑身出了汗,兴致勃勃的问它:“要不咱们去楼下花园玩?” 纯黑狼犬甩甩尾巴,长尾自然的缠上他的脚踝,随着他朝花园走。 刚推开门,迎头便撞上了路过的管家。 管家看见他手上的飞碟,眼神一滞,许久才僵硬道:“时先生,您这是……?” 时玉道:“啊,我带威廉、大人下去散步。” “……”管家艰难地忽略掉他语气中的随意,“嗯,是这样的,现在宅子里人有些多,你要不要等人少一点再下去。” 时玉一愣,看清他面上的为难,点点头:“可以啊,今天宅子里来很多人了吗?” 管家道:“是的,来了些客人。” 没再多问,时玉转身带狼犬回了卧室,耐心等客人们离开。 然而今天不知为何,一直到了晚饭时间客人们都没有离开。 吃完饭天也黑了。 他遗憾的坐在床边,抱着狼犬撒娇:“怎么办,今天没有带你出去玩。” 狼犬细致的舔舔他的鬓角,温柔的“呜”了两声,像在哄着自己不开心的主人。 时玉顿时被温柔的威廉治愈了,抱着它狠狠rua了两口:“那我们明天再去玩!” 惬意的甩着尾巴,男爵大人靠在他怀里“呜呜”的叫。 …… 夜色渐深。 时玉懒懒的躺在床上看电视。 这个世界他实在无所事事,前两个世界还能欺负欺负主角找存在感,这次连任务对象都找不明白了。 屋里没有烧水,他有些渴,小心翼翼的从威廉身边离开,纯黑狼犬迷糊的睁开眼,眼睛里满是睡意,却要陪他一起出去。 “没事啦,”时玉笑道:“我去接杯水,马上就回来。” 狼犬撩着眼皮,正准备起身,鼻尖忽然嗅了嗅,又缓缓窝回床铺。 它担忧的看着青年离开的背影,想到主人们对青年的保护,压下了跟出去的意愿。 …… 今天又是个圆月之夜。 和其他位面不同,同样每个月都有满月,但这个位面的个别月份里能接连出现两次满月。 百年前人族血族大战的导火索也是因为满月之夜血族的躁动,躁动持续三天之久,逐渐不受控制,人族不得已出手反抗。 走廊尽头的小餐厅没有开灯。 回想着这段历史,时玉走进餐厅,餐厅保温茶壶里正泡着花茶,空气中飘着幽幽的花香。 他过去接了杯茶水,正准备离开,鼻尖忽然闻到一股不同于花茶清香的腥气。 这股腥气散发着比花茶还要甜美惑人的幽香。 体内正常流淌的血液陡然变得燥热起来,时玉眼前蒙上一层白雾,他口干舌燥,解开胸前的衬扣,额前渗出细密的汗水,隐约觉察到了异样。 ……这一幕太过于眼熟。 圆月、餐厅、喝水的炮灰,以及被本能摧毁理智的主角攻。 这不就是他穿来当晚的场景吗? 那今天这个正躲在餐厅里的…… 心跳陡然快了一分,时玉努力想要昏沉的大脑保持清醒,主角攻……八成是主角攻! 本就没有光线的餐厅因为视线模糊而越发昏暗,他摸黑想要放下茶杯,去一探究竟,未曾想手下的早就不是餐桌。 “砰——”的一声。 茶杯四分五裂,清晰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餐厅中。 时玉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下一刻,他听到了一个冷漠阴沉的男声:“——谁?” 浓郁的花茶香气遮住了大半陌生气味。 男人坐在餐厅供人休息的真皮沙发上,气场危险可怖,犹如择人而食的凶兽,一身暴戾森寒的杀气。 和穿来那晚感受到的压迫感一模一样。 时玉恍惚的睁大眼睛,理智却一点点被空气中越发浓郁的血腥气味侵蚀。 他剧烈的吞咽着口水,只想尝一尝这股鲜血的味道。 好香。 ……好甜。 下位血族永远抵抗不了始祖血脉的诱惑。 血族的本能使他兴奋。 齿间痒痒的,两颗又小又尖的獠牙缓缓露出了头。 他撑着厨台,下意识朝真皮沙发走过去。 感受到陌生血族的靠近,沙发上的男人嗓音沙哑,满含戾气的警告道:“——滚。” 那突然闯入他领地的小血族蠢笨不堪,竟然还在朝他走来。 男人垂落的眼睫下眸色幽沉,漠然且残忍。 ——他不介意给这个刚转换的小吸血鬼一点教训。 深陷火海的神经在发出痛苦的哀鸣,想要摧毁的一切的欲/望即将吞噬最后的理智。 男人眸间闪过一丝猩红,冷淡的掀起眼皮,视线里已是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那不知死活的初生血族还在朝自己靠近。 ——真是找死。 他冰冷阴鸷的想。 本能在叫嚣着让他撕碎眼前的一切,在渴望鲜血和杀戮。 苍白修长的五指垂在身侧,血液在急促涌动。 月光自窗后洒金皎洁的余晖,他竭力压抑着体内暴虐的杀意,下一瞬,感受到了身前压下的一片阴影。 …… 柔软纤细的胳膊揽上脖颈。 初生的小血族吐着灼热的气息,无声地挤进他的怀里,坐在他腿上撒娇般的又蹭又哼哼,细细软软一团,发羽垂在脖颈,呼出的气息甚至比空气中充斥的花香还要浓郁迷人。 身体的保护机制在他面前好像一堵空墙。 就这么容忍又顺从的让他靠近自己,直至坐进怀里。 艰难地扯回一分神智。 濒临爆发的血族下意识伸出手,暴虐阴沉的眉间是一片杀意,手掌却护在青年背后,小心的拍着他的后背。 本能在叫嚣。 他疯狂的渴望鲜血和战争。 他想撕碎一切,这个胆敢坐在他怀里的小血族将是第一个死去的人。 ——真是不知所谓。 眼眸猩红的血族嘴角噙着嗜血的冷笑。 下一秒,忽然感受到胸前衣服上传来的一阵湿意。 大脑陷入了刹那的空白,他一动不动的,许久才从蓦然升起的慌乱中回神,抬手下意识的触上怀中小血族的脸,指尖感受到温热的水迹,他彻底僵住,沙哑忍耐的呼出一口浊气,搂着怀中的人低低道:“……你哭什么?” 小血族不说话,揽着他的脖子无声的哭。 他太可怜了。 这么小一团,坐在怀里被他禁锢的严严实实,只能露出两条柔软无力的手臂。 那张细腻柔软的脸颊可能还没他的巴掌大,肤肉柔嫩,像凝固的牛乳,他甚至连力气也不敢放大,只能烦躁的垂着手,压着嗓子道:“哭什么?” 脑海里嗜血的杀意和冲动在这一刻尽数被怀中人的眼泪覆盖。 他烦闷不已,只想知道他在哭什么。 大脑昏昏沉沉的,甚至比无法杀人时还要烦躁。 ……怎么这么能哭。 他胸前的衣服都要湿透了。 他想要冷冷的捏住他的下颌,逼他不许再哭。 没有人敢在亲王大人面前如此放肆,这个初生的、脆弱的小血族,当真的胆大包天。 怀中被他用纸巾擦着脸颊的小血族丝毫不为他的冷戾与威势压迫,他呜咽的跪起身,发尾扫过指腹,摇摇晃晃的跪在他腿上,被他掐着腰扶住,哑声不耐的命令:“别乱动。” 小血族搂着他的脖子不动,声音里含着泣音,低低的对他说:“凉。” 真皮沙发确实凉。 尤其餐厅还吹着冷风。 亲王大人心情恶劣,很想把这娇气的小血族扔下去,然而手掌却更加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的身体,甚至摸了摸他的手掌,感觉到温度正常后才松了口气。 “你到底要干什么。” 话音落下,肩上随之靠过来一道温度。 衬衫扣子被灵活的解开,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锁骨,小血族当真是毫无一点自知之明,抱着他的脖子灵活的蹭了上来,唇瓣间吐着热气,窝在他怀里喘息着道:“我想尝尝……” 他终于说了一句长话。 声音轻哑柔软,唇瓣开合间呼出的气息香甜软烂,像融化的蜜糖,比一切都要勾人。 亲王大人扯唇冰冷的笑了笑,苍白冷硬的五官之上是幽冷的寒意,垂下的黑发遮住眉眼,猩红一片的眼眸深处掠过一道暗光。 ……居然是肖想他的血液。 肖想始祖之力。 胆大包天。 肩颈下一刻便被湿软的物什舔了舔。 贪婪的小血族趴在他肩膀上,被他扶着腰,张着还未成熟的獠牙咬上他的皮肉。 迷惑人心的香气就藏在这片坚硬的皮肉下,青色经络下血液流的急促,小血族一口没咬开皮肉,没尝到甜甜的糖水,急得啪嗒啪嗒掉着眼泪,听头顶冷漠的男人不耐道:“又哭?” 他哽咽着往男人衣服上蹭蹭眼泪,嗓音细细轻轻,含着委屈的泣音:“咬不开。” 男人嗓音更冷:“不许咬。” 他顿时哭的更加厉害,死死扣着他的脖子不放手,舔着血管上的皮肉,又狠狠咬下,这下不光没咬开,脆弱的獠牙还被崩的生疼。 “嗯……” 他贴着他的脖子,眼泪又烫又烧,烧的男人本就暴躁不耐的神经越发抽痛,实在受不了这股燥意,干脆抬手划破脖颈上的皮肉,温热的血液霎时流出,犹如世间美味一般散发着勾人香气。 委委屈屈哭着的小吸血鬼一愣,缓缓跪起身,抱着他的脸颊亲昵的蹭了蹭。 侧脸的颊肉柔软温热,与他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他喉结滚了滚,不耐的垂下眼。 脖子上的伤口很快被湿软的舌尖抵上,小血族心满意足的抱着他的脖子开始吸血,身子颤抖哆嗦,细细的汗水一滴一滴从指尖滑落,连吸血都不紧不慢的,喝一口喘一下……这么脆弱一只,是怎么在弱肉强食的血族里活到今天的。 他阖着眼,拨弄着怀中人的黑发,嗤笑:“真弱。”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猜对两人身份的前十人发红包 下章第一次交锋(修罗场来了!) 两人每个世界性格会不同,但是大体是不变的呀,别被外表骗了 这章我要社交牛逼一下了giegiegie 明天见~感谢在2021-09-24 15:40:35~2021-09-24 18:4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A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离尘避世 30瓶;子曰半夏、却道西风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血族亲王的小甜点(7) 怀里的小血族实在太弱。 初生的身体承受不得如此庞大的始祖力量,男人压抑着心中的戾气,垂在身侧的手背青筋暴起,下意识藏起暴戾一面,阖眼又等了片刻,感受到那獠牙又往皮肉深处咬了咬后,终于哑着嗓子道:“好了。” 贪得无厌的青年眼睫微颤,仿若无闻。 细长柔软的胳膊亲昵的缠着他的脖颈,呼出的气息灼热绵长,只是吸血的动作忽的快了几分。 好像生怕他会跑了。 血族永远忠于快/感与欲/望。 没有任何一个血族能抵得住始祖血脉的诱惑。 亲王大人嘲弄冷笑,偏过头,冷硬的脖颈皮肤划过小吸血鬼脆弱的獠牙,獠牙拔出的瞬间,发出轻轻一声“啵”。 暧/昧的声音响彻在餐厅中。 伴随而起的还有青年不满的呜咽。 “再尝一口……” 他哆嗦着掉着眼泪,讨好的亲着他的脖颈,脆弱的獠牙咬不开齿下的皮肤,难过的抽泣,抱着他撒娇似得蹭:“一口……就一口……” 喉结不由滚了滚,男人被黑暗笼罩的视线中仿若出现了一点白光。 那是一片细腻雪白的肤肉,顺着优美修长的脖颈线条滑落,掩映在贴身的家居服之内,瑰丽蜿蜒的青色经络游走在薄薄的皮肉下,散发着腥甜惑人的香气。 那不是血液的香气。 是自皮肉深处幽幽升起的青年身上的香气。 沉睡百年之久,醒来后便再没有吸食过鲜血的亲王大人眸色漆黑,喉咙干涩难耐,罕见的体验到饥渴。 低等血族靠吸食血液维系生命,高等血族早便不受血液的控制。 他们和正常人类一样,可以从食物中汲取能量。 黑发红眸的男人脑袋昏沉片刻,眸间猩红逐渐加深,沙哑的问:“你呢?” 小吸血鬼不明所以:“嗯?” “你的血呢?” 茫然地回过神,他犹豫片刻:“我也可以给你血。” 语气却有些不安和紧张:“……但是我答应过顾易了,不能给别人吸。” 周围温度骤降。 亲王大人的声音宛若寒冰,一字一顿仿佛从喉咙中挤出来,阴冷至极:“——顾、易?” “是呀,”水/性杨花的小血族坐在他怀里,吐出的气息充满潮湿水汽,脸颊汗淋淋的,黏在他颈侧,离他这么近,享受着他的血液和宠爱,却在叫着别人的名字,甚至在为了别的男人拒绝他:“但我可以给你钱。” 贴着颊下冰冷的皮肤,他被冰的一个哆嗦,却还是不舍得挪开,蠢蠢欲动的伸出柔软温热的舌尖,舔着男人脖颈:“我有好多钱……我用钱和你换好不好?” …… 空气陷入沉默。 “呵。” 面无表情的男人蓦地发出一声冷嗤,英俊苍白的面容上是险些压制不住的嗜血杀气。 “不可以。”他垂下了眼,明明看不清怀中人的面容,却仿佛对上了一双晕着潮红的漂亮小脸,小脸上一双狭长潋滟的凤眸正难过的垂坠着,眼尾勾着红,雾蒙蒙的看着他。 心跳不受控制的急促,骨子里泛起焦躁的渴望,喉结干渴难耐的滚动着,凭借直觉,他呼出冰冷寒栗的气息,冰的怀中人颤抖的哆嗦,接着被他强硬的摁住后背,露出獠牙重重的咬了下去。 他咬上了一块腥甜柔软的皮肉。 甘甜美味的血液划过喉咙。 寡淡了数百年的味蕾彻底被唤醒。 本意只是惩罚怀里这不知羞耻的小血族的男人眸色一变,翻滚着沉沉暗浪。 ——他真该让他长长记性。 不是什么野鸡男人都配他挂在嘴上,和高高在上的亲王大人相提并论。 他缓缓阖上眼,开始没有底线的索取。 ……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沉浸在快/感中的时玉瞳孔涣散,衣衫凌乱,家居服不知何时敞开了领子,顺着肩膀垂落,大片大片雪白晶莹的肤肉裸露在外,被月光笼罩,流动着如水光影。 被他压在身下的男人一身亲王常服,苍白结实的胳膊如牢笼般紧扣在他背后,黑发散乱垂落,遮住幽暗沉迷的眉眼,唯能看见不停起伏的喉结,以及若有若无探出轻轻咬着青年肤肉的牙尖。 尖利危险。 那两颗长长的獠牙足以让人毙命。 却又能给人带来无上快/乐。 昏沉中,餐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说话声。 有些耳熟。 “大人,查尔斯大人突然消失在房间里,我认为我们应该调动护卫队在古宅范围内地毯式搜索!” “我查了监控,发现他在满月出现后就失去了踪影,大人,或许我们应该去书房看看……” “德古拉大人在上,希望查尔斯大人只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了,千万不要离开这里——” 管家的声音格外慌乱。 餐厅之内的男人不耐的撩起眼皮,獠牙仍嵌在时玉脖颈处吸着血液,他显而易见的烦躁,神态阴沉,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后反手拉起青年的衣服,将他严严实实护到怀里。 脚步声很快出现在餐厅门口。 紧随而来的是管家絮絮叨叨的声音:“查尔斯大人自控力很强,我相信他一定还有理智,不会——” 话音截然而止。 周围一切都陷入了死水般的寂静。 他冷冷抬头,恢复些许神智的眸色漆黑沉郁。 哄着怀中还在细细啜泣的青年,死水般的寂静中,当着在场三人的面,“啵”的一声,拔出獠牙。 獠牙之上印着血迹,却只扎破了青年浅浅一层皮肉。 蜷在怀内的小吸血鬼无力地“呜”了一声,柔软纤瘦的身体轻颤。 承受不住快感与力量的掉着眼泪,雪白漂亮的小脸上眼皮红肿,唇瓣也被亲的软烂。 黑暗静谧的餐厅内,沉默在蔓延,门口一道站立不动的身影忽然动了。 那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五官隐匿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中,看不清神情。 他平静的抬脚,一步步朝沙发走来。 月光被玻璃窗切割成片,缓缓从他身上掠过,印出他苍白清冷的眉眼,以及深沉漠然的凤眸。 像是刚从什么宴会里离开,他穿着考究昂贵的亲王制服,气势是久居高位的雍容沉稳,一举一动漫不经心间夹杂着冰冷可怖的威势。 如同被激怒的雄狮,明明表情不变,却能让人清晰的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恐怖压力。 他很快停下脚步,站在沙发前居高临下的低下头,眸色漆黑,包裹在锃亮军靴下的双腿劲瘦修长——下一瞬,霍然踩上男人膝盖。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登时响起。 “咔——” 藏在角落大气也不敢喘的管家瞬间打了个激灵,朝更深处躲了躲。 他谨慎的抬下头,借着黯淡月光,看见背光而站的男人俯下身,一边踩着另一位亲王大人的的膝盖,一边近乎强硬的抱走他怀中的青年。 沙发上丧失理智的男人眸色猩红,气压极低。 又被空气中陡然爆发的强势威压牢牢压制。 ——“畜生东西。” 威严冷漠的威尔逊一世大人眸光森寒,他站在餐厅中央,满月的月光对他毫无影响,一字一句说的极其清晰。 “你要吸干他吗?” 被硬生生抢走小血族的男人瞳孔颤栗,月圆之夜部分血族的实力会受到压制,哪怕是始祖血族,拥有无上力量的查尔斯亲王也不例外。 他幽幽抬头,瞳孔睁到极致,两颗森然獠牙反射着雪亮尖利的寒光—— “畜生?”嗓子像被火燎,他的声音沙哑至极,黑沉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盯着男人怀里睡得正沉的青年,阴冷道:“我如果是畜生,那是谁……让他转换成了血族?” * (即时玉刚来的那晚) …… 月光皎洁的夜晚。 满月悬于天际。 寂静无声的餐厅内响起几声闷哼。 被压制在角落亲吻的青年细细碎碎的掉着眼泪,浴袍凌乱不堪,一身雪白皮肉宛若凝固的牛乳,浮着晶莹的汗水,又被苍白冰冷的大手随意抹去。 他沉迷在这血液交融的亲密感中,紧紧抱着怀中的人,恨不得将他融入骨血。 血族的劣根性在此刻展露无疑。 他贪婪、不知节制、疯狂索取,内心交杂着阴暗的占有欲与欲/望。 ——他想把青年变成自己的后代。 这样亲密无间的关系,哪怕死亡也无法抹去。 下一刻,餐厅外忽然响起脚步声。 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冰冷恐怖的威压压制。 他被重重踹翻。 抬头看见了男人苍白冷硬的下颌轮廓,他抱着青年,站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中,居高临下、幽冷厌恶的对他道:“——畜生东西。” 理智崩溃前的最后一眼,是青年脖颈处还在渗着细密血液的两处伤口。 力量被满月完全吞噬。 他陷入了短暂的沉睡。 …… 人类想要转换成血族。 必须接受纯血血族的血液。 月光照不进的走廊深处。 面无表情的男人停住了脚步,喉结滚了滚,低头看着怀中面色潮红的青年。 他沉浸在连绵不断的快/感中,眼角缀着泪水。 细白干净的十指缴着他胸前的衣襟,指节覆汗,指尖是花骨朵般娇嫩的粉。 乖巧听话的倚在他胸前,柔软雪白一团,乌黑发羽扫过胸膛,像一阵轻微的风掠过百年来古今无波的心潭。 他看见了他脖颈上刺眼的血迹。 像被蛊惑了一般,百年来永远清冷禁欲的男人俯身,擦掉了他脖颈上刺眼的血迹,轻轻咬了上去。 明明只想浅尝辄止,不想沦落成餐厅内不知节制的查尔斯那副模样。 极端冷静、禁欲克制的路易大人,却终究控制不住的破了戒。 他抱着青年进了自己的卧室。 将人压在床上反复亲昵的含吻把玩,明明模样依旧端庄严肃,衬衫纽扣甚至还整整齐齐的扣到领口顶端,除了头发凌乱,看不出丝毫放肆。 却又抱着昏睡过去的青年,小心翼翼的灌入了始祖血液。 他彻底破了戒。 冷漠威严的亲王大人有了欲/望。 一代亲王与二代亲王—— 禁欲的放纵了渴望。 纵欲的收敛了渴望。 古宅之内从此迎来了新的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下应该更明显了吧 舅和狗这个世界都有点装 所以第一天晚上是两个人都咬了 这个世界应该会有刺激的带、带血跑(?) 两个人都有点hentai,崽一旦发现真相肯定不可能留(前两个世界玉宝的死潜意识的给两个切片留下了印象,虽然没有记忆,但这个世界两人的占有欲会空前的强) 但别担心虐哈,崽永远控场,永远上位,两人只敢耍点小心机,闹不出大的风浪的感谢在2021-09-24 18:45:37~2021-09-25 17:1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咕咕、对方正在输入...、22447675、5467179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干饭用海碗 40瓶;清欢 30瓶;月虞 20瓶;白鹤、qwer 10瓶;Y. 7瓶;看月牙 5瓶;书虫 3瓶;lc&Xx、棽桐 2瓶;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血族亲王的小甜点(8) 时玉从混乱的梦境中醒来,精神却出奇的好。 他打着哈欠下床,腿边传来温热顺滑的触感,低头一看,是威廉叼着拖鞋蹲在身边,担忧的看着他。 那双祖母绿的眼睛幽邃温柔,偶尔与它对视时,时玉总觉得威廉不像一条狗,而像一个格外操心他的老父亲。 就像此刻,放下拖鞋后狼犬跳上了床,闻着他嗅了嗅,三角耳缓缓落下,有些忧心忡忡的。 “怎么了这是?”他失笑,摸摸狼狗的脑袋。 纯黑狼犬毛发短顺,油光水亮,比貂皮还要舒服,身体又大,站起来便到他胯骨高,因为毛发短,模样不苟言笑,看起来有些凶,是大型猛犬,不亲近人。 此刻却垂着耳朵挤进他怀里。 时玉被它挤的朝后坐了坐,松松抱着它的脖子,“到底怎么啦?” 男爵大人表情严肃,碧绿的眼睛与他对视几秒,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脖子。 什么也没感觉出的青年顿时笑的很大声,缩着脖子陪它玩,啾的一声也亲到它脖子上。 狼犬懵了懵,尾巴却下意识的反应心情,高兴的甩了起来。 它亲昵的蹭蹭主人的脸颊,随后一愣,晃晃脑袋更加严肃的舔他的脖子。 时玉挑眉,低头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懒得动,亲亲狼狗的大脑袋:“把桌子上镜子拿来,我看看。” 威廉听话的跳下床,叼着镜子跑了回来。 时玉接过镜子,顺着它刚刚舔过的地方看了眼,一怔。 他的血管不知什么时候变成青红交加的暗青色了。 仿佛是因为血液颜色过于浓稠,导致青色经络渐变成红色。 又仿佛血管本身就是红色。 “怎么回事?” 眉心一跳,他瞬间直起身,拉开窗帘站在阳光下照镜子,雪白皮肉上任何颜色都很明显,暗红色的血管蜿蜒其上,像技艺极高的刺青师刺上的画,瑰丽漂亮。 打眼一看,更像某种神秘印记。 宣示主权的印记。 心中忽然升起一种直觉。 他缓缓张开嘴。 两颗獠牙露出了头,又小又白,却长长了些。 很明显,这是变成血族的后遗症。 时玉稍微放下了心,却还是有些害怕,掏出手机给远在马场工作的顾易打了个电话。 那头接的很快。 男人的声音低沉温和,有些轻喘,问他:“时玉,怎么了?” “顾易,”青年的声音顺着电话传来,含着些慌乱和不安:“我的血管变成红色的了!” 停下跑步机,男人站在落地大窗边耐心地安抚他道:“没事,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有些人转换成血族后血管是会变红。” “真的吗,”时玉松了口气,继续问他:“是会越来越红还是……” “不会越来越红,”男人轻笑,似乎觉得他的问题很可爱:“变红是因为我们的血液和人类不一样,达到一定界限后就会停止变化。放心,不会有事的。” “可我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他丧气道:“有点吓人。” “不会,古宅里没有多少人。” 时玉一愣:“嗯?” ……什么叫没有多少人。 他正想再问点什么,忽然听到敲门声,这才发现居然已经过了早饭点。 平日里总是按时到达的管家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迟到了,这会儿才敲门。 他连忙起身:“顾易,我要吃饭了。” “嗯,”男人语气不变,温和的问他:“今晚要来马场吗?” 步子一顿,时玉想了想,诚实道:“我不太饿。” “那要来骑马吗?” “骑马?” “最近马场来了一批小马驹,脾气温顺,很适合初学者。” 时玉意动,犹豫的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顾易轻笑,声音低沉醇厚,是成年男性特有的音质:“我来教你。” “那好,”想着温顺的小马驹,时玉心情愉悦:“那今晚几点见?” “晚饭后马场见。” “好。” 挂断电话,时玉跑去开了门。 甫一开门,他便看见了低着头模样恭敬的管家。 管家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身后是推着早餐车的随从。 几人站在明媚的阳光下,脖颈处的血管红的突兀。 他顿在原地,眼神凝在几人的脖颈上看了又看。 寂静被管家打破,老人冲他微微点头:“抱歉,时先生,今天早餐送来的晚了。” 时玉茫然地错开身,让他们进来:“啊,没事。” 他努力在脑海里想了想,怎么也记不起前几天管家几人的模样。 ……血管这么红,他以前怎么一点也没发现。 等等。 一个念头忽然浮起,时玉同手同脚的走到床边坐下,凝重道:“管家,你们都是血族……” “是的,”管家说:“整个古宅除了二楼的血仆们,大家都是血族。” 难怪。 时玉恍然,难怪顾易说古宅里没多少人。 这是真的没多少“人”。 他精神恍惚的吃完早餐,顺便问了问管家今天宅子里还有客人吗。 管家看了眼蜷在他脚边懒散合眼的男爵大人,面色丝毫不变,颇有一种经历过大是大非后的麻木:“没有,您如果想带男爵大人下去散……咳,游玩,可以去古宅后面的花园,那里地点很大,景色也很好。” 时玉摸摸男爵大人的脑袋,“威廉,要去吗?” 黑色狼犬懒洋洋撩起眼皮,尾巴勾着他的脚踝。 意思很明显,要陪自己闲不下来的主人出去玩。 * 果然如管家所言,古宅的后花园极大。 说是花园,实际上更像个构造精巧的小型园林,假山流水草坪,微风拂面,清爽怡人。 时玉带着威廉闲散的走了一圈。 管家轻手轻脚的送来食物和饮料,随后便带着一众侍从退下,走到阴影处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大人,好了。” 时玉并不知道暗中发生的一切。 带着威廉走了两圈后他就有些累,回到铺有野餐布的草坪上坐下,抱着大狗道:“要不咱们睡一会儿?” 威廉舒服的卧在地上,甩甩尾巴,同意了他的建议。 徐徐微风中,时玉闭上了眼,意识即将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忽然听到不远处几道人声。 “艹,是个哑巴吧,一句话也不说,天天拖后腿。” “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是怎么混进宅子里的,没用的废物。” “下次别让我们见到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 夹杂着一些难以入耳的脏话,几个男人满怀恶意的声音顺着微风吹来。 时玉迷糊的睁开眼,威廉已经站在他身边竖起耳朵,祖母绿的眼睛睁得溜圆,急促的拱着他的小腿。 它还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 时玉被它拱的起了身,随它一同朝声音源头走过去。 那是偏僻的假山后。 刚一靠近时玉就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的浓郁血气。 并不难闻,甚至有些香甜。 勾的他唾液分泌的都快了很多。 本来被早餐填饱的肚子莫名感到饥饿。 他吞了口口水,压下心头不合时宜的食欲。 越朝前走,时玉越发清晰的看见假山后的场景。 那是五六个围成一圈的男人,穿着白衬衫黑马甲,是古宅内随处可见的仆人,太阳并不大,他们却全身是汗,有几个身体似乎正因为愤怒而发抖,狠狠地辱/骂、踹向被他们围在中央的男人。 隔着这么远,时玉都看见了地面上猩红的血迹。 点点血迹顺着男人苍白瘦削的手腕垂落,嘀嘀嗒嗒坠入地面。 看见这一幕,时玉震惊的同时还升起了浪费粮食的愤怒。 他甩甩昏沉的大脑,发现威廉也猛地狂叫起来,大型凶犬的气势十分惊人,那几个还在欺负人的男人顿时头也不回的跑了,跑着跑着两个慌不择路的男人甚至抖着腿摔了一跤。 时玉敲敲脑袋,努力让自己不受这股香甜血液的诱惑,大声喊道:“站住!你们几个——” 话音未落,那几个干了坏事的男人跑的越发的快。 时玉气的睁大了眼,左右看了看发现威廉已经一马当先的冲到假山旁的男人身边,低头焦虑的看着他。 他眼前蒙着层雾气,口干舌燥的也走了过去。 假山打下一片阴影,触目惊心的血迹遍布男人全身。 尤其是那双苍白修长的手,浓稠血液顺着指尖滴落,散发着甜美诱人的香气。 ……真香。 他深吸一口气,快速蹲下,抬头看向受害者。 这是一个格外英俊的男人。 身材挺拔颀长,五官苍白深刻,幽深平静的黑眸毫无情绪,碎乱短发遮在眼前,穿着白衬衫黑马甲,一看便是古宅内平平无奇的男仆。 他眉眼沉郁,撩起眼皮淡淡看了一眼时玉,眼神深处是死水般的幽寂。 “你——” 时玉艰难地捋顺舌头想说话,视线却不由被他偏过头后的脖颈吸引。 那线条分明的脖颈流着血液。 细密血珠很快凝聚成团,滴在衣服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血印。 一旁的威廉忽的止住叫,莫名开始围着男人团团转,鼻尖左右嗅了嗅,下一秒便冷漠的咬着时玉的衣服要带他走。 时玉吞口口水,神智已经开始恍惚,眼睛盯着男人滴着血液的手指和脖颈看。 “那个……你还好吗?我去给你叫医生——” “不必,”男人的声音也格外冷漠,犹如碎冰,喑哑低沉:“我是人类,没有医生会给我治疗。” 说着他便要起身,动作幅度极大,瞬间撕裂了脖颈的口子。 他冷着脸蹙了蹙眉,与此同时,空气中也骤然爆发开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香气。 如果说刚刚的香气时玉还能抵抗。 这一刻他实在忍受不了诱惑,血族的天性便是不掩饰欲/望与快/感。 他不知所措,昏昏沉沉间对上了男人骤然凝固的眼神。 男人语气冰冷,沉沉道:“你也是血族?” 眼眸微红,唇间露出尖尖獠牙的小血族头晕目眩,直勾勾的盯着他,克制着不朝前走去,吞着口水茫然地对他道:“是……对不起,你……” 男人厌烦的撇过头,脖颈撕裂开的狰狞伤口却越发明显的出现在视线中。 他冷冷的对时玉道:“请你离开。” 血液大汩大汩涌出、滴落。 浓稠的颜色犹如世间顶级的美味,散发着不容人回避的甜香。 时玉被勾的眸色越发猩红,两颗尖尖的獠牙又痛又痒,脑海里最后的理智在告诉他这个是伤员,不能吸。 可身体却有了自主意识。 指尖蓦地被温热柔软的掌心握住。 男人眸色顿沉,喉结滚了滚,侧头看来。 跪坐在草坪上的小吸血鬼眼眶红红,獠牙委屈的裸露在空中,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指尖轻舔。 舔一口不安的看他一眼,舔一口又不安的看他一眼。 “……对、对不起,”他含着他的指尖,细密的长睫被水汽濡湿,湿淋淋的垂覆着,唇瓣嫣红肿胀,哽咽着道歉:“……我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顾易=威尔逊一世=父亲=小叔(舅舅),真名叫做路易·威尔逊 这位可怜柔弱的男仆=威尔逊二世=坏狗,真名叫查尔斯·威尔逊 都不是好鸟,马甲一层又一层,连狗都骗,马甲掉落之日就是追妻之时 在餐厅发疯的是坏狗,骂他是畜生的是小叔 就酱紫,明天见宝子们,啾咪啾咪,这章抽二十条评论发红包~ 第68章 血族亲王的小甜点(9) 指腹传来柔软湿润的触碰。 小血族道歉的有多真诚,便有多贪婪的吮着他指尖的鲜血。 他甚至没有发现他的体温是冰冷的。 就这么乖顺的舔着他的手指,沉浸在鲜血带来的快/感中,脸颊潮红,眼睫垂覆,汗水浸透了雪白皮肉,幽幽散发着独属于他体内的腥香。 ……让他也想舔上去。 尝一尝味道。 时玉大脑昏昏沉沉,他不太饿,却又抑制不住食欲。 余光中男人似乎偏过了头,露出利落修长的脖颈线条,撕裂的伤口横亘其上,滴落着浓郁甜美的血液。 好浪费。 他吞着口水,眼神直勾勾的,水光潋滟的凤眸含着雾气,捧着怀中的胳膊,重重吸了两口。 苍白冷漠的男人毫无反应,眉梢却往下压了压,喉结不甚明显的上下一滚,脖颈之上的伤口瞬间滚落成片的浓稠血液。 正常人如此大出血早就不可能保持清醒。 更别说面色如常。 而被这香气彻底俘获了心神的小吸血鬼却什么也没察觉到。 他像喝醉了一般嗅着空中的气味,晕陶陶的张着小口喘息,烂红的舌尖若隐若现,嘴边溢出晶莹的水迹,被馋的连口水都不会咽了,可怜巴巴的松开手,朝男人怀里爬了过去。 他享受过各种疼爱。 每个世界都被捧在手心里呵护,唇瓣被温柔的吻过,眉眼被小心的亲过,这具身体从第一个世界开始便被两个男人费尽心机的取/悦,他们教他享受快乐,却又不敢索取过度。 潜意识在告诉他可以放肆的对眼前的男人做任何事,就像前两个世界那样,即使是被引诱着犯下错事,最后被抱在膝上小心舔去眼泪的依旧是他。 时玉爬到了男人怀里。 他很漂亮,沉浸在欲/望中时更加漂亮。 眉、眼、发色黑如浓墨,唇瓣越发嫣红饱满,秾艳昳丽的眉眼似画中走出的精怪,坐在男人怀里,盯着他脖颈的伤口,嗓音急促柔哑地说:“……你是人类,不能再流血了,会死的。” 他说的冠冕堂皇,像个再正经不过的小血族。 嘴唇吐着灼热的气,细细舔着男人脖颈处的皮肉,被冰冷的大掌摁住后背,强硬的锁在怀里也什么都没发现,还在虚伪的安抚可能会反抗的男人:“我一会儿给你舔舔,马上就能好了。” “我和别的血族不一样……我真的就舔舔。” 男人冷漠不耐的面上顿时掠过一丝笑意。 宽大的手掌抚着青年柔顺的发丝,感受着脖颈间细细密密的舔舐,眸色幽沉滚烫,竭力压抑着将人抵在假山后亲吻爱抚的冲动。 真好骗。 ……一个贪欢重/欲的小血族,上了床恐怕会更快乐。 忽然,一股奇怪的视线的扫来。 他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站着不动的纯黑狼犬。 狼犬嘴里叼着野餐垫。 和他对视两秒后,面无表情的吐掉了嘴里的垫子。 …… 时玉愧疚不安的跪坐在威廉刚刚叼来的垫子上。 他眼眸深红,獠牙还未收起,小心翼翼的看着正整理着衣服的男人。 男人面无表情,身上几个形状狰狞的伤口已然愈合,他冷淡的垂着头,上身被扯得掉了几颗扣子的衬衫整整齐齐的扎进裤腰,黑发凌乱,肤色苍白,因为失血过多甚至连皮肤都是冷的。 虚弱又坚强。 在他面前努力藏起厌恶与反感。 “你——” 时玉仔细回忆了下自己工资卡里的余额,觉得自己简直罪大恶极,和外面那些逼迫良家妇女的恶霸没什么区别,连自己嘴里的两颗牙都管不住。 他硬着头皮说:“我有些钱……如果你需要的话……” “我叫查理。” 男人率先开了口,系好松开的裤腰带后,时玉猝不及防看见了些不该看的东西,惊得登时后退了一步:“你怎么还——” 话没说完他就反应过来了。 血族吸血同样会给人类带来快乐。 有反应很正常。 “下次有需求你可以再来找我,我住三楼,平常打扫走廊卫生。” “……”时玉面色缓缓凝固,“……啊?” 查理眼神冷静,站在他身前,他个头很高,目测有一米九,颀长的身躯压下一片阴影,能将他完全笼罩在内,淡淡的道:“我不要你的钱,既然你也是古宅内的血族,地位应该不低。” 时玉吞口口水,回头看了眼无所事事的逗弄着蝴蝶的威廉。 查理点头,“我知道,那是男爵大人。” “你在男爵大人身边侍奉,没人敢惹你。” 他背光而站,看不清神情,只毫无起伏的像在说什么再正常不过的话:“我如果当了你的血奴,同样的,也就没有别人敢来惹我。” 时玉恍然:“哦。” 原来他打得是这个主意。 想到把他打得一身惨状的那几个男仆,时玉心里还有些不适。 没想到古宅内的仆人居然也分三六九等,两位亲王不在,没有主人坐镇,果然什么牛鬼蛇神都敢冒头了。 他想了想,觉得男人这个提议可以,“那好,但是你不用给我当血奴,当普通仆人就行。我吸了你那么多血,补给你点钱也是应该的。” 查理面色冷了下来,他平静的抬手解开衬衫纽扣,紧接着跪下身,英俊冷漠的脸自然压下,凑近他小腹:“我也可以给你舔。” “你可以先试试,我不是那种只能给你血液的血奴。” 时玉:“……” 时玉:“……!!!” 您也太野了吧。 光天化日之下! 时玉飞快朝后退了两步,男人挺直的鼻梁浅浅擦过脆弱的小腹,他顿时睁大了眼,飞快摇头:“你干什么你!” 查理:“给你*交。” 时玉耳朵都脏了,崩溃的瞪着他:“我不需要!” 嘴唇缓缓抿紧,查理跪起身,眼神晦暗不明:“……那好。” 他神情冷淡,脸色苍白冰冷。 衬衫上几处凝固的血迹刺目晃眼,时玉心跳的砰砰快,本来还有些生气,却在看见这些血迹后消了气。 ……算了,他在这种不正常的环境下生存久了,思考问题的角度不同也是应该的。 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再去想刚刚那一幕,时玉烦躁的蹙起眉。 “你等等。” 即将离开的男人动作一顿,回头看他。 乌眉长睫的小血族坐在柔软的垫子上,黑发被阳光映照出点点光斑,敞露的衬衫下皮肉雪白汗湿,恹恹的对他道:“我同意了。” “你可以给我当血奴,但刚刚的事不能有下次。” - - - 这一天过的太刺激。 和查理约好晚上九点在走廊见面,演一场血奴和血主之间的戏后,时玉带着威廉回了卧室,草草的吃完午饭睡午觉。 一觉睡醒再吃完晚饭,时针才刚刚指过六。 天近薄暮,晚霞漫天。 答应好和顾易一起骑马,时玉精神饱满的告别了威廉,谨慎的走古宅后门溜了出去。 他最近运气出奇的好。 不论是二楼那些血仆还是经常巡逻的守卫、佣人,一次都没遇见过,避免了很多麻烦。 通往马场的小路很平坦。 那天晚上到处横亘的石子、杂草尽数消失,一路通顺的好像古宅外随处可见的主道。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时玉还是保持警惕的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有人后才穿过小道赶往马场。 今天的马场依旧空无一人。 除了门口安静等待的一道身影。 “顾易,”他道:“我来了。” 男人抬头朝他看来,黯淡的天光拂过他的眉眼,露出一双幽黑深邃的凤眸。 他静静的看着时玉,语气温和:“嗯,我们走吧。” 时玉看了眼马场内的环境,有点疑惑:“马场就你一个人工作吗?” 顾易点了点头:“今天轮到我值班。” ……这么早就开始值班? 太辛苦了。 时玉跟着他走向马棚,远远便看见棚子里一匹英俊的白马,鬃毛柔顺,四肢肌肉发达,正垂着眼皮舔着水槽里的水,一举一动都优雅高贵。 “那是?” 顾易说:“它叫大卫。” 时玉:“是两位亲王的马吗?” “不是,”顾易顿了下,对他道:“想试试吗?” “诶,”时玉下意识摇头,“……我不会骑马。” “我可以带你。” 犹豫一瞬,终究扛不住白马带来的诱惑,时玉点头:“那我们先骑两圈,然后再练习骑马。” “可以。” 顾易进了马棚,牵着白马出来。 英俊的白马即便出现在黯淡的天光下依旧不显低调,它眼神清澈,盯着时玉看了两眼,懒洋洋的打了个响鼻。 顾易翻身上马,动作潇洒利落。 他坐在马背上,背光的五官清冷俊美,一双凤眸狭长深邃,仿若翻滚着沉沉暗浪的幽潭,朝时玉伸出了手。 对上那双眼睛,时玉莫名瑟缩一下,接着便听到男人低沉含笑的声音。 “来。” 他回过神,牵住男人的大掌,在男人的指导下笨拙的骑上马背。 高处的风景就是不一样。 天已经暗了下来,马场亮着灯光,晚风拂面,清爽舒适。 大卫迎着风跑了起来。 马场很大,一圈足有两千米长。 顾易穿着风衣,将他细细的拢在怀里,男人的怀抱温热宽大,和呼出的冰冷气息不一样,身为血族,他却很温暖。 时玉还记得前天在马棚里吸食顾易鲜血时的感觉,温热的血液涌入喉咙,他沉迷不已,只能感受到男人落在后背的手掌。 轻轻顺着脊背抚摸,很舒服,像在宠爱贪心胡闹的孩子。 他有点意动,莫名很想喝血。 就连身体也不受控制的燥热起来。 格外尴尬的反应。 他不动身色的朝前挪了挪,生怕被身后的男人察觉。 晚风微冷,寂静无边的马场上只能听见吹过耳畔的风声和马蹄清脆的跑动声。 天边最后一点光线消失,世间一切被黑暗笼罩。 今天居然还是个无月之夜。 跑道周围的灯光洒在平整的地面上,男人清浅的呼吸扫过脖颈,时玉的身体却越发燥热。 下一瞬,不等他反应过来,脖颈便被温柔的亲了亲。 男人问他:“想吸血吗?” 时玉不敢回头,也不敢动。 顾易轻笑:“不想要吗?” 冰冷的大手揽在腰上,漫不经心的碰了碰。 时玉头皮瞬间炸开,惊得呼吸一顿,眼眶都羞耻的红了,“我……我不知道……” “很正常,时玉。” 年长长辈细细亲吻他的脸颊,安抚着躁动不安的小血族,像在宠爱年纪最小的孩子,语气温和耐心:“每个血族都会经历这样的阶段。” “我们忠于欲/望,不需要克制。” “可是……”时玉掉着眼泪,越发难受:“会一直这样吗?” “发泄出来就好了。” 苍白修长的大手与他十指相扣,他听到顾易附在耳边温和轻柔的低哄:“要我帮你吗?” “想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都不是好鸟! 可恶! 虽然但是坏狗本性还是舔狗,老男人本性还是诱哄那一挂 PS:玉崽一直是身穿哦,用的都是自己的身体 第69章 血族亲王的小甜点(10) 夜色渐浓。 时玉晕晕乎乎的坐在马背上,他眼皮红肿,脸颊潮红,唇瓣被男人撬开,勾着舌头细细含吻。 唇间涌入不属于自己的气息。 男人宠爱的抚摸着他的后背,轻轻一提便将他在马背上换了个方向,面朝自己仰着头,张着小口承受滚烫细致的亲吻。 顾易很照顾他的感受,也知道他的心猿意马。 感受到他齿间蠢蠢欲动的獠牙后,低笑着咬破了舌尖。 容着他不知节制的吸吮上来,勾着他的脖子,和他亲密无间的交缠亲吻。 太好勾引了。 初生期的小血族过于脆弱,身体急需能量,一点引诱都受不得。 更何况是始祖的血液。 贪婪的小血族靠在他怀里,吸着口中香甜的血液,他被颠的难受,蹙着眼睛想要跪起来。身下的大卫猛地加快了脚步,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 “顾易,”小吸血鬼无声地蹭着男人脸颊撒娇:“……我们去棚子里好不好?” “为什么?” 男人轻笑,抱得他紧了些,慢条斯理的抬手擦去他额间的汗水,低头对上了青年不满的眼神。 时玉不敢动,眼圈泛着红,难受的后退两步又被抱的更紧,闷闷道:“……硬。” 顾易眸色幽沉,温柔的哄他:“那让大卫跑快点。” “不要,”小血族舔去他唇间的血液,柔软的舌尖软烂深红,唇肉被亲的肿胀饱满,环着他的脖子生气,眼睫湿淋淋的,掉着眼泪:“……你什么时候好吗。” “很快。” “我不想这样。” “为什么?” “……太**了。” 抵在肩上的男人顿时沉沉的笑了起来,亲亲他红透的耳垂,哄他:“没人看见。” “你烦不烦,”时玉眼泪掉的更快,生气的揪他头发,埋在他颈边重重咬了下去,含糊的吸着血,凶他:“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顾易笑个不停,精壮有力的胳膊抬起他的腰,让他悬空坐在自己身上,温和道:“这下就好了。” 他一夹马腹,大卫顿时撒欢似得跑了起来。 飞快地冲向起点。 风声猎猎。 其间夹杂着些青年断断续续的抽泣与怒骂。 …… 时玉软着腿被顾易抱下了马。 大卫跑的太快了,他大腿内侧被磨得生疼。 顾易随身带有膏药,往长椅上铺上厚厚的软垫,蹲在他腿间给他涂药。 雪白细嫩的腿肉红通通的,抹上清凉的药膏后舒服了很多。 他裤子拉链拉的松松垮垮,扣子也没扣好,崩掉了一颗。 顾易一边被他生气的踹,一边从马场的休息室里找出了适合他穿的衣服。 崭新干净,和他身上这件被汗水染湿的一模一样。 马场寂静空荡,灯光惨白。 铺有厚厚软垫的长椅上,眉眼恹恹的青年趴在男人怀里,裹着男人的外套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我每天晚上都有值班,想来玩就来。” “不要。” “下次教你骑马。” “不要。” 男人胸膛轻颤,沉沉的笑了起来,哄他消气:“那怎么才能来?” 他捏着他的指尖,力道温柔,低声问:“给你吸血?” 时玉懒得搭理他,他有点困了,迷迷糊糊的闭上眼,放松过后的身体一阵疲乏。 “……不要。” 哪怕都要睡着了,还是生气的拒绝他。 顾易也不再说话,夜风温凉,吹散夏日的燥热。 怀中的人缓缓睡熟,雪白漂亮的小脸晕着红,唇瓣嫣红肿胀,合不拢,软烂可怜的舌尖抵在牙后,幽幽吐露腥甜的香气。 他眸色深沉,偏头含住青年的唇瓣舔了舔。 又咬破嘴唇,勾引那深红柔软的舌头探过来,细细安抚。 …… 夜幕低垂。 马场外缓缓走来一个男人。 他穿着妥帖的白衬衫黑马甲,眉眼阴沉冷郁,自黑暗深处走来,居高临下、冰冷的盯着灯光边缘的男人看。 苍白的脸上是死水般毫无起伏的平静:“马夫?” 慢条斯理的捂住怀中人的耳朵,顾易抬头,冷淡的看着忽然出现的男人,“仆人?” 目光自然下移,落到他怀中的青年身上,男人继续道:“他睡着了?” 顾易压低了声音:“嗯。” 查尔斯沉默片刻,走到他们身前,蹲下身看着睡得正沉的青年。 他眸色沉沉,右手随意一动。 下一瞬,抱着青年的顾易身体一滞。 心脏处陡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面前和他五感相通的男人收回手,仿佛那个险些捏爆自己心脏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轻柔的伸出手拂开时玉脸边汗湿的黑发,盯着他肿胀开合的唇瓣看了许久,俯身亲了上去。 熟练的咬破舌尖,查尔斯垂着眼,看着趴在男人怀里的小血族迷迷糊糊的张开口朝他咬了过来。 还没咬上,便被他舔着舌尖,惩罚般的轻轻吮了一口。 软烂饱满的舌尖像甜腻的蜂蜜,浸着蜜水。 他深深亲着小血族柔软的唇舌,灯光下顾易的面庞隐匿在黑暗中,唯能看见苍白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这个吻只持续了短暂几秒。 他便被一记窝心脚猛地踹开。 巨大的力道裹挟着森寒的杀气。 面色不变的抬手挡住这股恨不得将他踹死的力道,查尔斯后退两步,幽冷沉暗的凤眸深处是深深的嘲弄与讥讽,看着长椅上暴怒可怖的男人。 “怎么了,父亲?” 他一字一句说的阴冷清晰:“——难道你没有感觉吗?” …… 轻柔的放下怀中的青年。 顾易起身,面容自黑暗中若隐若现。 每走一步,他的五官便发生一点变化,身材拔高,清冷俊美的脸庞逐渐褪去柔和的线条,变得苍白冷硬。 惨白明亮的灯光照在他身上。 他彻底露出了和之前有稍许不同的模样。 苍白英俊的面容,冷漠深沉的眉眼,一身再朴素不过的马夫制服,却被他高大挺拔的身躯穿出了独属于上位者雍容华贵的气势。 查尔斯同样走到远离青年的灯光下,冷漠英俊的面容却毫无变化。 和男人面对面相对时,同样一身矜贵沉稳的掌权者气息,不落于下风,更为年轻冷锐。 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但一个成熟,一个却年轻。 一个面容冷峻,不苟言笑; 一个眉眼冰冷,锋芒毕露。 威尔逊一世与威尔逊二世,从始至终便是一个人。 数百年前的威尔逊亲王因为生命无趣而选择自我了结,了结前用自己的全部血液造出了第二任亲王。 而他却没有死亡,只是陷入了沉睡。 强大的始祖血脉不允许他死去,于是在经历过漫长的沉睡、重塑后,他醒了过来。 在古宅中无趣的生活了三个月后,他再次厌烦了新生。 只是这一次,他在沉睡中清晰的感受到了另一个“自己”的躁动。 他们为同一个灵魂痴迷。 ——他们五感相通,同样渴望。 他控制不住灵魂的颤栗。 他醒了过来。 古宅之内,从此出现了两位亲王大人。 …… 顾易甩甩手,修长苍白的手背之上是刚刚强忍杀气的凸起青筋,如同被触了逆鳞的凶兽,他面无表情,压抑着一身恐怖森冷的戾气,一脚朝面前的男人踹了过去。 这一脚裹挟着比之前更为危险的气势,风声似乎都被撕裂,却被早有感觉的男人眼也不抬的侧身躲过。 “砰——” 仿佛刚刚那个叫着父亲的人不是自己一般,查尔斯缓慢的撩起眼皮,眼眸深处是不加掩饰厌恨与冰冷,他一身可怖阴沉的威压,用着和顾易一模一样的力度和角度,一拳朝他挥了过去。 眉眼间浓郁的杀意不加掩饰,眼眸逐渐变成被激怒的猩红。 黑发黑眸的男人眼神波澜不惊,同样先一步侧头避开。 像两头争夺伴侣的雄狮,他们凶猛的厮打成一团。 却又总在关键时刻躲过对方的致命一击,更为疯狂暴怒的回击。 血腥味四散,却被突然升起的结界牢牢阻挡。 一时间空气中只留有拳拳到肉的沉闷声响,以及骨胳碎裂的清脆响声。 …… 躺在长椅之上睡得正熟的青年毫无所觉。 晚风温柔,吃饱喝足的他惬意的抿唇翻了个身,在梦中抱着威廉一起睡回笼觉。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这俩人才干什么都挺一致的 五感并不是时时相通,只有遇到玉崽时才会相通,毕竟大家对这种事都很在意 所以今晚玉崽才没能去找查理,因为顾易把他哄睡了(故意的! 明天迎来查理的反击 后天或大后天直接掉马 第70章 血族亲王的小甜点(11) 身下是柔软舒适的床铺,这一觉睡了很久,时玉埋在被子里翻个身,缓缓睁开眼,对上了一双祖母绿的清澈眼睛。 阳光透过紧合的窗帘洒入,为蹲在床头的黑色狼犬勾勒出一层金边。 他下意识伸出胳膊勾着狼犬的脖子蹭了蹭,哑着嗓子道:“威廉,你今天起的好早哦。” 男爵大人温柔的舔舔他的鬓角,窝在床头安静的看着他。 时玉又缓了会儿才起身,抬眼一看钟表,已经七点多了。 昨晚睡着前的记忆渐渐涌入脑海,他打着哈欠的动作一顿,充斥着水汽的眼睛登时睁大—— 坏了,查理! 昨晚放松过后实在太困,他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不过顾易是怎么把他送回卧室来的?古宅不是不允许外人私自进入吗? 正想着这些事,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时玉收敛情绪,快步下床开门。 “时先生,”门开了,管家带着仆从站在门外,“早餐好了。” 他指挥着身后的仆从把推车推进屋内,转头又对时玉道:“你近日是不是太累了?” 时玉还没回过神,下意识的:“嗯?” 管家说:“是这样的,昨天我们在巡逻后花园时发现你居然在那里睡着了,睡得还很熟。” 时玉眨眨眼:“……后花园?” “嗯,”管家点头,矜持道:“如果工作很累的话你随时可以和我们说,我们的制度还是很人性化的,允许请假休息。” 你们一群血族居然还有人性化的管理制度。 哦不对,我现在也是血族。 时玉僵硬的扯出一抹笑,明白自己昨天是怎么回的卧室了。 “谢谢你,莱恩大人,下次我会注意的。” 管家并没有问他昨天发生了什么,很快便带着放好早餐的随从们关门离开。 室内安静下来。 时玉头疼的厉害,捏捏眉心,先进了浴室洗漱,洗漱完毕后才在威廉担忧的眼神中有气无力的吃早饭。 查理说他是三楼负责扫地的仆人。 等会儿去看看吧……总得解释一下。 - - - 天气说变就变,晴天忽而转暗。 乌云自远处的天空翻滚而来,其间传来几声闷响。 时玉到了三楼,三楼很大,走廊同样有许多条,不是工作的点,清扫地面的仆人们暂时都在房间里休息。 他看了看廊窗外的天空,漫无边际的穿梭在各条走廊内。 路上不经意的和几个佣人擦肩而过,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晚宴?明天吗?” “是啊,那群血族贵客们都住在二楼,这次来就是为了见两位大人的。” “什么形式?” “说是假面舞会,咱们古宅冷清了那么久,总算要办一场晚宴了。” 晚宴? 时玉停下脚步,原剧情里有这段吗? 还没等他戳一戳养老许久的系统,走廊尽头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男人。 苍白冷淡的侧脸,颀长挺拔的身材。 走动间他不急不缓的抬了下头,眉眼间的沉郁不加掩饰。 天空昏沉,光线黯淡。 他自黯淡的光线中偏头,漆黑寂静的凤眸正对上时玉的视线,顿时停在原地,缓缓抿起了唇。 时玉:“……” 这该死的愧疚感。 他立刻硬着头皮朝男人跑了过去,跑到近处后慢下脚步:“那个……查理。” 查理没有说话,只静静的垂眸着他。 身后那两个男仆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们站在走廊尽头的餐厅前,这是一片天光照不到的昏暗角落,时玉看不清他的表情,小声地说:“对不起,我昨晚睡着了。” “没关系,”查理嗓音轻哑:“我也没有等您多久。” 他说着就要离开。 时玉连忙挡到他身前:“那今晚我们继续吗?我今晚绝对不会迟到,昨天真的很——你的脸怎么回事?” 时玉惊讶地睁大了眼,紧紧盯着男人下颌上的一块淤青。 淤青范围并不大,但印在查理苍白的肤色上便格外突兀刺眼。 时玉头皮发麻,“你又被欺负了?” 查理顿住,良久才扯了扯唇角,垂落的黑发遮住表情,他低低的道:“对不起,主人……我太废物了。” “别这么说!” 惊讶褪去,时玉心头蓦地升起一股火气。 他拉着查理进了餐厅,餐厅内有供休息用的沙发,把男人摁到沙发上,抬起他的下颌看了看,发现那块淤青并不严重后时玉才松了口气,严肃的问:“到底是谁这么针对你?你告诉我,我帮你转告大管家。” 这种恶□□件绝对不是第一次出现,肯定还有很多和查理一样的受害者。 都是下人,搞什么霸/凌! 谁又比谁高贵了? 查理一动不动的坐着,明明有近一米九的个子,却被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还在脸上留下了印子,“没用的,主人,我是人类,他们是血族。” 他声音压得更轻:“除非我变成血族,不然还会一直被欺负。” 时玉一怔:“……成为血族?” “嗯,”查理说:“不过这太难了。” 时玉脑袋乱轰轰的,盯着他下颌刺目的淤青看了片刻,艰难的问:“……怎么个难法?” 查理一顿,缓缓抬头,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您愿意帮我吗?” 餐厅内没有开灯。 半开的窗户外乌云咆哮,天空阴沉。 世界被笼罩在大雨降临前的黑暗中。 时玉看不太清他的神情,迟疑片刻,点点头:“我尽量。” …… 狭窄幽暗的餐厅内。 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喘息。 时玉软着腿坐在男人怀里,眼神涣散,大脑昏昏沉沉。 他唇瓣张着,嫣红肿胀的唇齿间两颗尖锐的獠牙正被不轻不重的舔舐。 舌尖被深红的血液染的软烂,不停的溢出晶莹的水迹和绵长的喘息。 “查理……” 吞咽着男人舌尖的血迹,青年浑身颤抖,衬衫被汗湿黏在身上,露出大片雪白细嫩的皮肉,舌尖被吸吮的肿胀不堪,连话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还没好?” “转换要耗费很长时间,”抱着的他的男人呼吸滚烫,嗓音低哑喑沉,两条精壮有力地胳膊牢牢箍在他腰间,漫不经心的含着他的唇瓣,耐心的说:“您再喝多一点,喝多一点就能快一点。” “可你的血好烫。” 小血族眼眶深红,哆嗦着想要收回舌尖:“太烫了……我不想喝了。” “很烫吗?”男人哄他,大手摁着他的后背,近乎强硬的将他躲起来的舌尖缠住,勾至自己的唇间细细疼爱:“马上就不烫了,等我变成血族就再也不会烫了。” 想说的话又忍了回去。 小血族啪嗒啪嗒掉着眼泪,坐在男人怀里呜咽着发抖,他没有被这么亲过,太过分了,亲的太**了。 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吃进肚子里。 他们抱成一团,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走廊外没有人经过,唯有下雨前的风声。 他没什么力气了,被迫伸出胳膊,抱着男人埋在脖颈处的脑袋轻轻喘息。 男人在咬他的皮肉,他的牙齿并不像血族这样锋利,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含吻。 含着块雪白香甜的皮肉慢条斯理的舔咬,看着皮肉下蜿蜒瑰丽的青色经络,查理眸色沉了沉,却没有动作。 大手安抚性的抚着的怀中人颤栗的后背,他哑着嗓子哄道:“马上就好了,主人,快要咬开了。” “你能不能快一点啊?” 时玉被咬得抖个不停,揪着他的头发呜咽抽泣。 像已经被细致的疼爱过一番,漂亮妖冶的眼眶滴落着眼泪,雪白的小脸上也满是晕出的潮红,说话间小口合不上,软烂细嫩的舌尖吐露着晶莹的水迹,眼看就要滑下唇角,被眸色幽沉的男人自然吮去。 一切都太羞耻了。 他半昏半醒的感受着这些,热的浑身出汗,浸湿了干净的白衬衫,黏糊糊的贴在背上,却又更为清晰的感受到背上大手的滚烫温度。 ……查理这个人怎么这么烫啊。 他又想哭了。 恍惚间听到男人附在耳边低哑耐心地声音:“主人,我有个同事。” “他嫉妒我能有您这样的主人,总想来见您,您愿意吗?” 他下意识摇头拒绝。 接着便听见男人满足的低笑,又被温柔的扣着头,抵到男人涌动着汩汩血液的脖颈处。 脖颈下的血液散发着幽甜的香气,这香气太熟悉了,他露出獠牙咬了下去。 甜美的血液瞬间涌入喉咙,吞咽间,他又听到了男人冰冷厌恶的嗓音。 “——他来了。” …… 不疾不徐的皮鞋踏地声自餐厅外的走廊传来。 天色彻底变暗。 窗外下起阵雨,狂风呼啸而过,掩盖住一切声音。 餐厅门口缓缓站定一个人影。 那是个男人,高大挺拔,清冷俊美。 他穿着一身亲王制服,深黑的立领制服衬托出他雍容华贵的气势,整整齐齐朝后梳去的黑发露出他苍白俊美的五官和深沉晦暗的凤眸。 平静的站了片刻,他抬起头,盯着屋内沙发上交缠在一起的两个血族。 雪肤黑发的青年此时正虚软无力的贴在另一个男人胸前,仰着头承受缠绵的亲吻,白玉般小巧的耳垂红如滴血,细长的十指紧紧揪着面前男人的头发。 似是察觉到了门外有人,他顿时惊慌失措的颤抖起来,嫩红的舌尖滴落着血液,顺着脖颈下滑,赤着的双足踩在冰冷的真皮沙发上,足尖羞耻的蜷缩,泛着桃花瓣浅浅的粉。 他眸色不由沉了沉。 手背青筋暴起,喉结难耐滚动,感受到身体内的燥热。 明明还没有拥抱他、亲吻他。 可另一个“自己”,却提前让他感受到了这一切。 …… 青年细细碎碎的哭了起来,挣扎着要起身。 羞耻感让他浑身发抖,额间渗出细密的汗水,他摇着头,潮红的脸上一片被看到后的紧张与无助,像只被惊扰到的幼兽,哽咽道:“我不要……有人来了……查理……” 他害怕的抽泣,眼眶落着湿咸的泪水,被男人心疼的吻去,温声安抚:“别怕,这里没有别人。” 脚步声再次响起。 门外的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皮鞋踩在羊毛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声音越近,小血族越发慌乱,掉着眼泪把头埋进他怀里,好像这样就没有人会发现。 他纤薄透白的肩背在颤抖,可怜的像盆能依赖男人而生的植株,细窄柔软的腰肢被宽大滚烫的手掌拍抚着,轻轻地哄:“主人,没有别人。” “有,我听到了,我真的听到……” 下颌忽然被一双温热修长的大手钳住。 时玉茫然的顺着这股力道抬头,发现那环绕在耳畔的脚步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 身前压下来一片厚重的阴影,五官隐匿在黑暗中的男人穿着深黑制服,衣角有金线勾勒,从容沉稳。 他看不太清,浑浑噩噩的大脑里只有自己被发现了这一意识,顿时无措的哭出了声,抱着查尔斯的脖颈小声抽泣,连声音也不敢放大,生怕再引来第三个人。 查尔斯温柔的亲亲他的侧脸,没有说话,却冷淡的撩起眼皮,看着黑暗中看不清神情的男人。 男人俯下了身。 呼出的气息滚烫熟悉。 时玉哭声一顿,昏沉的大脑却找不到正确信息。 下一瞬,他便被咬着下唇短暂的亲了亲。 这亲吻中包含着浓郁的无奈和宠爱。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他止住哭泣,茫然地睁大了眼,雾蒙蒙的眼里一片困惑与依赖,抬手握住男人的手腕,嗓音柔哑:“……顾易?” 钳着下颌、扣着腰腹的两只大手同时一紧。 紧接着,他便听到了身前沉沉的笑。 “嗯,”顾易道,“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两只狗都是如此的不要脸 然而玉崽也不care,只要能让他感到快乐就好 无情无义的花心崽 还有一章,得晚上了 第71章 血族亲王的小甜点(12) 时玉做了一场奇怪的梦。 这梦太羞耻了,他甚至连回想也不敢。 那是一片狭小寂静的空间。 真皮沙发上铺有厚厚的外衣,天地间一片黑暗,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迷迷糊糊的被人抱在怀里亲吻,很快又被另一双手抱走,被拥进另一个怀抱,鼻尖嗅着浓郁的血腥气味,张口才咬上去,身后紧接着压下一片阴影,他侧着头,浑身汗淋淋的,也被咬住了脖颈。 天旋地转间,他掉着眼泪坐在沙发中央,衣衫凌乱,舌尖红肿发烫,乌云间骤然划过一片白光,雷声大作。 沙发两头坐着两道影子,他们长腿交叠,眉眼幽沉,同样平静的看着他。 凉风顺着微敞的窗户缝隙吹入。 吹散了空气中灼热滚烫的呼吸。 他像个被抛弃的幼兽,孤零零的抽泣着,迷茫的左右看了看,下意识朝一个方向爬去。 白衬衫长长的衣摆盖过腿根,他浑身湿的的难受,乌黑的发丝也黏在额前,哽咽着想要男人抱去洗澡。 刚爬两步,身后便传来熟悉的男声:“时玉。” 他一怔,靠着靠垫喘息片刻,红着眼眶朝声音看去。 羊毛质地的大衣垫在身下依旧粗糙。 雪白细嫩的腿肉磨得生疼,他又爬了两步,嗅到了空气中勾/引似得香甜血液。 那血液自身后传来,他昏昏沉沉的大脑已然沉浸在了这个梦里,困惑地坐在原处左右看了看,感受着空气中风雨欲来、不言而喻的森冷气息。 被宠坏了的脾气上来,他委屈的掉着眼泪,闭着眼睛干脆哪头也不看。 不出所料。 梦境里的两个男人都很疼爱他。 没一会儿便走到了他身边,他被两人一个抱着,一个牵着,温柔的哄,问他想干什么。 “洗澡。” “好,宝贝,想我们谁带你去?” “呜……都可以。” “时玉,只能选一个。” …… 他又气又闷,在梦里给两个男人一人一巴掌,埋进抱枕里恹恹的垂着眼皮掉眼泪,很快耳边便响起两声叹息。 他最终还是被温柔的抱起身,靠着男人宽阔结实的肩膀,去了浴室。 出来时又被抱进了另一个怀抱,回了温馨舒适的卧室。 安心的气味缓慢靠近,纯黑狼犬担忧的“呜”了两声,舔着他的鬓角安抚他的情绪。 男人真的没有狗靠得住。 哪怕是在梦里,他依旧非常认真的想到。 …… 一觉睡醒,时玉第一反应就是抱着威廉蹭了蹭。 威廉耐心地回蹭,庞大的身躯挡在床边,祖母绿的眼睛静静的凝视他。 “我太渣了,”他红着眼眶自言自语:“……我居然梦见两个男人。” 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 这梦太长,细节他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他一直闹着要洗澡。 再低头看看自己——衣服干净,头发上甚至还有洗发水的清香。 还好只是梦。 不然他要嫌弃死自己了。 记忆出现短暂的紊乱。 他拍拍脑袋,回忆道:“我去找查理了吗?” 那天晚上迟到的事有解释吗? 一旁的威廉甩甩尾巴,“汪”了一声。 时玉放下了心:“……找过了就好,好奇怪,我都不记得了。” 威廉没有再叫,蹭了蹭他的肩膀。 “好好好,”他笑着搂住能让他彻底安心的狼犬:“不想啦。” 门外响起敲门声。 时玉悠闲地去开了门。 管家推着午饭的餐车走了进来。 “诶?”他一愣,朝他身后看了看:“今天怎么……?” 老人面上罕见的露出些笑意,“今晚古宅有晚宴,两位亲王大人也会出场,送个午饭而已,我让他们先去帮忙了。” “晚宴是今晚吗?”时玉奇怪:“我怎么听说是……” 管家轻轻摇头,示意他看向窗外。 暗无天日的乌云笼罩在古宅上方,黑压压一片,裹挟着狂风骤雨,竟是一点阳光也看不见。 “这才是最适合我们血族活动的环境。” 管家微笑,眼眸深红:“今晚二楼的血仆们也会参加宴会。时先生,到时候男爵大人也要参宴,您二位的礼服稍后会送到,提前祝您今晚玩的愉快。” * 走廊上是来往不绝的仆人们,他们推着餐车,面上都带着欣喜欢悦的笑容。 晚宴邀请了古宅内所有的人族血族,不论身份高低,今晚都能在一楼宴厅自在玩乐。 许临垂着眼,耳边是一阵又一阵激烈的讨论。 “诶,你们知道血族晚宴的讲究吗?” “还有讲究?” “当然了,这种假面舞会邀请的都是血族中的精英,随便一个的身份都能吓死人,而且今晚每个人可以自由选择舞伴,晚宴还会持续两天,两天啊!” “那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咱们来古宅这么久了,两位亲王一个也没见到过,如果能在今晚的晚宴找到个新的……” “我可不要,我挺喜欢古宅的。” “你继续说,我感兴趣!” “我也感兴趣,快点快点!” …… 嘴角挑起一抹不屑地讽笑,许临转身就准备离开,忽然又听见对面几道小声地讨论。 “那时玉也会来咯?” “切,人家现在在男爵大人身边当值,那不比我们高贵多了。” “还真是,可一次没回来看过我们,指不定心里多烦——” 话还没说出来,正嘴碎的男人下意识闭了嘴,缩着脖子看着莫名走到自己跟前的许临。 这一片没人不知道许临,传说中时玉身后第二个能摆脱血仆身份的人,那不比他们高贵多了。 尤其许临性格还很古怪,清冷孤高,和谁都聊不来。 但他曾看见过许临发怒的模样。 一脚直接把一个找茬的男人踹飞了几米远。 真的是踹飞,眉眼间冰冷的戾气不容忽视。 “许、许临,你干嘛?”他壮着胆子问:“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青年冷漠的低头看他:“你们挡到我的路了。” 他登时打了个激灵,不敢回话,带着小跟班匆匆离去。 身后,面容隐匿在黑暗中的青年眼神晦暗。 他进了屋子,半晌抿唇叹了口气,越发烦躁的捏捏眉心。 “叮咚——” 手机上发来一条短信。 只有简单四个字。 “准备行动。” 刚刚还心情躁动的青年目光一凝,干脆利落的删掉短信,坐到床边静了会儿,恍惚的看着窗外。 大雨倾盆,雷声阵阵。 厚厚的云层遮住了一切光线,这是一个格外容易滋生罪恶、情*的环境。 那几个男人有两句话没说对。 ——今晚不仅是晚宴,还是血族的狩猎场。 他们可以带走任意人类。 掠夺血液、身体。 ……也不知道那人,知不知道这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大家在着急什么 没这么快啦 但掉马已经来了 下章应该能掉马,神助攻许老哥也来了 第72章 血族亲王的小甜点(13) 晚宴八点钟开始,时玉给威廉换着衣服。 威廉毕竟是古宅内除两位亲王大人外最尊贵的男爵大人,既然要参加晚宴,必须着西装,佩戴男爵胸针。 窗外电闪雷鸣,卧室内温暖的橘黄色灯光倾洒而下,纯黑狼犬亲昵的蹭了蹭时玉的鬓角,乖巧的抬起四肢,穿上妥帖的黑西装。 “真帅!”时玉为它正正衣领。 威廉本就是短毛狼犬,一身油光水亮的黑色皮毛不显冗杂,祖母绿的眼眸温柔静谧,像名贵的绿宝石,不愧是古宅内人人都想见上一面的英俊男爵,谁看了能不被迷住。 似是知道他在说什么,威廉甩甩尾巴,“呜”了一声。 时玉笑着点头:“好,等宴会一结束我就来找你。” 门外适时地响起敲门声。 时玉去开了门,管家站在门口,他也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墨色西装干净整洁,恭敬地冲他俯了俯身:“时先生,男爵大人准备如何了?” “准备好了。” “那我先带大人去找两位亲王大人了。对了,今晚的宴会不拘泥形式,您可以穿任何您想穿的衣服。” 时玉应了声,看他进来带威廉离开,离开前管家又回头看向他,笑着提醒:“不要忘了今晚是假面舞会,或许您需要什么面具吗?我可以为您找来。” “不用麻烦了,”卧室衣柜里有整整一墙的面具,时玉打算一会儿随便挑一个:“我自己来就行。” 管家一顿,没有再说话,矜持的对他点点头,转头跟在威廉身后离开。 他们走后时玉也没有再耽误时间。 挑了身西装换好后,他犹豫了下,又选了个最简单的黑色面具戴上。 面具只遮了上半张脸,边角刻有精细神秘的金色花纹。 还怪好看的。 …… 一路上到处都是喧哗的人声。 寂静了不知多久的古宅还从未有过如此热闹的景象。 两位亲王大人治下严格,规矩森严。 传闻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一旦发现心思浮动的仆人,不会给第二次机会,直接逐出古宅。 很久以前有一位血仆自认貌美,血液等级高,曾在一个夜晚等候在其中一位亲王大人门前,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未曾想连两位大人的脸都没见着就被管家冷酷的丢出古宅。 自那以后宅内的气氛便越发压抑,再没有人敢打这些小主意。 也是因此,当许临的血液被大管家称赞为品质很特别后,仆人们才会对他多加优待。 保不齐哪天这位合了两位大人口味的血仆真的就能打破魔咒,成为这宅内的男主人。 一楼宴厅装饰的金碧辉煌,水晶吊灯洒下明亮光芒。 空气中飘荡着优美动听的舞曲,食物区的红酒、香槟散发着醉人的熏香。 厅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不时还有许多人进来,血族、人族在今晚身份平等,光从外表看不出什么区别。 许临平静的端着红酒,站在距离正门不远的角落,百无聊赖的听面前的人说话。 “这位先生,我真的非常喜欢你,我们今晚真的不能成为舞伴吗?” 正在跟他说话的男人身形高大,肩膀宽阔,假面下的眼眸是漂亮的海蓝色,此时深情款款的看着他,仿佛非常真诚。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绑定舞伴,意味着血族可以随意对人类做任何事的话,他的演技算得上无懈可击。 许临冷漠回应:“不能。” 男人十分有绅士风格的笑了笑:“或许你对我有什么误解,其实我也知道如此冒昧的要求成为你的舞伴可能会引起你的反感,但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并不想错过你。” 许临面色不变,语气却更冷,“你不是我的菜。” 似乎看不出来男人僵硬的脸色,他漫不经心的继续道:“我对你没兴趣。” 男人顿住,嘴角缓缓噙上冷笑,阴恻恻道:“现在选择我,今晚我可能还会对你温柔点……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许临克制着压下心头的火气,冷冷看他一眼,“滚!” 男人寒笑:“你这个人类,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跟我走!” 许临面无表情的放下酒杯,垂落的五指紧握成拳,有些控制不住体内的杀意。 忽然,他若有若无观察了许久的大厅外又进来一个人。 青年带着黑金面具,穿着精致妥帖的西服,浓稠如墨的黑发勾缠在雪白颈侧,面具下的鼻尖挺翘,唇瓣嫣红。 刚走进来便吸引了附近许多血族的注意,他站在众道视线中心,左右看了看,随意便朝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许临眼角一抽。 发现他居然直溜溜的走进了血族窝。 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他迅速放下酒杯,面前的血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很好,我原谅你刚才的——” 话还没说完,他的笑容便僵在了唇角,看着青年头也不回的朝一个方向大步走去。 那里站着一个明显不在状态的青年。 侧脸线条柔软分明,唇瓣嫣红饱满,垂落的眼睫如鸦羽般洒下一片阴影,一身矜贵优雅地气质,还没端起红酒,便被突然出现的青年拽着手腕带走。 周围一圈血族的眼神顿时随着两人移动。 有几个血族已然放下酒杯,正正衣领,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他们。 ——这真是今晚最高级的两个猎物。 他的眼神却惊疑不定,仔细嗅了嗅空中的气味。 ……奇怪,到底是人类还是血族。 怎么浑身都是……两位亲王大人的印记? * 时玉茫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许临。 连人带酒杯的被摁到角落的椅子上。 “许、许临?”他傻了,后知后觉的发现眼前人的脸色非常难看,记忆里还有穿来第一天被人毫不留情训斥的画面,他小心翼翼道:“额,有事吗?” “你怎么也来了?”许临居高临下的问他。 时玉老实回答:“管家说今晚有晚宴,我就来了。” 许临脸色更加难看,明明剧情梗概里他是清冷孤傲的人设,偏偏每次一遇到时玉就非常容易变得暴躁,“你知不知道这个晚宴只许进,不许出!” 还有这讲究呢? 时玉确实不知道。 青年眼神更沉,他闭了闭眼,视线从面前人漂亮妖冶的眼睛上移开,硬梆梆的说:“算了,今晚你就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哪也别去。” “啊?”时玉不太乐意:“我还想吃点东西……” “吃什么东西!”青年猛地压低了声音,凶巴巴的瞪着他:“晚宴上的东西都不许碰!” 时玉被他吓得一个激灵,立刻乖巧应道:“好的。” “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 “没有就跟好我!” “好的。” 心有余悸的抬头觑了眼许临的脸色。 孤冷清隽的男人面上是罕见的阴沉,发现他在看他后低头瞥过来一眼,脸色紧绷,抿着唇,好久才道:“想吃什么明天再吃。” 时玉眨眨眼,忍着笑:“……好的。” 怎么许临还有点可爱? 窗外骤然爆发一阵雷鸣,轰隆轰隆作响。 乌云沉沉翻滚,游龙般的闪电穿插其间,天地间一片昏沉景象。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宴厅内的人也越来越多。 人声噪杂,笑语阵阵。 空中流淌的舞曲逐渐变得暧/昧缠绵,就连头顶的水晶吊灯也缓缓变暗,伴随着四处飘散的醉人熏香,气氛无声无息的发生转变。 时玉一个回头,便看见身旁的角落里有数对拥吻的男女。 发现有几个男人似乎将头埋到了女伴颈窝,他不适的皱了皱眉。 心中划过一抹诧异,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某一时刻,宴厅自发的安静下来。 身边沉默许久的许临忽然压低了声音,严肃的对他道:“别动,他们来了。” 他们? 时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看见了上首金色纱幔下两个若隐若现的影子。 那是两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同样慵懒的交叠着双腿,坐于宝座之上。 他们穿着熨贴考究的亲王制服,制服衣角绣有金线,锃亮军靴包裹着修长小腿,气场雍容沉稳,恍若丛林中沉敛强大的雄狮,漫不经心的支着额,身影在纱幔的遮掩下显得并不危险,却又存在感十足,让人不敢冒犯。 坐在左边的亲王率先开了口,他的嗓音低沉沙哑,腿边蜷着一条纯黑狼犬,语气淡淡的道:“——欢迎诸位来参加晚宴。” 底下有身份不低的血族伯爵俯了俯身,礼貌回应:“多谢两位大人的款待。” 其余爵位不高的血族们只恭敬地低着头,一言不敢发。 亲王大人似乎不像传闻中那样冷酷阴沉,他轻轻颔首,并没有继续这些场面话,而是平静道:“既然来了便不用拘束,晚宴继续吧。” 话音落下,舞池中的舞曲悠悠响起,缠绵暧/昧的气氛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角落处仍在拥吻的男女们不知为何分开了身体,自两位亲王大人出现后,他们便收敛了很多。 很快,他们不约而同的朝更暗处走去。 时玉蹙眉收回视线。 王座之上的两位亲王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祇,身形笔挺,坐姿从容,交叉置于小腹上的双手带着黑色皮质手套,垂眸看着偌大舞厅中的场景,神态波澜不惊,甚至到了冰冷漠然的地步。 眼前莫名一暗。 明明隔着纱幔什么也看不见,他却忽然觉得自己已经被两头凶猛危险的巨型猛兽盯住。 两头凶兽有着同样漆黑幽邃的眼睛,看他的眼神黑沉晦暗,像要将他扒掉衣服,摁在面前的长桌上一口口舔吻吃掉。 如此滚烫贪婪的眼神,和昨晚梦境中坐在沙发两头,慢条斯理的脱掉他衣服的两个男人极为相似。 他们戏谑的吻遍他全身,附在他耳边沉沉的笑,问他想不想更舒服。 ……光是一想便让他腿脚发软,不由后退两步。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更刺激 今天应该能掉马 晚上还有一章 这章抽二十条评论的宝子发红包giegiegie 第73章 血族亲王的小甜点(14) * “怎么了?” 后退的身体被两只冰凉的大手扶住。 时玉眼神闪躲,看见了许临皱起的眉头。 “哪里不舒服?” 他僵硬的吐出一口长气,看见许临身后的桌子上有一杯冰水。 这冰水出现的太是时候,他想也不想拿过来一口闷完。 体内的燥火顿时被扑灭。 时玉松了口气,许临面色却是一变:“你——!” 青年近乎咬牙切齿的盯着他:“我和你说了,不要喝宴会上的水!” 时玉被他看的怪害怕的,感觉自己不像喝了杯水,更像喝了瓶毒药。 他把水杯放下,犹豫着该不该和许临说自己是血族,血液能净化许多东西。 “这是冰水。” “冰水也不能喝!” 时玉不跟他争:“好,我绝对不喝了。” 说话间,厅内的灯光突然肉眼可见的变暗,一点点从昏黄变成暗黄,水晶吊灯幽幽闪烁,犹如寒风中即将熄灭的蜡烛,逐渐归于黯淡。 许临眼神蓦地一沉,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很急:“别动,跟紧我。” 周围响起轻轻地笑声。 气氛莫名变得燥热起来。 “开始了。” “嘿,马特,你喜欢哪一个?” “我喜欢的可不止一个,希望我们没有盯上同一个小可爱。” “别这么说,那两位大人可不允许胡来……” 时玉眼睁睁看着几个血族舔了舔唇瓣,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场中不知所措的人类们。 终于,瞬息之后,灯光彻底熄灭。 几个人类小声地惊呼:“啊,停电了吗?” “怎么回事?艾丽莎,你在哪?” “抱歉,我在找我的朋友……啊……”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血族的行动不受限制。 时玉刚刚转换,并不像这些古老血族们一样拥有清晰的视力,周围一切仿佛蒙上了一层黑雾,脚下的地毯似乎也变成了棉团,他头晕眼花,昏昏沉沉的发现许临没有再牵着他。 下一秒,青年的手掌又拽了上来,只是这次很小心的隔着衣服拽着他。 悬空的心脏缓缓落于原处,他茫然地睁着眼睛,却看不清许临的背影。 “……许临,咱们要去哪啊?” 青年没有说话,耳边很近的地方似乎响起几声大喊。 他甩甩头,想要甩掉脑袋里逐渐升起的迷雾。 ……太晕了。 什么也看不清、听不见。 他烦躁的蹙眉,跟着青年走到了陌生的地方。 这里好像很空,他被安置到铺有柔软坐垫的冰冷台面上。 触感很像刚刚看见的,横亘在两位亲王面前的白色餐桌。 恍惚间,他听见耳边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怎么回事?” “……时先生不知道喝了什么。” 接着是一声无奈的笑:“嗯,你下去吧。” 陌生的人影在眼前走来走去,像一团混乱扭曲的鬼影。 他打了个哈欠,困顿的垂着眼,很想睡觉。 下颌被轻柔抬起,唇上传来温热熟悉的触感。 他下意识张开口,面前的人轻笑,缠着他的舌头细致的安抚。 呼吸逐渐灼热,他喘不过气来,难受的偏头想要躲掉这长长的、贪婪的含吻。 身前的男人却一动不动,一只手箍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摁着他的脑袋,修长冰冷的指尖插入发丝,耐心地轻揉,缓和着他紧张地情绪。 是被宠爱的感觉。 男人咬破舌尖,勾着他回应。 他含着眼泪吮着唇间染血的舌尖,被滚烫的呼吸烫的面颊潮红,抽泣着环上男人的脖颈。 眼泪顺着眼眶滑落,睫毛湿淋淋的黏成一团。 他隐隐明白发生了什么,这是他重新做的一个梦。 延续了昨晚梦中的发展。 果不其然,衣领被另一只手解开,外套也被褪下。 他坐的很不舒服,柔软的垫子护着膝盖,他却受不了这点摩擦,呜咽着说疼。 身后覆下一道庞大的阴影。 男人的呼吸冰冷寒栗,洒在脆弱的颈侧。 他沉默的含上他的耳垂,尖锐危险的獠牙轻轻磨着耳垂上的软肉,两只温热宽大的手掌垫在膝盖下,是比软垫更加柔和的触感。 他还是不高兴,被男人护在中间,委屈的掉眼泪,唇边不停滑落着晶莹水迹,隐隐能看见肿胀糜烂的舌尖,软软的被弄成各种形状,红的犹如烂熟的莓果,滴落腥甜的汁水。 耳垂上冰冷的獠牙一路滑到颈侧,大片雪白细嫩的肤肉幽幽散发出鲜血的香气,蜿蜒在皮肉下的血管瑰丽清晰,涌动着浓稠的血液。 含着一块软肉不轻不重的咬了咬,怀中的青年抖着身子,汗水浸湿了黑发和衬衣,无力的摇头拒绝。 他哭的很漂亮,狭长妖冶的眉眼水光潋滟,湿淋淋的眼睫垂覆,红肿的唇瓣如晨雾里沾了水珠的花瓣,舌尖被含吻的若隐若现,糜烂的滴着深红的水迹。 平静的收回视线,查尔斯对准皮肉下的青色血管,浅浅咬了下去。 香甜的血液顿时涌入喉间。 贪/欢享乐的小血族颤抖的哆嗦。 露出来的四肢雪白盈盈,膝盖在他掌心乱动,雾蒙蒙的眼睛却依赖的盯着身前的男人,柔哑含糊的说着胡话。 “……轻点好不好?” “哪里轻点?” “都要轻一点……” 男人轻轻一笑,不约而同的哑声回答:“好。” 【脖子以上】 * 时玉困倦的躺到床上。 脸颊潮红,眼眶还在细碎的掉着眼泪。 他只穿了一件长至大腿的白衬衫,饱满的唇肉微张,吐着灼热急促的气息,鸦羽般的黑发湿漉漉的缠在雪白颊侧,两条腿小心地夹在怀中的抱枕上,很快便难受的收回,离抱枕远远的。 睡梦中还不高兴,细细碎碎呜咽生气,骂着两个不听话的狗男人。 “烦不烦……” “神经病。” 屋内空调吹着暖风,扇叶发出细微的嗡鸣。 脖颈受不得暖风刺激的缩了缩,其间似乎还有深浅不一的咬痕,这里曾被吮着血液,贪婪的细细品尝过。 不知过了多久,身前压下两道庞大的阴影。 耳边响起皮鞋踏过地面的沉闷声响。 膝盖被抹着药。 颈后也被轻柔的含吻舔/舐。 只短暂离开一瞬的亲王大人们低沉含笑的在他耳边说着话,药膏吸收完毕后,他又被抱了起来,跪坐在床上,摇摇欲坠的换好了衣服。 …… 天旋地转间,他热的呼吸不畅。 努力睁开眼皮,看见了面前沉溺在温暖怀抱中的男人的脸。 那是一张格外眼熟的脸。 ——查理。 可他如今却穿着亲王制服,苍白英俊的五官不再像之前那样阴沉落魄,反而充满强势优雅的上位者气息,抱着他哑声说些不堪入耳的爱语,高大挺拔的身躯压制着他的全部行动,恶劣又忠诚。 像一条凶猛可怖的巨兽,却对他俯首称臣。 后背被宠爱的拍抚着,混沌的大脑禁不起如此刺激,他再次陷入短暂的失神,重新睁开眼时,面前依旧是一张熟悉的面庞。 性/感禁欲的男人凤眸黑沉,五官轮廓深刻分明,薄唇紧抿,一身雍容沉稳、不苟言笑的气势,这张脸和查理一模一样,却更为成熟慵懒,漫不经心间透出几分岁月沉淀后的从容不迫。 他被抱在怀里,男人在他耳边低声哄他入睡,含着些沉沉的笑。 很奇怪的,他想到了一个人。 ——顾易。 查理……顾易? 时玉迷茫的睡了过去,趴在男人肩头,心底却阵阵发寒。 一个令他浑身冒汗的猜测破土而出。 他出奇的清醒,身体疲惫,大脑却如走钢丝一般紧绷。 …… 终于,一道苍老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管家。 “路易大人,查尔斯大人,宴厅内出了点小状况。” “嗯?”抚着他后背的男人淡淡出声:“怎么了?” “有个血仆……他打伤了卡尔伯爵。” “卡尔?”冰冷低沉的声音自把玩着自己手指的男人处响起:“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查尔斯,你去处理。” “这个……两位大人,这个血仆他不止打伤了一位伯爵,现在三位伯爵都很生气,可能不好安抚。” “三位?” 身下的男人语气稍微有些变化,低头亲了亲他的眉心,含着笑:“……睡着了也不老实。” “查尔斯,”他又说:“走吧。” 指尖也被轻轻一吻,另一个男人的语气冰冷且淡漠:“嗯。” - - - 混沌诡异的梦境仍在继续。 睡梦中他被两只带着面具的凶兽追捕,时玉慌不择路的逃窜,艰难地从睡梦中找出一分理智。 ……这是梦,他要醒过来。 他必须醒过来,不然可能就再也无法离开这里。 挣扎在泥潭里的神智蓦然被唤醒,失踪了许久的系统幽幽出声道:“宿主,还好吗?” 时玉登时睁开眼。 他满头大汗,陡然从床上弹坐起,紧绷地扯着衣领道:“系……系统?” 这是一间宽大奢华的卧室,灯光昏暗,窗帘紧闭。 黑云翻滚的天空中惊雷阵阵,狂风骤雨顺着微敞的窗户缝隙传入,时玉呼吸急促的爬起身,匆匆换好衣服。 “嗯,”系统的声音很是疲惫:“抱歉,这种世界对我的限制太强,我很难及时与你取得联系。” 他腿还很软,直不起腰来,安慰道:“没事,你能现在出现就很及时了。” 系统被他安慰的打起精神:“我已经知道你要干什么了,但是这个世界我的能力被极大削弱,你要想离开这里,最好去找主角受。” 时玉一惊:“找许临?” “对,”系统说:“听我指挥,现在立刻离开。” 想起刚刚无意间听到的那几段对话,时玉头皮发麻,“许临现在在哪?” “一楼大厅,不过他很聪明,已经逃出去了。” “那我怎么找到他?” “放心吧,他现在也在找你,大约三分钟后你们将会在一楼走廊遇见。” 时玉这才松了口气,匆匆离开这间卧室,路上又想起它的无故消失:“这个世界对你影响很大吗?” “很大,”系统哽咽,顺便给他消除了身体的负面buff:“我提不动刀了。” 时玉:“?” 系统:“可恶的世界观,血族能够永生,而且这个世界还有两个疑似主角,我的力量被他们压制,只能当个普通系统了呜。” 时玉不太理解:“你以前有什么特别的吗?” 系统暴怒:“你什么意思!我以前那不是想刀谁就刀谁!” 明白了,法外狂徒这个位面不能当狂徒了,落差有点大。 也难怪……这个位面还真的挺限制不服就干的系统的。 时玉跑的很快,一路上按照系统规划的路线走,一个守卫也没有碰到,很快便从后门偷偷溜出,左右看了看,正对上雨夜中一道狼狈奔逃的影子。 青年只穿着衬衫西裤,外套不知道扔到哪去了,瓢泼大雨淋湿了他的衣服和头发,他站在雨水中,看着三楼,面色阴冷。 狂风呼啸吹过,庭院内的树影被吹的影影绰绰,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水坑中,大雨掩埋了一切声音。 天边骤然一声惊雷,闪电紧随其下,轰然间照亮天地。 时玉拼命招着手,小声叫着朝许临跑过去:“许临……许临!” 青年身子一震,像从某种奇妙的境界中忽然回了神。 时玉已经跑到他身边,他气喘吁吁,紧张地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还没说话,下一秒便被一把摁到冰冷潮湿的墙上。 面前的青年低头看他,气息冰冷可怖,粗鲁的生生撕开他的衣领,在又一道闪电劈下时,时玉对上了他布满血丝的干涩眼眶。 许临呼吸急促,一字一顿艰涩的道:“——你被,血族咬了?”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还有一章 十点左右补 啾咪啾咪,明天见宝子们 第74章 血族亲王的小甜点(15) 飘荡着优雅华尔兹乐曲的宴厅内不知何时变得一片寂静。 水晶吊灯缓缓恢复光亮,明亮刺眼的光线洒向洁净平整的大理石地板,长桌两旁恭敬站立着两队守卫,面无表情、冷酷肃杀。 气氛格外紧绷。 上首王座外的金色纱幔被挽起。 两位交叠双腿、雍容优雅的亲王大人正端坐其间,垂眸看着大厅。 他们眸色幽深,气场强大,笔挺的亲王制服佩有金色勋章,锃亮的黑色军靴包裹着修长劲瘦的小腿,神情漠然的仿佛在看一场上不得台面的闹剧。 厅内被两队守卫围在中央的三个血族强撑气势站的笔直,最前方的血族伯爵率先开口:“路易大人、查尔斯大人,首先,我并没有破坏这场宴会的意思。” 居高临下看着他的两个男人眸色冷淡,不置一词。 “只是那个血仆实在不知尊卑,竟然敢公然挑衅血族的权威——我认为,我们一定要给他点教训尝尝!”他继续道。 正站在他身后的两个血族伯爵面面相觑,硬着头皮不敢说话,额间瞬间渗出汗水。 ……卡尔真是老糊涂了,竟然敢在这二位面前如此放肆,他是真的不怕死了! 卡尔不怕死他们可害怕。 不动声色的远离仍在叫嚣着要讨一个说法的卡尔,两位伯爵互视一眼,小心道:“抱歉,路易大人,查尔斯大人,今晚宴会造成的一切损失我们两个会一同承担……还愿没有扰了您的兴致。” 纱幔下,坐在左首王座上的男人撩起眼皮,幽黑沉冷的凤眸不轻不重的扫过他们二人,嗓音低沉,平静的问:“你们做了什么。” 两位本就满头大汗的伯爵脸色更加苍白,连忙解释:“我们……我们没做什么,只是想认识一下那个血仆,并没有别的意思。” 右首之上的查尔斯冷嗤一声,语气淡淡:“我之前说过了,今晚的晚宴只是晚宴。” 他的性格是与路易截然不同的冷漠阴郁。 血族内有共识,路易大人可能还会因为心情不错漫不经心的饶人一命,查尔斯大人但凡开了口,便是一锤定音,再不会给人开口解释的机会。 两位伯爵心头一寒,不明白不过宴会上的一点小摩擦,为什么能让惹得两位大人都如此厌烦。 他们慌乱的找着借口:“是、是,没错,我们知道……但是是那个血仆先勾引我们的,他主动让我吸血,我们实在没办法拒绝……” 懒得在宴厅里浪费时间,查尔斯抬了下手。 两边守卫立刻一人提着一个唇边尚有血迹的血族,面无表情的扔到大厅中央的空地上。 周围霎时陷入一片寂静。 静的呼吸可闻。 幸存的血族们谨慎的看着跪了一地男爵、子爵,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汗。 ——这是今晚所有诱哄人类吸血的违规血族们。 没有人再敢说话。 就连先前还在要求惩处那血仆的卡尔伯爵也惶恐无措的跪了下来。 所有人都紧张的低着头,竖起耳朵听上首两人的动静。 终于,两人起了身。 军靴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脚步声。 庞大的阴影直直压下,森冷如夜间捕食的巨兽。 他们站在高台上,审视着厅内跪成乌压压一片的血族们,良久才开口道:“莱恩,全部带下去。” 角落中的管家恭敬应声:“是。” 他不知为何满头大汗,脸色比底下的血族们还要苍白,抖着腿上了台阶,声音细若蚊蝇,颤抖着和面色逐渐不耐的两位亲王说了些什么。 下一瞬,尚还正常的少数血族只觉浑身一冷。 他们硬着头皮抬了下头,看见王座之上的两位亲王面无表情的看向管家,本就黑沉幽邃的凤眸此刻恍若风雨欲来,再看不见一点光亮。 周身更是裹挟着危险可怖的骇人气势,哑着嗓子,一字一顿沉沉道:“——去找。” …… “轰隆——!” 天边爆发一阵巨响,雨势骤然转急。 昏暗难辨的沉沉夜色中,许临的脸色极其难看。 雨水顺着发丝滑下,时玉睁大了眼,后背贴着冰冷的墙面,强忍寒意道:“……许临,你说什么?” 许临眼球干涩,闭了闭眼,“……我问你,你有没有被血族侵/犯?” 时玉呼吸一窒,想说些什么,却在青年难掩痛苦的眼神中默默咽回,冷风吹过,黏在身上的衬衫顿时寒如冰块,他小声道:“对不起,我……” “够了,”粗暴地打断他的话,许临颤抖的伸手帮他扣上衣服,宽大的手掌紧紧拽着他的手腕,带着他头也不回的走进大雨中,“出去再说。” 心头顿时一松,时玉跟上他的步子,“我们现在去哪?” “一个安全的地方。” 时玉冻得哆嗦,跟着他走进通往马场的幽黑树林。 他很不安,出声提醒:“我觉得这里可能不太安全。” 下雨天可不兴站树下啊。 握着手腕的手掌一紧,许临冷冷回头瞪他:“这座宅子比闪电危险多了。” 时玉识趣闭嘴,老老实实当个安静的小尾巴。 树林覆盖面积很大,连接了整个庄园,可以直接从山头通往山尾,泥路崎岖不平,时玉远远的看见另一条平整光滑的小道,刻意压在心底的记忆幽幽浮起。 ……顾易。 为什么要骗他? 还有查理,两个亲王换了身份接近他,图什么? 图他身上的血液吗? 难不成他的血液特别好喝?有什么大补的功效? 时玉心头发寒,想到昨晚被两个男人抱在怀里安抚的场景,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慌乱又愤怒,一个可怕的想法再次从心底升起。 两个血族,委曲求全的装成马夫和男仆,怎么可能不别有用心。 他想起刚穿来那天在走廊上听到的那声“父亲”。 ……太荒唐了。 这位父子争着抢着上他的床是要干什么? 传闻两个亲王之间早就生了裂隙,现在是把他当成什么新的战利品了? 还是说看他被耍的团团转很好玩,很有成就感? 脑袋乱嗡嗡想了很多,时玉猛地止住步子。 克制不住心底想杀人的欲/望。 ——烦死了,刚才怎么就没多扇几巴掌! 许临被他扯得一怔,回头看他:“怎么了?” 时玉还没说话,他便皱着眉道:“走不动了?我背你。” 他说着就蹲下了身,时玉立刻摇头:“我没事,还能走。” 许临:“别撑着,快点上来。” 时玉犹豫两秒,正准备爬上他的后背,忽然又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列队!分开找!” 树林内到处是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枝桠交错,阻挡了大部分风雨,泥土路上水坑深浅不一,一脚踏下去便是一声水响。 凛冽寒风掺杂着细雨从耳边吹过,时玉脸色煞白,怎么也没想到庄园内的人来得这么快。 下一秒他便被勾住膝盖直接背起,黄豆大小的雨滴砰砰打在身上,许临背着他猛地拔腿就跑。 他体力惊人的不错,背着一个拖油瓶速度竟也丝毫不慢,飞快地带着时玉冲向密林深处,时玉抬手帮他挡雨,昏暗黑沉的树林中一时间只能听到男人急促的呼吸声,和身后越靠越近的脚步。 终于,在左绕右绕许久之后,许临在一棵大树前停下,喘着气对他说了句“抱紧”后,敏捷迅速的爬上了这足有五人环抱粗的大树。 大树枝干粗壮,密密麻麻的树叶一层又一层的遮住两人的身影,时玉被他放到紧挨树干的枝杈上,白着脸低头瞥了眼树干距地面的距离。 ……差不多十几米之高。 他头晕目眩,死死抱紧树干,一瞬间动也不敢动。 许临正在调整呼吸,回头一看他这幅模样愣了下,安抚性的拍拍他的后背。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短短瞬息,一队全副武装的守卫便猛地闯入视线。 足有数十人之多,谨慎的左右观察,行动利索的跟在一条黑色狼犬身后。 时玉眼神一凝,……威廉? 男爵大人没有再穿那身西装,油光水亮的皮毛被雨水打湿,飞快穿梭于林中,动作矫健,四肢有力。 经过这棵大树时,时玉发现它不动声色的抬了下头,和躲藏在重重枝桠后的他对视一眼后,这才停也不停的加速离开,使得身后一众守卫根本无法细探。 他顿时湿了眼眶,心里酸酸涩涩。 ……威廉大人永远这么偏心他的小男仆。 许临却在一旁忽然开口:“不对劲。” 时玉擦掉眼泪:“嗯?” 青年面色紧绷:“逃走两个血仆而已,刚刚那队守卫我观察过,是负责亲王安危的守卫,不可能离开他们身边。” “你的意思是……?” 许临眼神沉了下来:“那两个亲王可能也来了,不行,咱们得换条道走。” 时玉抓紧了身下的枝桠,忍住心头莫名的不安,他点头,“好,那我们……” 许临干脆利落的就要跳下树干,不知哪来的直觉,时玉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急促道:“等一下——” 青年疑惑的抬头看他,跳下的姿势一僵,下一刻,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忽然自密林深处传来。 许临登时翻身跃起,藏好身体皱眉朝下看去。 风声赫赫,漫天冰冷细密的雨滴。 乌云在天边缓慢铺展翻滚,隐隐能看见另一片越发黑沉的云层。 “轰——!” 雷声骤响,游蛇般的闪电刹那间劈开天地,洒下一片惨白的光亮。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传入耳畔。 时玉死死捏着手边的树枝,看着夜色中逐渐显露出面庞的两道身影。 那是两个男人,穿着熨帖考究的亲王制服。 身形高大挺拔,锃亮军靴踏过水坑,发出“嗒”“嗒”的清脆声响。 他们在树下站定,抬起头。 月光被交叉的树桠切割成片,流水般从他们眉眼间掠过,唯能看见两双幽暗深沉的凤眸,如即将被暴风雨撕裂的漆黑夜空。 “时玉。” 低沉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男人仰头,隔着重重枝叶与他对视,“——下来。” 时玉手脚发软。 另一道视线自男人身边传来,同样沉默的深深凝视着他。 像被两头冰冷凶猛的巨兽盯住。 两个男人周身环绕着暴怒可怖的戾气,却在他面前伪装的温和且平静,再次轻哄般低低的对他道:“时玉,听话。” “轰——!” 耳边顿时炸开一声几乎要劈开天地的惊雷。 暗夜中全副武装的守卫们将大树团团围住,身形几乎隐匿入漆黑的夜色。 时玉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小幅度的发抖。 手腕忽的被另一只冰冷的大手拽住,紧接着,他听见了许临格外冷静的声音。 “别下去,”他说,“别跟他们走。”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章 晚上见宝子们 昨天十点那章发了,大家别忘了看:) 第75章 血族亲王的小甜点(16) 许临眸色晦暗,死死拽着时玉的手,深吸一口气:“再等一会儿。” 树下,另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森寒戾气:“——把你的手拿开。” 许临低头,对上了树下两个男人的眼睛。 不像看着时玉时的温和无奈。 他们看向他时,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凤眸是阴沉暴戾的杀气。 苍天大树落下影影绰绰的树影,站在这片幽暗的树影中,两位雍容沉稳的亲王大人浑身湿透,哪怕再生气,依旧强压怒火,仰头安静的看着藏在树叶中一动不动的青年。 青年穿的单薄,白衬衫被雨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露出大片雪白细嫩的肤肉,两条包裹在修长西裤下的小腿垂在树干下,隐隐能看见苍白伶仃的脚踝,细的一只手就能握住。 周围的亲卫们十分了解两位亲王大人善妒的本性。 恭敬地低着头,眼皮也不敢掀。 寒风吹过,路易发现时玉在颤抖,他眉心一蹙,嗓音沉沉:“时玉,你想知道什么我们都可以跟你解释。” “太冷了,现在先回古宅好吗?” 时玉抿着唇,在许临复杂地视线中冷冷道:“不好。” “我一点也不想再见你们。” 独/裁专横的亲王大人揉揉眉心,被骂了也耐心受着,他左右看了看,发现躲在人群后一动不动的威廉,招了招手,纯黑狼犬很不情愿的走过来,消极抵抗的低着头。 路易揉揉它的脑袋,抬头看向露出了小半张脸的青年。 小血族脸色苍白,嘴唇也不复先前的嫣红饱满,眉眼恹恹的流露出病气,红着眼眶瞪他,细白的手指染着灰土撑在身侧,在床上都受不得汗水的小家伙这一路上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他眸色深了深,轻声道:“时玉,你也不要威廉了吗?” “谁不要威廉了……”时玉眼眶红红,看着倏地抬头担忧的盯着自己的狼犬,差点哭出了声:“我要威廉。” 查尔斯低头看了眼格外能讨青年欢心的狼狗,摸摸它的脑袋,语气波澜不惊,依旧冰冷低沉:“你去陪它吧。” 狼犬眨眨眼,扭头又看向一边仰头不动的路易。 路易也轻轻“嗯”了一声。 它顿时兴奋地竖起耳朵,围着树干跑了两圈,仰头对着主人欢快的叫。 时玉头有点晕了,许临拍拍他的后背,随他一同看着下方。 他仿佛感受不到树下那两道越发幽冷阴鸷的视线,当着两位亲王大人的面,让青年靠到自己肩上。 威廉不是普通狗,借着巧劲朝树上爬了几米远,奈何狗的爪子不利于爬行,每爬一次它就掉回去一次。 感受到肩上青年的不安,许临垂眼:“你想让它上来吗?” “嗯,”时玉声音低迷,泄气道:“那是我的狗。” 明明是古宅中人人尊敬的男爵大人,在他口中却是他的狗。 许临却好像什么也没听见,让他靠到树干上,淡淡道:“我帮你带它上来。” “嗯?”时玉艰难地撩起眼皮看他,他有点低烧,脸颊潮红,湿淋淋的眼睫垂在眼睑下,恹恹的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下去就上不来了。” 许临说:“只要他们离我五米远,就抓不到我。” 时玉犹豫了下,探头往下看,正对上路易和查尔斯的眼睛。 两个位高权重的亲王大人无力地站在大树下,知道他在生气不敢再惹他不高兴,只小心翼翼的盯着他,像在看易碎娇气的宝贝,深邃的眼睛里满是无奈和温柔。 “时玉,”路易哄他:“你不能再吹风了,听话,先下来,我保证不会动你的朋友。” “……我才不信呢,”时玉被他哄得更加委屈,他还记得男人昨天把他抱在怀里时耐心宠爱的亲吻,结果短短一天就变了个人,先前那些指不定也是什么谋划已久的骗局,“你们两个都不说实话。” 查尔斯上前两步,额前乌黑的碎发被雨水打湿,勾勒着漆黑如墨的凤眸。 他抿着唇,压抑道:“时玉,你在发烧。” 时玉一愣,茫然地扭头看向许临。 许临蹙眉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整个人显而易见的焦躁起来:“嗯,你确实发烧了。” 时玉很没有道理的低头冲两人喊:“那还不是你们气的!” 他理直气壮的说:“你们现在赶快离我们十米远,看见你们就烦!” 路易无奈的看着他:“好。” 他们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说任何和威胁相关的话,顺从的带领周围的亲卫退了十米远。 可这也是一种无声地警告,警告许临,哪怕他们离开了十米远,今晚他们也不可能走出这座庄园。 许临心知肚明,爬下大树跑到狼犬身前。 狼犬格外聪明,牢牢坐在他脖子上,抱住他的脑袋。 带了头狼犬也不吃力,他敏捷的重新爬上树,很快便回到时玉身旁,只是这次两人身边多了个同盟,一头纯黑狼犬。 狗不能上树,所以对高处很畏惧。 威廉虽然不是普通狗,但也紧张地将脑袋拱到时玉怀里,呜呜叫着,舔了舔他的手腕。 是安抚也是眷恋。 整个庄园里,只有威廉从头到尾没有骗过他,还总是哄他开心。 时玉抱紧了它,眼眶潮湿:“……威廉。” “只有你对我最好。”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树下听力敏锐的两位血族听清。 路易面色冷静,克制的闭了闭眼,实则已经给周围的亲卫们打了手势。 如果时玉健健康康的和他们生气,他愿意在树下一直等到他消气。 但现在不行,他们连吸血都不敢弄疼的小血族已经发烧了,再不带他去温暖的环境,时玉的身体肯定受不住。 亲卫团团长不动声色的点头。 带着几个隐在暗处的亲卫悄悄潜入大树背面,趁机想要靠近。 查尔斯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苍白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冰冷的看着树上陪在青年身侧的男人,眯起了眼。 路易面无表情,仿佛感受不到他周身充斥的暴戾杀气。 ……拐跑了他们的宝贝,就不要妄想还能活着回来。 许临眼皮一跳,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 他刚察觉到异样,紧接着,趴在时玉怀里的狼犬便也撩起眼皮,和他对视一眼。 他荒谬的从这狼犬的眼睛里看到了些催促。 好像已经知道了他计划一般的催促。 ——这狗成精了吧? 许临怔了怔,很快回神,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腕表。 ……还有三分钟。 青年已经疲惫的睡着了,靠在他肩头,呼吸滚烫,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垂落的手指冷的像冰块,被狼犬心疼的捂到腹下。 不止他发现时玉睡着了。 树下两个男人同样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声音顿时压得很低,不知说了什么,隐藏在灌木丛中的亲卫们悄无声息的靠近,是一阵不容忽视的威胁。 许临垂眸,看着树下两个冷静的站在狂风暴雨中的男人。 他们的模样不复之前的雍容优雅,亲王制服被雨水淋湿,军靴上是一层踩着泥泞水坑的污迹,站姿笔挺,气场从容不迫,面对青年时有无限的迁就和温和,一点也不像传闻中冷血嗜杀的王族。 这很不正常。 他并不相信他们和时玉之间是什么单纯地关系。 但同样的,他也不想去想。 他只想把身边的人带离这个魔窟。 很明显,他被这两只丧心病狂的血族用甜言蜜语哄骗了。 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类。 ——这是他们血猎的使命。 不放弃任何一个同胞,不放过任何一个敌人。① 身后很近的地方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有人爬上来了。 许临面无表情的摁下腕表,腕表眨眼间变成一把微型手/枪。 他头也不回的朝下扫射,眼神漠然如一潭死水,顷刻间灌木丛中摔下无数道身影,响起一声又一声的闷哼。 哪怕听到这些声音,怀里的青年仍旧蹙着眉头没能醒过来。 他轻轻低头,嘴唇无意间扫过青年的眼睫。 在两道陡然变得阴鸷暴戾、恨不能将他撕成碎片的眼神中,扯唇不屑地笑了笑。 他面不改色的挑衅了两头濒临爆发的凶兽。 当着他们的面亲吻了他们的伴侣。 路易从容平静的眼神刹那间变得疯狂猩红,比天边黑沉沉的乌云还要恐怖,气息粗重,一字一顿狠戾道:“你敢——” “嗡——!” 远处的天空忽然传来连绵不绝的巨响! 天空之上黑云翻滚,似海面汹涌的波浪,暴雨如注,电闪雷鸣。 “嗡嗡——!” 一架直升机顶着雷雨,裹挟着漫天狂乱的大风顷刻间飞到眼前。 响彻天地的螺旋桨的嗡鸣瞬间吵醒了森林中的一切。 包括昏昏沉沉的时玉。 时玉茫然抬头,手掌却被许临牢牢牵住,青年的面容隐匿在半明半暗的阴影中,柔声对他道:“时玉,我们可以走了。” 直升机犹如庞然大物般落下一片巨型阴影。 绳梯笔直的落在两人头顶上方,被狂风吹的歪斜抖动。 时玉模模糊糊间被许临抱进怀里,青年附在他耳边说:“抱紧我。” 他有些不适的蹙了蹙眉,轻轻应了一声。 威廉自觉地趴到许临背后,与此同时,几道枪响骤然响起。 “砰——!” 底下有亲卫正下意识对着直升机开枪,谨慎的避开了两人所在的大树。 他听不太清,大脑混沌间,又听到查尔斯空前冷戾的怒吼:“——不许开枪!” “不许开枪!” …… 他困倦的睁开眼,顺着许临的肩膀望去,对上了路易惊怒幽冷的眼睛。 男人头发衣服全被直升机带来的狂风吹的凌乱,困兽般站在原地,浑身紧绷,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眸光猩红且黯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宝子们 啾咪啾咪 明天就能见面了 两个狗男人就是欠虐! 第76章 血族亲王的小甜点(17) * 飞机舱内有两个男人。 全副武装,背上还背有大型机/枪。 舱门快速关合,嗡鸣声交杂的铺天盖地的暴雨,他们一路朝南驶去。 “小许,”路上,时玉隐隐听到对面的男人问道:“……怎么还带了个人?” 许临扯过一边的毛毯裹到他身上,他有些不安,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听青年冷静答道,“顺手。” 男人一时没有说话,良久才道:“……那他这是怎么了?” “发烧了,朗哥,有药吗?” “有。” 热水和着药片一同喂进嘴里,时玉含糊咽掉,没一会儿又听到悉悉索索的抽纸声。 唇瓣被轻柔的擦拭,许临靠的很近,近的呼吸可闻。 他蹙眉睁开眼,对上青年晦暗的眼神。 “你醒了?”许临问他。 他疲倦的点点头,抬头又看到对面一副探究表情朝自己看来的陌生男人,男人应该三十出头,五官俊朗利落,对上他的视线后怔了下,很快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你好。” 时玉直起身,嗓子有些哑:“……你好,谢谢你们的帮忙。” 男人看看他,又看看他身边的许临,笑容弧度愈大:“多大点事,主要还是小许一路带着你。对了,这是你的狗?” 时玉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见蜷在自己腿边闭目养神的威廉。 这个位置选的很好,既能第一时间跳到他身边保护他,又能敏锐的观察四周情况,预防危险。 男人眼里满是赞叹:“是条护主的好狗。” 时玉揉揉威廉的脑袋,没有接这个话茬,好在男人也没有继续和他谈论威廉的意思,转而问许临:“小许,你的这位朋友……是要跟咱们一块回去吗?” 许临抿唇,直直的对时玉道:“我们的目的地是位于人类首都的血猎监察部。” 他看着面前青年倏然僵硬的脸色,垂下眼,平静的问:“你要去吗?” ……血、血猎? 在这个混乱冰冷的雨夜,耳边是直升机飞行的嗡鸣,四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时玉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才出虎穴又进了狼窝。 血猎,顾名思义,吸血鬼猎人。 ——血族死敌。 如果他还是人类,那么得知这个消息一定无所谓,毕竟血猎是人类的好朋友,虽然有狼人血脉,但总体还算是人。 但他现在他可是只在逃吸血鬼啊,真/枪实战吸过血的那种。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主角受居然是血猎,这河狸吗? 合着这个世界原本走的是虐身虐心剧情呗? 时玉瞬间觉得脑袋一点也不晕了,反倒是小命有点悬。 他立刻正襟危坐道:“不必了,等到首都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就行。” 许临淡淡看他一眼:“你有住处?” 时玉含泪点头:“有。” 这必须有。 天桥地下打地铺都比去你们血猎总部好。 许临不置可否:“朗哥,在总部附近找家酒店停吧。” 名叫朗哥的男人利索应声:“好嘞。” 血族的身体自愈能力强大,吃了退烧药后时玉觉得身体舒服了不少,他靠着坐垫,歪头看向窗外。 直升机飞的很低,能清晰的看见远处云层之上游窜的惊雷闪电,不时爆发一声巨响,仿佛下一秒就会将渺小的飞机劈成一缕黑烟。 威廉轻盈的跳上座椅,时玉拉开毛毯,由着狼犬把脑袋放到他腿上。 离开了那座森严压抑的古宅,连空气都是自由的。 时玉轻轻顺着狼犬后背的短毛,一人一狗依偎在一起,静静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 一边许临和朗哥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十分严肃。 “一个多月了,你居然一项任务都没完成?” “那里守卫很多,我找不到接近那两个亲王的办法。” “不是说他们嗜好收集高品质的血液吗,总部给你准备的那些血液难道没用?” “有用,”许临道:“得到的反馈也很好……但是他们警惕心很强,一直没有见我。” 朗哥倒抽一口冷气:“那怎么办?普通血族的血液你也没有拿到?” “负责看守我的血族是那里的大管家,实力莫测,我不是他的对手。” “……回总部再说吧,”朗哥叹气,显而易见的不安:“我会帮你解释的。” “不必了,”许临摇头,脸色苍白冷淡:“是我的问题。” 这句话落,机舱彻底陷入死寂。 时玉垂眼,眼睫落下一片细细密密的阴影。 他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放空,许久才抱着威廉睡了过去。 …… 一觉睡醒便到了人族首都。 被许临叫醒时时玉还有点迷糊,左右看了看才发现身边不是熟悉的卧室,周围一切既陌生又新奇。 不同于血族境内的雷雨交加,人族领域正值夜晚。 华灯初上,月光皎洁,不时有成群结伴的小年轻们嬉闹着走在安全的大街上,吃着路边摊,聊着漫无边际的天。 街道两旁盏盏亮起的街灯一眼望不到头,仿佛连接着遥远的天际。 直升机并没有降落在酒店顶楼,而在附近一个大型广场着落。 时玉披着大衣,牵着威廉,从广场出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热闹的景象。 他神情怔怔,很久都回不过神。 附近应该有大学城,这条小吃街上到处都是意气风发的学生们。 空气中飘荡着关东煮、烤冷面的香气,远远传来些劣质音响播放的当□□曲。 ……这才是正常的环境。 身后黑暗的小树林中走出一个男人,颀长挺拔,苍白英俊。 时玉有一瞬间的晃神,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紧接着,看清了男人的脸。 ——是许临。 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听到许临含笑的声音:“——欢迎回家。” “给你订好了酒店,临时补办的身份证明天应该就能到,我现在要和朗哥他们回总部,你应该会喜欢这里。” “我……”时玉拽紧衣服,仓促道:“谢谢你,许临。” “不客气。” 从回到人类领地起,许临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明明还是那个人,却又让时玉觉得有哪里不一样,又亲近又害怕,连话都说不清楚:“……那我,我先回酒店了。” “嗯,”许临说:“我也要走了。” 他转过身,眼看就要走进那片树林。 时玉脑袋有些混乱,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快步上前拽住他的衣角,男人脚步一顿,侧身温和的问他:“怎么了?” “我……”对上那双幽深莫测的眼睛,时玉不由瑟缩一下:“你现在有时间吗,能跟我去一趟酒店吗?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许临沉默一瞬,五官隐匿在夜色中,不知道在想什么,静静道:“下次再说吧。” “不行,”时玉难掩急促:“就现在。” 他脸色太难看,许临轻叹口气:“那好,我们走吧。” “你不用跟朗哥——” “不用,”反手牵住他的手腕,男人率先走在前面,带他去找酒店:“飞太久了,他们也需要休息。” 时玉不安的回了下头。 小树林重重树影遮掩的广场中,一架直升机露着螺旋桨,安静的栖息着。 很快,一个黑影映入眼帘,朗哥的声音远远传来:“诶,你们这是去哪啊?” 许临头也没回:“朗哥,我带他去找酒店。” “行,”男人喊道:“一个小时后必须回来!” 缭绕在心头的莫名不安这一刻尽数消失。 时玉松了口气,才走两步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他一手牵着威廉,另一只手被许临牵着,周围热闹的人声不知何时静了下来,再抬头,发现附近的大学生们都在不留痕迹的观察他们,眼神复杂。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两个男人手牵手,带着狗去开/房。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狗男男。 时玉:“……” 时玉:“…………” - - 酒店距离小吃街不远。 光看外表奢华堂皇,门童恭候而立,门口露天停车场上停的也大多是豪车。 毕竟是首都中心,豪华酒店遍地都是。 许临带着时玉进了房间。 开的大床房,摆设精致,床头壁灯洒下昏黄灯光,氛围瞬间温馨了许多。 许临催促着他去洗澡,让他尽快换上干净衣服。 五星酒店的服务十分周到,时玉换好浴袍出来,男人正守礼的坐在沙发上,面容隐匿在半明半暗的阴影中,看不太清。 他擦着头发的动作一顿,心跳莫名一乱,下一刻便听许临低声问:“我可以用下浴室吗?” “嗯?”他点头:“……可以。” 男人缓缓起身,交叠的双腿自然放下,模样一如既往的温和疏离,进了浴室后里面随之响起细微的水流声。 时玉抬手把毛巾放到烘干架上,威廉担忧的跑过来蹭蹭他的腿。 浴室内隔门响起沉闷的脚步声,许临应该在里面洗手洗脸,水流哗哗作响。 很快一切便归于平静,浴室门被推开,一道身影不急不缓的走了出来,“你可以先在这里住着,后续如果想租房子最好不要离开首都,这里治安不错……” 他说着抬起了头,嘴里有条不紊的话语骤然一顿,瞳孔在这一刻紧缩—— 光线昏暗的卧室内只开了床头灯。 灯下穿着浴袍的青年安静坐在床边,潮湿黑发垂在苍白颊侧,裸露在外的手腕纤细伶仃,仿佛只覆有薄薄一层皮肉,轻轻一碰就会断掉。 那皮肉此刻被划开了一条小口,滚落着浓稠的血液。 滴滴落进透明的玻璃杯内,杯底已经被鲜红的液体覆盖,一眼望过去触目惊心。 雪白危险的獠牙自口中探出,时玉眼睛深红,不安的抬头望着刹那间陷入沉默的男人,声音忐忑,小心的道:“……你们是要血族的血吗?” “我有很多。” * * 偌大的房间内一时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许临站在黑暗中,仿若与这黑暗融为一体。 良久,他才开了口,嗓音低冷平静,一字一句说的极为耐心:“我之前……要你的血了?” 空气中充斥着风雨欲来的寒意,危险骇人。 “没有,但是你去那里的任务不就是获得血族的血吗,”时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谢谢你带我从那里出来,我没有别的能回报你的,这些要是不够我……” 许临忽然动了,时玉下意识闭上嘴。 男人面无表情的朝他走来,气势有一瞬间的暴怒可怖,不等他反应过来又瞬间恢复如常。 他盯着他手腕上的伤口看了两秒,脸色紧绷,反手拿过一旁的纸巾替他擦干手腕上残余的血迹。 那铺过玻璃杯杯底的血液直接被他无视。 他面色极其难看的走进浴室,出来后用湿毛巾压住他手腕的伤口。 时玉茫然地看他一眼,男人离得有些近,压迫感十足,自上而下看去时能看见紧蹙的眉心和抿平的唇角,在他开口想要说话前蓦地抬头看他一眼。 眸光沉沉,只一眼便让时玉憋住了话,老老实实坐着,一动不动。 房间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却比之前更加难熬。 从浴室走出来看见他手腕伤口的那一刻起,许临整个人的气势就变得极为压抑,眼神冰冷,像头被惹怒的凶兽,总让他联想到一些不太想想起的人。 “你是血族?” 男人忽的开口,打断了他的疑虑。 “嗯,我是。” 许临继续问他:“你一直都是血族?” 时玉僵住,不期然的想起自己是如何变成血族的那些往事,画面不堪入目,他面不改色道:“……是,我一直都是。” 男人一时没有说话,缓缓开口时声音更是冷静,甚至有些寒意:“你就不怕我把你带走?” 时玉顿时笑了,“应该不会吧。” “你就这么相信我?” 时玉觉得这个话题走向似乎有点不对劲,但他还是点点头,“如果真的嫌我是个拖累,我觉得在那里的时候你就不会带我走了。” 那里代指哪里,两人心知肚明。 气氛越发古怪。 时玉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却见许临扯了扯唇,眼中毫无笑意:“是吗?在你心里我的形象可真好。” ……可你的表情好像并不高兴。 手腕的冰毛巾仍在摁着伤口,趁现在形势不错,他说道:“血族的伤口可以自愈,止不止血都一样。” “所以你就要任由伤口一直流血到自愈?”许临抬头看他一眼,将毛巾翻个面,垂眸观察他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淡淡道:“我并没有看出来哪里自愈了。” 因为得用唾液舔啊! 这我能告诉你吗。 时玉干笑:“是吗,可能还得一会儿吧。” “那就不要等了,”男人起身,“我带你去看医生。” 时玉:“???” 他低头看了眼顶多半根手指长的伤口,再看看严正以待就差叫120来把他抬走的许临。 “不用了,”他苍白无力的找补:“真的一会儿就好。” 男人站在床头居高临下的与他对视,黑眸沉沉,看不出什么情绪,“那我就在这等它好。” 时玉彻底裂开:“朗哥还在等你呢!” “没打电话来就是不着急。” 所以你今天就非要研究研究血族的生理构造是吗? 时玉叹气,硬着头皮道:“其实也不是看着就能好?” 男人的声音有些低:“那怎么才能好?” “就是……得用唾液。” 青年垂着头,床畔的暖橘灯光落在脖颈上,衬得那片雪白细腻的肤肉如上了釉彩的瓷器般诱人。 他眼睫不安的垂覆,沉沉密密的在眼下落下一层鸦羽般的阴影,宽松干净的浴袍下四肢雪白盈盈,如凝固的牛乳,好像稍微使点力气就能在上面留下一片痕迹。 也确实如此。 那片细嫩雪白的肤肉上,曾经确实印满了两个男人留下的痕迹。 舔吻、啃噬。 他们尽力取/悦这贪欢享乐的小血族,想让他安心留在他们身边,永不踏出古宅半步。 到底还是失败了。 许临喉结滚了滚,重新坐下。 他坐在沙发上,交叠着双腿,幽黑深邃的眼睛直直盯着眼神飘忽的青年,话语中不带什么别的意味:“那你舔给我看。” 时玉一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话:“……什么?” 男人面色平静,自然的反问他:“什么什么?既然要用唾液,不应该舔吗?” 时玉顿时睁大了眼,还没生气又听许临轻叹道:“抱歉,我好像说错话了。” 他捏着眉心:“但是你的伤口我实在放心不下,我们还是去看医生吧,医生一定比唾液管用。”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你简直在质疑我们血族的能力! 时玉出离愤怒了,气的呼吸颤抖,又不能拿眼前这位刚把他救出魔窟的救命恩人怎么办,只能在威廉担忧的眼神下恨恨咬牙,憋出一句话:“那你看着。” 他抬起手腕,忍下被人围观的羞耻,垂落的眼睫轻轻颤抖,小心舔上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 那截吐出唇瓣的舌尖柔软嫣红,滴落着透明晶莹的水珠,胡乱舔了两下便吝啬的藏回口中,徒留手腕上星星点点未干的水迹。 “行了吧,”青年没好气道,耳垂有些红,瞪着他道:“马上就好啦。” 男人坐在沙发上垂着眼,沙哑的“嗯”了一声。 他长腿交叠,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静静看着虚空,直到时玉忍不住赶人时才起身,自上而下的看着他,目光柔和深暗,轻声道:“那我走了。” “时玉,好好睡一觉。” 这句话太过温和,时玉肚子里的火气散了些,“嗯,你别忘了把这点血拿走。” “不够再找我要。” 许临笑容渐渐消失,却没说什么,拿起呈有他血液的玻璃杯朝外走去。 “我明天再来看你。” “啊?”身后传来青年闷闷的声音:“你这么闲吗?” 他眼中含笑:“嗯,确实不太忙。” - - - 许临离开后时针也悄悄指向了十。 屋内一片静谧,时玉进浴室又给威廉洗了澡,威廉很听话,碧绿的眼睛温柔的注视着他,让转身转身,让抬腿抬腿。 因为没有宠物用的香波,时玉也不敢随意用沐浴液,只给它冲了两遍,见威风凛凛的男爵大人重回往日的干净优雅后才关闭浴霸,拿吹风机给它吹毛。 这一番动作下来又花了快半个小时。 他困的眼睛都睁不开,胡乱冲个澡便扑上床,抱着暖呼呼的威廉睡觉。 夜色渐深。 晚间下了片刻的小雨,空气中吹着清凉的风。 时玉忘了关阳台的窗户,凉风一阵阵吹入。 他毫无所觉,甚至嫌热的探出一条腿,一旁睡梦中也保持警惕的威廉迷糊的撩起眼皮,甩甩尾巴跳下床去关窗。 才走到阳台,它整个狗登时打了个哆嗦,警惕的露出獠牙,盯着窗外一道不知站了多久的黑影。 黑影倚在阳台角落,身姿笔挺,气场沉稳,安静的站着便仿佛要与这片黑暗融为一体。 他感受到了威廉的注视,平静的偏头看来。 狼犬一顿,獠牙顿时收起,顺着落地大窗的缝隙走上阳台,回身关上窗户,轻轻“汪”了一声。 “嘘,”男人对它摇摇头:“不要叫。” 他单手撑着夜间格外冰凉的栏杆,修长指尖夹着烟支,烟头猩红,徐徐升起飘渺的烟雾,五官也在这片缭绕的烟雾中若隐若现,只能看见一双深沉幽黑的凤眸。 威廉上前,蹭蹭他的小腿。 男人垂眸看它,“辛苦你了。” 狼犬祖母绿的眼眸温柔静谧,懒懒瞥他一眼,蜷在他腿边同他一同看这浩瀚无边的夜幕。 一根烟很快抽完,路易站在阳台散掉身上的烟味,许久才看向屋内,没有拉严的窗帘下能看见睡得很不老实的青年,雪白盈盈的两条腿探出被窝,乌黑细密的发丝垂在修长的颈后,睡得却很沉,一动不动。 他看了他很久,才推开落地窗走进去。 步伐放的很轻,狼犬紧随其后,拱身关上门。 房间内一片寂静,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入些许光亮。 屋内中央空调吹着暖气,扇叶上下摇摆,发出细微嗡鸣。 他似乎笑了下,走到床边耐心地帮青年盖好被子。 又站了片刻,才垂眸坐到床边的地毯上,敛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总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亲王大人罕见的露出这幅神情,眸色幽沉,掺杂着着无奈和疲惫。 威廉趴在他身边,阖上了眼。 他抚着狼犬顺滑的皮毛,嗓音低沉:“我该怎么才能让他消气?” 狼犬竖着耳朵,舒服的哼哼。 月光流水般自他沉敛优雅的眉眼掠过,他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如一尊沉默肃立的雕塑,守护着床上没心没肺的小血族。 “和他道歉吗?” 他低低的自言自语:“可他应该不会想听。” 狼犬幽幽看他一眼,对双标的主人表示了不满,很快又被床上青年的动静吸引了注意,紧张地直起身子。 不知是不是男人压低的声音吵到了他,青年翻了个身,脑袋朝被子里蒙了蒙,纤细雪白的胳膊却探出被子,随意地垂在床畔。 室内霎时一静。 许久,路易才垂眸看向眼前这条胳膊。 细腻无暇的肤肉上任何一点痕迹都会很明显。 青年手腕处留下的疤痕还未消褪,浅浅一条,犹如划破雪白牛乳的一条裂缝,刺目碍眼。 他沉默片刻,抬手拢住面前这伶仃细瘦的手腕,拇指小心地划过那条疤痕,闭上眼,在上面印下一个轻不可觉的吻。 ——他总会让他的小血族回到他身边。 缓缓睁开眼,男人的眸色逐渐变得阴鸷冷戾。 只是在这之前,先要除掉那个本就不该被创造出来的“儿子”。 就像查尔斯意图造/反那样,他也该给他点教训尝尝。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能看出来下飞机以后的许临,已经被路易披皮了吧? 路易坏的很,马甲千千万 提前祝大家国庆快乐 明天应该就能完结这个世界了 啾咪啾咪 第77章 血族亲王的小甜点(18) 时玉自此在人族首都定居下来。 许临曾花一个星期的时间陪他挑选房子,将大学城附近安保不错的高端小区都看了个遍。 两人都很属意的一个小区房价很高,绿化做的不错,物业认真负责,就连门口的保安都将业主的脸记了个遍。 许临十分满意,带着他实地考察了三天后决定就是这里了。 时玉倒是有点犹豫,他依稀记得这具身体似乎并不是什么富裕家庭长大的孩子,应该付不起半年的房费。 许临走后他去银行查了余额,惊奇的发现卡内的钱多的可怕。 甚至就连银行经理都从办公室里出来,殷勤的问他需不需要办理业务。 新家从选定到落实,一应事宜皆有许临帮忙。 就连卧室刷的漆、家具的摆设都有两人一起挑选的痕迹,许临在帮他装饰房间上出了很大力,他似乎和时玉审美一样,不论时玉喜欢什么,都点头表示很好。 倒让时玉很不好意思,请他吃了许多顿大餐。 旋转餐厅的灯光温柔昏黄,牛排鲜嫩多汁。 落地大窗外夜色深沉,霓虹灯闪烁其中。 许临的五官也在这片黯淡的光影中越发深邃。 他垂着眼,狭长的凤眸漆黑幽暗,含着笑意温和的对他道:“接下来我要去执行项任务,可能要去半个月。” 已经习惯了有他陪伴的时玉一愣,放下刀叉问他:“去哪里?” “血族。” 差不多快半个月没有听到这两个字,时玉抿唇,良久才貌似无意的问:“……因为他们吗?” “不是,”许临声音平静:“血族领域内最近有人类旅行团滞留,我们要去看看情况。” 听到和那两个烦人亲王无关,时玉慢吞吞哦了一声,低头切着牛排:“那你注意安全。” “好。” 对面的男人似乎是笑了,嗓音微沉。 他茫然抬头,正对上许临唇边尚未散去的笑意,他的五官隐匿在黑暗中,安静的朝他望来时眼神温和疲惫,总有些看不懂的情绪。 窗外夜景繁华。 许临交叠着双腿,气势沉稳,耐心地和他说着话:“我走了你也不要忘记一日三餐要规律,出门记得断电,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小区物业明天可能要上门……” 这唠唠叨叨的架势总让他想起一个人。 时玉捏着刀叉的指节紧了紧,他垂着眼,黑发遮在眼前看不见神情,若无其事道:“行啦,我知道啦。” 男人似乎笑了声,顺从的闭了嘴。 这顿散伙饭吃得很快,结束后许临便送他回了家。 已经十点了,该睡觉了。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莫名让他觉得疲惫。 洗完澡出来后,威廉跑过来蹭蹭他的腿弯,祖母绿的眼睛永远有无限包容。 时玉俯身摸摸它的脑袋,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很久才哼了下,恶声恶气的嘟囔:“……活该。” “骗上瘾了还。” * 如许临说的那样,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果然没有再出现。 时玉自由自在的过了一个星期的单身生活,带着威廉跑遍了大学城附近的景区。 大学城附近的商业街繁华热闹,一到夜晚人潮如织,总能看见学生们嬉闹的身影,他也随大流,买了不少火出圈的小玩意。 没兴致时就带着威廉散散步,威廉身为狗中贵族,每每出场便能吸引一圈注意。 小区里也有养狗的人家,明里暗里都在问时玉能不能结成亲家。 他实在想笑,看着牢牢跟在身边看也不看那些漂亮小狗们的威廉,摇摇头,礼貌地拒绝了。 威廉忠诚英俊,是不少阿公阿婆眼中的最佳女婿,为了防止有人暗中对它下手,时玉干脆换了个地方散步。 秋高气爽,晚霞醉人。 在血族那的一个月像一场雁过无痕的梦,时玉偶尔回想起来时总也有些恍惚,要不是两颗獠牙总在夜里刷存在感,他恐怕都快忘了自己还是只吸血鬼。 小花园不大不小,一圈很快走完。 时玉牵着威廉悠哉悠哉的走向出口,才走两步,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男人穿着黑色风衣,衣摆在风中猎猎翻滚,身形笔挺,气场冷淡。 似是察觉到了有人正在看着自己,他偏过头,五官苍白清隽,若隐若现的光影勾勒出狭长漠然的凤眸,对上他视线的刹那一顿,立刻抬腿走了过来。 ……许临? 时玉拍掉威廉后背的落叶,察觉身前压下一片阴影后撩起眼皮,不冷不淡道:“不是说要去一个月吗?” 男人呼吸一静,低声道:“提前结束了。” “叛徒找出来了?” 许临点头:“找出来了。” 缓缓眯起眼,时玉哦了声,牵着威廉朝家走去,他没有说话,紧跟在身后的男人便也一言不发。 像另一条忠顺听话的黑狗,小心翼翼的不想引起主人的反感。 路上鞋带散开了。 时玉瞥了一眼,懒得系,只想赶快回家吃晚饭。 才走两步,凉风拂面,身前忽的蹲下一个影子。 男人的头发乌黑茂密,自上而下看去能看见他沉郁冰冷的眉眼和紧抿的唇瓣,长指灵敏的系好鞋带,他抬起头,眸色黑沉,许久才轻声道:“……好了。” 身前的青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下一秒,面无表情的一脚朝他肩头踹去。 许临一动不动,脸色却越发苍白。 “起来。”时玉烦道。 眸色缓缓归于沉寂,男人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随他朝家走去。 小区保安正在站岗,看见他们后打了个招呼:“时先生,许先生。” 时玉笑着点头:“辛苦你们了。” 威廉放慢速度,瞥了眼心情不虞的主人,又瞥了眼他身后跟个哑巴一样什么话也不会说的前主人,竖着耳朵摇头。 当真演示了一把狗看了都摇头。 当初选房子的时候时玉看中了十一楼的采光,正是晚饭的点,电梯里没有人,两人一狗一路抵达十一楼,开门进屋后时玉依旧当身后紧跟着的男人是隐形人。 他俯身摸摸威廉的脑袋:“今晚想吃什么?” 威廉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表示什么都可以。 时玉换上拖鞋,径直去厨房,打开冰箱上下翻了翻,按照宠物博主推荐的那样给威廉搭配着餐食。 玄关处如被遗弃一般安静站立的男人眸色沉沉,眉眼沉郁苍白,却在没有得到允许时一动不动,只能低头不动声色的扫过鞋柜,仔细观察有没有陌生男人的鞋。 时玉抬头看见的便是这一幕,他心头火起,冷笑着合上冰箱门。 “砰”的一声响,许临立刻抬头,直直朝他看来。 不远处的青年面无表情的拍拍手。 屋内暖气充盈,他只穿了一件卫衣,露出来的脖颈柔软雪白,厨房的暖光洒在他身上,衬得那双细长的眉眼越□□亮妖冶,不耐的看着他问:“会做饭吗?” 毫不犹豫的,他点头:“会。” “旁边的鞋柜里有一次性拖鞋,冰箱里有蔬菜,你去做吧。” 许临很快换上拖鞋,进了厨房。 时玉冷眼看着他的背影,大摇大摆的坐到沙发上看电视。 威廉蜷在身边,舔了舔他的手腕。 他抚着它后背柔顺的短毛,眯起眼:“……我看他怎么装。” 电视内传来一阵欢声笑语,是最近热门的户外综艺,偌大的客厅内一时间只能听见这股声音,厨房门紧闭,男人不知道在里面捣鼓什么,居然连煤气灶都没有开。 莫名有些不详的预感,时玉蹙眉抱紧了威廉,等了才不到五分钟,厨房的门便被推开了。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随之响起,低冷平静:“好了。” 时玉故作矜持的晾了他一分钟,这才回头。 下一秒,他瞳孔骤然一缩,对上男人脖颈间一条不细不长、正好能一口咬下的伤口。 伤口渗着血珠。 香甜的气息霎时间席卷整片天地。 血液的腥甜幽香足以让饿了已有一月的小血族把持不住。 许临静静的低头看着他,苍白的面上没什么情绪,语气却压得轻轻地,像在哄他:“我想你应该想喝一点血。” 獠牙不受控制的自口中探出,时玉眼眸深红,气的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明白:“——我、我是让你做饭!” 许临回答的也很自然,“我就是你的食物。” 这面无表情说出令人羞耻的话的天赋,至今为止他还只在一个人身上看过。 “——查尔斯!” 时玉怒急,猛地起身一脚踹开他:“你有病吧!” “许临”一怔,抬头与他对视。 片刻后他抿了抿唇,身形渐变,一张英俊苍白的脸缓缓出现在眼前。男人气场强大,凤眸幽深狭长,深黑笔挺的亲王制服勾勒着颀长挺拔的身躯,使他看起来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祇,眉眼冰冷漠然,却清晰的印出了他的影子。 且只有他的影子。 “有意思吗?”时玉呼吸急促,遏制住吸血的欲/望,目光一点点从他冒着血珠的颈侧挪开,咬牙道:“用别人的脸和身份有意思吗!” 见他气的指尖都在颤抖,查尔斯有些不知所措的低声道:“时玉,我的本意并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一点也不想听他说话,时玉一把抄起抱枕朝他砸去:“还找借口!还找借口!” 查尔斯任由他打,整齐的黑发顿时被打得一团乱。 他肩膀宽阔,青年只到他肩膀高,雪里透红的小脸漂亮秀致,因为生气眼眶湿润,纤密的眼睫垂覆着,好像下一秒就要被他的气的掉下眼泪。 他实在矜贵,又被他和路易养的精细,在古宅是不论是马夫还是男仆,全部任他索取,刚转换的小血族贪得无厌,恨不得取代他们两个成为唯一的王,拥有全部的始祖血液,但他们依旧纵容了他的行为。 不约而同的,他们给予怀中这胆大包天的小血族无限包容与宠爱,甚至直到他离开,第一反应也是他在人族能不能吃饱,会不会饿。 像担心族内还未成年就要外出闯荡的小辈那样,两个大家长操碎了心,几乎想过把血液冷冻给他邮来的主意。 可惜铁了心要离开的小血族不会吃这一套,也不会再喝他们的血。 ……换身份接近他的主意从一开始就糟透了,才会让他如此失望坚决的离开。 胸膛又被抱枕重重的砸了一下。 紧接着,小血族甩掉抱枕,头也不回的回了卧室。 “砰”的一声卧室门被大力合上。 客厅中央形容狼狈的男人低下头,对上了威廉碧绿色的眼睛。 纯黑狼犬竖着耳朵,懒洋洋瞥他一眼。 像是在报很久以前被骗的仇,趴在地毯上看热闹。 …… 卧室门这一关便关到了深夜。 时玉闭眼躺在床上,竭力遏制着体内游窜的冲动。 血族本就是贪欢享乐的种族,嗜好鲜血,追求快乐。 一个月的清心寡欲险些让时玉忘了自己还是血族,如今一闻到查尔斯身上浓郁的始祖血液,压抑了一月有余的渴望顿时卷土重来。 他口干舌燥,热的一再降低空调的温度,在床上翻来滚去,迷迷糊糊好不容易快要睡过去了,体内的燥火倏地重燃,一路从舌尖燃遍全身。 寂静的室内猛地响起一声拳头砸向被褥的闷响。 一道穿着柔软睡衣的身影慢吞吞坐起身,头发凌乱,唇瓣嫣红,细白的指尖轻轻颤抖,掀开被子刚要看一眼,忽的,便是一顿,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是谁让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的。 他软着腿下了床,气势汹汹的推开卧室门走向客厅。 无月之夜的夜晚格外幽暗,大片大片的云层遮住了一切光亮。 客厅窗帘紧合,一道挺拔笔直的人影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保持着他离开之前的动作,一动不动。 像一尊苍白冷硬的雕塑,毫无生气。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男人眼睫一颤,抬头望去。 面无表情的青年冷冰冰站在身前,垂眸看着他,声音柔哑平静,一字一顿说的缓慢,“起来。” 他听话的起了身,看着气息紊乱的青年坐到自己刚刚坐过的位置上。 离查尔斯越近,越能闻到他身上的甜香。 时玉实在忍受不了这股诱惑,吞了口口水,大脑被引诱的昏昏沉沉,连之前预想的怎么让男人跪着来的话都忘了,哑声道:“……我现在要喝你的血。” …… 夜色漆黑寂静。 男人顺从的向他靠近,呼出的鼻息冰冷寒栗,很快便将脖子凑到他唇边。 像之前在古宅三楼餐厅那样,怕青年咬不开自己生硬的皮肉,他自己抬手,在脖子上划开一条伤口。 浓稠的血液顺着伤口冒出,甜香诱人。 小血族顿时被引诱的眼眶深红,小巧的喉结滚了滚,露出危险可爱的獠牙,重重摁着他的肩膀吮了上去。 他贪婪的汲取着血液,喝的熏熏然,细长纤密的眼睫湿淋淋的,唇瓣嫣红饱满,像涂了一层软烂鲜红的汁水,趴在男人胸膛上肆意汲取。 很快,更深处的渴望涌上心头,他凑在男人耳边,说着见不得人的羞话,语气却更像威胁,甚至揪着男人的头发扯了扯。 查尔斯眼睫一颤,大掌轻柔的抚着他的后背,喉结滚动着,沙哑的问:“……舔吗?” 小血族勾着他的脖子,唇瓣细细的张着一条小口,嫩红的舌尖在雪白的齿下若隐若现,吐出灼热催促的气:“嗯。” “现在?” “嗯。” …… 被窗帘笼罩的客厅内很快响起细碎的呜咽。 紧接着是青年高高在上的怒斥。 男人嗓音低哑,语气中满是轻哄,哄着怀中哆哆嗦嗦掉着眼泪,却还在贪婪的吸着自己脖颈血液的小血族:“我明天离开一趟。” 时玉眼尾绯红,细密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掉落,“去哪?” 温柔的梳理着他的头发,查尔斯眸色幽深,轻轻在他发顶落下一个吻:“去处理一些事。” 怀中的小血族不感兴趣的哦了声,靠在他胸前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哪怕困的意识模糊,依旧倔强的咬着他的脖子不松口,最终还是抵不过吃饱喝足放松过的倦意,缓缓睡了过去。 眼中掠过无奈的笑意,男人抬起他的下颌,耐心含吻着他的唇瓣,吻得轻柔小心,卷着他的舌尖吮了吮,喉结滚动的越发急促,又被他死死压下不合时宜的渴望。 ……待他处理了路易也不迟。 他眸色冰冷莫测,闪过一丝杀气。 ——什么父亲,血族的王从始至终只能有一个。 就像他的小血族,也只能属于他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直接父子相“残”了 大家担心的小许还活着,下章就出来啦 今天能完结这个位面,下个世界可能开古代,可能开现代豪门 第78章 血族亲王的小甜心(19) 查尔斯如来时一样离开的悄无声息。 时玉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还盖有柔软的空调被,空调吹着温暖的热风,舒服的他骨头都在犯懒。 时针悄悄指向十。 威廉老父亲似得蹭蹭他的脸颊。 时玉这才不甘不愿的起床,穿着拖鞋进了浴室洗漱:“威廉,早上你想吃什么?” 狼犬“汪”了声。 “哦,”时玉含糊应道:“那我随便给你挑点啦?” 照顾威廉吃完饭,时玉随手拆开一袋面包,配着酸奶草草当作早餐。 他生活作息不规律,吃不吃早饭全看起不起的来,大多数时间都起不来,所以早餐也一拖再拖,要不是有威廉操心,可能直接早午餐合并了。 附近新开了一家餐厅,每天中午都有很多人排队等着吃。 时玉前天预约了今天的午饭,收拾完后便带着威廉出了门。 一人一狗在这个秋天穿着同色系的衣服,路上又买了杯奶茶,悠哉悠哉朝餐厅赶去,即将走出小区大门时,时玉远远看见树下站着一个人影。 熟悉的男人长身玉立,面色苍白。 他挑了下眉,没仔细看,一边走过去一边不耐道:“不是说有事吗?怎么又来了?” 人影缓缓抬起头,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 初秋的日光和煦,青年穿着白卫衣,眉眼细长妖冶,气质干净散漫,像刚离开校园的大学生,仅是站在这里便吸引了周围无数道视线,他眯着眼,声音闷闷的:“问你话呢。” 骄纵自然的语气好像面对的不是朋友,而是某些会将他捧在手心照顾的存在。 许临僵冷的扯了扯唇,眸光森然:“时玉。” 沙哑粗粝的声音传进耳畔,时玉一怔,茫然地抬头看去。 大树下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漆黑的双眸如一潭死水,他像是刚从医院出来,带着一身消毒水气味,咬牙切齿的道:“——看清楚了,我是谁?” “汪!” 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的威廉倏然挡在时玉身前,毫不客气的露出尖利可怖的獠牙,机敏的三角耳高高竖起,凶猛的好像能一口将对面的人咬下一块肉来。 许临漠然的扫了它一眼,目光依旧冷冷的定在时玉身上。 时玉心头一跳,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升起,他吞了口口水:“许、许临?” “是我,”许临呼吸粗重,眼眸干涩,像是在强忍着什么火气,“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看向时玉的眼神极其冰冷,一字一句压抑道:“——你既然已经知道那些不是我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们接近你!” 时玉被他看的头皮发麻,腿软的后退一步,“……那你这些天去哪了?” 系统这个世界能量不够,只能知道许临安然无恙的消息,时玉没法追问,如今看到忽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他不由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 “那天送你下了飞机我就眼前一黑,再醒来已经和朗哥他们回了总部。” 许临阴冷道:“我的记忆被篡改了,直到前几天朗哥问我为什么不来这看看你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记忆出了差错,去医院检查以后今天才恢复。” 他呼吸陡然变得急促,看着时玉,森然道:“——那两个男人简直阴魂不散,一个就够了,他们最好赶快把对方杀死!” 他话音落下,时玉和威廉都是一怔。 不详的预感在这一刻彻底被落实,时玉睁大了眼,下意识重复道:“把对方……杀死?” 许临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他:“你还不知道吗?” 他嘴角扯起一抹古怪的笑:“血族内乱了。” “——他们的两个王,现在在自相残杀。” “我之所以现在才发现记忆不对也是因为一直在探听这些消息,事务繁忙。” “不过说起来,这可真是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 飞机起飞。 嗡鸣声划破天际。 朗哥擦着枪,瞥了眼面色难看的许临,低声道:“小许,你怎么又带着你这位小男朋友啊?” 许临瞥他一眼,硬梆梆道:“别胡说。” 朗哥嘿嘿一笑,眼神从对面抱着狗看着窗外的青年身上收回,“得了吧,你小子这么多年还对谁这么好过?” 许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对面窗边的座位上,青年安静坐着,他还穿着那一身衣服,白卫衣黑长裤,乌黑的头发凌乱的垂在眼前,遮住了漂亮妖冶的双眼,面色苍白的看着窗外,整个人魂不守舍,不知道在想什么。 平静的移开视线,他眼神晦暗,“他既然想去看谁会死,那我就带他去。” “什么?”朗哥没听见。 “没什么,”他淡淡道,“我睡一会儿。” …… 飞机在空中飞了一天,到达血族时正值黑夜。 夜间的血族战斗力极其可怕,直升机忌惮的飞在高空,擦着团团黑云而过,自半个月前开始下雨后,血族便再没有晴天。 就连风雨都知道这场蓄谋已久的政/变。 ——查尔斯亲王不满父亲路易亲王的残暴统治,率领新贵族向旧贵族发起挑战。 血族境内的战乱已经持续了半月有余,新旧血族于领域南城北城两处发起数次交锋,各有胜败。 路易亲王组织士兵积极迎战,然而两位亲王不约而同的在终站爆发前夕选择亲自交锋。 他们将在古宅会面,这场会面有诸多风险,同样,所有血族也都明白,今天这场会面必然会死去一个亲王,究竟是开启新统治还是延续旧统治,一切尽看今晚。 很快直升机便飞入了古宅所在的领域。 不知是不是提前打过招呼,古宅的亲卫们对血猎的到来并无反应,他们得以顺利降落在马场。 暴雨如注,雨势如泄闸的洪水般覆盖天地。 天边惊雷阵阵,闪电在厚重的乌云层中游窜。 时玉白着脸下了飞机,迎面吹来一阵寒风,冷风猎猎,他只穿着单薄的卫衣,竟然也不感觉冷。 许临抿唇走到他身前,帮他挡了挡肆虐的风雨。 时玉没看见,他行动变得很迟缓,看起来像七八十岁的老人一样,总有片刻的失神。 从马场到宅邸短短几百米的路程,他每走十几步便要揪着衣服领子停下来休息片刻,风雨喧嚣,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许临撑着伞,觉得他的状态有些不对。 “时玉,”他蹙眉问:“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时玉茫然地睁大了眼,半晌才听清他的话,摇摇头,缓慢道:“抱歉,我没事……我们走吧。” 他重新抬起脚,顶着狂风暴雨,伴随着“啪嗒”的声音,踩过无数块小水潭,面色平静,动作却依旧迟缓。 仔细观察他的许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他除了面色白了点,其他地方一片正常。 他干脆拽住青年的胳膊,“我背你。” “好,”难受的呼出一口长气,时玉心跳的格外沉重,扑通扑通,清晰的响在耳畔,痛苦的揪着领子喘息片刻,他面色惨白,慢慢道:“……谢谢你,许临。” 许临没再应声,背上他以后飞快地赶上前面的大部队。 朗哥撑着伞,回头看他们一眼,眼里满是揶揄,却发现许临背上的青年撑着伞,面上浮着些不正常的红。 ……还是年轻,背一背就能羞成这样。 他笑着想。 …… “轰——!” 天边陡然炸开一声惊雷。 许临脚程快,没过一会儿便背着时玉跑到了古宅门口。 奇怪的是这一路上他们一个守卫也没有看见,更不要提古宅内随处可见的仆人了。 许临在古宅待过一月有余,明显察觉到不对,放下时玉后他左右看了看,并没有轻举妄动。 下一刻,身边走过一道黑影。 他倏然回头,便见刚刚还被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轻举妄动的青年迈着僵硬的步伐,推开了大门。 “嘎吱”。 一声轻响,灯火通明的室内缓缓投射出黯淡的光线。 ——门开了。 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室内此刻灯光大亮,华丽的水晶灯散发着刺眼的光芒,偌大客厅内泾渭分明,形成营派鲜明的两派。 没人注意到他的出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大厅中央的两个男人身上。 下一刻,一阵又一阵欣喜若狂的欢呼大喊骤然响起。 气氛热烈,满地鲜血。 棕黄色的羊毛地毯已经被血液染成了深红色。 空气中飘荡着昭示不详的血腥气味。 时玉呆呆站着,心跳扑通一声,跳的沉重且缓慢。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耳朵嗡鸣一片,却还是迈着僵硬的步伐穿过重重人群。 “嘿,哪来的不讲礼貌的小孩——?” “孩子,不要再往前走了,这可不适合你们小孩子看。” “莱恩呢?怎么能放外人进来!” “这是谁带来的孩子,等等,他身上的气味有些奇怪……” 一切咒骂埋怨时玉充耳不闻。 下一瞬,周围的血族忽然陷入了沉默,默不作声的为他让出一条道路。 他们恭敬地垂着头,眼神中却满是疑惑。 ……血族什么时候有这么小的始祖血族了? 时玉终于挤开了最前方的男人,抬头便看见一地鲜血。 血泊中央站着两个男人。 他们穿着同样笔挺考究的亲王制服,深黑立领包裹着高大结实的身躯,面容英俊,气势尊贵,犹如丛林中新旧交替之际的狮群,两头同样危险可怖的雄狮将在众位成员的围观下,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他们想要杀死对方。 非常想。 恍惚间,他看见查尔斯面无表情的抽出长剑,像杀死宿敌一般冰冷狠绝的朝路易心脏刺去,寒利的长剑恍若划破了风声,发出一声尖啸。 “簌——” 时间在这一刻放慢,一切都被拉长。 天旋地转间,他看见路易撩起眼皮看向查尔斯,眉眼冷漠阴鸷,带血的苍白大手随手拾起一把滚落至身旁的长剑,眼眸猩红,同样直直朝查尔斯的心脏刺去。 ——想要杀死血族,必须粉碎他们的心脏。 让他们再无复活的可能。 他们都很清楚。 …… “砰——” 刀剑相击的清脆声响响起。 他们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对方,为自己赢得无上荣耀,也要将对方如烂泥般死死踩在脚下。 “轰——” 这对父子好像从未有过情谊,同样狭长幽黑的凤眸满是将对方置之死地的浓重厌恨。 像争夺伴侣最后的归属权一样,只有杀死最强有力的竞争者,他们才可能独占他们的小血族。 血族的本性便是贪婪掠夺和独占欲,他们永远不可能和对方分享爱人。 ——光是想一想,便是厌恨至极。 就像当初选择用低下的身份去接近青年那样,从始至终,他们只想获得他的爱。 如果亲王的身份会让他害怕,那么他们愿意为他摘下王冠,成为听他差遣的马夫、男仆。 …… 尖锐的耳鸣声重重刺破耳膜,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 时玉再也忍受不了这股痛苦,全身力气像被过堂风吹散一般,他瞳孔涣散,无力地跪倒在地。 膝盖发出剧痛。 眼前被一片白雾包围。 他的世界顿时陷入黑暗。 紧接着,是两道穿破黑暗骤然响起的大喊。 夹杂的浓浓的恐慌与惊惧。 “——时玉!” * “叮——” 天地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冰冷无机质的系统音在耳边响起。 “宿主编号2047,世界编号18,正式进入剧情终篇——王朝更迭——” “因宿主与世界线毫无关联,将省略剩余剧情,并即刻抹除宿主存在,愿宿主再接再厉,努力完成任务,早日回家。” “世界关闭中——” “宿主编号2047,时玉先生,祝您一切顺利。”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完结,明天开启新世界 大家居然这么想看小马文学吗? 第79章 血族亲王的小甜点(完) “嘿,莱恩大人,”今天也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春风和煦,阳光普照,管家走出大门便听见花园的园丁正笑着和他打招呼:“早上好。” 他一顿,点点头:“早上好。” 园丁很热情的和他说着话,“我妻子做了些很好吃的皮冻,我带了点过来,莱恩大人您可以尝尝。” 管家一愣,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睛热情友好,夹杂着浓浓的感恩。 他想了很久,才堪堪想起来上一次苏醒时似乎放宽了招人的限制,古宅附近很多贫穷家庭的血族们都成为了宅内的一份子。 他们对于这份工作认真负责,有些表现突出的家庭甚至可以得到双倍的薪金。 比起很久以前众人口中森严压抑的古宅,今天的古宅似乎成了两位亲王亲民的代言词。 他认真点头:“好的。” 男人的眼睛一亮,很快又说道:“对了莱恩大人,今早我在宅子里看见一个陌生男人……” 他立刻抬头,打断了他的话:“几点看见的?” 男人想了想:“七点钟。” ……七点钟。 管家呼吸一颤,飞快地转身离去。 从不知多少年前起,古宅内有一间卧室变成了禁地。 他抖着手,轻轻推开了门。 屋内一片漆黑,他轻手轻脚的进来,点燃了门边的蜡烛。 “簌”的一声,微弱的烛光照亮了这片狭窄昏暗的天地。 他看见了一个男人。 坐在一副棺材旁,面色苍白,眉眼疲倦。 他身上穿着笔挺深黑的亲王制服,垂落的眼睫在面上洒下一片深深的阴影。 哪怕刚刚苏醒,气势依旧沉稳从容。 漆黑的棺材顶部刻有神秘繁复的花纹,那里静静的躺着一个人。 管家依稀还记得那人的名字……好像是叫时玉。 他太老了,伴随两位主人一同沉睡了三百年,即使提前清醒大脑也无法回到当初的状态。 “莱恩。” 他阔别已久的主人轻轻叫着他的名字,嗓音沙哑,低低的问他:“多少年了?” 他垂头恭敬地答:“三百年了,路易大人。” “……三百年了,”男人自言自语,低头看着身边毫无反应的棺材,似乎笑了下,语气无奈温和,“怎么这么能睡?” 他眷恋的摸了摸手下这幅安静的毫无反应的漆黑棺材,温柔的像在摸着什么人的脸,轻哄般道:“时玉,该醒了。” 血族寿命无边,不老不死。 死亡的唯一可能便是粉碎心脏。 只要心脏尚存,通过沉睡他们便能复活。 不过这却是一项漫长的工程,很漫长很漫长,他们要在无边的岁月里一直等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会醒过来的人。 三百年来,路易醒了很多次。 他实在放心不下他才转换没多久的小血族,他害怕他从沉睡中醒来发现自己在棺材里会害怕,也害怕他醒来后一个人乱跑,他醒了很多次,往往便是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黑暗中,倚着这具棺材,不急不缓的说些话。 “今天我去看威廉了。它很听话,一只在你们的卧室等你。它也很想你,想来见你,但它已经走不动路了,也不让我抱,我把你的照片给它,它很开心,一直藏在身体下……” 管家在身后躬了躬身,轻轻离开这间房间,合上门的最后一秒,他抬头最后看了眼屋内。 这狭窄昏暗的屋内一共有三口棺材。 像伴生交缠的藤蔓一般,少了重要的人的时光太过难熬,两位亲王大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睡。 活着他们便陪在脆弱的小血族身边,沉睡他们也要伴他一起。 漫长的余生对于他们而言似乎只剩下了一件事,那就是等待。 注定无望的等待。 …… 时光匆匆流逝,烈日灼灼,酷暑难耐。 莱恩在后花园给花朵浇水,很久,他才听到一个男仆匆匆来报:“莱恩大人,今天宅子里出现了个陌生男人……” 他立刻放下喷壶,点点头:“我知道了。” 古宅寂静无声,他走上四楼,轻轻推门而入。 还没点燃蜡烛,便听到一个冰冷平静的声音:“不用。” 这一次醒来的是查尔斯大人。 他想着,在黑暗中沉默站定。 血族的夜视能力让他们不受黑暗的影响。 他看见查尔斯大人半跪在那具棺材旁边,像在道歉,又像在赎罪,他跪的身板笔直,苍白英俊的面上却毫无情绪,眼神漆黑寂静,缓缓问他:“多少年了,莱恩。” “大人,四百年了。” 查尔斯“嗯”了一声,垂眸看着棺材,哑声说:“时玉,威廉走了。” 他的语气很是不安,是外界从未见过的小心谨慎的模样,语气沉重压抑,一字一句轻声道:“我没能照顾好他,对不起。它很爱你,我在它的房间里找到了很多你的照片,它藏在自己的小房子里……” “还有你给它买的那些小衣服,它很喜欢,走之前身上还穿着……” 他没有再听,合门离去。 经过某一间卧室时一顿,沉默片刻,才推开门进去。 卧室宽大明亮,灯火长燃。 威廉大人不喜欢黑暗,因为它总要在被子上偷偷看主人的照片。 所以哪怕去世了,这间屋子依旧温暖的好像还有它在继续居住。 他曾经无意间看过,年迈的威廉大人垂着耳朵走进那间禁忌的房间。 它什么也不看,却能精准的找到主人的棺材,在一旁盘身而卧,疲惫的合眼休息。 它已经没有年轻时的警惕了,怕它着凉管家曾将它抱回它的卧室。 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坏的男爵大人往往会在惊醒后重新溜进那间屋子,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陪在沉睡的主人身边。 那些从它屋子里找到的照片也皱皱的,好像经常被水打湿。 原来成熟稳重的威廉大人也会偷偷哭泣。 为他不知生死的主人。 今天中午管家多吃了很多饭,在厨娘们惊喜的眼神中微微笑了下。 ——总要有人为他们记住时间。 他想。 如果他也倒下了,那终将遗忘时间的两位大人又要等多久,漫长的岁月会不会再也没有尽头。 第一次,他觉得永生是一种折磨。 …… 秋高气爽,晚风怡人。 管家在客厅擦着这些陈旧的摆设。 他还记得这些小玩意是两位亲王大人亲自挑的,很有趣,也颇得那位大人的喜欢,没事时他便会带着威廉大人一起观赏,偶尔有喜欢的还会期期艾艾的问他是从哪买的。 可惜他还没有回答过那位大人,便再也没了回答的机会。 晚饭后,他又去了趟后花园,很快便走到一处假山旁,他依稀记得曾在这里,他们帮助查尔斯大人伪装身份,后面回到庄园,生气的威廉大人还对他龇了龇牙。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天色渐渐变暗。 恍惚中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回忆了那么多过去的事。 他太老了。 快要老的走不动了。 普通血族哪怕拥有永生,身体机制也会一点一点变差。 他慢吞吞回了宅内,一个机灵的小男孩跑了过来,看着他气喘吁吁道:“莱恩爷爷,你又去哪里啦,找不到你担心死我了!” 他笑着摸摸这小男孩的脑袋,男孩的爷爷曾在古宅任职,是最尽职尽责的园丁,他的孩子、孙子也和他一样,将古宅的花园照看的百花齐放,一到春天便是一副盛景。 “爷爷能去哪里呢?”他说,“爷爷年纪大了,再不走走就走不动咯。” “没事啊爷爷,”小男孩牵着他的手认真道,“我还能活好久呢,以后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管家笑出了声,语气很轻:“我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只想守在这里。” “安迪,有点事情爷爷想请你帮忙。” …… 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年轮一圈又一圈,数十个轮回已过。 路易站在暖气充盈的走廊之上,平静的看着窗外。 下雪了。 他忽然想到,他的时玉好像还没有看见过血族的冬天。 不比人间的差,也能满足他堆雪人、打雪仗的愿望。 他安静的看了片刻,良久才转身,锃亮的军靴在地毯上踩出沉闷的声响,他走了几步,抬头便看见一个人影自尽头走来。 “莱恩。” 他唤道,却发现那人影并没有应声。 人影走到光亮处,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鼻梁边有许多小雀斑,模样机灵,眼神干净,恭敬地看着他道:“请问是亲王殿下吗?” 路易顿住,他不知明白了什么,静静的看着他,点了下头:“是。” 年轻的男仆立刻道:“大人,我叫安迪。莱恩大人沉睡了,他让我在这里等候您。” “嗯,”他问,“现在多少年了。” 像某个不须多言的暗号,男仆回答:“大人,八百年了。” 他谨遵管家沉睡前的嘱咐,说完这句话便悄然退下,并没有打扰模样怔怔,像是忽然陷入了什么复杂思绪里的亲王大人。 ……原来这就是史书里提到的两位亲王大人之一。 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大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荣光加身,还要选择沉睡。 长的仿佛看不见尽头的走廊再次恢复寂静。 路易早便习惯了这片寂静,他在棺材里沉睡了很久,睡梦中从来没有做过一次梦,也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小血族。 时间没有边际的流逝。 转眼间他又沉睡了五百年。 哪怕是在睡梦里,这片死一样的寂静依旧难熬。 他总是在期待,期待下一次醒来时会不会正对上那人的眼睛。 他会不会趴在棺材边等他很久,然后埋怨似得问他这里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自己要睡在棺材里。 可惜这些哪怕是想一想便会让他高兴的勾下唇角的画面从未发生过。 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沉睡,一个人清醒,一个人记得那些往事,一个人安静的感受着时光的流逝。 现在唯一一个帮他记了那么多年时间的莱恩也沉睡了。 命运已经像他露出了残酷的爪牙。 它在告诉他,一切都是徒劳。 ——他的小血族就像这永远没有尽头的时间一样。 再也醒不过来了。 身后传来细微的“嘎吱”声。 门被推开,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没有回头,查尔斯也没有向他走来。 男人嗓音平静,像已经有所预料般问他:“没有办法了吗?” “没有办法。” 他们站在同一片阴影中,停了许久许久。 窗外再一次飘起鹅毛大雪。 轻盈悠扬的落到翠绿的松柏之上。 …… 血族的旧史在今天划上句号。 两位拥有始祖血脉,至高无上的亲王大人—— 选择了永久沉睡。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抽三十个宝子发红包 大家国庆快乐啾咪啾咪~ 明天开新世界啦 第80章 民国文里的恶毒男配 冬日清晨,天边刚露出鱼肚白。 码头上远远传来几声轮船的鸣笛,飘着白烟的大烟囱呼呼吐着热气,劈开平静的河面带起沉闷的杂音。 穿着长袍马褂的男人们挤在一处,人声鼎沸,不远处还停着不少汽车、黄包车,有等人的、也有送人的。 沈城走下船梯,噪杂的氛围中蓦然响起几道中气十足的喊声。 “少爷!” “沈城少爷!” 他闻声看去,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管家忠伯正站在人群中拼命冲他招手,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了些尘埃落定的感觉。 远处重洋留学四年,今天他终于回家了。 “忠伯。”他走到老人面前唤道。 “嗳嗳,”头发花白的老人欣慰的擦着眼泪,将他从上扫到下,颤抖道:“少爷,这趟回来不走了吧?” “不走了。” 另一道人影机灵的取过他手中的牛皮箱,是顾宅的小厮,阿松。 阿松也伺候了他很久,抹着眼泪道:“少爷,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家这些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尤其二爷还往家里带了人——” “阿松!”管家冷冷扫去一个眼风,又小心翼翼的转头看向他:“少爷,家里今年发生了点事。” 沈城嗯了声,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出什么事?” “……就是这趟除了我和阿松来接您,还来了个人。” 顾宅的车子近在眼前,沈城淡淡点下头,“谁?” 他伸手拉开车门,车内扑面而来一股冲人的香粉气息,下一秒,他便对上了一双漂亮妖冶的凤眸—— 那双眼狭长含笑,湿淋淋的眼睫垂在眼睑下方,落着一层鸦羽般的阴影,水光潋滟、含情脉脉,漫不经心的瞧着他,却又没什么真实的笑意,反倒像一种不动声色的打量。 管家的声音在耳侧低低响起:“……二爷买的男人。” “——咱们府里没过明面的姨太太。” * 车子一路朝城南的顾宅驶去。 空气静的可怕。 沈城坐在后座,耐心的整理自己被晨风吹的凌乱的袖角。 忽的,路段变得颠簸。 他的余光里不期然的出现了一个人影。 青年穿着昂贵的黑色貂毛大氅,正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 大氅顺着车子的起伏滑下些许,顿时露出他颈后那片雪白细嫩的肤肉,如凝练的牛乳般晶莹无暇,被漆黑的貂毛一衬,越发的白,白的好像轻轻一摸就会留下一条印子。 也确实如此,那片细嫩的皮肉上满满都是深红色的吻痕,从乌黑发羽遮挡的颈后蔓延至衬衫遮掩的内里。 不难看出在床上被怎么折腾过。 沈城想不到他那位不苟言笑的二叔在这档子事上会是这样。 不知是不是他的视线过于明显,身边这位姨太太忽然侧头朝他看了过来。 沈城这才彻底看清他的脸。 这是一张格外艳丽的脸,五官秾丽,眉眼细长,笑盈盈的看着他,上挑的眉眼勾的越□□亮,湿淋淋的眼睫浮着一层水汽,染着经常被疼爱的欲色,缓慢开口道:“……这位就是沈少爷?” 他的声音也不像普通男人那样浑厚,反而轻哑柔和,带着懒意。 唇瓣一张一合,饱满肿胀的像是合不上,雪白的贝齿下就连舌尖都若隐若现,即便如此还多此一举的涂了女人才用的口红。 劣质口红的颜色衬得那本就红肿的唇瓣嫣红突兀,随意一看,便能想象这张嘴被怎样凶狠的亲过,怕是连着舌头都要被吃烂了。 ——一身刻意营造出的风尘气息。 像是生怕不能昭显自己的身份,这位姨太太又不紧不慢的道:“二爷昨晚还跟我说你要回来,想着总不能就派两个下人去接你,我这就跟着来了。” 前座的管家顿时咳嗽一声,却不知在忌惮什么,半晌没有开口。 沈城垂下眼,语气平淡:“多谢。” 身边的青年笑了声,笑声也柔柔哑哑的,像羽毛般搔过耳膜,朝他靠的近了点。 一片劣质香水充斥的刺鼻气味中,沈城忽的闻到了另一股味道。 比香水还要甜腻,仿若花园内根茎全都腐烂透了的腥香,幽幽涌入鼻腔,带来些不该有的感觉。 苍白冰冷的面上毫无情绪,沈城礼貌地离青年远了些。 那头一顿,接着,响起一声轻嗤。 他抬起头,那刚刚还在不停试探他的姨太太已经百无聊赖的重新坐回位置上,和他对视的瞬间,眉梢一挑,漂亮冶艳的小脸含了笑,偏着头的模样傲慢矜贵,恶意满满的对他说:“……书呆子。” 他讨厌他。 沈城想。 - - - 很快便到了顾宅。 顾宅如今的掌门人名叫顾寒山,延城实打实的大人物,人称顾二爷。 顾寒山今年年逾三十,尚未娶妻,这些年来也有过不少婚约,偏偏每到结婚关头,女方不是拒婚就是和情夫私奔,闹了三四次笑话后,顾寒山也不再考虑结婚的事。 几年过去了,偌大的顾宅还是只有他一人,今年夏天这位爷不知从哪带回来一个男人,这一留就留了三个月。 男人名叫时玉,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阿松从没见过这么能装的男人,在他们二爷面前便娴静乖巧,懂事听话,还勾着不近女色、男色的二爷跟他上了床,比女人还会叫,在床上又是哭又是闹,喘的他来送水时都能羞的面红耳赤。 二爷一不在就原形毕露,没事就只穿一条二爷的长袍,显摆似得露着满脖子的痕迹,差使小厨房给他做稀奇古怪的东西吃。 总之,这趟沈城少爷回来了,阿松是真的担心他们君子般守礼克制的小少爷会在这男人手下吃亏。 车子驶进顾宅,刚进去便碰到另一辆才回来没多久的车。 管家一怔,连忙道:“二爷回来了。” 紧跟在另一辆别克车后停下车,他匆忙解开安全带,看着后视镜道:“少爷,二爷今天本来要去商会待一天,没想到现在就回来了,看来是特意回来见你的。” 沈城应了声,他一向如此,脾性天性冷淡,哪怕是即将见到从小将自己拉扯长大的二叔,面上依旧没什么激动欢喜地神情。 好在管家已经习惯他这幅模样了,就连阿松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正如剧情梗概所说,沈城冷漠薄情到了骨子里。 时玉装妖艳贱/货装的有点冷,他拢起大氅,戳了戳系统:“快点,我接下来怎么演。” 系统冷静道:“挑拨离间你会吧?” 时玉委婉回答:“这个我还真的不是很熟练。” “总之一会儿早饭的时候你就一直作妖就行,作到顾寒山烦不胜烦把你赶下餐桌,懂吧?” 这么一说难度等级瞬间就降下来了。 时玉松了口气:“懂了,作妖这件事我现在已经有经验了。” 来这的一个月,如何作妖他已经很是熟练。 这个位面是一个民国位面。 时玉扮演的角色同样也叫时玉,是戏份很重的一个恶毒男配。 恶毒男配从小父母双亡,由哥哥拉扯长大。 原主很小的时候就有一副好样貌,哥哥这么多年对他不离不弃的原因也是因为他这张脸能卖钱。 三个月前原主才刚刚成年,就被丧心病狂的哥哥卖给了小倌馆。 如今这世道什么都可能发生,拿了原主的卖身钱,哥哥立刻带着全家人南下,原主也因此事性情大变,就在准备和所谓的“恩客”鱼死网破前,碰巧遇到路过的顾寒山。 顾寒山早年因为几场无疾而终的婚事再没有想过结婚的事。 如今三十出头了,不少人家还是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他烦不胜烦,放出自己不能人道的消息,这年头这种消息永远越传越玄乎,传到最后已经变成顾寒山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了。 消息一出,本就是看上他身后顾家财产的人家顿时没了音,顾寒山干脆坐实自己喜欢男人的谣言,当着众人的面进了小倌馆,又把看的还算顺眼的时玉赎下。 时玉就此成了顾宅不受人待见的存在,所有人都明白,就是因为他,他们二爷才断了结婚生子的可能。 顾宅的下人虽不待见他,但也未曾亏待过他。 时玉心中却恨他们狗眼看人低,又被顾宅表面的荣华富贵迷了眼。 他胆子渐大,竟是直接生出勾引顾寒山,成为这座宅子第二个男主人的想法。 为此他在顾寒山面前伏低做小,装乖扮巧,只是为了能让顾寒山喜欢上自己。 可事实上顾寒山根本就不喜欢男人,对于他的一系列行为也只感到厌烦。 时玉在顾宅就这样度过了三个月,三个月后的某一天,他突然听说顾宅并不是只有顾寒山一个主人,还有一位姓沈的少爷。 沈姓少爷名叫沈城,是顾寒山好友的孩子,从小被他拉扯长大,当真视若己出,顾寒山之所以不结婚生子的原因也是因为他。 顾家之所以能有今天的风光,正是因为当年沈城的亲生父母选择将沈家家产并入顾家,给大厦将倾的顾家金钱支撑,这才让顾寒山东山再起,在延城稳住脚跟,并成为说一不二的大人物。 顾寒山知恩图报,打算在自己百年之后将顾家传给沈城,也算是全了当年的恩情。 时玉知道后气急败坏,当即便将沈城当作眼中钉。 在沈城回来后一边处处针对他、陷害他,另一边又继续对顾寒山进行勾引事业,可惜哪怕是他脱光衣服爬上顾寒山的床,顾寒山也只是厌烦的将赤/裸/裸的他丢出门外。 此事一出,时玉顿时成了顾宅的笑柄。 越发扭曲的时玉在愤怒之下又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顾寒山百年之后顾家注定是沈城的,那他完全可以走捷径,直接去勾引沈城。 于是时玉果断舍弃了顾寒山这条路子,转而又去勾引沈城。 沈城比起顾寒山少了些阅历和手段。 他只知道眼前这个对自己心怀不轨的青年是自己二叔的人,二叔孤家寡人这么多年,身边一直只有一个时玉,多少是对他有点感情,他也不想让顾寒山再恢复成之前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于是他忍下了时玉的骚扰和勾引。 忍了长达半年的时间后,终于有一天,在时玉又对他说些暧昧的话时,这一幕被顾寒山撞破。 顾寒山震怒,这才知道时玉在自己不在时都对沈城做了什么。 沈城也这才明白原来时玉和自己二叔之间压根就没有感情。 时玉见势不妙,提前溜之大吉。 不过他很小的时候身体就落下了病根,这混乱的世道,一个漂亮无能的男人自然遇不到好事,再加上顾寒山正在全城通缉他,时玉迫于无奈买了南下的火车票,一路舟车劳顿,刚到南方便生了场重病,于寒冷的冬天孤独死去。 他死了,这厢顾寒山和沈城二人却因此事亲近了些。 冬去春来,沈城逐渐接手顾家生意,在生意场上遇见了一个不知变通却又正义感满满的青年。 渐渐的,两人越走越近,在这暗潮汹涌的时代里,携手走过数十年时光。 时玉穿过来时还没到剧情节点。 原主才来宅子两个月,他硬着头皮继续原主的路子,一边折腾顾宅的仆人们,一边想尽办法让顾寒山恶心自己。 顾寒山冷血无情,宅子里有仆人手脚不干净,偷拿主家东西,第二天他便把那人找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罚了二十鞭。 鲜血染红了大宅门口的青石地板。 时玉才来两天就看到这种画面,又无意间和男人对视了一眼,登时被吓得做了一晚上噩梦。 梦里都是自己勾引未遂被男人抽二十大鞭的画面。 他吓得厉害,所有看到那一幕的仆人们也吓得厉害。 宅子足足寂静快一个星期,在系统无情的催促下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脱光衣服爬了顾寒山的床,惨白着脸等男人叫人把自己丢出去。 结果当晚顾寒山不仅提前回家了,还他妈喝醉了。 黑沉沉的夜色下,他几乎算是眼睁睁看着时玉在床前脱衣服,又眼睁睁看着时玉慢吞吞爬上床。 老祖宗说得对,喝酒误事。 当晚的一切都很混乱,时玉哭的很大声,腿被撞得很疼,腰也被掐的很疼。 据阿松事后回忆,当晚他们二爷哑着嗓子叫了三次水。 一次比一次持续的时间长。 自那以后时玉便坐实了仆人们暗地里给他安的封号。 ——妖艳贱/货。 妖艳贱/货本人:“……” 日哦。 剧情从这便发生了点小差错。 从前时玉很怕顾寒山不回来,现在时玉更怕顾寒山回来。 往事不堪回首,总之,接下来他的戏份就是精分。 ——先讨厌沈城,在勾引沈城。 把这两个男人的怒火拿捏的死死地,然后功成身退,去南方老实等死。 希望别再出幺蛾子了。 阿门。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不打算看评论了,提前预警—— 1、受限于时代背景,舅和狗的性格会很极端,霸道(不虐我宝是肯定的) 2、还是没有剧情,真要有的话和上个世界一样,还是和两条狗这样那样 3、这个世界进度可能和第一个世界一样,两人都走真香路线,略慢 谢谢大家支持,啾咪啾咪 第81章 民国文里的恶毒男配(2) “砰——” 车门关上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注意。 时玉抬头,看见前面那辆别克车里走下了一个男人。 ——顾寒山。 顾寒山身量极高,快有一米九高,养尊处优多年的气势雍容沉稳。 眉眼漆黑如墨,面容深邃俊美,带着成年男性特有的韵味,包裹在挺括西装内的身躯高大挺拔,像一头危险优雅的雄狮,正值壮年,漫不经心间同样自带从容不迫的气质。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不疾不徐的转头,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这才露出些淡淡的笑意,笑声低沉,抬手拍了拍面前人的肩膀。 带着欣赏与骄傲,像长辈面对有出息的小辈那样。 “回来了?” “嗯。”他面前的男人点了点头。 身为这个世界的主角,沈城同样英俊夺目,不过他气质太冷,冷如寒冰,比起模样看起来温和好接近的顾寒山,更让人心生惧意。 和顾寒山不同,他苍白英俊的面上毫无情绪,黑眸波澜不惊,有着与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截然不同的稳重,一举一动都是优雅疏离的礼貌。 两个年龄段不同的男人站在一起却同样吸睛。 管家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擦了擦眼泪,紧跟在两人身后朝宅内走去:“……真好,家里可算又有人气了,我这就让厨房多做点少爷爱吃的菜……” “小城吃中餐还是西餐?”顾寒山笑问。 沈城平静回答:“二叔,中餐就好了。” 他们说话间并肩进了大门。 ……如此看来,这对叔侄的关系是真不错。 还在车内的时玉摸摸下巴,再一抬头便对上了阿松怜悯的眼神。 阿松小心地看着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讨厌这位心怀不轨的“姨太太”,可一对上那双潋滟干净的凤眼就控制不住怜爱的情绪,温声细语的问:“时少爷,咱们走吗?” 时玉的身份毕竟是宅内没过明路的“姨太太”,自然不能用夫人等名号称呼,思来想去,包括管家在内的众人才用少爷称呼他。 后来见顾寒山也没反对,这称呼便一直叫了下来。 时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车内有点冷,他应了声,裹紧身上浮夸的貂皮大衣,闷头朝温暖的宅内走去。 一进去便听见了沉沉一声笑,顾寒山低沉醇厚的声音随之响起,充满赞赏:“好小子,学了不少好东西。” 沈城不骄不躁的答:“只学了皮毛,能回来帮上二叔就好了。” 他们气氛还挺和睦。 时玉没有贸然进入客厅,在仆人的伺候下脱了重重的貂皮大衣。 玄关处有等身镜子。 他在仆人奇怪的注视下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 今天天冷,出去前他把衬衫扣子扣的严严实实,生怕进了冷风。 这会儿再一看,一点也不妖艳贱货。 屋内暖气开的高,他解开衬衫最上面两个扣子,脖颈细腻柔软的肤肉幽幽浮现,其上印着几个深色的吻痕。 浓稠如墨的黑发勾缠在雪白颈侧,衬得那吻痕越发糜烂,他眯了眯眼,又掏出口红细致的涂唇。 一旁陪伴他的女仆人脸色羞得通红,眼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明明应该是很奇怪的一幕,她却觉得活色生香。 不论是青年脖子上欲色满满的红痕,还是嫣红饱胀,连唇珠都被吸的可怜的嘴唇。 ……太欲了。 她看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甚至想去摸一摸那嘴唇,看看真的有那么软吗,居然能被亲成这样。 觉得自己有够妖艳贱货后,时玉满意的放下口红,不露声色的瞥向身旁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小女仆,更加满意的点点头。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妖艳而不过分,让人不忍直视即可。 他清清嗓子,抬脚走向客厅相谈甚欢的两人,“二爷。” …… 客厅声音一静。 沈城面无表情的抿了口茶,鼻尖却又嗅到了那股腥甜惑人的幽香。 从青年晶莹细嫩的皮肉下传来,冲散了空气中劣质浓郁的香水味。 他抬起头,发现对面总是气定神闲的男人忽的蹙了下眉,神情依旧寡淡冷静,眸色却沉了下来。 身边走过一道人影,洁白衬衫的衣角隐约拂过手腕。 他放下茶杯,看着青年自然落座,漂亮艳丽的小脸含着笑,唇瓣嫣红,大敞的衬衫衣领下是缀有点点红痕的皮肉,满身被疼爱过的欲气,乖乖巧巧的倚在男人肩头,仿若无意般的软声问:“……二爷,这是谁呀?” 沈城一动不动,听见男人莫名有些低哑的声音:“我侄子,沈城。” “要在咱们家待多久啊?”青年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似有所感,朝他看去。 那顾寒山面前乖的仿佛家养金丝雀般的青年居高临下的瞥他一眼,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恶意,狭长晕红的眼尾上翘,涂了口红的唇瓣更加诱人,说话间饱满的唇肉似乎都在轻颤。 像熟透的浆果,表皮覆着浓郁的汁水。 “需要为他准备房间吗?好像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呢,要不然让管家尽快收……” 视线里那张还在不停说着话的嘴唇忽然覆上一只大手。 眼皮倏地一跳。 他垂下眸,喉结滚动着抿了口茶。 苍白修长的指尖不轻不重的碾过唇瓣,无意般划过昨天晚上被吸得软烂的唇珠,时玉被摸得眯了下眼,茫然地扭头对上身旁男人的眼睛。 男人眼神莫测,乌黑短发下的凤眸眸色幽深晦暗,气势一瞬间强势且危险。 时玉被看的害怕,顾寒山养他就像养小情儿,大多数时间都是惯着,但又能很明显的让对方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没什么地位,最好有点自知之明,不要搞出什么乱子。 他们这种身居高位的男人手段表面温和,却也无情决绝。 这一个月来除了床上,时玉并没有和顾寒山多说过几句话,男人也没什么能和他说的,大多数时间便是靠在床头漫不经心的抽烟,让流着眼泪、身体哆嗦的他躺到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亲一下全做安抚。 他很怕这个样子的顾寒山,总有些说不出的忌惮。 像老鼠见了猫,什么小心思都能在他的眼神下现出原形一样。 …… 似乎没有发现气氛突然变得诡异。 顾寒山不紧不慢的抽出张纸巾,苍白的拇指已经被口红染红,他却毫无察觉般耐心细致的擦着时玉唇瓣上浓重的颜色,一边擦一边撩起眼皮,黑沉沉眼眸与他对视,语气却格外温和。 “涂得这是什么,下次不要涂了。” 作者有话要说:能看出来顾寒山是个hentai吧? 小沈同志也是,下章应该就能表现出来了 第82章 民国文里的恶毒男配(3) 劣质口红一点点被擦去。 沈城听到一声刻意压低的轻泣。 他不动声色的抬了下眼,发现对面的青年仰着头,半长的黑发缠在颈侧,如绸缎般柔顺细密,抓着男人的衣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柔软的唇瓣没有之前那般红,同样软烂肿胀的像熟透的红樱桃。 他那深沉莫测、不近人情的二叔便嗯了声,安抚性的拍拍他的后腰,嗓音压得低沉。 “以后再说。” 青年这次没有再说话,而是恹恹的倚在男人肩头,细白的手指扯着他的袖扣,素来喜洁爱洁的顾二爷垂眼看他一眼,平静的摘下袖扣给他玩。 “这几年有没有认识什么朋友?” 他自然的收回视线,微微颔首,开始平铺直叙的说起这几年认识的一些同学。 “学校的环境很好,分小组学习,是认识了一些朋友……” 客厅的气氛重归和谐。 管家端着两盘果盘上来,一盘摆到他和顾寒山中间,另一盘满满当当的摆到了青年面前。 像是怕青年不够吃,见缝插针的居然还塞了好几颗樱桃。 这时节的樱桃都是从南方运来,人力物力的成本在这,除了顾宅这样的大贵人家,旁人怕是连见都见不到一眼。 青年看起来也只对樱桃感兴趣。 他在顾寒山面前实在听话柔顺,依赖的靠在他胸前,细软的手掌塞进男人宽厚的大掌里,声音也轻轻哑哑,“……我想吃那个。” 顾寒山点了头,漫不经心的捏捏他的指尖,“吃吧。” 那红通通的樱桃便被青年拿起,他还靠在男人怀里,像个被养坏了的金丝雀,衬衫下的皮肉印着深色的痕迹,满身被疼爱过的欲气,小口小口吃着樱桃。 樱桃很甜,他吃的欢快,又挑了最大最饱满的一颗喂到男人嘴边。 顾寒山眉眼沉敛,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他一贯如此,从脸上看不出喜恶,永远带着上位者若即若离、沉稳不发的冷淡气势,低沉道:“你吃吧。” 青年于是失望的吃掉这颗最大的樱桃。 沈城看着这一幕,心下轻哂,觉得他实在笨的可怜。 连一个男人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都看不明白。 顾寒山这样的男人,这辈子也不可能被感情左右。 就像他不喜欢吃樱桃,那么谁来也没用。 心中的哂笑似乎被听见了。 对面那名叫时玉的青年忽的抬头朝他冷冷看来,当着他的面,重新靠到男人肩头,傲慢不屑地冲他扯了扯唇。 不知在骄傲什么。 明明只是只被拴住脚踝的金丝雀,也敢在他面前放肆。 沈城平静的想。 ——真是蠢笨不堪。 * 一上午过的很快。 马上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不过这顿午饭吃的也不愉快。 因为时玉被鱼刺卡了嗓子。 整个厨房顿时间人仰马翻,连带着管家在内的仆人们争先恐后的要给医生打电话。 沈城沉默一瞬:“……” 他低头看了眼餐桌上那盘西湖醋鱼,才看一眼便被愤怒的管家撤下。 时玉也很尴尬。 他一个成年人,居然被鱼刺卡了喉咙。 鱼刺扎着嗓子,他不敢咽口水,张着嘴巴让顾寒山看。 顾寒山蹙着眉,大手揽着他的腰。 他似乎也有些无奈,一边抽纸巾给时玉擦不受控制留下来的口水,一边让厨房赶快想办法。 一顿饭吃的险象环生,好在鱼刺不大,扎的地方也不深,厨房端来一碗醋,时玉苦着脸喝了半碗,半条命去了一半,鱼刺才终于软化。 他被酸的恶心,一口饭也吃不下,在顾寒山的同意下离开了餐桌,浑浑噩噩的回卧室安抚受伤的小心灵。 某种程度上也算完成了被赶下餐桌的任务。 他走后这顿饭好像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沈城却没了什么胃口,放下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对面同样没再吃饭的男人聊天。 * 时间过去的很快。 这一天似乎什么都没经历,又似乎经历了许多。 浴室里没有洗漱用品,他找了管家,管家立刻带他去储物间亲自挑选。 偌大的储物间左边货架上堆得是满满当当的洗浴用品,甚至还有雪花秀、雅霜之类的乳液,右边的货架就显得简洁了很多,干干净净一目了然。 “这些东西……?” 管家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连忙解释:“是这样的,左边的货架上的是时少爷用的,右边货架上的是二爷用的。” 沈城顿了下,“那我可以拿哪边的?” “少爷您当然想拿什么都可以啊。” 沈城点点头,随手从离得近的左边货架上拿了块香皂,正准备离开,他便看见管家的脸色一变,迟疑的开口说:“少爷,这块是这架货架上的最后一块花香香皂。” “……”沈城:“花香?” “是的,”管家暗示道:“时少爷很喜欢,用的很快。” 沈城捏捏眉心,放下这块香皂,抬脚走向右边货架。 这下他随便挑了点东西,管家面露微笑,毫不阻拦。 沈城神色淡淡,离开储物间时回头看了眼,那块香皂上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女人笑意盈盈,下面还写着几个小字。 都是女人用的东西。 他平静想到,口红、香水、香皂,这位时少爷下一次又会用什么? ——直接穿女人穿的衣服吗? 他回了卧室洗澡,洗完澡想到明天顾寒山要带他去百货公司了解生意,随便换好衣服便准备去书房再和他请教些问题。 书房在二楼。 顾宅的仆人们都知道书房是重地,除了管家和特定时间出现打扫卫生的仆人们,没人敢靠近。 一路走来走廊静谧无声,即将到书房时,沈城忽然发现顾寒山书房的门没有关,开着不大不小一条缝隙,昏黄的灯光顺着缝隙洒出光影,隐隐约约的,里面传出些人声。 他莫名停下脚步,站在光影照不到的黑暗中,眸光晦暗,朝书房看去。 …… 书房内灯光明亮。 橘黄色的桌灯下两个人影交叠在一起。 穿着浴袍的青年四肢雪白盈盈,裸/露在外肤肉细腻光滑,他坐在男人腿上,长过肩膀的黑发湿漉漉的,勾缠着纤薄透白的肩背,水光潋滟的凤眸眼尾晕着红,呜咽般说着话,语气软的像撒娇:“……真的没有胃口。” “所以不吃晚饭?” 低沉平静的男声紧接着响起,旋转椅背对着房门,坐在其上的男人只能看见宽厚的肩膀和两条修长有力的腿。 那只箍在青年腰间的大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顾寒山语气温和:“躲在屋里吃零食?” 青年被他吓得不敢说话,很快便像感应到危险的食草动物那样,伸出雪白柔软的胳膊,勾着男人的脖子小声解释:“中午的醋太酸了……” “酸了这么久?”男人又漫不经心的问他,声音中含着沉沉的笑:“玉宝现在也学会骗人了?” 他怀里的青年太小了,满打满算才成年半年,身材纤细柔软,眉眼也艳丽妖冶的勾人,偏偏被疼爱了这么久气质依旧干净,坐在怀里还没男人宽厚的胸膛一半宽,被乌黑柔顺的黑发裹住肩背,脖颈越发修长,雪里透红、漂亮精致的脸也越发的小,顾寒山一只手便能盖个完全。 男人捏着掌下敏感的腰肉,看着青年哆哆嗦嗦的红了眼眶,无力地贴在他胸前,刚刚被他亲过的嘴唇肿的合不上,和中午一样落着晶莹的水迹,软烂的舌尖抵在牙齿后,可怜的不敢探头。 他温声问他:“玉宝骗二爷了吗?” “……没有。” “醋酸不酸?” “……酸。” 顾寒山语气更加温和:“不给二爷尝尝?” …… 怀里的青年控制不住的掉下了眼泪,浓密的黑发被汗水淋湿,黏腻的贴在颊侧,他软着手脚撑着男人的胸膛起身,颤巍巍的吐出舌头,舌尖如烂熟的樱桃般饱满嫩红,滚落着甜蜜的汁水,乖巧的送到男人唇边。 顾寒山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哑声低笑:“……乖孩子。” 他低下头,不知做了什么,只能听见青年不加掩饰的抽泣,那自旋转椅后垂落的双腿细白笔直,被男人西装革履的长裤挡在腿前,隐约能看见脚背绷紧后蜿蜒瑰丽的青色经络。 …… 沈城的五官隐匿在浓重的黑暗中,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紧的指节发白。 他如来时般悄无声息的离去,一步步走出走廊的黑暗,接触到楼梯拐角处的灯光。 惨白的灯光下,面无表情的男人忽的停住脚步。 他喉结滚了滚,闭上眼,难耐的吐出一口浊气。 静了片刻,沈城转而下楼去了厨房,在厨娘惊讶不安的视线中拿起一盘樱桃离去。 路上,他挑了最大最饱满的一颗放入口中。 一口一口咬得汁水泛滥,却也无动于衷。 ——真甜。 他想。 不知道比起青年嘴里的水,哪个更甜。 * 第二天一大早,顾宅的厨房便开始忙碌。 厨娘正在精心熬制一小蛊鸡汤,管家匆匆走了进来,小声对她道:“早餐做清淡点。” 厨娘了然:“给时少爷熬着鸡汤呢。” “那就行,”管家松了口气,又祝福她几句少放点料,这才恨铁不成钢般的道:“先生昨晚又要了两次水。” 厨娘立刻皱眉,脸色也不好看了:“胡闹!” 管家:“我当初就说了美色误人!” “真是,先生也老大不小了,亏空身子可不好补。” 管家:“我就说他有手段,不简单——诶,少放点盐,清淡点——现在你看吧,把咱们二爷勾的死死地。” “姜还是老的辣,还是你懂得多——那边枸杞给我抓两个来,放点枸杞补身子——有机会必须好好跟二爷说道说道。”厨娘说。 …… 会晤圆满结束。 管家和厨娘心满意足的达成一致,转身继续各干各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或者下下章可能会有女装(旗袍)情节,非强迫,玉崽愿意的 再说一下,从第一个世界开始作话就排过雷啦,玉崽是个追求快乐的没心宝贝,重点:快乐,没心。 两条狗不论身份高低最后永远都是舔狗 还有一章,晚上发,谢谢支持 第83章 民国文里的恶毒男配(4) 时玉被一股刺鼻的香气唤醒。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正看见穿着笔挺西装的顾寒山站在他的梳妆镜前,蹙着眉挥散空气中的刺鼻香味。 那梳妆镜是他住进来后顾寒山让管家装的。 为了扮演妖艳贱/货的人设,他没少装模作样的往自己身上涂涂抹抹,储物间里一货架雅霜、雪花秀,全都是给他涂脸涂身子的。 这会儿顾寒山站在梳妆镜前,面色不太好看,大掌捏着一瓶透明瓶身的香水,回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这些都是什么?” 时玉眯缝着眼答:“……香水。” 他困的不行,连表面的乖顺听话都懒得装,翻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就想继续睡觉,身后忽然响起乒乒乓乓的奇怪声音。 隐约觉得不对,他翻身坐起,就见顾寒山冷着脸把他桌面上一堆劣质口红、劣质香水倒垃圾一样倒进垃圾桶里。 “……二爷,”他茫然问:“你干嘛呀?” 顾寒山:“这些玩意儿你用多久了?” 时玉心虚的答:“没多久。” 他一个月十天半个月的不在家,忙于出差和公务,上个月更是只在家了十天,两人相处不久,时玉想着顾寒山也不知道他天天用,脸不红气不喘的道:“怎么了?” 男人沉沉看他一眼:“没标签没证件你也敢瞎用。” 见时玉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他无奈的捏了捏眉心。 年纪小就是这一点不好,还没过叛逆期,长辈说什么都不爱听,时玉更是如此,细细小小一团,身子骨还弱,他平日里拿燕窝人参精细养着,好不容易气色养好看点,他倒还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往身上瞎用东西。 顾寒山走到床边坐下。 时玉眯着眼困倦的打了个哈欠,颊边碎乱的长发被男人耐心地用手拨开,听男人沉声道:“以后不许用了。” 他听话的应了声:“好哦。” 一看就是没放在心上,顾寒山警告的揉揉他的后腰,帮他舒缓僵硬的肌肉:“前些天商会处理了件案子。” “什么案子?” “有个小姑娘,年纪轻轻被无良商贩哄骗了,买了没标签的润肤膏,结果皮肤过敏了……”他说着,见倚在胸前的青年面色逐渐凝重,淡淡的继续道:“半边脸起了红疹子,现在还在医院治疗。” 时玉人都傻了,“半、半边脸……?” 顾寒山抬手,宽厚温热的大掌细细摸了摸他瓷白柔软的小脸,眼里含了笑,语气却不变:“对,就这么大的范围吧。” 时玉深吸一口气:“二爷,我想要镜子。” 顾寒山把镜子拿来,时玉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嘴唇。 除了被男人亲的有些肿胀,唇肉还是软软的,没有什么问题,他这才松了口气,凝重的想了想,“……那香水能留下吗?” 男人站在床头,低头看他一眼,“不行。” 时玉非常心痛,拿走了他的香水和口红,就相当于战士上战场没有了枪。 他的妖艳贱/货人设一下子就少了很多说服力。 头发忽然被轻轻撩起,他抬头,对上顾寒山幽黑深邃的眼眸,男人五官成熟深刻,眉眼沉敛冷淡,漫不经心的问他:“头发长了,要剪短吗?” 时玉立刻护住脑袋,“不了不了。”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他才把头发留长,可不能一剪刀下去前功尽弃。 妖艳贱/货人设不能倒,他倔强道:“二爷,我留长发不好看吗?” 顾寒山似乎笑了下,语气低沉:“为什么想留长发?” “因为长发好看,”时玉故作失落:“不过您要是不喜欢我这样,那就剪吧。” 空气顿时陷入寂静。 时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在这片寂静中悄悄看了眼顾寒山。 男人正低着头,眸色幽深莫测,和他对视后淡淡应了声,揉着他的后腰:“留吧。” 他道:“躺好,给你揉会儿腰我就走。” 时玉乖巧的趴进他怀里,仰头看着他。 有些人天生自带一股上位者般沉稳从容的气场,顾寒山便是其中翘楚。 他模样总是斯文儒雅、温和沉敛,偏偏心又是冷的,当年延城经济被外商恶意冲击,彼时是商会会长的顾寒山笑着去见了那几个外商,没过几天就传来了几个外商腿被活活打断的消息。 自那以后延城谁不知道顾寒山的手段,他要是真冷了脸,那手上必然也要染些血。 他这样的男人,于任何人而言都有致命的吸引力,危险冷血的同时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就连眼尾微不可见的细纹都是时光以及岁月的馈赠。 大掌耐心细致的揉着后腰,时玉闻着他身上的劣质香水味莫名想笑,顾寒山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小心思,大掌不轻不重的拍了下他的后背,语气温和:“困了就睡,中午想吃什么跟忠伯说。” 时玉闷闷点头,打了个哈欠,他枕着男人的大腿,凌乱的黑发缠绕在雪白修长的颈侧,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时,感觉到男人越发轻柔的力道,很快便被抱进温暖的被窝里。 窗外寒风猎猎,枯树枝头落着几只麻雀,他睡得舒服,卧室内暖气烧的旺盛,这家里唯二两个男主人却要在这天寒地冻的冬天出门挣钱。 顾寒山下了楼,沈城已经等候多时。 他站在门口,身材挺拔,眉眼漆黑如墨,穿着考究板正的西装,外面披着一件纯黑色的毛呢大衣,气质是不同于这个年龄段的冰冷沉稳,苍白英俊的面上没什么情绪,见到他后唤道:“二叔。” “嗯,”顾寒山穿上管家送过来的黑色大衣,带他朝外走:“走吧,去百货商场。” 两个同样出众的男人走在一处,宅内的男女仆人们满满的都是骄傲。 ——可不止这两个男主人能拿的出手,他们还有个漂亮的跟小神仙似的时少爷呢。 什么时候延城也发展发展娱乐业,排排长相之类的,他们顾宅绝对名列前茅。 * 冬日的街道旁处处都是买早点的小贩,炸油条的、卖糖炒栗子的,馄饨的香气顺着车子缝隙传入,冷风卷起落叶自马路上吹过,不远处的轻轨列车以匀速驶过一个又一个站台。 百货商场就在前方。 门口人声鼎沸,是杂技团在表演。 百货商场除了卖东西,特别的日子里也会招马戏团、杂技团在门口引客。 商场总共四层,每层设有不同的部,类似五金部、玩具部、烟草部,完全能够满足一个人所有的要求。 延城的百货商场便是外商和顾宅合开的,顾寒山占大头,顾家之所以日进斗金,和这家能容纳整个延城所有人需求的百货商场脱不开关系。 沈城坐在车内看着这片热闹景象,点头:“商场开对了。” 顾寒山笑了下,带他下了车:“走吧,进去瞧瞧。” 还有半个月便要过年,商场里人潮如织,家家户户在商场里买年货,每个货柜后面都有专门的售货员。 顾寒山和沈城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叔侄,顾寒山也不会手把手教沈城如何做生意,观察门道。 一进商场大门,沈城便很有针对性的一层一层逛起来,主要便是看每层都卖些什么东西,粗略一扫记住货柜后便上了二楼,顾家的下人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顾寒山笑了下,身边是提前收到消息赶来作陪的商场经理。 “我这个侄子可不简单。” 经理和他认识许多年了,也没有说那些客套话:“跟你一样,天生的生意料,不过还得历练两年。” “我可不算天生,”他不置可否,目光无意间从化妆品的货柜上扫过,缓缓一凝,走了过去:“那是什么牌子?” 经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惊奇的挑了挑眉:“什么牌子都有。” 不论什么年代,女人爱美都是天性。 化妆品货柜前挤满了女人,女售货员正耐心地和他们解释不同的东西都有什么功效。 整个百货商场,除了买衣服和化妆品的货柜,其余货柜的售货员都是男人。 顾寒山走了过去,正好一批买完东西的女人心满意足的离去,他站在货柜前,低头看了看。 各式各样的口红、香水、润肤膏,甚至还有香皂、指甲油之类的货品。 当初管家亲自来百货商场给时玉买润肤膏的时候,他也看过一眼,那几个被管家说做是大牌子的东西这都有。 女销售员并不是第一次接待男人,这年头不少男人都会为喜欢的女人买化妆品,以讨得欢心。 她非常熟练的问道:“你好,需要什么呢?” 顾寒山顿了下,想到今早时玉心痛的样子,“口红,还有香水。” 肖经理:“?” 顾寒山在私事上和他们这些人不一样,从未在风月场所停留过,因此整个延城的上流社会都知道他身边没有女人,如今这一进来就奔着化妆品货柜而来,多少让他惊讶:“怎么了?你有女人了?” 顾寒山冷冷瞥他一眼:“别胡说。” 肖经理:“???” 太可怕了,那你买这些给谁用? 他眼神逐渐诡异,顾寒山却没有再回答他,在售货员微笑的推销下问道:“这些口红的品质有保障吗?” 果然是男人,销售员心里暗道,多么朴实的问题。 她微笑答:“都有保障,可以用很久呢。” 顾寒山点点头,看样子已经没问题了。 销售员实在无奈,提醒道:“口红的话,是买给谁用呢?” “如果是爱人的话,我推荐1552号,长辈之类的话,建议用1551号。” 肖经理竖起耳朵,仔细听顾寒山的回答。 顾寒山:“我都要了。” 肖经理:“……” 无语,忘了他有钱。 销售员眼睛一亮,又忙不迭的拿出几瓶香水。 和早上在时玉那里看见的劣质包装不同,这几瓶香水有长颈大瓶的,也有精致小巧的,无一例外全部贴有合格的标签,销售员小心翼翼的拧开盖子,空气中顿时浮动着一股清新的香气。 顾寒山点点头,“这些也都要了。” 销售员看着他,缓缓露出一抹笑:“您的爱人真幸福,不过只买口红和香水会不会太单调点了呢?这是指甲油,哦,还有这个,腮红,这个也很不错,唇膏……” …… 短短半个小时,顾寒山便将货柜里的东西差不多都买了一遍。 肖经理已经因为无聊去隔壁的五金部逛了,他独自一人站在化妆品的货柜前,斟酌片刻,对高兴不已的销售员说:“我家里人很喜欢这些东西。” 售货员笑道:“那她应该很漂亮吧。” 顾寒山一顿,想着白天在自己怀里睡着的青年,轻轻笑了:“是的,他很漂亮。” “您是想问我为什么女人都会喜欢这些东西吗?” 如今这个世道,更多的女人没有接触过化妆品,也因为各种原因排斥用化妆品。 很久以前甚至传出过市面上的化妆品全部都是用老鼠血做的、用了会死人这类恶性谣言,后来商会才查明,散播这些谣言的同样的也是女性。 她们在自己压迫自己。 顾寒山没有解释:“嗯,他很喜欢这些,但是我并没有见过其他人喜欢这些东西。” 售货员:“那您愿意给她买这些东西吗?” “嗯。” “那我这样问您吧,”售货员指指他身后的成衣铺,“您觉得她会喜欢那些吗?” 顾寒山回头,成衣铺内是洋气的女装和旗袍,漂亮的仿佛自带金光,无数从铺子前经过的女人都会停下驻足,看见价格后失望离去。 他眸色深了深,看见了成衣铺放于铺内正中心的一件纯黑旗袍。 旗袍开叉很高,到了大腿中央,丝绸质地的胸襟上滚落有金线绣成的牡丹,花纹细密精巧,腰身收的极细,领口由盘口虚虚扣成,十分适合短发和半长发的女性。 “他……”顾寒山想到时玉特意留长的长发,隐约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他眸色深浓,黑沉沉一片,几十年的经历里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事,半晌才哑声道,“他喜欢。” 售货员:“那就是了,女人天生就是爱美的。” “如果有不喜欢这些的女人,也是因为每个人的追求并不一样。” 接过她递来的袋子,顾寒山没有再说什么,抬头看见沈城似乎也带了什么东西过来。 “剩下的东西我会派人来拿。” “好的。” 女售货员话音刚落,他便听见了一声低低的狗叫。 沈城怀中抱着的一条黑色小狗,站在他身前,盯着他手边的袋子看了片刻,自然道:“二叔。” “——我买了条狗。”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女装预警,威廉预警 玉崽自己造的人设自己抗,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这个世界养成(指,威廉) 第84章 民国世界的恶毒男配(5) 时玉迷迷糊糊间睡得正沉,隐约听见了卧室门被推开的声音。 卧室内只点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昏暗,熟悉的人影压下,他被轻轻拥进怀里。 男人温和疲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漫不经心的拍着他的后腰,低沉的对他道:“今天睡这么早。” 确实早,天才黑没多久。 时玉吃完饭没什么娱乐项目,于是去书房拿了几本书,本意是当作消遣,没想到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他困倦的睁开眼,惺忪的睡眼水汽蒙蒙,打了个哈欠埋进男人怀里,嗓音轻哑:“……二爷,你回来啦。” 顾寒山眸色沉了沉,捏着他的下颌吻了上去,“嗯,给你带了点小玩意儿,现在看还是明早看?” 时玉被他的亲的喘不过气,唇瓣被亲的红红的,肿胀可怜。 顾寒山每次亲他时间都很长,顾念他年纪小,力道温柔,偶尔有凶的时候也会很快克制。 他如果想,便能当一个再完美不过的情人。 如耐心细致的大家长,亲手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上个月短短几天的接触里男人便是如此,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危险。 毕竟谁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也不明白他的动机。 (脖子以上,只亲了) …… 时玉心里害怕他,小心翼翼的趴在他胸前,一边被宠爱的亲了亲唇瓣,一边问:“二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寒山沉沉一笑,胸膛都在震颤,大手揉着他的后腰,温声回答:“没多久。” 时玉这才松了口气,乖顺的勾着他的脖子,细细的和他说些今天发生的事,声音轻轻哑哑,像只主动投入主人怀抱的金丝雀。 他们又亲了很久,久的时玉受不住的开始蹙眉,顾寒山才哑着嗓子低低的哄他:“疼了?” “没……”青年漂亮雪白的小脸浮着层汗,湿淋淋的眼睫细密的垂在眼睑下,被男人爱怜的亲了亲,哄着道:“二爷看看。” 时玉被他抱在怀里哄着,含着眼泪张开口,柔软饱胀的舌尖没有破口,就是肿了,可怜的被他看一看就发颤。 【脖子以上quq】 顾寒山语气温和的安抚了他许久,他强势起来强势,温柔起来也温柔,张弛有度,有着成熟男性危险致命的性/张力。 宠时玉时仿佛能将他宠到天上去,睡不着搂在怀里念书哄睡都是正常,但要真的忙起来了,又能十天半个月的不见人影,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泡影。 泪水渐渐止住,时玉虚软无力的趴在男人怀里,半天才仰起潮红漂亮的小脸,对他道:“二爷,我想现在看。” 顾寒山抱着他嗯了声,起身去把门口的袋子拿过来。 袋子里乒乒乓乓一顿响,屋里光线昏暗,时玉看不清,直到男人把东西都倒到床上,他才发现居然都是口红、香水、指甲油一类的小物件。 精致的瓶瓶罐罐一散出来,连空气都变香了。 比起之前那些劣质货,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男人重新上了床,把他抱进怀里。 时玉坐在他腿上,纤细小巧的身体正好能嵌进他的胸膛,手腕足踝都秀气的很,细细的一只手便能拢住,怎么喂都喂不胖。 他饶有兴趣的对着满床口红香水看了起来,顾寒山漫不经心的箍着他的腰,轻轻撩起他半长的头发:“喜欢吗?” 时玉发自内心的高兴,妖艳贱/货人设看来又能装起来了。 “喜欢。” 他眼睛亮亮的,视线眨也不眨的离开那些化妆品。 售货员今天说的话不期然的掠过耳畔。 “每个人的追求都是不一样的。” 顾寒山眸色幽深,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漫不经心的揉搓着青年酸胀的腰肉,舒服的时玉回头亲了亲他的下颌,漂亮雪白的小脸上满是笑意,薄薄的凤眼里倒映的全是他的影子。 他受着青年给的吻,语气低哑缓慢:“还有件东西。” 时玉眼睛顿时一亮,“还有吗?” 谢谢热心市民顾先生送来的助攻,除了口红香水还能有什么,难不成是润肤膏之类的? 他那么高兴,顾寒山最终还是将另一个袋子取了过来,眸色深沉莫测,温和的对他道:“打开看看。” 袋子太大,时玉从他怀里爬出去,坐在柔软的被褥上兴奋地拆礼物。 在看见东西的一刹那,他笑容未褪,但脸上已经都是茫然。 ——那是一件精致昂贵的旗袍。 丝绸质地,袖边胸襟皆用银线绣有低调端庄的牡丹,花纹精巧细密,扑面而来一股神秘优雅的贵气,侧边还开了很长的叉,足以露出若隐若现的白皙腿肉。 时玉呆住,一时间失了语。 身后却缓缓压来一片影子,男人抱着他,轻吻他的耳垂,语气温和含笑:“喜欢吗?” 时玉:“……” 顾寒山还在道:“喜欢就试试,不合身二爷再给你买。” 时玉:“…………” 完了,芭比Q了,装过头了。 …… 时玉真的很难理解顾寒山的脑回路,身为这种时代土生土长的男人,为什么他就这么自然的接受了他会喜欢女装的事实。 你都不能挣扎挣扎,装作想不到这一点吗? 他恍恍惚惚的回头,男人正低头看着他,幽黑深邃的凤眸含着笑意,似是怕他感到羞耻,又轻轻开了口哄他:“不丢人,玉宝穿什么都好看。” 时玉继续去看床上这件旗袍。 旗袍实在漂亮,做工精细质地均匀,就连银线勾勒出的繁复花纹都美不可言,并不显风情反而端庄优雅。 床头的灯光忽然调暗了。 他回头,便见男人坐在床头,一点点将本就昏暗的灯光调低,这样的光线十分安全,安全的同时令人的羞耻心也会缓慢下降。 时玉犹豫的摸了摸旗袍。 触手细腻冰凉,能清晰的感受到绣线的纹理起伏,一看便是纯手工制成。 他有些心动。 偏头看了眼,顾寒山正微阖着眼,似乎知道他害羞,很有君子风范的让他选择。 他脱下身上的浴袍,解开旗袍前的盘扣,小心翼翼的往身上套。 旗袍盖住眼帘,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心跳扑通扑通的声音。 系好盘扣后,他深吸一口气,趁着顾寒山还没有看他,赤着脚下床,软着腿跑到镜子前,隔着昏暗的光线看镜子里的自己。 他有点想笑,觉得穿旗袍的自己十分违和,偏偏又臭美的觉得好看。 身后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时玉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个顾寒山,他笑着回头,后背却忽的贴上了男人滚烫宽厚的胸膛。 炙热宽大的手掌摩挲着腰肉,顾寒山背光而站,整张脸隐匿在黑暗中,除了一双浓稠如墨的漆黑眼眸,时玉什么也看不见。 他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腿软得厉害,小声道:“二、二爷……?” 顾寒山低低应了声,他环着他的腰,和他一同看向镜子,眸光莫测,声音却平静沙哑:“——好看。” 他俯身,抬手拢起青年半长的黑发。 怀里的青年还小,身材纤弱细瘦,平日里便能被他抱着走来走去,穿着旗袍也丝毫不显违和。 纯黑的旗袍衬得他一身皮肉越发晶莹无暇,那收得极细的腰肢细窄柔软,两只手就能掐个完全,开到腿根的袍脚露着若隐若现的雪白腿肉,走动间腰肢、臀瓣、长腿一同摆动,明晃晃的便是一种勾引。 偏偏他眉眼还纯的勾人,才成年不久的小脸便漂亮的足以人任何人留恋,眼睫湿淋淋的缀着水汽,唇瓣嫣红肿胀,刚刚被男人滋养过,肿的合不上,清纯又勾人,站在黯淡的光线下像个只会在夜晚才出现的精怪,含着笑等待男人的疼爱,以汲取精气。 …… 顾寒山喉结克制的滚了滚,捏着他的下颌粗暴地吻,半阖着眼看眼前这双清纯勾人的眉眼露出难耐的神情。 那湿淋淋的眼睫被迫坠下眼泪,唇瓣红的可怜,被肆意碾磨,没一会儿青年就呜咽的攀着他的肩膀,含着水汽叫他:“……二爷,干什么呀?” 他太纯了,才成年不久,即使经历过一些不太好的事,很快便到了安全的地方。 被身居高位的男主人养在这风雨不进的温室花园里,像株含苞待放、只对他展露风情的玫瑰。 连花带蕊,漂亮又勾人,天真懵懂的未经世事沾染。 初见时自卑谨慎、柔软瑟缩的性格在男人有意无意的放纵下,渐渐也变得活泼开朗起来。 对他更是依赖眷恋,像只洁白可怜的幼鸟,跌跌撞撞的扑进他怀里,漂亮干净的风眼里满是他的身影,就算被不轻不重的逗弄了也乖巧的受着,好像生怕被他抛弃,只会轻轻的扯着他的袖角叫他“二爷”。 那么乖的孩子。 顾寒山淡淡想,再疼一点也没什么。 总归翻不出什么风浪,还听话。 …… 他心软的无奈,吻了吻青年的额头,到底还是顾虑他病恹的身子骨,叹了口气:“二爷说了不动你。” 被亲的头晕眼花、茫然可怜的时玉软在他怀里,心里松了口气,抬着他的手摁到自己腰上,“……那二爷揉揉。” 他惯会撒娇,卖起乖来顾寒山永远扛不住。 抱他回到床上,顾寒山调亮了灯光,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这张漂亮清纯的小脸,轻轻揉着他的腰。 青年舒服的眯着眼,汗湿的长发黏在颈侧,又被他撩开。 “是不是还要抹口红?” 时玉点头,已经把握住了人设的精髓,开始碎碎念:“……还要喷香水,盘头发。” “还有吗?” 时玉凝神想了想,忽然对他张开手,细长干净的手指上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指尖还泛着花苞般的粉,他晃晃手:“还要涂指甲油。” 顾寒山轻笑:“二爷帮你涂。” 时玉一怔,立刻发觉这是一个明天作妖的好机会,“好啊。” 他爬到床尾挑挑拣拣,顾寒山买的指甲油颜色太多,他仔细想了想,正准备挑一个大红色的,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大手,挑了个淡粉色的小瓶。 “这个吧。” 男人捏捏他的指尖,自然道:“粉色好看些。” 作者有话要说:起初—— 顾寒山:都是女人用的 后来—— 顾寒山:粉色好看些 关于为什么粉色会好看点,因为直男真的都觉得粉色好看,手动括弧(死亡芭比粉) 下章威廉真的来了!这章居然没写到QAQ 第85章 民国文里的恶毒男配(6) 看了眼他手上那淡粉色的小瓶。 时玉犹豫的点点头:“那好吧。” 现在才八点多,时玉去把大灯开了,首先自己给自己涂了左手以作演示,再三跟顾寒山强调一定要涂得均匀。 顾寒山沉稳点头,表示明白。 卧室内灯开的明亮,两人坐在床上,指甲油飘着一股算不得好闻的香气。 顾寒山的手是拿枪的,从来不会抖,这两只手没少染血,如今却格外小心地捏着青年柔软的指尖,听青年在耳边碎碎念:“二爷,千万不要涂多了,很难擦得。” 一只手涂完,顾寒山罕见的出了汗。 他不动声色的呼出一口气,被时玉高高兴兴的亲了一口:“二爷你怎么什么都会呀?” 男人沉稳一笑,语气波澜不惊:“还好。” 指甲油涂完要等上五六分钟,慢慢等它凝固。 这一晚两人睡得比平常晚了些。 第二天一大早,顾寒山要去商会,时玉跟着他一块起床,他谨遵人设,眼看客厅的人越来越多,勾着男人的脖子在玄关处亲昵的吻了吻,又乖又听话的问:“二爷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他眉眼清纯勾人,唇瓣被吻得红肿,纤细漂亮的站在玄关,像个等待丈夫归家的小妻子一样,顾寒山眼中含了笑,温和的亲亲他的脸颊:“尽量早点回来。” 管家顿时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 二爷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成果初现,时玉对上男人深邃漆黑的凤眸,那双眼沉得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站在玄关门前,低头看着他,看的时玉莫名不敢再造次。 他还是很怕顾寒山,这种男人谁也看不透,明明昨晚还能把他抱在怀里涂指甲油,今天便又恢复成那副沉稳从容、处变不惊的上位者模样。 时玉收敛了继续演戏的心思,收回胳膊:“好哦。” 顾寒山却没有直截了当的离开,他笑了下,撩开时玉半长的头发,低低的对他道:“有什么想要的?” “路上给你带。” “没有,”时玉摇摇头,心里琢磨的一会儿怎么在家里穿旗袍亮相,“没什么想要的。” 男人顿了下,轻轻一“嗯”,这次是真的走了,带着几个贴身保镖。 别克车呼啸而去,唯能看见飘散在寒冷空气中的车尾气。 时玉再一回头,正看见站在楼梯上不知看了他们多久的沈城。 男人身材颀长挺拔,穿着考究的衬衫马甲,眉眼冰冷且狭长,淡淡的看他一眼,收回视线便去厨房拿了咖啡。 前后相差不过几分钟,时玉立刻变了一副模样,故意也去厨房转了一圈,接过厨娘手里刚热好的牛奶,阴阳怪气道:“咱们家里还有咖啡吗?” 厨娘不明所以:“有。” 他轻轻一笑,优雅地抿了口牛奶:“我之前听说啊,咖啡用来接待客人最好了。” 厨娘茫然脸:“……是吗?” 餐厅内正吃着早餐的沈城面色不变,他冷淡抬眼,对上青年毫不掩饰恶意的视线。 明明刚刚还在玄关处柔软乖巧的叫着“二爷”,像只单纯可欺的小金丝雀,依赖眷恋男主人的呵护与疼爱,可现在男主人一不在,便原形毕露,对着他展现出没有缘由的恶意。 沈城端着咖啡的长指紧的发白,视线却缓缓凝住,落到青年唇边染了一圈的奶渍上。 心里幽冷阴沉的暗火烧的莫名,熄的也莫名。 他看着青年傲慢的看他一眼,仿佛常胜将军般骄傲的上了楼。 “……少爷,”管家小心解释:“时少爷可能不是那个意思。” 他平静的收回视线,喝了口咖啡,“昨天我带回来的狗呢?” 管家道:“刚喂了早饭,还在睡。” “抱过来吧。” 管家顿了顿:“是。” 他离开的无声无息,餐厅重新变得寂静。 沈城一个人安静的吃着早饭,很快,他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楼梯上也传来细微的走动声。 他不紧不慢的撩起眼皮,呼吸骤然一窒。 身边响起厨娘控制不住的声音:“天啊……” 楼梯上缓缓走下来一个人影。 青年穿着纯黑色的开叉旗袍,五官秾艳昳丽,身段纤细,细窄柔软的腰肢被旗袍勾勒的好像一只手便能握住,走动间开叉的袍角下是若隐若现的雪白腿肉。 他模样清纯勾人,凤眼漂亮妖冶,唇瓣涂了口红,越发嫣红饱满,身上一股甜腻惑人的腥香,丝绸般柔顺细密的黑发缠在颈侧,漂亮的像画中走出来的人。 众目睽睽下,他弯眼笑着,清纯勾人的气质和旗袍糅在一起,不远处几个下人眼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羞得满面通红。 ……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怎么能…… 他们在心里荒谬的想,视线却不受控制的看向青年,越看脸越红,被几个匆匆回过神的女仆拎着耳朵拽走。 寂静无声的餐厅内,沈城忽然听到了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声音。 “扑通、扑通”。 他喉结干涩的滚了滚,看着不远处穿着旗袍、我行我素的顶着众人视线却毫不羞涩的青年。 他站在阳光下,脸上满是矜贵傲慢的神情,漫不经心间和他对视上,细长冰冷的眉梢顿时一挑,冷眼瞪着他,漂亮干净的小脸明晃晃的浮起几分厌恶,看起来像是要和他说话。 心跳的越发的快,体内游窜着灼热滚烫的暗火。 沈城眸色稠黑,黑沉沉如一眼望不见底的深潭,眨也不眨的盯着对面的青年,仔细的过滤掉空中任何碍事的声音,指节紧的像是要将玻璃杯生生捏碎。 他终于听到了青年的声音,柔软轻哑:“——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 话还没说完,一个黑色影子似得东西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楼梯。 接着,是大厅内的众人都能听到的一声叫。 “汪——” 青年一怔,瞬间低下了头。 弯垂的脖颈雪白修长,浓稠如墨的黑发勾缠而上,衬得那片皮肉莹润无暇。 沈城口渴到了极致,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长腿不知什么原因缓缓交叠,冰冷漠然的面上一如既往的毫无表情,只是那双凤眸幽沉的似暴风雨来临前的暗夜。 ——旗袍。 他冷静的想。 是谁给他买的? …… 时玉羞耻尴尬的心情在这一刻尽数转换为惊喜。 他低头看着冲到自己腿边的黑色幼犬,幼犬应该只有人的一条胳膊长,背上皮毛柔软乌黑,三角耳机敏竖起,温柔澄澈的黑眼睛紧紧盯着他,低低的“呜呜”叫着。 ……威、威廉? 恍惚一瞬,他立刻蹲下身将小黑狗抱进怀里。 黑犬窝在他怀里,眼眶竟有些湿润,细密的水渍濡湿了眼眶周边的毛发,它耳朵缓缓垂下,那是难过的表现,却又小心地伸出舌头舔着他的手腕,感受着手腕上脉搏的震动。 它那么难过又温柔。 一定是他的威廉。 时玉牢牢抱住它,同样激动,只能在管家还没靠近前,轻轻揉着它柔软背毛,“威廉,我没事,我没事……” 黑犬耳朵稍稍竖起,小小的脑袋贴着他的胸膛,身体细微发抖,却乖巧的一动不动。 管家满头大汗的冲到了楼梯下,仰头看着他,语无伦次:“……时少爷,您这是……这条狗,哎呀,我这……” 时玉抱着威廉,忍下快要流出来的眼泪,哑声道:“怎么了?我这身衣服就是二爷买的。” 管家和尚在客厅内的仆人们都是一惊:“……二爷?” 厨娘痛心疾首:“……” 二爷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坏了! 时玉还没察觉到气氛逐渐变得诡异,谨遵人设的继续作道:“二爷说我穿的好看,我就要穿。” 管家险些撅过去:“……” 二爷你以前也这么扭曲吗?! 管家艰难地掠过这个问题,目光落到他怀里的小黑狗,擦着汗道:“这、这小狗是少爷的……” “少爷?” 时玉怀里抱着威廉,顺着管家的话看去。 餐厅内的沈城正抬着头朝他看来,男人五官苍白英俊,眉眼冷淡深刻,交叠着长腿坐在餐桌后的模样沉稳且尊贵,仿佛一切在他眼中都占不了任何地位。 ……这不是送上门来了吗? 时玉抱紧了威廉,快步朝他走了过去。 他穿着一身纯黑旗袍,怀里抱着同样纯黑柔软的狼犬幼犬,踩着羊毛地毯走来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在男人面前站定后低头与他对视,凤眼傲慢,动作却温柔的抚着怀中不露头的小黑犬,居高临下的道:“——沈城,它以后归我了。” …… 肿了。 沈城看着他开合的唇瓣,在心中静静的想。 被顾寒山亲肿的? 唇珠都可怜的凸出来一小块,应该没少被男人吸吮舔舐。 他这么小,刚成年不久就被男人拐上了床,顾寒山会在床/上怎么疼他?他在男人面前这么听话,是不是在床/上也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沈城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嫉妒。 冰冷阴郁的妒火在五脏六腑游窜,他想到今早青年在玄关处和顾寒山撒娇的模样,明明可以那么乖巧听话,为什么在他面前就要如此不耐。 连个好脸色都不能给他? 面前的男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眸光幽幽的盯着他的嘴唇看,看的时玉下意识舔了舔唇瓣,舔完又觉得恼火,蹙眉瞪他:“你哑巴了吗?我在跟你说话。” 沈城哑声“嗯”了声。 他视线如一团火一般烧的人浑身不自在,时玉还没反应过来,男人便移开视线看向他怀里的小黑犬,低低的道:“你想要它?” 他下意识抱紧威廉,重重的“嗯”了声,怕男人听不懂,还强调道:“我要定它了!” “那你拿什么跟我换?” 沈城淡淡开口,语气低冷且平静。 时玉一怔。 下一秒又对上男人晦暗不明的黑眸,听他继续道:“——时玉,你要拿什么跟我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宝子们 沈狗不会主动出击的,毕竟玉崽现在还是老顾的人 但嫉妒还是会的,他这种人天生感情淡薄,也没什么伦理纲常的观念,是个天生的hentai,和很会装的老顾一样 第86章 民国文里的恶毒男配(7) 客厅的氛围霎时间陷入了寂静。 管家连忙抹着额头上的汗,着急的想要说话找补:“……这、少爷,时少爷,就一条狗……” 他还从未处理过这种情况,一个是出国几年刚回来的正正经经的顾家少爷,一个是二爷放在手心里护着的人。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下小情儿的地位怎么也比不过沈城这位正经少爷,偏偏管家一看时玉那略带委屈的样子,心顿时就软了。 再看看在时玉怀里格外乖顺可爱的小黑狗,迟疑着开口道:“不然时少爷也给少爷个东西……” 时玉抱紧了威廉,盯着沈城扯唇冷道:“不换。” 男人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眼神冰冷幽沉,看不出什么情绪,就在时玉怀疑他下一秒就要打自己时,他忽然垂下了眼,低低开口道:“那就算了。” 他一愣,怔怔看着沈城,从男人脸上看见了几分隐忍。 ……等等,隐忍? 沈城离家四载,孤身一人在外留学,这混乱的世道他一个人在国外过的是什么日子也能想象,如今好不容易回了故土,回到这生他养他的顾家,可家里莫名又出现了一个时少爷,鸠占鹊巢般占了他的地位和身份,甚至还夺走了顾寒山的注意和宠爱。 如果他是沈城,想必已经恨死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了。 所以沈城的隐忍是对着他的……他在忌惮他? 时玉恍然,一瞬间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沈城不敢得罪他。 就像原文中所说的那样,他才回来不久,天性冷漠,与宅子内的众人接触不多,信息不对等,在他的眼里时玉就是这个家铁定的“女”主人,是顾寒山难得“喜欢”上的人。 他敬佩顾寒山,敬佩他的手腕和成府,又怎么会对时玉不敬。 哪怕心里再厌恶他,面上也不可能表现出来,只会隐忍不发。 没记错的话,他对沈城的态度转变就是这几天了。 从深深的厌恶到殷切的讨好勾引。 ——现在正是勾引前夕。 …… 时玉摸摸威廉的身子,低头亲了亲它,威廉似是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低低“呜”了一声。 时玉把威廉抱给管家:“把威廉抱回我的卧室。” 他在这个家也有卧室,只不过这个月起便再也没有住过。 管家不明所以:“……威廉?啊,是。” 他抱着小黑狗匆匆上了楼。 楼下,时玉顶着周围一圈担忧紧张地眼神,居高临下的扫过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男人,冷冷道:“你起来,跟我走。” 如他所料,沈城脸上又露出了那副神情。 反感且隐忍,端着咖啡杯的指节紧的泛白。 “……有什么事吗?”他语气低沉,并没有动。 显然是全身心的抗拒。 时玉心里越发有底,猛地抬手拍到桌子上,“砰”的一声巨响,他疼的手心发麻,在沈城霍然抬头看来的视线中面不改色的威胁道:“我让你起来。” 缓缓压低声音,他说着只有男人能听见的话:“——不然今晚我就告诉二爷你打我,你猜二爷,会不会信?” 沈城眸光沉沉。 片刻后,起了身。 …… 时玉带着沈城一路去了二楼一间无人的客房。 客房毫无人气,家具摆设却一应俱全。 紧跟在他身后进去。 沈城头也不抬,才关上房门,下一瞬便被一个抱枕砸到头上。 力道太小,他甚至也晃也没有晃一下。 抓住飞来的抱枕,他淡淡抬起头。 只拉了半边窗帘的客房内光线昏暗,青年环胸站在房屋中间,清纯勾人的眉眼此刻沉郁病恹,纯黑旗袍下的大腿在开叉袍角下若隐若现,雪白细嫩的肤肉幽幽升起一股腥香。 香的惑人,像熟透的浆果,勾引人舔舐品尝。 再不掩饰任何恶意,他看着他,漂亮妖冶的凤眸内充斥着水汽,冷笑道:“沈城,你刚刚可让我丢大人了。” 按照原主的人设来看,如今的他已经爬上了顾寒山的床,那自然眼高于顶,不会将宅内除顾寒山外的任何人放在眼里。 但是现在沈城居然一条狗也不给他,甚至还敢向他索要东西,一个离家四年、和顾寒山还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侄子,身份地位不明,他自然会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只想找回场子。 男人平静的站在门口的阴影处,看不清表情,嗓音却极其沙哑:“……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 脚步声踩着地毯一步步走到身前。 沈城低头,看着青年漫不经心的解开旗袍盘口,细长妖冶的眉眼含着浅浅的笑,呼出的气息甜蜜清甜,挨近了他,一字一句道:“——我要你给我跪下认错。” 他站在大片大片的阴影中,柔顺乌密的黑发缠在雪白颈侧,纤细的胳膊自然的缠上他的脖颈,没用什么力气,便将心跳急促的他压得跪倒在地。 时玉也没想到这么简单。 男人居然连反抗也没反抗。 沈城很高,看起来挺拔劲瘦,实际上肩背厚重,宽阔的胸膛如顾寒山一般,能将他整个人完全的圈进怀里。 他笑盈盈的俯身拍拍他的脸,漂亮秾艳的小脸上却是一片毫不掩饰的威胁与蠢蠢欲动:“……你说,要是二爷知道我们现在在干什么,是会杀了你还是杀了我?” 一动不动的跪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眼前是占据了全部视线的雪白肤肉,沈城闻到了越发浓郁的幽香,他喉咙干涩至极,哑声问道:“我们在干什么?” …… 他听见了一声笑,面前的青年起了身。 眼前忽的出现了一片丝绸质地的旗袍,旗袍袍角绣有明亮银线,青年身形不稳的撑着他的肩膀,柔软的掌心轻的似羽毛,开到大腿腿根的旗袍在空中轻轻摇晃,有意无意的对他露出旗袍下雪白修长的大腿。 那片肤肉晶莹细腻,毫无瑕疵,细直的长腿更像一只手便能握住把玩。 幽幽腥香逐渐变得浓郁,如顾宅后花园内开到荼蘼,腐烂坠落后的玫瑰花枝,浓的醉人。 “嗯?” 青年攀着他的肩膀,附在他耳边暧/昧的亲了亲,像个吸不饱精气的精怪,勾着男人爱抚自己:“……沈少爷尝过男人的味道吗?” 他乖顺的坐进他怀里。 雪白漂亮的小脸上含着笑,嫣红肿胀的唇瓣逗弄般亲上他的唇瓣,像在祈求陌生男人疼爱,舌尖柔软嫩红,如涂了甜腻的蜜水,想撬开他的唇瓣送给他尝尝。 “二爷最喜欢亲我这张嘴了,沈少爷,你不想尝尝吗?” …… 他眸色幽郁,看见青年眼里染上恼恨。 饱满可怜的舌尖胡乱的舔着他的嘴唇,像找不到方向的幼鹿,在他漫不经心的启了唇后,立刻欣喜地勾紧他的脖子探了进去。 寂静的客房内顿时响起轻轻地水渍声。 沈城抬起手,揽着细窄的腰肢。 怀里的青年太小,明明经了人事,眉眼间却从未染上过风情,依旧清纯勾人、漂亮懵懂,好骗的很,如今心怀不轨的盯上了他,偏偏就连勾引都不熟练,只会坐在他怀里说些暧/昧不明的话,连亲吻都要被他牵引。 但不可否认。 他被引诱到了。 他看着青年被吻得喘不过气,即使这样还是没有松口,费尽心思取/悦自己的模样,眸色缓缓变暗。 他想 □他。 …… 时玉人都麻了。 沈城当真是个柳下惠。 他把自己亲的快软成一滩水,吐息灼热滚烫,若是面前的人是顾寒山,男人早就会耐心地给他安抚,但沈城还是不为所动。 难怪原著里原主怎么勾引都没用。 男人衣服被他扯得凌乱,素来整齐的白衬衫此时解开了两粒扣子,碎乱黑发下的凤眸沉沉注视着他,像即将撕裂暗夜的风暴。 时玉心下一颤,再看去时沈城已经低下了头,汗水浸湿了额发,他平静的问他:“你想干什么?” 时玉软的直不起腰,虚软无力的靠在他怀里。 他太漂亮,眼睫湿淋淋的垂覆着,被男人不动声色的缠着舌尖重重吸吮了好几口也一无所觉,满面潮红水汽,还以为自己占据着主导地位,旗袍早便胡乱的堆到大腿,露着两条纤细笔直的长腿,肤肉匀称,触手滑腻,像个刚吸饱了精气的精怪。 “我不想干什么,”他嗓音轻哑,攀着他的脖颈凑了上来,吐着嫩红的舌尖让他看,水汽朦胧的眼眸含着笑意:“……但是沈少爷,你看它都肿了。” 他那么卖力的勾引他,左不过在他耳边撒娇般的威胁:“二爷回来了我可怎么解释呀?” “难道要说是你强迫我,”他仰着头,朝男人口边送去自己柔软的脖颈肤肉,若即若离的摩挲着,勾的男人忍不住低头亲了亲,才轻轻一碰,又被他惊吓似的推了推:“亲可以,可不能留下印子。” 男人垂眼,眸色深浓,不轻不重的亲着他的脖颈,却让时玉失去了全身力气。 ……原来沈城喜欢这里。 他高高仰起头,小巧的喉结被男人轻轻一啄,顿时哑了嗓子:“沈少爷,现在我们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要是不想我把这些告诉二爷,你就乖乖听我的话。” “我和你不一样,二爷要是弃了我,我随时可以找下家;但要是厌了你,这顾家你可就一点好处都捞不着了。” 他满意的看着男人骤然清醒般的神色,那刚刚还着迷的亲着他脖颈的嘴唇瞬间紧抿,黑沉沉的凤眸也翻滚起暗浪,紧紧盯着他,哪怕被算计了,面上依旧是引而不发的隐忍。 “……你要找下家?” 懒散的拨了拨潮湿的头发,时玉亲昵的抱住他的脑袋,“当然了,我又不喜欢老男人。” 他亲亲男人的侧脸,“你乖乖听我的话,别跟我争顾家的家产,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只要别在我身上留下印子,别让二爷发现,”漫不经心的撩起旗袍袍角,纯黑衣料下的肤肉白的似乎在发光,他轻笑道:“……就随你,嗯?” 作者有话要说:老顾:老男人 沈狗:柳下惠 大笑了家人们 第87章 民国文里的恶毒男配(8) 顾寒山今天回来的晚。 刚推开家门,一个纤弱柔软的身影便朝自己扑了过来。 他立刻丢掉手里的纸袋,将人牢牢抱住,沉声道:“跑什么跑?” 客厅灯光开的明亮,空气中飘荡着食物的清香。 怀中的人穿着旗袍,腰肢细窄柔软,眉眼清纯勾人,一身雪白无暇的皮肉被墨色旗袍衬得越发晃眼,倚在他怀里的模样像是被娇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无限的依赖主人的疼宠和呵护。 他眉头蹙的更深:“怎么穿的这个?” 时玉茫然地抬头看他,靠在他怀里轻轻道:“……因为是二爷买的。” “二爷不喜欢吗?”细白纤长的手指拽着衣角,青年低落的说:“那我以后不穿了。” 顾寒山心里一软,哄着话一说重就有些瑟缩害怕的青年,“二爷不是这个意思。” 他把柔软可怜的青年抱起来,仰头亲亲他的唇瓣,哄着青年张嘴细细的安抚了一通,这才温和道:“玉宝穿的好看。” 时玉低头抱着他的脖子,脸上露出了浅笑,薄薄的风眼里满是他的身影:“……二爷,再亲亲。” 他乖巧的索吻,顾寒山眼眸幽深,在狭窄的玄关温柔疼着刚刚被自己吓到了的青年。 年纪小的情人就是要被宠着惯着,细窄的腰肢一只手就能握住,训不得冷不得,但凡没有耐心地照顾到,可能就要躲到被子里偷偷哭泣。 尤其时玉还被他养坏了。 眼里虽然依旧有对他的害怕,但更多的是浓浓的情意。 那么柔软安静的眼神,每每看见他便像看见了丈夫的小妻子。 他的感情太过炙热。 顾寒山想,可惜他无法给他想要的感情。 不过只要时玉一直这么乖,他可以养他一辈子。 …… 牵着青年进了餐厅,今晚的晚饭依旧丰盛。 “二叔。” 餐桌另一头的男人抬起头,他应该刚洗过澡,头发还有水汽,碎乱的垂在眼前,模样看起来不冷不淡,一如既往的平静。 扫了眼男人身边乖顺听话的青年,沈城收回视线。 “嗯,”管家送来碗筷,顾寒山喝了口汤,余光中青年也有了动作,跟着他一起喝汤,他眼里含了些笑,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又淡了下来:“你和时玉今天吵架了?” 青年脸色一僵,立刻无措的抬头,抿着唇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顾寒山本还想狠下心给两人一个教训,但见时玉这幅表情,心到底还是软了,大手在桌下包住他的手掌,安抚性的捏了捏。 顾家的餐桌是长方形,桌布很长,能垂到地面。 两人桌下的动作沈城自然看不见,他放下筷子,眉眼冰冷淡漠,开口道:“抱歉,二叔。” 顾寒山冷下声音,他身上的威势极强,居于高位多年,一举一动都自带深意,同样清楚的知道各种场合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语气。 “还是为了条狗?” “二爷……”时玉犹豫的开了口,“是我的错。” 餐桌上的两个男人全部朝他看来,狭长漆黑的凤眸皆是眸色沉沉,他继续道:“我不应该那样,沈少爷也喜欢的狗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养的。” 沈城垂下眸,淡淡开口:“我——” 身子陡然一僵,他捏着刀叉的指节一瞬间紧的青筋凸起。 “……我不怎么喜欢,”男人哑声道:“给你了。” “啊?”时玉语气无措,依赖的看向身边不说话的男人:“……二爷。” 顾寒山无奈的叹了口气,抽过纸巾擦掉他眼眶渗出的水汽,他年纪太小,轻轻一吓就能吓哭,眼尾细细密密的渗着泪水,可怜的像是在风雨中瑟缩的幼鸟。 “喜欢狗怎么不跟我说?” “我怕二爷不喜欢……” “想养就养着吧,”将人揽在怀里温和安抚,顾寒山道:“有什么缺的告诉管家,让他去买。” “好哦,”时玉靠在他怀里:“谢谢二爷。” …… 餐桌这头气氛温馨甜蜜。 另一头沈城垂眼切着盘中的牛排,却一口也没有动。 他眸色沉得似暗夜,五官紧绷,脸部线条苍白冷硬,像在竭力克制着什么,呼吸急促一瞬,又缓缓归于压抑。 “乒——” 刀叉不甚掉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那头细碎的说话声一停,顾寒山道:“忠伯,去给小城拿一对新的来。” “不用,”沈城俯身,声音低低响起:“擦擦还能用。” 他弯身去抅刀叉,顺着深红色的桌布往下看,看见了一条修长纤细的腿,足尖漫不经心的勾着他的小腿,撩起他的裤腿,又放下,挑弄的意味十足,像今天在客房里勾引他那样,坐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眼睛水光潋滟,一点点亲着他的五官。 从眼睛到鼻梁再到嘴唇,像个没有章法的幼猫,说着爱娇轻哑的话:“……真的不想试试吗?” 喉结滚了滚,他吐出一口浊气,重新坐到椅子上,模样波澜不惊,冷淡端庄。 只是放下了左手,一边吃着切好的牛排,一边在餐布下伸出大手,牢牢抓住青年作怪的小脚。 “怎么了?” 对面传来顾寒山低沉的询问。 接着,是时玉轻轻地解释:“……没事,被烫到了。” “慢点喝。” 他没有穿袜子,脚心的软肉和他温热的大手毫无距离的贴合着,这一身皮肉都被养的精细,连脚心似乎都散发着幽幽的香气,可怜的五根脚趾怯怯的蜷缩在他掌中,一动不敢动, 沈城终于可以安静的享受这顿晚餐,他随意地捏捏手中那细颤的脚背,得到青年抬眸看来的一眼。 …… …… 一顿晚饭吃完,时玉牵着顾寒山的手,随男人一同回了卧室。 餐厅内依旧飘荡着饭菜的清香。 下人们收拾餐桌,管家谨慎的走到仍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作的沈城身旁,轻声问:“少爷?怎么了?” 男人黑发垂在眼前,看不出神情,半天才淡淡应了声,起身离开。 “没事。” 他独自一人回了卧室。 二楼主卧内此时却响着欢喜的笑声。 床头灯光开的昏暗。 时玉捧着纸袋,笑着扑进男人怀里:“二爷,你又给我买新衣服啦?” “嗯,”顾寒山单手箍着他的腰,眉眼沉敛温和,见他这么高兴眼里也露出些笑,拍拍他的腰道:“看看喜不喜欢。” 时玉保持微笑的背过身,深吸一口气,磨磨牙撕开纸袋——果不其然,又是一件女装。 前两天还在因为他涂口红而深觉无法理解的男人,现在就已经有了帮他挑裙子的爱好。 这身衣服应该也是在百货商场买的,不同于昨天只有衣服,今天顾寒山还给他买了配套的鞋。 从头到尾都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好在今天这身是学生装。 上身是浅蓝色的大襟袄,腰身窄小,后摆没有过臀,做工精细,衣襟袖口绣有繁密漂亮的花边,下半身是黑色长裙,应该刚刚过膝,看起来稍长。 顾寒山阖上了眼,唇角有些笑意,知道小情儿年纪小,知羞怕羞,一直到耳边有悄悄响起的脚步声时才睁开眼,看着站在床头手足无措的青年。 时玉唇边有着不好意思的笑,低头看着他。 他皮肤雪白,身段纤细,柔顺乌黑的长发拢在肩后,衬得弯垂的脖颈修长柔软,眉眼清纯勾人,未经世事沾染,纯的懵懂干净,嫣红的唇瓣被亲的肿胀,在这清纯中又掺了些被男人疼爱过的欲色。 两厢糅杂在一起,勾的人移不开眼。 顾寒山喉结哑了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眸色幽沉,唇边缓缓勾起温和的笑,轻声道:“好看。” 时玉没有穿鞋,爬到他怀里坐好,漂亮雪白的小脸上染着些内敛的红,纤密的眼睫细细颤动,撒娇般看着他问:“二爷,真的好看吗?” “嗯,”男人喉中溢出笑声,拍抚着他的后背:“喜欢吗?” “喜欢,”青年亲亲他的脸颊,语气却有些苦恼:“……但是粉色的指甲油不配这身衣服。” 顾寒山调高了床边的灯,耐心问他:“想要什么颜色的?” “二爷给我涂吗?” “嗯。” 时玉这才高兴的下了床,卧室地板上铺有厚重的羊毛地毯,顾寒山静静的坐在床上,看他从梳妆台上抱着一个小盒子跑了回来。 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小盒子里是收纳整齐的指甲油,按照高低依次摆好,看得出青年有多珍惜。 把指甲油全部倒到床上,时玉爬到男人怀里坐好,找了卸甲油出来,“二爷,要先卸甲,卸完才能抹新的。” 顾寒山接过透明的卸甲油,轻轻握着他的掌心,生疏的开始卸甲。 好在卸甲的过程并不复杂。 不过挑选新颜色的时候时玉犯了难,不知道涂什么颜色好。 已经算是有经验的男人再次从他身后伸出大手,拿了瓶浅蓝色的指甲油。 “这瓶?” 时玉笑着点头:“好,和我衣服的颜色一样。” 昏黄温馨的灯光下,他懒懒的靠在男人怀里,和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顾寒山一边应一边仔细给他涂着指甲。 男人手很稳,一点也没有溢出来,甚至比时玉自己涂得还好。 等待指甲油干的过程中时玉困的不停打哈欠,顾寒山拍着他的后背,嗓音里含着低沉的笑:“睡吧。” “不行,”他困顿的嘟囔:“……还没有干呢。” “二爷帮你看着。” “好,”强忍困意,他抬头亲亲男人的下颌,得到男人温柔的回应:“行了,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老顾:他一点也不纯,我纯 沈狗:但他真的好会哦 家人们,明天要出去玩,可能请一天假quq 第88章 民国世界的恶毒男配(9) 一觉睡醒,外面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寒风吹过,枯树垂着光秃秃的枝桠,时玉又在温暖的被窝里躺了许久才起床。 他换上清纯的学生装,下了楼以后正看见坐在客厅内看着书的男人。 沈城这两天暂时没有跟顾寒山出去。 年关将至,延城却有些不太平。 听说隔壁城接连出了几起凶杀案,手段极其残忍,死的还都是商会里的商人。 具体内情时玉不清楚,但整个北方都炸开了锅,商人联名上报,要求警察署彻查。 毕竟谁也不想做个生意还把命搭进去。 延城商会最近也在就这件事讨论,每天到晚开不完的会。 顾寒山早便卸任会长一职,到底身份地位还在这摆着,整个商会照样唯他马首是瞻。 多事之秋,顾寒山不可能再让沈城出来接管生意。 他独自一人在外顶着风险打拼,没让家里两个小辈知道现在情况有多危险。 …… …… 管家无意间从楼梯下经过,余光里瞥到一点裙摆。 他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脑瓜子嗡嗡的抬头:“……这,时少爷嗳……” 沈城听到声音抬头。 楼梯拐角处的青年今天换了身衣服,是清纯新式的女学生装。 他眉眼清纯,漂亮雪白的小脸上含着笑,纤密浓长的眼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撑着栏杆和管家对视,“怎么啦,忠伯?” 新式女学生装中西合并,穿在他身上一点也不显违和,墨色长裙穿只遮住了白嫩的大腿,两条纤细笔直的小腿依旧裸露在外,走动间裙摆前后摆动,细窄柔软的腰线也被勾勒的盈盈一握。 他像个再漂亮不过的女学生,雪肤黑发、乌眉长睫,清纯又欲气,肿胀饱满的唇瓣依旧有被男人重重亲吻舔舐过的痕迹。 管家无奈的叹气:“您这手……” 沈城幽深的视线下滑,看见了青年细长纤白的十指,昨天还如花苞般粉嫩的指尖今天便换了种颜色,浅浅的蓝,和上身衣服的颜色极其相似。 时玉笑意越浓,托着腮对管家道:“好看吗?二爷给我涂得。” 管家抿着唇,看样子是想说胡闹,最终也只是闭上嘴:“厨房给您温着早餐呢,您先吃饭吧。” 时玉心满意足的完成了每日任务,笑盈盈的下了楼梯。 刚走几步,抬头便对上了沙发上男人的视线。 沈城静静的看着他,他今天穿的很休闲,黑色的宽松毛衣和长裤,交叠着长腿坐在沙发上看书时,有一种不同于同龄人的优雅沉稳。 想到昨天男人在餐桌下握着自己脚的事情,时玉眯了眯眼,在餐厅众人有意无意扫过来的视线中轻轻一笑,语气轻柔的问:“沈少爷,你吃饭了吗?” 沈城一顿,“吃过了。” 时玉不急不缓的靠近他,客厅的茶几很高,镂空桌布垂至地面。他脱掉鞋,只穿着白色棉袜的脚和昨天一样,若有若无的勾着男人宽松的裤腿。 沈城呼吸一滞,捏着书页的指节瞬间紧的发白。 他眸色沉沉,偏头看向时玉。 时玉却一脸茫然与柔和,嫣红的唇瓣笑意未散,踩着纯棉白袜的小脚顺着男人宽松的裤腿一路向上勾去,泄愤般的加重了力气,像一种无声的勾引。 他细细勾蹭着他的腿侧,看着男人的眸色一点点变得深不见底,犹如翻滚着汹涌暗浪的深潭。 心里觉得解气,时玉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道:“……等我吃完饭来老地方。” 一边说,一边又悄悄朝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指探去,脚尖仍在不轻不重的刮蹭,葱根般细长白皙的指尖点点男人的手背,他漂亮雪白的小脸上是明晃晃的催促与逗弄:“沈城,很舒服的,真的不跟我试试吗?” 男人一动不动的由着他作怪。 他缓缓合上书本,垂着眼,嗓音沙哑平静,问他:“哪里舒服?” 不等青年回过神,又淡淡道:“有多舒服?” …… …… 时玉坐在餐厅吃饭,对面沙发上的男人正在安静看书。 任谁也无法想象他刚刚能面无表情的问出“哪里舒服”“有多舒服”这种荤话。 他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两口便放下勺子,离开客厅前特意走到男人身前转了一圈。 柔软的黑裙裙摆在空中甩出一个弧度,黑裙下两条雪白细腻的长腿细的好像一只手便能握住,纯棉白袜遮过脚踝,仿佛从未在桌布下撩起他的裤腿轻轻勾引。 “蹬蹬蹬”。 皮鞋踩过木质楼梯的声音响起。 一直小心观察着两人之间气氛的管家这才松了口气。 ……这次没吵架就好。 五分钟后,客厅里的沈城也起了身。 他应该有些疲倦,捏捏眉心朝楼上走去,可能要回房休息。 管家准备一会儿去告诉家里的下人们,今天上午就不要上二楼了,让他安心休息。 二楼某间偏僻的客房内。 灯光开的昏暗,窗帘紧闭,透过细微的缝隙能看见外面还在下的冬雨。 沈城进来的一瞬间便被抱枕扫面。 这一幕和昨天出奇的相似,他站在原地没有动,抬眼朝开着床头灯的大床看去。 宽大整洁的床铺此时微微凌乱,床边铺开一大片黑,黑裙绣有繁复花边的裙摆幽幽垂下床畔。 两只□□光洁的小脚随意翘起,青年似笑非笑的趴在床上托腮看他,丝绸般柔顺乌黑的发羽垂下肩膀,黯淡的灯光下他的五官越发清纯动人,凤眼波光潋滟,唇瓣柔软嫣红,一副未经世事沾染的单纯,偏偏昨天那个坐在陌生男人怀里,勾着男人和自己接吻的也是他。 “怎么才来?” 不过才迟到几分钟,在他嘴里好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细长的眉眼都蹙了起来,兴致寥寥的瞪着他。 沈城没有说话,忽然又听到了一声狗叫。 他视线一凝,发现青年脸颊旁还趴着一只黑色小狗。 黑犬一身柔软绒毛,短短的尾巴在身后甩动,三角耳惬意的耷拉着。 那双澄澈的黑色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身边的主人,似是觉得这个角度很新奇,它看了主人半天才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主人的脸颊。 时玉被痒的一笑,这个世界的威廉好小,没有之前那些世界威武强大,但同样能让他安心。 “怎么了威廉?”他亲亲黑犬的脑袋,白皙的手掌摸着它的后背,慵懒又温柔:“饿不饿?” 黑犬低低“汪”了一声,哪怕身形缩小了,但它浑身依旧充斥着大型犬种的危险气质。 一人一犬之间的气氛温馨和谐。 直到身前压下一片阴影,时玉才想起沈城的存在。 他撩起眼皮,看着一言不发的男人,示意他坐下。 沈城坐到距离他不远不近的床边,听到床上响起乒乒乓乓的奇怪声响。 他低头看去,看见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是五颜六色、高低不平的小瓶子。 “这是指甲油,”青年把小盒子里的瓶瓶罐罐洒到床上,他呼着香甜柔软的气息,攀着他的肩膀坐到他怀里,饱胀的红唇轻轻蹭着他的嘴唇,像一株汲取着男人精气的藤蔓,含笑道:“……沈少爷,帮帮忙吧。” …… 宽大的大床上脸颊晕红的青年悠闲地侧躺着,抱着怀中的小黑狗你舔舔我,我亲亲你,亲昵无间的气氛不容许第三个人插入。 昏黄的灯光不知何时调亮了许多,床尾沉默坐着的男人近乎屏息凝神的捧着掌心的小脚,小心地涂着指甲油。 青年的脚很好看,蜿蜒的青筋瑰丽漂亮,藏在薄薄一层的雪白皮肉下,脚趾晶莹圆润,趾甲修剪干净,涂上大红色的指甲油后越发衬得那片肤肉白的晃眼勾人,幽幽升起些甜腻的腥香。 沈城涂得小心,被时玉斜斜看过来一眼时,连呼吸都快静止。 他涂得还算利落,但是比不上顾寒山的手艺。 不过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时玉逗弄着小小的威廉,懒散道:“不要涂超了哦。” 沈城嗓音低哑:“好。” 一只脚涂完还有另一只脚。 沈城蹲在床边的地上,呼出的气息均匀的洒过青年脚背,时玉被痒的下意识一颤,才涂了一个趾甲的右脚顿时擦过什么冰凉的东西。 他回头,看见沈城苍白冰冷的侧脸上染了一小片颜色。 男人五官深刻英俊,侧脸染上一小片与他气质截然不同的深红色颜料后,凤眸越发漆黑,却丝毫不影响周身冷淡漠然的气质。 深红色的指甲油散发着不太好闻的花香,沈城一只手捏着瓶子,另一只手拿着小刷子,哪怕被踹了一脚也没什么反应,继续平静的为他涂剩下的趾甲。 时玉反倒快速坐起,也没管脚上未干的指甲油蹭到了哪,迅速抬起沈城下颌,摸了摸他脸上还没干的指甲油,急促道:“……指甲油不能上脸,你现在赶快去用水洗,应该还能洗掉。” 沈城“嗯”了声,“我先帮你涂完。” “这还涂什么涂?” 时玉不太理解他的脑回路,想着洗指甲油的费事程度,翻身下了床,绣有精细花边的墨色裙摆垂在腿侧,他拽着沈城进了洗手间,摁着男人的肩膀让他蹲下,连忙用沾了水的指尖给他洗脸。 好在洗的及时,还能洗掉。 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他被冰的直吸气,还没站几秒,腰上忽然箍住一双炙热宽厚的大掌。 蹲在地上的男人起了身,掐着腰将他整个人提起,结实强壮的胳膊自然的垫到他臀下,用抱小孩般的姿势将他抱在怀前。 时玉莫名便高了他一截,指尖还滴滴滚落着水珠。 他茫然低头,对上了男人幽黑深邃的眼眸。 “好了。”沈城嗓音低沉,静静对他道。 “不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quq真的没有啦 我去shopping了~ 第89章 民国文里的恶毒男配(10) 年关降至,延城的气氛越发热闹。 长街两旁的小商贩往往天才擦黑就收拾了东西归家。 北风凛冽呼啸,刮起地面上干枯的树叶枝条。 老爷车驶在宽阔寂静的马路上,能听见冷风吹过车门发出的闷响。 路边穿着粗布短袄的行人们行色匆匆,低头捂紧衣服,就连精壮魁梧的黄包车汉子们也都三五成群的聚到一处,一边抽旱烟一边观察着四周的人群。 车子即将经过百货商场,后座上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停。” 司机熟练的停了车。 肖经理挑眉看向身边忽然出声的男人,没说话,看他拉开车门进了百货商场。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男人拎着三四个纸袋回来了。 肖经理眼尖,尤其是自己管理的商场,里面买什么东西他心里都有数,粗略一看便看见了一身洋装,还有皮鞋袜子指甲油口红之类的小玩意。 他笑的了然:“又是给你那个小情儿买的?” 近来商会里谁人不知顾寒山养了只金贵的小金丝雀。 吃的用的无一不精,顾寒山这万年铁树开了花,竟也纵着,小情儿要什么给什么,任凭外界风风雨雨,他倒是将人捂得严严实实。 百货商场里每天都能看见他的身影,一出现就是买裙子买礼物,为的是谁不言而喻。 肖经理家里也有个适龄女儿,女儿不知什么时候见过顾寒山一面,嚷嚷着要嫁。 他最是了解顾寒山的为人,城府深沉、凉薄冷淡,这要是真嫁过去了,恐怕下半辈子都得独守空闺。 难得见他这么有人情味的时候,他笑着问:“什么时候把人带出来见见?” 刚坐上车的男人面色不变。 语气里却有些不甚明显的笑意,连眉眼都温和了下来:“不了,他认生。” “认生也不能认一辈子。陈会长不还打算把女儿嫁给你吗?让他见了人也好死心,天天三句话不离结亲的事,我听着都烦。” 顾寒山眉眼沉敛,修长苍白的指尖轻轻点着腿面,不置可否的道:“从津城回来再说。” “津城?”肖经理一惊:“你要亲自去?” “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些狗日的可都去了。” “我知道。” “……知道你还去?真闲命长?” 车子驶向越发黯淡的夜色,阴影覆面而下。 男人坐在黑暗中,幽黑的凤眸倒映出窗外寂静的夜景,气势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 “总得有人去。” 他眼神淡淡,一字一句说的平静:“小城聪明,我要是真出事了,家里有他就没问题。” …… …… 夜幕低垂。 卧室昏黄的灯光下铺着新洋装。 浅紫色的蓬蓬裙长过膝盖,质地精良,阵脚细密,裙摆滚着白色蕾丝花边,上身米白色的丝绸质地衬衫垂坠感十足,胸前系有漂亮的蝴蝶结饰品,银线绣成的精致图案在白色蕾丝下若隐若现,显得端庄神秘,贵气逼人。 只可惜卧室内的两人都没有管这身裙子。 “……出去开会?” 时玉坐在床上,漂亮冶艳的小脸上满是茫然,他看着梳妆台前正帮自己耐心的收纳着指甲油和口红的男人,迟疑的问:“去哪儿开?” 指甲油已经开了不少瓶,颜色各异。 时玉今天穿的是一身湖绿色的裙装,腰身被勾勒的纤细,雪白的小脸上乌眉长睫,唇瓣嫣红,又因为刚被亲吻过,越发显现出一股被疼爱过的慵懒与柔软。 顾寒山“嗯”一声,帮他把口红按照高低和颜色排成三列。 又挑了瓶淡紫色的指甲油出来,准备一会儿给娇气的小情儿涂。 “去津城。” 哪怕再不了解时政新闻,时玉也知道如今的津城必定危险至极。 各方势力纵横交错,平静的表面下波涛汹涌,不仅如此,今天睡午觉的时候,沈城还一边帮他盖被子,一边告诉了他如今的世道有多乱,让他不要老想着出去逛百货商场。 ……然而顾寒山竟然要去津城? 他人都傻了:“什么时候去?” 男人已经挑好了指甲油,坐在床边哄他:“过两天吧。” “……一定要去吗?” 时玉莫名有些不安,见他朝自己张手,乖顺的爬到他怀里坐好。 他细细软软一团,哪里都又小又秀气,仰着的小脸上还有层细汗,湿淋淋的眼睫垂在眼下,趴在他胸前闷闷道:“真的不能去,那里可乱了。” 顾寒山轻笑,深邃的凤眸沉得看不见底。 他看着怀里抿着唇的青年,宽厚的大手箍在他腰间,低声耐心的安抚:“就去三天,一定回来陪你过年。” “三天也很长啊……坐什么去?” “坐火车。” “火车的话来回也要两天,那就是五天了。二爷,要不咱们不去了吧?” 看着他忐忑的小眼神,顾寒山被逗得笑出了声,胸膛随之震颤,趴在上面的青年长发缓缓滑落。 时玉头发长了,半个多月里长了一个指节的长度,可以用头绳虚虚挽住。 顾寒山这几天给他买了不少好看的头花,浅棕色丝绸质地的头绳不大不小,挽他的头发刚刚好,他也喜欢,没事就箍在手腕上,穿旗袍要挽,穿裙子也要挽,露出秀致瓷白的小脸,漂亮清纯的勾人,让人只想抱进怀里细细哄着。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道:“到时候给你买新裙子回来。” 津城到底是大地方,好东西比起延城自然只多不少。 时玉抱着他的腰,眉眼恹恹的,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可能阻止得了顾寒山不去,他这样身居高位的男人不可能为外界干扰,更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将要面对什么。 他不说话了,顾寒山低头亲亲他的眉心,提前给他涂了明天要涂得颜色。看见时玉脚上涂得浅绿色指甲油后又笑了下,温和的问:“又换颜色了?” 时玉冲他晃晃脚丫,“好看吗?” “好看,”男人对他道:“下次二爷给你涂。” 自从知道经常换指甲油对指甲不好后,顾寒山便严格控制他涂指甲油的次数。 四天才能换一次,时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直到那天听司机说顾寒山特意去问了老郎中,这才又是无语又是好笑。 ……就这么点事,也用的着问医生? 今晚两人睡得早。 新洋装挂在衣柜里,成了他衣柜里的第十四套女装。 顾寒山像在玩什么神奇的换装游戏,每天都给他买不重样的衣服,旗袍、学生装、洋装、裙子、西服,应有尽有。 他愿意看时玉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甚至还在顾宅里专门给他修了个衣帽间,里面的服装鞋子小配饰正在一点点填满尚显空荡的房间。 今晚罕见的没有闭眼就睡着,时玉躺在顾寒山怀里盯着他瞧。 男人似有所感,轻抚着他的后背,嗓音低沉温和,带着些疲倦:“睡不着?” “嗯,”时玉趴在他怀里,不知哪来的想法:“……二爷,想听书。” 床头灯被打开。 昏黄温馨的灯光落在米黄色的床褥上。 庞大温柔影子压在身侧,男人起了身。 他身形高大,胸膛结实,从床头柜上拿过书,单手揽着趴在胸前懒洋洋闭着眼睛的青年,一边轻柔的拍着他的后背,一边用沙哑低沉的嗓音念着书。 念得不是什么文学名著,也不是有趣的小故事。 而是西方经济学巨著,晦涩难懂,听得时玉昏昏沉沉,没过一会儿便伴随着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进入了深眠。 临睡前他又听见了一声低笑。 额头被温柔的亲了亲。 他窝在男人温热的怀抱里,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冷风,浑身暖融融的,舒服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 * 顾寒山又在家里待了两天,这两天他没有再去商会,而是带着沈城跑了不少地方,将整个顾家的产业都看了一遍。 不太像在训练小辈,更像在做第二手准备。 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空气中仍刮着寒冷的风,时玉醒来后便发现顾寒山已经走了。 他今天没有再穿那些洋装,随意穿了件衬衫下楼。 楼下秩序井然,厨房正温着早餐,沈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们也有两天没怎么见过面了。 男人穿着整洁落拓的衬衫长裤,交叠着双腿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看着晨报。 他一如既往的冷感,眼神、气势都很冰冷,墨色的深眸毫无情绪,如顾寒山一般沉稳从容,丝毫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时玉故意加重走路的声音,果然,沈城朝他看了过来。 “时少爷,”管家正从客厅路过,看见他今天穿着这么正常还有些不习惯,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早饭要做好了。” “嗯,”时玉随口应了声,问他:“二爷走了?” “是,今天凌晨走的,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时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坐到沙发上等待开饭,懒洋洋的托腮看着对面仍在看着报纸的男人。 突然,漫不经心的抬脚撩起男人的裤腿,戏弄似得用脚尖蹭了蹭,开口道:“……这两天二爷跟你说什么了?” 指节蓦地紧的泛白,沈城放下报纸,黑发下的凤眸晦暗不明,在时玉察觉到不对前哑着嗓子冷淡道:“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时玉幽幽眯起眼睛:“沈城……” 他轻笑着坐到男人身边,细白纤长的指尖藏在背后,点着男人垂在身侧的大手,嫣红饱胀的唇瓣含着笑,一字一顿说的如撒娇般的威胁:“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顾家是我的。” “我记得。” 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时玉蹙眉抬头,对上了男人深沉幽邃的双眸,他问着他,语气耐心且平静:“你还想要什么?”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话还没说出来,时玉忽然听到门外匆匆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管家立刻去开了门。 门外跑进来了一个男人。 狼狈不堪,双目惊恐。 ——是顾寒山的贴身司机。 他猛地冲进顾家的客厅,看见沈城的瞬间像看见救世主一般,重重的跪倒在地,颤栗的说不出话来。 不详的预感在这一刻加深,气氛忽然变得诡异紧张。 时玉下意识想要起身回避,却被沈城不轻不重的牵住手,安抚性的捏了捏。 沈城面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冷淡漠然的模样,他垂眸看着跪倒在地的男人,问道:“怎么了?” 管家也是一脸莫名:“小刘啊,二爷不是给你放年假了吗?” 被叫做小刘的男人面色煞白,每个字似乎都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说的艰难又缓慢:“……火车……” 每说一个字,他的嘴里便溢出一点血沫来,那是他为了维持自己清醒硬生生咬破的舌头。 眼前忽然黑了下来,时玉被人捂住眼睛。 宽大温热的手掌遮在眼前,茫然的同时,他也听见了一声重物直直坠地的声响,以及司机最后吐出来的话语。 “火车有人劫持……” “——二爷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就是小沈的主场 老顾还活着,即将上演亡者归来 预想是后天完结这个世界,我看看能不能加更尽快结束 第90章 民国文里的恶毒男配(11) 延城商会。 肖经理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旁往日里热情和善的“朋友们”,是如何为了顾家那一点利益争先恐后的露出狰狞面目的。 他昨晚抽了一夜的烟,今天双目布满血丝,像个恶鬼般坐在角落,一动不动。 “顾寒山已经出事了,为了咱们整个延城的产业,总不能让顾家出大乱子吧!” “那些产业一旦没有人管理,不过两天就要完蛋,难道陈会长你要眼睁睁看着老顾一辈子的心血毁于一旦吗?” “咱们出于人道主义出手帮忙,老顾要是真的知道了肯定也会感激大家伙!” “就是啊会长,得赶快做决定了,城南那些个顾家厂子可都人心惶惶呢!” “我自愿一分钱也不收帮助顾家渡过难关!” …… 肖经理眼角抽搐,抽烟抽哑了的嗓子缓慢道:“……谁告诉你们顾家没人了的?” 正被众星捧月般环在中间的陈会长登时冷声呵道:“老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胡说八道!我知道你和老顾关系好,知道你们俩私下没少往来,但你也要知道顾家的产业对咱们延城有多重要!” “这种时候你非但不想办法帮顾家一把,竟然还在传播这种谣言,你居心何在?你是不是想一个人霸占顾家的家产?!” 肖经理猛地睁大了眼,血红的双目直直瞪向肥头大耳的陈会长:“你放屁!” “我放屁?” 早便受够了顾寒山这些年的威压,陈会长忍气吞声多年,一朝有了将顾家踩在脚下的机会,立刻咄咄逼人道:“明明是你仗着和老顾生前关系最好,想要独吞顾家的家产!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吧肖国新,现在终于心满意足了?” 肖国新这么多年就没有被如此羞辱过。 他气的脸红脖子粗,看着陈会长以及周围一圈人恶心的嘴脸,恨不得把这群披着人皮的东西全部撕成碎片。 陈会长知他嘴笨,见他半天也没说出话,扯了扯唇,大手一挥就要带商会众人去城南“接手”顾家的大产业。 还没朝门外走两步。 忽的,一道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自门外走来。 陈会长眼皮一跳,这种走路的声调他听了快十年,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周围一转刚刚还闹着要去城南的男人们同时闭上嘴,惊疑不定的面面相觑。 人影越过高高的门槛,由远及近。 那是一个高大年轻的男人。 他穿着挺括考究的墨色西装,肩宽腿长,眉眼漠然,英俊苍白的面上没什么情绪,凤眸狭长幽深,丝毫没有年轻人身上的锐气,反而沉稳不迫,一举一动都优雅从容。 年轻男人肩背挺得笔直,扫了眼大厅一言不敢发的众人,径直朝肖国新走了过去。 “肖叔。” 肖经理怔怔站在原地,眼眶倏地红了,他有些狼狈的吐出口气:“嗯,小城……你来了?” 沈城抬手扶住他颤抖的胳膊,平静道:“在家里处理了点关于二叔的事,来晚了。” 肖国新:“……你是个好孩子,你二叔……” 他说不下去了,胡乱的抹了把脸。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 谁也无法想象那个前几天还在大厅里,气定神闲的告诉他们不用慌的男人,会因为一次外出而出事。 “二叔?” 略带怀疑的声音打破了大厅内的寂静,沈城抬头看去,看见了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正阴冷的盯着他:“顾寒山是你二叔?肖国新,这不是你从哪胡乱找的人吧?” 肖国新脸色骤然一变,气急怒吼:“我去你——” 抬起的胳膊被不轻不重的摁住。 沈城站在他身边,他身量很高,足足比周围一圈人高了半个头,居高临下的看了眼心怀不甘的陈会长,语气平淡的道:“关于我是不是顾寒山侄子的问题,今晚八点我会在顾家设宴。” “诸位若是还有疑问,今晚可以在宴会上提出。” “设宴?”陈会长荒唐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想着设宴?肖国新,这就是你说的顾家的后人?” 肖国新没有说话,他如此表现便相当于同意了沈城设宴的举动。 陈会长险些气疯,审视的视线毫不客气的投向那边模样气势都格外熟悉的人身上。 ……顾寒山的侄子吗? 死了个顾寒山怎么又冒出个侄子来。 真是晦气! 他目光越发阴冷,沈城却好像毫无觉察,不疾不徐的继续道:“顾家的产业接下来由我接管,诸位不必担心了。” “啊?你谁啊你就接管!” “谁知道你是不是顾寒山的亲侄子!” …… “我二叔顾念旧情,宽宏大量,对诸位多有包容,”噪杂的人声中,沈城道:“我不一样,这世道死几个人算不得什么大事。” 他自然的在周围骤然陷入死寂的气氛中掏出一把枪。 枪/支“砰咚”一声,被他撂到实木长桌上,顶着一众惊恐震惊的眼神,他语气越发冷淡:“顾家今后由我接管,今晚八点我会在顾家设宴,届时还希望商会所有人都能出现。” “至于我二叔,我们都会在家里等他回来,诸位之前谈论他的那些话往后还是不要说了。” “——子弹不长眼,误伤就不好了。” * * 晚上七点半。 肖蕊跟在肖国新身后进了顾家大宅。 她不是第一次来顾宅,以前每年过年父亲都会带她来顾家坐一坐。 顾家实在冷清,她看着顾叔叔一个坐在沙发上温和接待他们的模样,总会觉得心酸,于是曾抱着自我感动的心情和肖国新说起过自己想嫁给顾寒山的事。 肖国新很平静的把事情告诉了她妈妈。 肖蕊已经二十多岁了,还是被妈妈打哭了,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想过这件事。 顾家大宅灯火通明,整个延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想要探探这个新上任的顾家接班人的虚实。 肖蕊随着父亲进了大厅,大厅温暖热闹,觥筹交错。 名利场上曾经那些和顾寒山把酒言欢的“朋友们”,如今却在他生死未卜时高谈阔论。 顾家下人井井有条的为来宾们准备酒水和食物。 一切都很稀松平常,和往常毫无差别。 肖国新带着她站在角落,她没有着落的四处观察,忽然,看见一楼走廊上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她”穿着保守的黑色连衣裙,袖子长到手腕,裙摆宽大垂坠感十足,边角绣有黑色图案,身材纤细,腰肢窄软,柔顺乌密的黑发自然的垂在身后,露出来的一小截手腕和脖颈白的发光,雪白细腻的如凝练的牛乳。 离着这么远,她都能感觉得到“她”的漂亮。 是一种清纯勾人的美丽,哪怕穿着低调的黑色棉布裙,浑身上下没有任何鲜艳的颜色,但就是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甚至想把那挡住“她”脸颊的头发拨开,看看她那张脸究竟张什么样子。 很快,又有一个人从女人背后出现了。 那是个看不清脸的高大男人,身形挺拔颀长,气场尊贵优雅。 水晶灯切割成片的光影洒在他身上,印出他苍白俊美的下半张脸,他不急不缓的自黑暗中出现,站在女人身前,垂眸看着“她”。 宽阔厚实的肩膀牢牢挡住了女人的身体,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走后,女人冷冷的抬起头。 肖蕊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那是一张如她想象,甚至比她想象的更加漂亮的脸。 “她”涂了口红,唇瓣柔软嫣红,有些被亲吻过的肿胀。 狭长的凤眼水光潋滟,眼睫湿淋淋的垂坠在眼睑下方,在面上落下一层鸦羽般的阴影,那张脸好小,小的甚至没有男人的手掌大,皮肤瓷白细腻,气质清纯可怜。 “她”站在阴影中,单手扶着墙壁,摇摇欲坠,面上却浮着奇怪的潮红,鬓角的汗水渗出,眉眼轻轻一挑,从眼尾便勾出一股才被男人疼爱过的、与清纯糅杂成一团的欲气。 肖蕊看的面红耳赤,迅速垂下眼,眼神又不期然的落到女人细的好像一只手便能握住的腰上,悄悄咋舌。 ……怎么这么细啊。 同为女人,她莫名都被勾出了几分渴望。 想要去摸摸“她”。 忽然,大厅中央响起一阵热闹的敬酒声。 身边本来还疲惫站着的肖国新立刻起身,对她说了句要去帮忙就走了。 肖蕊顺着人群的缝隙看去,看见了刚刚走廊上的那个男人。 明亮的灯光洒在他身上,衬得那张脸苍白英俊,清冷从容。 站在一众中年发福的男人中央,他格外出众显眼,俯身和一个个男人碰杯喝酒,面上毫无波动,一连灌了四五杯酒下去后,他脸上才有了些醉意,眼神却依旧冷静。 肖蕊看的害怕。 她对危险有天然的直觉,就像这位新上任的接班人明明面色如常,她却觉得好像看见了一头冰冷危险的凶兽,正漫不经心的演着这场闹剧,眉眼间尽是漠然的冷意。 她站在女人堆里,听见了周围夫人们的窃窃私语—— “就是那个,看见没?黑裙子那个,是顾寒山的情人。” “就是她啊……这顾寒山走了她可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靠山没了肯定被扫地出门呗。” “也是,估计这位沈爷看她也不顺眼……你说这么久了她的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要是怀上孩子了,说不定还有点可能。” “欸,造化弄人啊,真要是有孩子了,估计顾寒山一走也留不下来。” ……顾叔叔的,情人? 她怔怔抬头,朝周围无数个男人不动声色看向的地方看去。 那里站着一个眼熟的黑裙女人,漂亮妖冶,眉眼微垂。 细长的凤眼眼皮薄薄的,泛着些粉,裸/露在外的脖颈雪白修长,柔软的碎发随着汗水沾在其上,“她”就像一株娇艳动人的玫瑰,明明已经穿的如此保守低调,依旧勾的人挪不开眼。 不知为何,肖蕊觉得她似乎在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呢? 她悄悄想。 如果顾家待不下去了,她也可以养这个小姐姐的。 - 为什么要生气呢。 时玉心平气和的想。 ……如果晚宴前傻逼沈城没有托管家给他送裙子,刚刚也没有在走廊上对他说“这里没有男人能当你的下家”的话,他应该不会生气。 但现在,他只想赶快把这劳什子晚宴结束,收拾收拾包袱,按照原时间线里写的那样圆润的滚蛋。 顾寒山失踪了。 离大谱了家人们。 我任务对象直接特么人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就是马文学了 玉崽:笑拉了家人们,走不了了 关于延城众人为什么不知道沈城,因为沈城除了在国外留学,剩余时间都在京城接受新式教育,延城的人隐隐都听说过顾寒山有侄子,所以他们才回来参加晚宴,探探虚实 第91章 民国文里的恶毒男配(12) 晚宴结束已经很晚了。 时玉捏着眉心回了卧室,他有点累,连裙子都不想换便躺到了床上。 宽大的黑裙裙摆散在床畔,罩下一大片黑。 这两天经历的一切都像一场梦,顾寒山莫名失踪,沈城以雷霆手段正名上位。 晚宴上不少人旁敲侧击的想要询问他顾寒山到底出没出事,他不想回应,也确实不知道男人如今到底怎么样。 身为他现阶段的任务目标,顾寒山走的很突然,剧情顿时就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单手遮在眼前,他困倦的闭上眼。 卧室内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灯光昏黄温馨,身体的本能在催促他去洗澡,可他实在太困,躺到床上就只想先休息一会儿。 …… ……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时玉迷迷糊糊醒来,他困的厉害,摸索着起身,脚尖却碰到了什么柔软的物体。 “汪。” 低低的狗叫响起,长得很快地黑犬懒懒的盘在地毯上休息,见他醒来后亲昵的环着他的小腿蹭了蹭。 “……威廉。” 提起的心脏顿时一松,他笑着摸了摸威廉柔软的脑袋。 初具危险性的狼狗温柔的注视着他,陪在他身后一起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是管家。 他手里端着一碗汤,担忧的看着他道:“时少爷,您今晚还没吃饭。” 汤是甜汤,顾家上下都知道他爱吃甜的。 热腾腾的汤碗里盛的是酒酿圆子,香气扑鼻。 时玉接过汤碗,对上老人关心的眼神后静了静,点头道:“……谢谢你,忠伯。” 管家的眼神更加温和:“吃完把碗放外面就行,待会儿我来收。少爷还在楼下接待客人,您早点休息。” 明明他在顾家娇柔又做作,今天说想吃这个明天说想吃那个,就连管家也没少被他指使出去买女人用的化妆品,可这个家从上到下,都给了他无边的容忍。 他摩挲着粥碗温暖的外壁:“……忠伯。” 正准备离开的管家应道:“怎么了?时少爷?” “你们都不嫌我烦吗?” 他看见管家先是一愣,接着哑然失笑:“头两个月的您确实很奇怪,阿松那小子没少被那时候的您欺负哭,您再看看现在,这大院里谁敢说你坏话,阿松绝对是第一个跳出来生气的。” 时玉手指渐渐紧绷:“可是我……” “二爷也说过,”管家轻声道:“您年纪小,让我们让着您些。后院那些花本来家里都不打算种了,见您喜欢,二爷又让小陈他们重新种起来。” “我们都知道二爷疼您,现在二爷生死未卜,少爷定然也会对您很好的。” “……沈城吗?” “是沈三爷。”管家笑着纠正他的话。 沈城在沈家排行第三,只可惜头上两个哥哥都没熬过寒冬,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顾寒山记挂着沈氏夫妇对自己的恩情,收养沈城后并没有让他按照顾家的族谱排序,仍然称他排行老三。 “少爷外冷内热,您和二爷这样的关系,他定然也会将您当长辈好好照顾。” 时玉想到昨天宴会前,更衣室里沈城压抑沙哑的低喘。 沈城是他见过最不好撩拨、最有原则的男人,哪怕他只穿着裙子坐到他腿上,男人也会克制的闭着眼,手掌箍着他的后背,容忍着他戏弄暧/昧的吻上来。 他对他的所有忍让可能都来自于顾寒山。 但如今顾寒山不见了,顾家也被稳稳的交到了他手上,沈城会怎么对他? 想到原著里被两个男人同时发布通缉令的自己。 时玉觉得脑门凉凉的,他看着一脸乐观的管家,僵硬的扯扯唇:“那就好。” 但凡他没有操之过急的勾引沈城,没有仗着身份对男人为所欲为,那他现在也不会这么慌。 管家又安慰了他两句,转身离去。 时玉关上门,面色凝重的将碗里的圆子三下两下吃完,一边焦虑的摸着威廉的脑袋,一边蹙眉道:“……我们得走了。” 沉寂了许久的系统幽幽出现:“走哪去?” 时玉已经习惯了它的神出鬼没:“去南方,我记得剧情里说我是在南方病死的?” “差不多,”系统精简点评:“准确的说是冷死的。” “你这个病吹不得风,受不得凉,顾家暖气天天烧这么热是为什么?为了吊你的命,顾寒山早晚要把家底败干净。” 时玉一愣,想到以往客厅里总会出汗,却又温和的对他说没什么的男人。 “……我不知道。” 系统:“顾寒山不想让你知道,你当然知道不了。” “我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吗?” “没有,好好照顾的话还有的活。” 时玉抿唇,胡乱拨开扎在颈窝的长发,他身上还穿着墨色长裙,裙摆随着走动的姿势轻轻扫过腿侧。 窗外下起了冰冷的小雨,昏暗的光线洒在铺满羊毛地毯的地板上,他掀开帘子,看见冷风吹起满地枯枝败叶,带来一阵萧瑟荒芜的寂寥感。 今晚是个无月之夜。 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地面上,沉闷的声响足以掩盖一切。 他做下了决定:“给我规划路线吧。” 系统嗯了声:“什么时候走?” “现在。” “现在?” 时玉没有耽误,打开衣柜看了看,取出一件顾寒山经常穿的大衣,羊绒质感的大衣柔软温暖,脖颈处还有男人身上冷冷的檀香。 顾寒山信佛,不时还给城外的寺庙捐点香火钱,也不知道求的是什么,但城内的人都知道,顾三爷虽信佛,却毫无慈悲之心。 到头来信奉的佛祖也没能保佑他一路平安。 ……香火钱白捐了。 穿裙子不好行动,但方便他伪装。 离开前他犹豫片刻,还是拿了两支口红。 围观这一幕的系统幽幽道:“你变了。” 时玉装没听见,系统反倒不依不饶:“我其实有个问题想问。” “对对对,”时玉敷衍它:“有趣有趣。” 系统:“你穿裙子怎么尿尿?” 它用无机质的语气认真道:“还是站着尿吗?” 时玉:“……” 时玉:“…………” “那不然呢?”他额角青筋直蹦,威廉担忧的舔舔他的脚踝,被他压着火气温柔的摸了摸:“我是穿女装,不是变女人。” “啊?”系统语气失望:“好的吧。” 人AI有壁。 时玉决定放弃和它交流这些:“路线规划好了没?” “好了,”正经事上系统还是很靠谱:“顺便帮你预定了火车站旁边的宾馆。” 时玉快速换好鞋袜,在威廉茫然地注视下将它抱起。 好在威廉长得还不大,虽然有点重量,但比起前三个世界庞大的体型,现在的它可爱又方便,往大衣里一揣,便能露出毛茸茸的小脑袋。 “再过几个月我就抱不动你了。” 时玉的语气很伤怀,像是感慨孩子长得太快的妈妈。 系统疑惑发问:“为什么?” “你是没了吗?” 时玉:“……” 他面无表情道:“现在开始闭上你的嘴,当一个无情的导航就好,懂?” “懂,”系统道:“前方直行四米,到达阳台,右转,拉开帘子,跳下去。” “楼下可能有夜晚巡查,请注意角度。” 时玉:“…………” 说你没点副业我都不信。 * * 晚宴虽然已经结束,但还有许多宾客一直在顾家留到了现在。 沈城和顾寒山的几个心腹在二楼书房谈事,冰冷的寒风裹挟着细雨,犹如刀子般割着人的皮肤,大厅内走出一些男人,一边摇摇晃晃的被自家夫人扶着,一边还在和生意伙伴侃大山。 时玉撑着黑伞,不动声色的融入其间。 雨势不大,敲打着青石板地面,发出“砰砰”的沉闷声响。 管家撑伞站在雨中,微笑着和离开的宾客们寒暄。 “谢先生没事吧?” “哦,吴先生,欢迎您下次再来。” “是的,沈少很早便接手了家里的生意。姜顾两家的合作一直就是由沈少负责,姜先生别担心。” …… 时玉压低伞面,将威廉轻轻摁到胸前,威廉很懂事,一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甚至在听到他心跳加快时还安抚般的蹭了蹭他的胸膛。 他很快便从管家及一应顾家的下人面前走过。 汲取了上个世界出逃未遂的经验后,时玉已经熟练掌握了逃跑要诀。 就是三个字:快、狠、准。 动作快、心理狠、时机准。 他镇定的从几人身前经过。 正礼貌地注视着几位客人的阿松眼神一顿,莫名觉得那头即将离去的男人有点眼熟。 男人穿着宽大的羊毛大衣,雨伞压得很低,还有点胖,肚子都鼓起来了,走起路来速度快但动作自然,强烈的即视感扑面而来,他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人名,也记不起他是谁。 男人很快便消失在了视线里,他犹豫着回头,看向管家,管家还在和喝醉了的客人寒暄,眼里的笑意却逐渐褪去。 “姜先生,我们沈少也在国外留了四年学,关于生意这方面二爷也夸过他有天赋,您请放心……” 他咽下喉咙里的疑问,安静的当一个透明人。 …… …… 时玉走在漫天细雨里,冻得瑟瑟发抖。 幸亏离开前他又套了条顾寒山的长裤,不然非得被这寒冬的小雨冻死。 系统为他套上护盾,暖意渐渐从手脚升起。 他松了口气,“谢谢。” “不客气,”系统道:“前方五十米有夜晚巡查,请及时左拐。” 时玉:“……” 他有点想笑,抱着威廉始终保持着匀速前行,在系统的导航下七绕八绕终于走小道离开了顾宅。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顾宅有多大。 回头望去,隔着一片干枯的常青树林和车道,能清晰的看见灯火通明的三层洋楼。 那里有一间是他的卧室。 但现在不是了。 他垂下眼,握着伞柄的手指苍白冰冷,顶着寒风又走出了一段路,看见路边穿的厚厚实实的黄包车夫。 车夫打着伞,蹲在马路牙子上吞云吐雾,蜡黄的脸上满是皱纹,看起来老实忠厚。 他握着兜里的一把零钱走了过去:“事成路去吗?” “……去去去,”车夫一把灭了烟,殷勤的起身:“事成路哪儿?” 系统道:“珍妮咖啡馆。” 时玉开口:“珍妮咖啡馆。” 车夫没再多问:“得嘞,您上车吧,半个小时就能到。” 时玉收了伞,他头上还带了顶帽子,帽檐宽大,遮住了眉眼。车夫看不清他的脸,但能看出来这位客人浑身上下穿的都是好货,那皮鞋甚至是漆皮的,还在反着光。 他搓搓手,带人坐好后一路飞奔离去。 车子碾过黄泥路,路上积水不深,被车轱辘划过后发出沉闷的水声。 “这个点咖啡馆应该关门了吧?” 没有透露过多信息,时玉淡淡答:“去见人。” “哦。”听出他的冷淡,车夫讪讪闭了嘴。 他精壮魁梧,很快便带时玉驶离了顾宅领域,拐过一条小巷前,时玉似有所感的偏头,看见陡然冲出了一群人的顾宅大门。 最前面的是面色慌张的管家,人群中隐约还有一道颀长挺拔的人影。 他站在雨雾中,气势冰冷可怖。 作者有话要说:带狗跑.jpg 下章真的就是马文学,这章主要是为了让小狗黑化,明天应该能完结,今晚我必须把字码完,这个世界结局一定不一样(握拳.jpg) 下个世界开无限流里的炮灰,来个切丝玩玩,主要人物还是小叔和臭狗 本来想写古代暴君和小太监、摄政王的,但太难了,我的文笔hold不住,一股浓浓的尬味orz 第92章 民国文里的恶毒男配(13) 珍妮咖啡馆就在火车站旁边。 时玉下了车,不紧不慢的数着零钱,他像突然有了兴趣,问车夫:“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车夫受宠若惊,连忙答:“在拉两单就能回家了。” “去哪儿拉?” “还是刚刚那,”车夫说的憨厚,挠了挠头笑道:“今天那有晚宴,我拉了不少客人去,再等一会儿肯定还能拉到人。” “两单差不多多少钱?” 车夫茫然地说了个数,看眼前这位衣着不菲的男人漫不经心的把这些钱给了他:“今天爷高兴,你也早点回家吧。” 车夫诚惶诚恐的摆手:“诶诶,俺不要俺不要,这哪行啊……” 时玉加重了语气:“马上就过年了,你们在外奔波也不容易,早点回家陪陪妻女吧。” 车夫眼眶都红了,抖着手接过这些钱,缓声道:“俺今天没见过你这位客人,没拉过你这单。” 时玉一顿,没想到他这么懂。 他怪尴尬的,咳了声:“……你懂就行。” 车夫抹掉眼泪:“这世道大家活着都不容易,俺走了,客人你也赶快走吧。” …… …… 他拉着黄包车飞快地冲往顾家另一头的方向,雨势不大,车夫那身粗布短袄很快便被淋湿了大半。 时玉按照系统说的路线,撑伞走在无人的街道上。 延城有宵禁,不过有系统在,时玉不担心这些。 珍妮咖啡馆离火车站还有两条街的距离,在这里下车没人能联想到火车站。 宾馆夜间不开门,不过时玉敲了三下门,里面便传来一阵走动声。 门开了一条小缝,他做贼一般钻了进去。 宾馆老板看他一眼:“系先生?” “……”时玉:“诶。” 老板是个女人,麻利道,“今晚住到后天是吧?两块大洋。” 时玉付了钱,跟在小二身后上了二楼。 宾馆总共三楼,一看就是家黑店,两天就要收两块大洋,好在不用登记也不用核实身份证明。 系统已经给他买了明天的火车票,到时候直接去火车站拿票就行。 威廉这一路也不知道闷成什么样,一被他放到床上就打了两个喷嚏。 时玉心疼的摸摸它的脑袋,“饿不饿?” 身为时玉的心尖宠,威廉在顾宅享受的也是少爷级待遇。 每天晚上吃的都是精细食物,它饭量又大,被时玉问了便“嗷汪”一声,表示不饿。 时玉越发心疼,抱着自家毛孩子:“明早就给你多吃点。” 这一夜注定难熬,夜间睡得正沉时他忽然被威廉舔醒,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又一阵汽车经过的声音。 瞌睡瞬间消失,他悄悄拉开窗帘,朝外瞥了眼。 车灯大亮,警察署的车在前面开道,后面跟着几辆熟悉的别克老爷车。 车身低调漆黑,里面坐满了顾家的保镖,远远看去便能让人察觉到一股森严危险的气势。 道路两旁还有两小队训练有素的保镖,穿着黑衣黑裤,一到昏暗的小巷便有人进去查看,他们步伐迅速,没有错过任何可能藏人的地方。 手里甚至拿着枪,似乎是在威慑某些不长眼的存在。 道路两旁不少人家的灯都亮了,却没人敢推窗户查看情况,也没人敢说话。 时玉躺在床上,精神紧绷,一夜昏昏沉沉的睡醒了三四次,终于熬到天亮。 蒙蒙小雨仍在下个不停。 寒风吹过窗梢,传来细微的声响。 时玉起得早,先去宾馆对面的成衣铺买了身低调的男装。 他想把头发剪掉,但看着镜子里长至后背的黑发又有点舍不得,最后还是带上帽子。 男装是老板说的冬季时髦款。 里面是衬衫长裤,外面是呢子大衣,有羊毛皮料的,但是贵,时玉舍不得这点钱。 呢子大衣是最大码,时玉喂了威廉早饭后便将它抱进怀里,好在威廉不大,现在还是幼犬,它很懂事的扒着时玉胸前的衣服,挂在他身上当安静的挂件。 系统觉得这一幕有碍市容,使用超能力让威廉看起来没这么突兀。 时玉走出大门,离开前又和老板闲聊了两句。 “金蝴蝶公馆?”老板头也不抬的懒懒道:“在城南呢,一来一回估计要半天。” “诶?我怎么没见过你?” 他微笑道:“我是昨晚半夜那个。” “昨晚半夜?”老板翻了翻手上的本子:“哦,系统先生啊。” 时玉应了声,不疾不徐的离开宾馆。 他才走半个小时,正翻着记名薄算钱的老板便听到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住店还是吃饭啊?” 她懒洋洋抬起头,“几个人……” 未出口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 她瞳孔放大,倒映出一群乌泱泱的黑衣男人。 …… …… 时玉跑去成衣铺,买了一身女士洋装,又走进系统早早定好的另一家宾馆,换好衣服后优雅走出。 他在路边拦了辆黄包车,车夫本来还在和同行说话,见他招手立刻停了下来。 风声太大,时玉隐约听到几句“被带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世道每天都有人被抓、消失。 时玉没太在意,上车对车夫说了句延城火车站,马车很快启动,直奔延城火车站而去。 身为北方火车站的中转站点,一下黄包车时玉就感觉到火车站的人流之杂。 不论什么时代,周转于各个城市打工谋生的人数都只多不少。 忽然感受到一阵注视,他心头一紧,“……系统。” “没事,”系统淡定道:“不是顾家的人。” “但他们都在看我!” 系统:“为什么看你你没点数吗?” 时玉心里咯噔,困惑的低头看看自己,一低头便对上胸前两个鼓起来的“包”。 他:“……” 这也太大了。 系统:“没办法了,威廉的体型就这么大,因为有碍市容我还特地给你缩小了点。” “你再努力努力,”时玉辣的自己眼睛疼:“再小点!” 系统叹气:“你别为难我。” 时玉眼含热泪:“统,这点小事对你而言不是小菜一碟吗?” 系统难得从他嘴里听到几句夸奖,犹豫道:“那你一会儿把威廉放下来,买个小皮包,不用拉拉链,我用障眼法给它遮一遮。” “好,”时玉道:“我的宝,我就知道你靠谱。” 系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骄傲.jpg 时玉花了笔巨款买了适合威廉的包,威廉躺在里面惬意的竖着耳朵。 火车站人声鼎沸,不时有拎着大包小包带着一家老小辗转而来的男人。 到处都是人,空气中漂浮着下雨的湿冷气息,寒风吹过露天站台,时玉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不敢往后靠。 他垂着眼,看着车票上显示八点整的火车车次,等的心急如焚。 火车晚点是常态,但多等一秒就多一分风险。 他焦虑的揉着威廉的脑袋,忽然,眼前压下一片阴影。 心跳骤然一停,时玉白着脸缓缓抬头,却对上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小姐,”梳着大背头,穿着西装皮鞋的男人在他身边落座,露出自认为迷人的微笑:“你是去京城吗?” 时玉:“……” 他闭了闭眼,心脏落回胸腔里,“是。” 男人紧紧的盯着他,眼里满是兴趣。 他很早就盯上这个女人了,从“她”进火车站起,就有无数个男人朝“她”看去。 梁围在延城停留了许久,还没见过这么漂亮有气质的女人。 穿着一身低调简洁的洋装依旧不掩风华,淑女帽下的半张脸细腻雪白,唇瓣饱满嫣红,连接着雪白脖颈的下颌线条优美,乌黑柔顺的发羽自然的垂在身后,怎么看怎么漂亮,只想让人摘掉“她”的帽子,好一睹芳颜。 他是京城人,这趟来延城也不过是在京城惹了祸,听说延城美女多后,本着猎艳和逃避的心理想也不想的来了。 好在延城果然如传闻那样,娱乐产业发达,歌舞厅、大公馆皆是一派纸醉金迷。 只是没想到这些天见过最漂亮、最合他心意的女人居然是在火车站。 这就是缘分。 梁围想。 他自认为风趣的说:“看来我们是一路人,接下来的旅途一定会很愉快。” 时玉:“……” 你谁啊你就愉快。 时玉不太想搭理他,他心神紧绷,不住地看向火车轨道,想知道火车什么时候来。 男人还在他耳边叭叭叭,像个大喇叭:“我是京城人,小姐你呢,我从小在京城长大,如果去了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报我的名字,也可以来找我,我叫梁围,家住……” 火车站的人突然变多了。 一群黑衣短袄的车夫忽然从门外涌了进来,手里拿着车票,一副瑟缩模样的看着来往不绝的人群,似乎在找什么。 空气顿时变得逼仄。 人群流动莫名变得很快。 一波又一波成群结队的车夫、百姓涌入候车大厅,人声更加噪杂,他们无组织无纪律,拿着粉色的车票在偌大的大厅里走来走去,不时还找在角落候车的男人,问他们问题。 耳边的噪音变得难以忍受,小孩子在大厅里胡闹穿梭,操心的家长紧跟其后,用带着浓重乡音的家乡话怒骂大喊。 那群奇怪的男人越发接近时玉候车的区域,他眼皮飞快抽搐,心跳加速间,听见系统陡然急促的声音:“——宿主,走!” “轰——” 时玉拎起手边的皮包,猛地站起身。 梁围嘴里的话戛然而止,自下而上望去,他终于看见了身边人的正脸。 凤眼妖冶,眼睫纤密。 “她”雪白昳丽的小脸上不知为何染着薄薄的红,上翘的眼尾勾着水汽,犹如画中走出来的精怪般清纯又勾人,眉眼间糅杂着奇怪的欲气,那是知了人事、夜夜被疼爱才落下的痕迹。 他眼都直了,最后看见的是女人匆匆朝一个地方走去的背影。 咕咚。 他吞了口口水,急忙跟上。 …… 时玉呼吸急促,努力保持镇定的在人群中穿梭,“……沈城?” “是,”系统语气冷静:“站牌下有两个保镖,左拐,小心撞到人,别走那么快,呼吸放正常点,他们找的重点是男人,还有带着宠物的女人,你暂时不是明显目标。”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的,”时玉脑袋乱嗡嗡一片,莫名觉得自己在上演什么警匪片,一边觉得离谱一边又躲着无处不在的黑衣男人,紧张地心跳都要停止跳动:“……我哪里暴露了?” “我也不理解,”系统沉重道:“你招惹的男人们一个比一个难搞,我害怕早晚有一天连我都能被他们察觉。” “……”时玉忍着心慌:“别说这些了,我现在怎么办?” “右拐,先去厕所躲一躲。” “可火车马上就来了。” “来了再说。” 时玉深吸一口气,皮包里威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慌乱,探头蹭了蹭他的手腕。 它被系统用了障眼法,系统的能力在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上可以发挥作用,让他换张脸之类的事却算是违反世界意识,不可能成功。 胡思乱想间他渐渐靠近了人流稀少的厕所。 厕所门口没有可疑人物,门前的冰冷长椅上坐的都是拎着皮箱,疲惫阖眼的乘客。 他稳步走向厕所,忽然反应过来一个严重的问题,步伐顿时一僵:“统。” “嗯?”系统催促:“赶快进去,小心被发现了。” 时玉窒息问:“进哪个?” 系统:“……” 时玉:“我现在是女装,我不想当变/态。” 系统:“……艹。” 忘了这一点了。 时玉放慢了速度,一步步靠近厕所,只觉得自己的节操也在一点点碎裂。 这可比被沈城发现糟糕多了,他越走越僵硬,即将靠近女厕所时,正准备扭头就走,突然被一个横冲直撞的小孩重重撞了下。 小孩力道极大,身后还有拎着大包小包追上来的母亲。 “虎子,别跑,别跑……” 他被撞到脆弱的膝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趔趄着后退。 “砰——” 后背又撞上了别人。 他立刻忍疼道歉:“……对不起。” 脑海是系统隐隐约约,好像信号不稳的声音:“宿……跑……” 他听不太清,正准备让开,腰间却缓缓揽上一条钢铁般坚硬苍白的小臂。 …… 血液在这一刻凝固。 滚烫炙热的呼吸洒在耳畔。 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死寂,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他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的僵在原地,耳垂被冰冷的唇瓣啜吻,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 “对不起什么,”他摩挲着他细窄柔软的腰线,轻轻的问:“你要去哪呢?时玉。”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尽量完结,但我觉得有点悬quq 老顾应该能在明天出现 修罗场也会有 第93章 民国文里的恶毒男配(14) “呼——” 寒风冰冷呼啸, 吹过露天候车厅,冻得人瑟瑟发抖。 细雨连绵,如银针般裹挟着冷风划过皮肤。 梁围捂紧围巾,左右看了看, 忽然看到不远处走来一群人。 黑衣短袄的车夫们挺直了腰背, 训练有素的走成两列, 气势极强, 和刚刚畏缩低调的模样截然不同。 车站里的人极有眼力劲,不约而同的让出一条道, 连几个凑在一处侃大山的男人都讪讪闭了嘴,悄悄往角落缩了缩。 这世道不长眼睛的人活不长, 谁也不想惹上麻烦。 被一众车夫、百姓围在中央的男人身量极高,穿着考究却有些凌乱的衬衫大衣,皮鞋锃亮, 漆黑碎发凌乱的垂在眼前, 裤腿和衣摆都被雨水染湿, 看起来走的匆忙,但即便这样,他的气势依旧冰冷沉稳,有一股说不出的尊贵意味。 他肩膀很宽,五官苍白英俊,胳膊揽在身边人的腰上,半是强迫半是压制,步伐却耐心地随着那人的速度放的缓慢。 梁围奇怪的朝他身边的女人看去。 ——那正是刚刚惹的他心跳失衡的女人。 女人头上的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掀了起来。 “她”应该年纪很小, 身段纤细,腰肢柔软,呢子大衣下的黑色长裙随着步伐轻轻扫过腿腹, 湿淋淋的眼睫垂在凤眼下,模样有点可怜,小脸煞白,被迫靠在男人怀里随他朝外走去。 男人箍在“她”腰间的胳膊修长结实,宽厚大掌更是漫不经心的摁在腰侧,一举一动间满是浓浓的占有欲。 如他曾想过的那样,这样细的腰,当真能一手把握。 梁围曾经也干过这样的事。 长的好看、家世不如他的姑娘他也敢强抢。 谁让他有个好爹妈,能在那四九城称大王。 只是上次事情做的太过,那女人不过被他亲了一口居然跳河自杀了。 最糟糕的是她还是京师大学堂的学生,事情闹大以后,那群下等的穷学生居然还敢上街游行闹事,他被老子爹扇了一巴掌,这才不得不离开京城避祸。 梁围心有余悸,偏偏又不想错过这么好的猎物。 眼看一行人就要从他身前走过,他心一横,想着大不了再被打一巴掌,猛地站出来道:“站住!” …… 时玉白着脸抬头,眼神还有些恍惚,尚未从刚刚惊心动魄的重逢中缓过劲。 面前是张熟悉的面孔,好像是刚刚向他搭讪过的那个男人。 心头顿时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对上男人毫不掩饰贪婪与觊觎的眼神,他忍不住蹙了蹙眉,反感的移开视线。 不待他平复呼吸,这突然跳出来的男人骤然义正言辞的开口道:“——这位先生,你要带我的同伴去哪里!” 空气霎时一静。 列成两队的车夫们面色冰冷,手掌却缓缓摸向腰间。 毛骨悚然的死寂仍在蔓延,时玉听着梁围继续不知死活的挑衅:“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这就是你们延城的治安吗?我要去见你们警察局局长,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民国警察本就劣迹斑斑,这种情况下还敢如此嚣张的骂他们,看来眼前这神经病家世也不简单。 梁围狠狠出了一通气,以为面前的男人好歹会有所顾忌。 未曾想男人只是平静的撩起眼皮看着他,那双狭长的凤眸幽深冰冷,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淡淡道:“同伴?” “没错,”他不耐的说:“我们要一起去京城,请你松开他,火车马上就到站了!” 男人还是没什么动静,只是意味不明的低声重复:“京城?” 梁围拧眉,看着他怀里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女人,情绪忽的不受控制,他一个跨步上前,竟然是想直接上手抢人! 身后早有准备的保镖队长眼神一变,毫不客气的将他一脚踹翻在地。 “砰——!” 一声闷响。 伴随着骨头碎裂的清脆声音,梁围爆发一声惨叫。 他被团团人影围住,只露出一张狰狞惨白的脸,还在不停的哀嚎:“啊——我的腿——” “我的腿——” …… 耳边是一阵惊恐地大叫。 候车厅里等火车的男男女女们顿时带着身边的家人朝角落里缩。 人民如草芥,谁也不敢这种时候强出头。 有孩子害怕的苦恼,被惊弓之鸟的母亲捂住嘴巴,飞快离开候车大厅。 人群骚动混乱。 时玉却被腰间蓦然使了力气的胳膊箍在原地,被迫靠在男人怀里,听男人在耳边轻声问:“……他就是你家的下家?” 没有任何回应。 他也不介意,温柔的啄吻着时玉雪白小巧的耳垂,继续道:“你们要去京城?” “去京城做什么?”挺拔的鼻梁狎/昵般蹭过怀中人的侧脸,沈城在一阵凄厉绝望的哀嚎中,不紧不慢的说:“延城不好吗?” 怀中的青年终于有了反应。 他脸色苍白,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眉眼恹恹的看着他,浓稠如墨的黑发缠在雪白脖颈,一字一句说的厌烦:“……有意思吗?” 他冷冷吐出几个字眼:“你很无聊。” 沈城轻轻笑了。 他很少笑,笑起来的样子犹如冰雪消融。 唇角勾起浅淡的弧度,黑沉沉的凤眸含着温和的笑意,似乎被取/悦到了,又或者得到了想要的反应,他亲昵的俯身亲了亲时玉的眉眼,松开了禁锢在他腰上的胳膊。 皮鞋踩在平坦的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哒”。 梁围瞳孔涣散,脸色灰败,抬头对上一双如死水般幽寂漠然的眼。 男人站在身前,居高临下的垂眸看他,声音很轻,漫不经心的,却充满阴郁扭曲的寒意:“我就说,他连我都看不上……” 他自言自语:“又能看上你什么?” …… …… 这场闹剧在十分钟后结束。 警察署的警察们来得很快,局长看见瘫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梁家小少爷后眼前一黑,擦着汗朝沈城走了过去,“沈爷啊……谁这么不长眼让您发这么大脾气呢……” 他一步一步走的蹒跚,觉得自己好像瞬间老了十岁。 那头惹出祸事的男人却淡淡站着,怀里还搂了个女人,大手压在“她”脑后,将人护的严严实实,没让“她”露出一点脸。 “你们来了就行,”他道:“家里有事,先走了。” 打完一声招呼,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身为这延城里的说一不二的顾家掌门人,局长不敢得罪他,回头再看见腿被扭曲成惨烈形状的梁围。 局长:“……”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 别克一路朝顾家驶去。 路上冬雨连绵,寒风阵阵。 时玉被沈城禁锢在怀中,男人大手不轻不重的揉捏着他的腰间软肉,慢条斯理的开始算旧账:“我找了你一晚上。” 他居然还笑了起来,低低道:“时玉,你很会藏。” 时玉不耐出声:“不还是被你找到了。” 沈城唇边依旧噙着笑,耐心问他:“你为什么要去京城?” “去找我二叔?” 时玉:“……?” 津城,京城。 区别可以说大了去了。 他压着火,懒得说话。 沈城却不依不饶,大掌轻轻握着他冰冷的手掌,温暖的掌心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暖意,“嗯?你就这么喜欢我二叔?” 前座的司机和保镖骇出了一身冷汗,呼吸低的几近于无。 沈城压低的声音却还是响起:“那我算什么?” 他问时玉:“你打发时间的乐子?” …… 他好像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语气平静压抑,让人浑身发寒。 时玉心头火起,看着沈城仿佛被他渣了的神色,觉得他多少有点毛病。 “你有病吗?” 沈城被他骂了也没反应,只自顾自的道:“如果我没有找到你,你是不是转头就会把我忘了。” “你心里只有我二叔,对吗?” 这自怨自艾的语气,这怅然若失的表情。 这被渣了的即视感,有一瞬间时玉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间睡了沈城,把他肚子搞大了以后又甩了他。 他听不下去了,一巴掌干脆利落的打到男人肩上。 闷闷一声响,男人终于放松了对他的禁锢,眼神漆黑平静,垂眸看着他。 那双黑眸深处被他刻意压制的欲念与阴鸷仿若无底深渊,恨不得将没心没肺的青年整个吞吃入腹,偏偏表现出来时,又是如此平静自然的模样。 如果时玉还想着离开他…… 沈城淡淡的想。 那他就把他锁到床上。 他有着充分的条件照顾这只金丝雀,他可以爱抚他的皮毛,给他穿最漂亮精致的裙子,喂他香甜的食物糖水,造出一座温馨舒适的牢笼。 青年住在里面一定会乖巧,他不会再想着逃跑,只会恹恹的瞪着他,用那副矜贵傲慢的神情骂他、打他。 他会很兴奋。 用爱与欲浇灌他,呵护他长大。 他答应了顾寒山,会照顾好家里的一切。 自然也包括他的时玉。 哦,不对。 现在是他的时玉。 …… 沈城想的入迷,眸色黑的骇人,一瞬间甚至连呼吸都粗重滚烫起来,下一刻,他的脸被一双柔软温热的小手捧住。 青年漂亮雪白的小脸近在咫尺,他眼里含了笑,妖冶狭长的凤眼晕着红,水光潋滟,嘴唇嗡张,柔软甜腻的舌尖若隐若现,凑近了他低低道:“沈城。” 他恶意的跪在他腿上,膝盖使了些力气:“……明明是你阳/痿。” “我之前怎么碰你你都不*,”身体随着膝盖的动作摇摇晃晃,青年笑的温和,嘴里吐的话却极为冰冷厌烦:“……你现在在跟我装什么?犯贱吗?” “顾寒山能让我很舒服,你呢?”他冷笑,在男人幽黑沉暗的眸光中,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的脸,轻浮的问:“让我憋死吗?” …… 前座的司机和保镖在这一刻表情是裂开的。 主家秘辛被揭开了遮羞布,赤/裸/裸的展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脑海里不停的闪现出沈城威严冷漠的那张脸,忍不住仔细回想这些天来沈城有没有什么异样。 ……比如老出汗、走不动路、没力气之类。 好家伙。 好家伙好家伙。 司机&保镖:“……” 人不可貌相啊。 后座是一片死寂。 片刻后,他们听见一阵布料摩挲的细微声响。 紧接着是轻轻响起的水渍声。 司机无意看了眼后视镜,却发现后座上两人居然接起了吻。 气氛暧/昧缠绵。 依旧是青年占据主导地位,他跪在男人膝上,垂落的黑发细密乌黑,身材纤细,黑裙裙摆宽大柔软,罩在男人考究修长的西装裤上,两厢糅合,莫名有股说不出的色气。 不敢再看,他一脚油门踩得飞起。 …… 时玉同样被亲的很烦,不知道沈城在瞎兴奋什么。 这么羞辱的时刻他也不生气,反倒压着他的脑袋就吻了上来。 生疏的撬开他的牙关,缠着他柔软细嫩的舌尖重重的吮,恨不得将那处再次吻成软烂不堪、只能张着小口不停滴着水迹的糜烂模样。 男人那张总是清冷淡漠的脸上此时是压抑的渴望与迷恋。他附在他耳边,大手摩挲着他的腰,嗓音沙哑粗粝,像被烈火燎过:“还要顾家吗?” “……要。” “那我把顾家给你。” 他喉结滚动,吐出了几个肮脏字眼。 时玉神情恹恹:“交换?” “不是,”沈城道:“我想做你的下家。” 他一愣。 听男人哑声问:“现在配吗?” …… 他被沈城摁着后背继续接吻。 大脑被亲的昏昏沉沉,舌尖肿痛,最后被男人裹在怀里带回了顾家。 客厅暖气烧的充盈,管家着急迎了上来,话还没说出口便戛然而止。 视线的最后一幕是老人煞白震惊的面色,时玉有点晕,忍不住掐上沈城的后背。 那里的肌肉紧绷一瞬,缓缓放松。 他气的瞪大了眼,还没发火就被男人拍了拍后背,温和的哄:“你掐。” “……沈城,”时玉压抑的道:“你有病吗?” 被骂了也毫不在意的男人应了声,温顺的道歉:“对不起。” 时玉抖着手,恨恨扯上他的头发:“……我要你跪着。” 男人步伐一停,“好。” 他平静道:“不影响。” * …… 时玉怀疑沈城有M倾向。 他一巴掌扇到男人脸上,力道软绵绵的,小脸蒙着层汗,扯着他的头发骂他:“……你现在像条狗,沈城。” 坐在床边俯身给他洗脚的男人语气听不出波澜,淡淡的应:“烫吗?” 面色潮红的青年鬓角被汗水浸湿,黑发缠在雪白纤薄的肩背,他唇瓣被吻得合不上,张着一条小缝,不耐道:“你说呢?” 重重踩着水盆里的水,洗脚水顿时扑了沈城一脸。 男人英俊苍白的面颊被染湿,水珠顺着发梢滚落,他一动不动的受着,用大手拨了拨水盆,“现在呢?” 时玉看他这幅冷静从容的模样就来气,一脚踹上他赤/裸的胸膛。 沈城抬眼,便对上一张含着冰冷笑意的脸。这张脸上没有一处正经,眉梢眼尾都是春情,湿淋淋的眼睫微垂,遮下的凤眼水光潋滟,一字一句缓慢地对他道:“我说你是狗。” 喉结顿时剧烈滚动,他压下心底汹涌的暗念,哑声应:“好,我是狗。” 时玉咬着牙,“……没有你这么脏的狗。” 沈城依旧顺从的应:“我是脏狗。” “脚趾也要洗,洗干净点。” “好。” “你刷牙了吗?” “没有。” “你真脏。” “不脏,香的。” 【审核,什么也没发生,洗了个脚而已,无脖子以下描写quq】 时玉气的眼尾薄红,浑身发抖,细白纤长的指尖死死扯着男人粗硬的头发,恨声道:“我让你跪着,谁让你起来了?” 正准备把洗脚盆端走的男人一顿,重新跪在满地湿润的水渍中。 卧室炉火烧的正旺,为了适应时玉的身体,温度烧的很高,年轻体壮的男人热出了一身汗,漆黑的短发垂在眼前,衬得五官立体深刻,英俊逼人。 时玉抓着他的头发发泄,他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只觉得沈城坏透了。 满脸都是他的洗脚水,是他见过最坏最脏的人。 “……你太脏了,”他声音中有些哽咽,充斥着水汽的眼眸深处依旧是厌烦与恼怒:“滚出去睡。” 沈城没有应,跪在水渍中淡淡道:“我去刷牙。” 时玉气的哆嗦,恼羞成怒的给了他一巴掌:“我让你跪着!” 对上他委屈可怜的凤眼,那薄薄的眼皮还有些红肿,水汽四溢,沈城叹了口气,只是给人洗个澡,能把人羞成这样,他也有些无奈:“下次不这样了。” 他的语气中毫无反省之意。 甚至觉得帮忙洗个澡只能算是平常。 简直毫无下限。 时玉反手又给他一巴掌,这一巴掌已经没了什么力气。 时间太晚,早就过了他睡觉的时间,他哪怕再气再羞也抵不过困意,只能看着沈城英俊可恶的脸发泄,“……你又脏又坏。” 他眉眼恹恹,唇红齿白,细细小小一团被男人塞进被窝里,哄着擦掉眼泪,模样又软又小,偏偏气性大的像是要把他整个人踢出窗外。 委屈的躺在被子里,还是趴着睡的,像是一点也不想看见他的脸。 床头灯光昏暗,气氛静谧。 青年漂亮雪白的小脸上水汽未散,眼睫、唇瓣全都湿淋淋,身上是刚刚洗过澡的香气,窝在被窝里困顿的睡觉,即使在睡梦里也蹙着眉,眼角渗着细细密密的泪水。 沈城温柔的含住他的唇瓣,跪在床边轻轻安抚脸皮很薄的青年。 直到青年被自己哄得松开了眉,抿着唇终于不再掉眼泪后,他才无声起身,开始收拾因为洗个脚而一地狼藉的地面。 时玉中午没吃饭,饿着肚子睡了个午觉,醒来就吃了许多水果。 从南方运来的樱桃按颗收钱,龙眼、草莓同样如此,都是稀罕东西,被他一个人吃了大半,一边因为他不会说话而生气,一边又吃着水果解气。 模样可爱的让他移不开眼。 仿佛看见了一只皮毛雪白的布偶猫。 敞露的小腹柔软,谁给吃的就短暂性的对谁笑一笑,吃饱喝足便恢复高冷矜贵,转头看也不再看人一眼。 地上是青年耍脾气扔的果核,果核下是一地水渍。 沈城没有叫下人上来收拾,而是亲力亲为。 一切收拾完毕后,他又去洗了个澡,没敢用时玉的香皂,因为时玉嫌弃他脏,怕青年又被自己气哭,他用的还是自己那块平平无奇的香皂。 洗完澡后他上了床,才上床就被踢了一脚。 他没反应,睡得迷迷糊糊的青年倒被这一脚惊醒,惺忪道:“……烦不烦?吵死了。” 沈城无辜挨骂,关了床头灯把他搂进怀里,低声下气的哄:“对不起。” “……你洗澡了没?” “洗了。” 时玉困的即将睡过去,忽然又坚强的问:“……刷牙了吗?”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抚着他的后背,耐心安抚:“刷了。” “屋子也打扫了,我自己来的,没让下人看。” “好了,”他道:“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沈狗是真的毫无廉耻心,一个奇男子 简单来讲就是——城会玩 下章来修罗场,下下章结束吧 第94章 民国文里的恶毒男配(14) 兜兜转转这么久,时玉还是回到了顾家。 一个月平稳流逝,顾家下人们终于重新熟悉了他的存在。 这其中比如管家、比如厨娘、比如阿松,竟然是最先接受的。 他们并不在意时玉是什么身份,只给他提供最好的服务。 偶尔时玉能对上厨娘心疼的眼神,她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好像把时玉当成这乱世中的浮萍,因为出众的模样,被迫被有权有势的男人禁锢在身边。 沈城不吃辣。 家里有一阵子满汉全席全放辣椒。 不过厨娘对时玉的心疼还没有持续两天,便因时玉在客厅给了沈城一巴掌而消失。 他们风尘仆仆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回来的新主人,褪去了面上的冰冷,老老实实的跪在沙发前,腰背挺得笔直,被穿着漂亮长裙的青年含着冷笑羞辱,脸颊也被那雪白赤/裸的脚心恶狠狠碾磨。 青年不是一个合格的金丝雀。 他在顾寒山面前柔软乖巧,在沈城面前烦躁易怒,总是被惹生气,偶尔还能被不解风情、毫无三观底线的男人气红眼眶。 …… 宽大优雅的裙摆最后盖到了男人头上。 新主人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留着面颊潮红的青年躺在沙发上边吃樱桃边看书。 他脸边还贴着一条长得极快的黑色狼犬,狼犬懒懒的舔着他的脸颊,看青年纤白细长的指尖揪紧抱枕,小脸汗淋淋的被男人抱起,勾着他的脖颈上了楼。 上楼的过程中他们还在接吻。 密不可分的纠缠着,连影子都黏成了一团。 厨娘傻在原地。 好久才发现觉得单纯地竟是她自己。 不论是顾寒山还是沈城,他们对时玉,都是毫无底线的纵容。 …… 顾家的下人们其实都怕沈城。 比起温和从容的顾寒山,他们的新主人气场冰冷、漠然无情。 以雷霆手段将顾家的产业抓在自己手里后,他在延城的名声却并不好听。 不光排除异己,丝毫不念旧情的将顾家的老功臣们尽数赶出了顾家,甚至还可以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给自己下跪求情。 他太冷血,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冷血。 那些本还想趁顾寒山出事分一杯羹的商会成员们皆被他的手段吓到不敢动作。 一时间顾寒山暴君的称号落到了他头上,这位一手遮天的沈三爷,年纪轻轻便展现了残酷狠戾的心智与手段,接下来的延城势必还会被顾家掌握在手中。 二楼温馨昏黄的卧室内。 威名赫赫的沈三爷此时却跪在羊毛地毯上被扯着头发撒火。 他跪的笔直,衬衫凌乱,脖子上还有牙印和巴掌印,不知道被气头上的青年打了多少下,近乎纵容的听着青年不带任何收敛的冷骂。 “……你是狗吗?”时玉哆嗦着恨声骂,赤/裸雪白的足尖也因为生气浮上一层红:“能不能要点脸?” 沈城甘心挨骂:“我错了。” 时玉指尖都在抖,花苞般涂了粉色指甲油的长指细白柔软,死死揪紧身下的床单,湿润的掌心顿时在床单上印下一个掌印:“你能不能……” 他薄薄的凤眼漂亮妖冶,此刻却快要掉下泪水,可怜的眼睫被水汽濡湿,显然是气狠了,又一巴掌扇到男人脸上,骂他:“吃饭的时候就吃饭?” “吃过了。” 小腹空空的时玉恨不得将他一脚踹飞:“可我还没吃!” “好,”沈城面色不变:“我让他们送上来。” “我要下去吃。” 男人嗯了声:“那我让他们先离开。” 看看身上凌乱不堪的长裙,再看看丝毫没有抱他去洗澡换衣服的沈城。 时玉愤而抄起枕头砸到他脸上,“……你给我滚!” …… 沈城就是条又脏又坏的狗。 一条无时无刻不渴望着标记,彰显占有欲的臭狗。 时玉每每都会被他刷新下限,而男人只会平静又温柔的抱着被吓哭的他,对他说一些宽慰的话。 “玉宝,”他的语气总是很自然:“昨天不舒服吗?” 说完又会轻笑着向他保证:“今天会和昨天一样舒服。” 他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变/态。 可怕的*望体。 时玉最终还是收拾妥帖的下楼吃了饭。 近来风云变幻,世道不太平。 一个年过的人心惶惶。 南边已经开始打仗了,听说只是几场小规模的战役,但结局无一例外都很不好看。 北方也受到了影响,江南的一些民族企业受到外资冲击,濒临倒闭。 乱了这么多年,如今这个局面可以预料。 最近的晨报晚报报道的都是时局形势。 有嗅觉敏锐的人们已经闻到了风雨欲来的气味,不再得过且过,而是疯狂的储存黄金。 不论什么时代,黄金永远最保险。 延城涌入了一群难民,拖家带口、衣衫褴褛,他们风尘仆仆的自南方寻求庇护,一路辗转来到了延城。 仍旧沉浸在和平表象下的延城百姓们,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战争的到来。 这个年注定不会热闹。 一切都在悄悄地发生变化。 以陈会长为首的商会成员们出了不少钱安置难民,他们在郊区拉起大棚,施粥布饭。 陈会长是个肥头大耳、一看便生活富裕的中年男人,一身市侩的小毛病,总是眼红嫉妒比自己会做生意的商人们,可在看了郊区死气沉沉的难民们后,还是同样的红了眼眶。 “欺负咱们自家人吗这不是,”他在商会拍了板,心虚的觑着不发一言的沈城:“南方在打仗,咱们不能什么都不干!大家这些年也挣了不少钱,一人捐一点,总不会掏空家底吧?” 这长长的木桌两头坐了近三十个男人。 曾会为了一点利益争得头破血流的成员们都没有反对之声。 他们年龄不一,有的两鬓斑白,有的年轻气盛,却在这一刻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默认。 自家人跟自家人斗,他们管不了; 外人敢欺负自家人,那忍不了。 众人不动声色的注视下,上首交叠着双腿的年轻男人缓缓点了头。 他语气淡淡,“捐。” “捐多捐少不强求。” 他这句话落,此事便算是成了。 陈会长松了一口气,想着战况胶着的南方时局,又看了眼窗外灰沉沉的天气。 ……这下,天是真要变了。 * 这样要紧的关口,延城的宵禁政策也越发严格。 不论是夜间还是白天,马路上都再难看见小贩、行人。 大家囤够了粮食,全都老实的待在家里,不敢随意外出。 时玉也敏锐的觉察到顾家的变化。 近来厨房做饭终于不再做满汉全席,偶尔餐桌上还会出现剩菜剩饭。 沈城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家里的医生更是每天都要检查一遍他的身体。 哪怕回来的再晚,沈城也要听医生检查的结果。 有时候半夜被一阵上床的动静吵醒。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便能看见男人疲惫平静的脸。 他很敏锐,会第一时间抚上他的后背,低声安抚他:“我回来了。” “嗯。” 没有多问,他躺在男人宽阔的怀抱里重新闭上眼。沈城会在这段时间轻轻和他说话,像在哄他睡觉,又像是让他安心。 “你最近饭量越来越少了。” “时玉,头发又长了。” “不能不看医生,早点养好身体才是正事。” “商场没有新裙子,我给你买了项链。” …… 时间一天天流逝,几天后,正是晚饭时间。 天空黑沉,寒风凛冽。 顾家大门忽的被推开,沈城裹挟着一身冷气走了进来。 时玉正在吃饭,被男人撩起长发吻了吻眉心。 “先吃饭,”他说:“吃完饭我们去见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亡者归来了家人们 接下来应该会在中午12点前发完这个世界 下个世界再考虑一下,看什么顺手写什么吧 啾咪啾咪 第95章 民国文里的恶毒男配(15) 医院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中西方面孔随处可见。 不时有挂着急诊号的病人家属们无助的流泪哭号。 每个人脸上神情不一,或麻木,或悲伤。 众生百态,这里随处可见。 时玉紧跟在沈城身后,被一众保镖护在中心,上了五楼。 比起一楼大厅的噪杂喧闹,五楼十分安静。 长长的走廊尽头站着几个黑衣黑裤的男人,正严阵以待的守在一间病房前。 窗外天空翻滚着沉沉乌云。 又要下雨了。 风声渐急,这应该是这个冬天最后一场雨。 越靠近那间病房,时玉心跳的越是急促。 他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沈城的手掌。 男人安抚性的捏捏他的指尖:“别怕。” 他们走到那几个保镖面前,黑衣黑裤的男人们立刻躬身道:“沈少,时少爷。” 时玉的目光落到他们脸上,一点点变得凝固。 这是……?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轰——” 天边炸开一声巨响。 大雨滂沱,噼里啪啦的打着窗户。 窗外暴雨如注,病房内却是一片寂静。 惨白明亮的灯光下,病床上正垂眸看着书的男人缓缓抬头。 他五官成熟,轮廓分明,狭长的凤眸黑沉一片,哪怕穿着虚弱的病服,一举一动依旧充满上位者气定神闲、雍容沉稳的气势。 男人右手拇指上套着一个玉扳指,碧绿扳指反射着幽幽冷光。 时玉怔怔的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幽黑深邃的风眸,渐渐浮起了明显的笑意,如以往每一个夜晚那般,男人看着他,对他道:“时玉,过来。” 他不受控制的迈出步子。 沈城没有阻止他。 只沉默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病床上的男人。 “……二爷?” 他站到病床旁,低头看着面前这张熟悉至极的脸。 只是一个多月没见,男人瘦了很多。 苍白俊美的脸上带着些疲惫的神色,偏偏眸色依旧温和,不紧不慢的牵着他的手,带他坐到床边。 “时玉,”顾寒山撩开他脖颈的黑发,嗓音低沉缓慢:“抱歉,让你担心了。” 他抚着他的脸颊。 柔软的侧脸被男人粗糙宽大的手掌摸得生疼,时玉下意识躲了一下,却被男人骤然加大力道的手掌摁在原地。 顾寒山眼眸黑的骇人,翻滚着他看不懂的汹涌暗浪。 他没有再动,男人却像才反应过来什么,冲他笑了笑,一如一个月前那般温柔的亲着他的眉心,温声哄他:“疼了吗?” 他眯着眼,“……不疼。” 身后传来另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视。 身前的男人还在亲吻他的脸颊,不动声色的抚摸他的腰腹,细致且温情。 他从来没有这么情绪外漏过,总是深沉莫测、漫不经心的眼眸此刻却压抑着阴沉暴怒的情绪,安抚自己无所适从的小金丝雀。 时玉夹在他们中间。 莫名的不安袭上心头。 他挣扎着从男人越来越紧的怀抱中起身,迟疑的开口问:“……火车?” 顾寒山嗯了声,向他解释:“第一车厢发生了爆炸。我在第八车厢,受了点小伤。” “小伤?”时玉盯着他还缠着绷带的胳膊和腿。 男人轻轻一笑,“老了,没有年轻人恢复的快。” 病房内只有他们两人的说话声。 沈城淡淡的站在门口,不发一言。 这场重逢突兀又奇怪。 不论是顾寒山还是沈城,都没有表现出一点大难不死的后怕或惊喜。 他们表现的实在平静。 就好像顾寒山不是从火车出事中幸存下来,而是从一场感冒、一场发烧,一场不值一提的小病中痊愈。 只有他大惊小怪,不知所措。 “为什么不回家呢?”他问。 顾寒山垂下眸,放轻声音哄他:“回去了你们都会有危险。” 时玉没什么表情,“所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男人语气顿时加快:“时玉,不要生气。” 时玉抬头看他,“我没有生气。” 顾寒山被他看的一顿。 他沉默片刻,伸手将他揽进怀里,低声叹道:“玉宝,二爷很想你。” “可我一点也不想你。” 耳边的男人沉沉笑了声:“……哭鼻子了吗?” 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时玉不想回答:“我一直以为你死了。” 顾寒山轻抚着他的长发,显然并不在意。 这趟死而复生,他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变。 时玉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无时无刻不落在自己身上,眼神浓稠幽暗,其间翻滚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他被看的心悸。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顾寒山从前也经常在无人处这样看着他,眸中含着笑,看他在镜子前换裙子、对着镜子涂口红哼小曲。 有时候会忽然走到他身边,将欢快换着衣服的他抱进怀里,细致的帮他涂指甲油,整理宽大的裙摆。 他有着这个年纪的沉稳成熟,温柔又不动声色的疼爱他、呵护他。 像对待天真不知事的小情人,对他总有些保护过度。 可是现在,这双眼睛里明明依旧充满着温情,却又令他莫名害怕。 像被一头撕破伪装的凶兽灼热且充满独占欲的盯上,连皮带肉都被这股滚烫渴望的视线看的泛疼。 …… 他没有在病房待多久。 医生进来了,表示病人要换药。 牵着沈城的手,他跟在男人身后离开了病房。 身后一直黏着一道晦暗不明的视线,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去看沈城。 窗外雨势渐小,又下起了小雨。 “嗒嗒”的敲打着地面,发出阵阵沉闷的声响。 别克车一路顺畅的驶过积水,回了顾宅。 这一晚沈城很凶,时玉哭了很久。 昏黄温馨的卧室灯光一直亮到凌晨,他才被男人温柔的揽进怀里安抚。 沈城不会说话,附在他耳边用沙哑的语气问:“舒服吗?” 他不想回答,眼皮肿的看不清男人的脸,只能厌烦的移开视线。 沈城却不依不饶,轻声问他:“和二叔比,谁让你更舒服?” 时玉:“……” 他一把抄起抱枕重重的砸到男人头上,把人踩在脚底下胡乱的踹。 神经病。 一个两个都是。 …… 第二天一大早时玉还在吃早饭,门外就走进来几个人。 管家泡茶的手一松。 “砰——”的一声。 玻璃杯碎了一地。 “……谭、小谭?” 穿着黑衣黑裤的保镖恭敬俯身,对尚未回神的时玉道:“时少爷,二爷让我们接您过去。” “二、二爷?”管家浑身颤抖,彻底被这一惊天消息震得失了魂,好半天才在阿松的搀扶下找回了说话的功能:“……二爷他,他没事?” “是的。” 大厅陷入一片难言的死寂。 沈城今天很早就去了商会,家里只有时玉一个人。 他放下早餐,想到孤零零一个人躺在病房里的顾寒山,叹道:“走吧。” 管家霍然扭头看向他,瞥到他脖颈上几处浓重的痕迹后眼前一黑,颤颤巍巍的抓住他的手:“少爷……您……” 顾寒山还活着。 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但对于顾寒山而言,一个前脚还跟着他,后脚就跟了其他男人的小情儿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根本想都不用想。 管家侍奉顾寒山很多年了,知道他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一个背叛了自己的人,一个不干净的小情儿…… 顾寒山会杀了他的。 任何男人被如此践踏尊严,都不可能忍气吞声。 侄子和情人。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时玉跟在保镖身后离开了宅子。 管家静了很久,才忽然反应过来一般大喊:“快……快去给少爷打电话……” 厨娘白着脸对他摇摇头:“……我试过了,打不通。” 沈城不可能不接家里的电话。 这一切仿佛都被一根细线穿连,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果然是顾寒山。 不愧是顾寒山。 …… 车子开得很快,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车身,声音噪杂,扰的人心烦意乱。 路边不时有大包小包带着一家人不知干什么去的行人,步伐匆匆,面色惶恐。 街道罕见的热闹,隔着车门,时玉听见断断续续的声音。 “败了……” “跑……京城……” 医院近在眼前,那些声音被抛到脑后,时玉上了五楼。 走到那间熟悉的病房前,他敲了敲门,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进。” 房门被保镖推开,病房内窗帘拉的很紧。 光线昏暗,穿着病服却不掩雍容气势的男人靠在床头,漫不经心的看着书。 他头也没抬,声音淡淡道:“放那就好。” 没有听见意料中的回应,他抬了下眼,幽邃狭长的凤眸在对上时玉目光的瞬间,浮起了笑。 “过来。” 他拍拍床边,语气温和:“二爷昨天都没好好看看你。” 仿佛被男人温柔的眼神蛊惑了,时玉带着满身其他男人留下的气味与痕迹,脱鞋爬上了床。 接着被那修长有力的胳膊轻轻一提,坐进了他怀里。 这个体位很熟悉。 他生气、撒娇、耍性子的时候,顾寒山往往会放下手中的文件,把他抱在怀里就这样温声缓慢的哄。 再不停说些他不想听的大道理,最后含着笑亲亲他的眉心。 他总是很有耐心,像个年长温和的长辈,眉眼间满是岁月和时光沉淀下的阅历与经验,却在哄人这件事上十分生疏,总用买裙子、买化妆品这种笨拙的方式讨他开心。 时玉有些恍惚,鼻尖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那是顾寒山身上的檀香味。 雪白细腻的小脸被温柔抚摸,从眉梢轻轻抚到唇瓣。 男人嗓音低沉,“瘦了。” 他垂着眼,不想说话。 掐在腰上的手却加了些力气,再次将他朝上一提。 男人自下而上的望着他,目光平静的掠过他痕迹斑斑的脖颈,“在家有好好吃药吗?” “嗯。” “裙子够不够穿?” “嗯。” “头发好像能扎起来了。” “嗯。” “威廉是不是长大了?” “嗯,”时玉沉默一瞬,补充:“它长的很快。” 顾寒山顿时沉声笑了起来,伸手勾着他的发尾,“你也该长快一点。” 时玉瞅他:“我很小吗?” 当然小,哪里都很小,小脸还没他的巴掌大,才成年不久就被两头狼相继盯上,哪怕被吃干抹尽了,依旧不明白这些事情有什么深意。 天真懵懂,脆弱可怜。 眸色深了深,他忍下心头的隐痛,“不小。” “可你刚刚说我小。” 他道:“小点也好。有二爷在,我们玉宝还可以慢慢长。” 这话题奇奇怪怪,时玉哼了声:“我好久都没有穿过新裙子了。” “嗯?”顾寒山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想要什么样的裙子?” “想要白色的。” “我听说西方那边的裙子很好看。” “啊?”时玉闷闷道:“不要,我讨厌他们。” 只有小孩子才会如此喜恶分明。 他的小时玉还是个孩子。 “瑞士呢?”顾寒山耐心地继续问:“有你喜欢吃的巧克力。” 时玉歪头:“瑞士还好。” 顾寒山又笑了起来,“喜欢吗?” “一般般,”时玉说,“我最喜欢这里。” 顾寒山没再说话,大手力道放的越发轻柔。 时玉昨天睡得晚,顾寒山又向来知道怎么哄他睡觉,语气、力道都很温柔,他听着听着便有些困,眼皮倦倦垂下。 半梦半醒中唇瓣似乎被什么吻住。 熟悉的气味让他下意识想说话,刚张开口,便听到一声轻笑,舌尖接着被含住,细致安抚。 …… 怀里的人睡熟了。 门外响起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笑意渐渐收起,他抬头,看见门边安静站着的沈城。 他比他年轻、比他英俊、比他学历高。 这个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侄子,在喜好上也与他空前一致。 他没有说话,只是小心地抱着怀里的人起身。 沈城身上有烟味,经过时浓重的呛鼻。 顾寒山目不斜视,步伐放的平缓,门外站着格外眼熟的几个人。 管家、厨娘尽是眼眶湿润的望着他,却闭着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一行人无声无息的离开医院。 医院里已经没有人了,除了五楼还在正常运转,其他地方皆是一片死寂。 刚出医院大门,冷风细雨便拂面而来。 黑沉沉的云层自远处的天边翻滚咆哮,闷雷阵阵。 四辆别克车停在雨中,车身发出被雨滴敲打的声响。 一行人上了车。 车子开出寂静的街道,涌入眼帘的是混乱无序的人群。 他们全部乘着雨天奔逃出城。 带着一家老小,犹如浮萍般无处可依。 今早刚发布的晨报,南方几场战役败了。 出于战略部署,下一仗地点定在延城。 延城背山,易守难攻,是个反攻的好地方。 持续许久的平静终于在这一刻被打破。 ——战争到底是来了。 他们现在也是难民,朝不保夕的难民。 怀里被裹在大衣中睡得正熟的青年并没有被噪杂的人群吵醒,顾寒山捂着他的耳朵,看见沈城回了下头。 他的目光落在他怀里,停顿了许久,好像看一眼少一眼,半晌才缓缓收回。 车子一路朝码头驶去。 如今船票一票难求,许多人倾家荡产也要买上一张前往欧洲的票。 沈城动了手段,买了五张。 这五张分别给了管家、厨娘,两个保镖,以及时玉。 他们很快到了码头。 细雨连绵,许多没票的百姓拼命挣扎着想要冲进码头,却被保安牢牢挡住,动弹不得。 别克一路开到轮船下。 他们下了车。 河边太冷了,寒风拂面,冻得大衣里的时玉登时打了个哆嗦,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他满脸茫然,醒的太快,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很急。 耳边响起顾寒山温和的声音:“时玉,拿好。” 他顺从的张开手接住一张纸。 面前站着沉默的管家和厨娘,两人手里各自拎着皮箱,管家怀里还抱着威廉,转身便带着他朝前走。 “时少爷,这边。” 他下意识跟上他们,被催的很急,胳膊被一个陌生男人恭敬地拉着,半是强迫半是拉扯的登上了船梯。 “时少爷,注意脚下。” 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 他蓦然清醒过来,一个激灵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走廊上,被身前的男人拽着走的飞快。 管家和厨娘在前面开道,周围是闹哄哄的人声,船下聚集着乌泱泱一片拥挤绝望的人群,他们推挤着保安,面目癫狂。 他懵了,看见距离轮船不远的空地上有数十个人影。 黑衣黑裤的保镖们围成一圈,中间是两个同样高大挺拔的男人。 他们仰着头,静静朝他看来。 “二爷……沈城?” 他努力想要停下步子,却发现抓着他手腕的男人越发用力,顺着人流将他带上甲板。 甲板没有人,雨滴啪嗒啪嗒打在伞面。 时玉扑到船边,长发被风吹的凌乱,不安的预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他不明白,只是睡了一觉而已,为什么醒来却在船上。 “顾寒山!沈城!”他裹紧衣服,生气的大喊:“你们干什么?” 风声太大,他听不见两个男人说的话。 他们依旧站在空地上,仰头看着他,唇边都挂着笑,却朝他挥了挥手。 轮船幽幽启动。 烟囱里冒出乌黑的烟。 “嗡——” 响彻天地的嗡鸣声响起,震得人耳膜生疼。 …… …… “叮——” 耳边传来熟悉的无机质系统音。 天地骤然陷入一片空白。 唯剩他一人。 码头乌泱泱的人影逐渐化为乌有,如水墨褪色。 目光中心那两道高大挺拔的人影也随着这白光消失,只是他们还挥着手,温柔宁静的注视着他。 “——宿主编号2047,世界编号011,正式进入剧情节点。” “因关键人物偏离剧情,宿主命运被正式改写。” “本世界您可选择——” “寿终正寝。”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完结 会说明寿终正寝的原因 谢谢大家的支持,啾咪啾咪 第96章 民国文里的恶毒男配(16) “轰——” 爆炸声震得耳膜一阵尖锐的疼,下一秒,冲天热浪席面而来。 顾寒山反应敏捷的扑到一边的座椅下,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大脑却缓缓陷入了昏迷。 ……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还是他。 那是一个冬天,街道上张灯结彩,正喜迎春节。 他冷淡的坐在车上,一路朝家赶。 一进门便发现今天的暖气烧的很旺,虽然不习惯这样的温度,他却没说什么。 客厅一片静谧,厨房传来些烧火做饭的声音。 他在管家的服侍下脱了大衣,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每一个角落,没看见那个这两天变得奇奇怪怪的青年。 当初只是想坐实自己喜欢男人的传闻,随手买了个看起来品行刚烈的男人,他欣赏这样的品质,却没想到把人买回来后反倒给自己惹了麻烦。 青年眼里从来便不是他欣赏的坚强,而是浓浓的算计。 他不知从哪听说了他喜欢男人的传闻,三番五次爬他的床,惹人厌烦。 两天前发烧好了后,脑袋似乎就清醒了,没再来他面前晃荡。 耳边传来管家的声音,家里居然有下人手脚不干净,偷偷进了他的书房。 书房里没有机密文件,虽然没造成什么损失,但家里已经混进了心怀不轨之徒,是时候清理一遍了。 他坐在沙发上,吩咐管家打那人二十大鞭,以儆效尤。 管家很上道的把家里所有下人聚集到一处。 鲜血很快染红了青石板。 顺着地板纹理流向茂盛的绿灌丛。 他漫不经心的抬眸,却不期然的对上了一双眼睛。 青年小脸煞白的从后花园回来,呆呆的看着流到自己脚下的鲜血,唇瓣抖了抖,和他对视上后像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立刻低着头从人群后悄悄跑走。 背影纤细瘦弱,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 他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暴戾,躁动的险些按捺不住。 …… 那个名叫时玉的青年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出现了。 晚宴上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他漫不经心的端着酒杯,站在黑暗中,浅浅抿了一口。 这种酒度数不深,毕竟是谈生意的晚宴,不会有人不长眼的喝醉。 晚宴过了一半,他也不过喝了一杯香槟。莫名想到那道跑的比兔子还快的背影,心底又是一阵烦躁,他干脆撂下酒杯,提前离场。 身后有人追了出来,殷勤的问他有什么不满意。 他没说话,冷淡的垂眸看他一眼。 就像外界认知里的那样,喜怒无常的抽身离去。 今天提前半个小时到家,没有惹出什么动静。 他带着一身酒气进了卧室,洗完澡出来也才过去十几分钟。 夜色昏沉,冷风簌簌。 他疲惫的阖眼,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耳边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一道纤细眼熟的身影挤了进来。 月光幽幽。 他摸黑走到床边,慢吞吞的开始脱衣服。 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这还是顾寒山第一次清晰的看见他的脸。 他长得很漂亮。 雪肤黑发、乌眉长睫。 浴袍下一身牛乳般细腻无瑕的皮肤隐约散发出腥甜的香气,悄悄爬上他的床,漂亮妖冶的凤眼低垂,湿淋淋的长睫不安的抖动着,即便到了这一步也没发现床上有人,而是小心翼翼的藏到床尾,捏起一截被子,朝自己身上裹去。 勾引人的伎俩低俗、无趣。 顾寒山淡淡的点评,在青年惊慌失措的眼神中,抬手圈住他的脚踝。 果然如他预料的那样,小巧伶仃,瘦的可怜。 躲了他一个星期,终于露面了。 他平静的欺身而上,捏着青年的脸,粗暴急促的吻了下去。 …… 从那一眼开始,他就很想吻他。 想把这个半途而废的小家伙箍进怀里,好好教教他什么叫勾引。 …… 梦里的时间过的很快。 没有火车爆炸、没有莫名的分离。 他看着青年一点点被自己宠成无法无天的矜贵模样,总是穿着各色各样的裙子在宅子里穿行。 他渐渐的也不再参加那些占用他夜生活的宴会,渐渐的学会分辨各种口红的色号,渐渐地在青年撒娇般的催促下也穿过几次女装,哄得小家伙高高兴兴的在床上和他说些甜言蜜语。 他们生活的很幸福。 像每一对浓情蜜意的恋人,生活里少不了吵架,只是先低头的总是他。 能怎么办呢? 有一个年轻的爱人,总是要多付出一些。 …… …… 然后他的时玉生病了。 很可怕的病,摧枯拉朽般让他的宝贝躺到了病床上,心跳一点点变得虚弱,脸庞一天天苍白。 战争也在同一时刻爆发。 医院失去了庇护,医生跑路、护士出逃,世界变成了一片灰暗,他无助的带着时玉四处求医,一年里大部分时间都奔波在路上,时玉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颠簸,于是他开始挤火车。 和那些车站大厅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乘客们一样,他在火车到来时狼狈的挤开人群,终于护着青年登上了火车。 从前他不觉得钱有什么用。 但现在他却由衷的庆幸,还好他有钱。 他有很多很多钱,能和病魔争一争,让他的小爱人多一分痊愈的希望。 他买了半截车厢的座位,让保镖守在周围,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他的脾气越来越差,经常因为一点小事便能暴怒不已,越发的喜怒无常。 但在青年面前,他永远还是那个温和从容地顾寒山。 青年很乖,忍着疼痛跟他天南地北的跑。 他从来没有对他说过放弃,只会在深夜闻见浓郁的烟味时,踩过一地烟头,乖顺的窝进他怀里,对他轻声道:“……二爷,我想你陪我睡觉。” 南方在打仗,租界内有华夏最好的医院。 他一辈子身居高位、手握大权,第一次对人卑躬屈膝,只为求两张通行证。 这乱世里,除了他,没人会在乎他的时小玉。 也没人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些徒劳无功的努力。 他偏执疯狂的拿钱砸出一条通道,带着时玉住进了这家医院。 医院的医生很严肃,那是个外国人,和他说了时玉的病。 他说这是绝症。 没法救了。 …… 这乱世每天都会死很多人。 可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会包括他的时玉。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跟他争,要带走他的爱人。 每次都在希望来临前,给他更深的绝望。 ——祂不让他的时玉活。 所以哪怕他拼尽全力、抛弃尊严和性命,也留不住一个该离开的人。 这个梦清晰的可怕。 犹如亲身经历过一般可怕。 梦境的最后是发了疯的他,困兽般跪在医院的长廊上,对着洁白冰冷的墙壁绝望祈求。 ……让他死吧。 他已经活了那么久,但他的时玉还小。 ——他想看他寿终正寝,百岁无忧。 …… 所以离开这个国度,会不会是一线生机。 * * 时玉: 展信佳,见字如晤。 信写的匆忙,想你应该会很生气,先要向你道歉。 对不起。 二叔出事那晚做了个噩梦,说来可笑,至今心有余悸。 你身体弱,家里医生叮咛嘱咐过,莫要着凉,按时吃药。 想你应该不会乖乖听话,让管家和威廉监督你,许会小有成效。 如今世道太乱,家里有我与二叔即可,不必担心。 我曾在英国留学,听同学谈起瑞士夏暖冬寒,属实不是最适合你身体的地方,本想送你去英国,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瑞士最为合适。 那里的巧克力好吃,但莫要贪嘴。 切忌暴饮暴食,有管家在你身侧,我倒稍微放心。 你曾抱怨我对你无动于衷,但若时光能够回流,我想我不会去英国留学。 时玉,如果可以,我也想早些遇见你。 不知为何,总觉得你我二人的相处总是匆匆。若是能从小一起长大便好了,想你小时候应该更可爱,与我在一处,大家定会更加喜欢你。 去了瑞士不必急着回来。 我与二叔除钱财外,身无长物,乱世之中自会有容身之所,只是不知战争会持续到几时,一旦结束,我们二人便会去看你。 你专心调养身体,若是有机会,我便带你去我曾在英国读书的学校看看。 那里绿草如茵、风景宜人,我们在乡下盖间瓦房,闲来无事还可以带你去剑桥河边赏景,那里还有船渡,想你应该会喜欢。 不知不觉已说了许多,异国他乡难免会生出悲凉之感,时玉,莫要害怕,管家、陈姨、威廉,他们会替我照顾好你。 我这一生未做过坏事,现钱财已尽数捐给国家。 不求福报,只求上苍善待你。 时玉,愿你平安喜乐,幸福安康。 沈城 写于顾家书房 …… …… “叮——” 无机质的系统音再次回响在耳畔,犹如冰冷无情的神祇。 “——宿主2047,你的选择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休息一天,啾咪啾咪,宝咂们后天见~ 下个世界应该能he? 今晚十点还有一章 顾寒山的梦其实才是这个世界时玉本来的结局,但被两个狗男人逆天改命了 第97章 民国世界里的恶毒男配(完) 哐当哐当哐当—— 旅游大巴行驶在泥泞崎岖的小路上。 四周掩映着重重树影,植被茂盛,苍天大树直冲云霄,枝杈相交间洒下斑驳光点。 应该刚下过一场雨,窗户外吹来湿润的泥土腥气。 “操,”巴士内坐在第一排的壮硕男人烦躁道:“……什么鬼地方。” 他身边瘦小的男人紧跟着道:“副本里难度等级为A的苗寨副本。” “苗寨?”男人立即反应:“蛊虫?” 瘦小男人摇摇头,面色沉重:“不确定,如果是蛊虫的话,来这里的玩家不会没做准备,死亡率这么高……” “——啊!”身后骤然响起一阵惊恐的大喊,顿时打断了瘦小男人的话:“这是哪啊?你们是谁啊?!” “啧,”两人不约而同的冒出了微妙的表情:“……又来了。” 此时的大巴车分成两个区域。 前面坐着四个模样穿着皆干脆利索的男女,后排则坐有三个一眼看去便能看出他们面上茫然疑惑神情的男人。 发出惊吼的是个一脸富态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白色的长条西服,胳膊下夹着公文包,带着大金链子,烦躁不已的道:“节目组呢?出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没工夫跟你们玩这种游戏,玛德老子一个小时多少钱你们知道吗?” 见没人搭理自己,他面色越发扭曲:“——司机!停车!给老子停车!” 大巴车稳稳停下。 外面不知为何起了雾。 浓浓白雾如云层般环绕了整座大巴车,隐隐可见茂盛幽绿的奇怪植株。 富态男人被这一幕吓得犹豫一瞬,下一秒前排便传来闲散轻蔑的笑:“不是要下车吗?还不下?” 他登时被激怒,一把抄起公文包朝外走去,边走还边咬牙切齿的说:“你们给我等着,回去我就要投诉你们,什么狗屁节目组,老子要是出事了你们——啊——” 他进入那片白雾,白雾越发浓郁,刺耳尖叫被雾气淹没。 雾气诡异的扭动着,如进食完毕,良久才不紧不慢的退散。 留在众人眼中的只有一地残骸。 直到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壮硕男人才悠悠道:“欢迎来到全球大型惊悚游戏现场。” “后面两个小菜鸟,你们可真幸运,一来就来了这个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六十的A级副本,希望你们最起码多撑几天,死得太早我们也会很苦恼的。” * * 大巴车驶出白雾,又前进了差不多十几分钟,他们远远地看见了一些奇怪的建筑群。 那是木制构造、飞檐翘角的吊脚楼,远山青翠,雾气叠嶂,房屋不远处的大片空地被原住民开荒成为农田,种有长势喜人的水稻。 大巴车停在寨子前的牌匾下,车门缓缓打开,车内众人依次而下。 壮硕男人走在第一个,粗略扫了眼这趟副本的“队友”。 四男两女,总共六个人。 那一直不发一言的两个新人都是男人,一个戴着棒球帽,一个戴着卫衣自带的连衣帽,像是被吓傻了,都站在最后。 他眯了眯眼,率先开口:“我叫熊威,这是我第五个本。” “我叫任毅,这是我第四个本。”瘦小男人道。 寂静在蔓延,两个女人都没有贸然说出自己的名字。 气氛陷入尴尬的沉默。 良久,才有一道轻和柔哑的声音响起。 “我叫时玉。” 熊威一怔,顺着声音扭头看去。 是坐在后座戴连衣帽的那个新人,他还戴着帽子,巴掌大的小脸上同样戴着口罩,隐隐露出的眉眼细长妖冶,纤密浓长的眼睫轻颤,似乎很紧张,试探性的继续道:“……我应该是,新人?” 熊威蹙了蹙眉,看着他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的身形,正准备开口,便听到一旁的女人道:“你的肚子是怎么回事?” 略显冰冷的女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熊威视线下移,看到了青年略微凸起的小腹。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熊威表情裂开。 一旁的任毅也吭吭哧哧半天才道:“……我在游戏里待了快一年,外面的医学手段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男人都能怀孕了? 青年茫然的站在原地,手掌却下意识的护着肚子。 哪怕没有看到整张脸,光看他清纯勾人的眉眼,便能知道他定然是个极漂亮的男人。气质更是天然无害的懵懂,漂漂亮亮乖乖巧巧的站在这里,还在护着肚子,估计连被搞大肚子代表着什么意思都不懂。 女人强压着火气道:“你怀孕了?” 时玉小心点头,语气略带不安:“……是的,三个月啦。” “你今年多大。” “十八岁。” ……十八? 十八岁就被搞大了肚子? 熊威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过风浪的老人了,到底还是被这丧心病狂的一幕震住。 “我叫林竹,是名医生,”冰冷女声继续响起,女人干脆移开了视线道,“这是我第四个本。” 她身旁的女人也道:“我叫许念,自由职业者,这是我第三个本。” 看来两个人是一起的。 熊威暗自打量,视线却随着众人落到队尾一言不发的男人身上。 那是个身形笔挺、高大颀长的男人,戴着棒球帽,缓缓抬起头,露出了一张苍白英俊的脸。 他气质极冷,狭长幽深的凤眸一片漠然,目光似乎刚从身边的青年身上收回,对上众人的视线后语气淡淡的道:“沈湛。” ……新人? 这是熊威看到他的第一反应。 名叫沈湛的男人身上有一种让他极为不适的气质,那是沾过人命、视一切如草芥的冷漠。 求生游戏里无数杀人如麻、嗜赌成瘾的狂徒身上都有这种特性,可男人的神情又是极致的冷静,像一个将自己克制到了极致的疯子。 这种人,才是求生游戏里最可怕的人。 队伍算是介绍完毕。 四个老手,一个孕夫,一个看不出深浅的新人。 头顶的寨牌上在阳光的反射下顶着三个大字:乌南寨。 …… 【叮——】 无机质的系统音响起,环绕在每个人耳侧:【队伍集结完毕——乌南寨之旅正式开启——】 【任务要求:成功存活七天,探寻乌南寨没落真相。本次任务难度等级:A,愿各位玩家旅途顺利。】 随着系统声音落下,寂静无人的乌南寨内犹如投映影像画面般,蓦地热闹起来。 晚霞漫天,接近薄暮,昏沉的天色下吊脚楼亮起盏盏油灯,泥泞湿滑的小道上奔跑着活泼好动的孩童,不远处拎着竹篮穿梭在田地和筒楼间的妇女行色匆匆,似乎赶着回家做晚饭。 这上一秒还死寂如墓地的寨子,霎时间便充满了人烟气。 远远地,一个穿着青色土布衣裤,包青头帕的男人跑了过来。 他看起来很年轻,口音很重,是有些别扭的普通话:“是123旅游团的游客吗?” 和众人对视一眼,熊威答道:“嗯。” 年轻男人笑道:“我是你们的导游,抱歉啊,刚刚在准备食宿,现在都收拾好了,天也要黑了,大家先跟我来吧。” 先前还被雾气笼罩的清晨转瞬便变成了傍晚。 【叮——】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即将进入——第一夜。】 刚下过一场雨的苗寨内道路湿滑,黄泥遍布。 随着众人一步步走进寨子,玩闹的孩童、走路的妇女、耕作的男人纷纷停下了手头的动作,他们眨也不眨的盯着这进入寨子的外来人,瞳孔很黑,黑的骇人,幽幽眸光似夜晚丛林中的狼,闪动着令人不安的诡异情绪。 “竹姐,”许念低声道:“……不对劲。” 林竹冷着脸:“嗯,注意脚下。” 她话音刚落,身后顿时传来一声轻轻地“呀”。 林竹立刻回头,发现挺着三月孕肚的青年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到了冰冷修长的黑衣男人怀里。 青年很瘦,身段纤细,肚子越发显得累赘,浓稠如墨的黑发勾缠在雪白脖颈,摘掉口罩下的小脸漂亮秀致,唇瓣嫣红肿胀,不知是不是上火,细细的张着一条小缝,能看见软烂深红的舌尖。 他捂着肚子,眼睫湿淋淋的,乌发被汗水沾湿,黏在额侧,喘着气小声道:“谢谢你哦。” “嗯。” 落后一步的男人声音冷淡,宽大修长的大掌正覆在他腰侧的软肉上,平静的道:“我扶你吧。” 林竹眉心顿时蹙起,下一秒,便见被占了便宜也不知道的青年乖巧嗯了声,被男人搂着腰箍进怀里,挺着小孕肚一截泥路一截泥路的往上走。 边走还边丧气的垂着眼,恹恹的说:“我的鞋子都脏啦。” 黑衣男人狭长深邃的眼眸毫无情绪,闻言直接冷着脸在他面前蹲下:“我背你。” 林竹:“……” 老娘今天也是开了眼了。 眼见时玉噙着笑就要往男人背上趴,她额角抽搐,彻底忘了周边诡异的环境,大声喝道:“——不行!” “你的肚子还要不要了?!” 被她一吓,时玉身形有些不稳。 他细白纤长的手指紧紧揪着男人肩上的衣服,把那平滑考究的布料攥的皱巴巴的,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小脸垮了下来:“……可我真的好累哦。” 一把拉过一旁不明所以的许念,林竹故意把面无表情的男人挤到身后,顶着男人幽深莫测的视线,和许念一人一只手的搀着时玉,开口道:“你怀着孕,累是正常的,我们扶着你走。” 许念被迫当了劳动力,想也不想就要拒绝,抬头却正对上青年看过来的眼睛。 他眼皮薄薄的,眼尾晕着诱人的红。 漂亮冶丽的小脸看起来也才十八岁,雪颊浮着汗,一个人辛苦的挺着小孕肚,被不知名的男人搞大了肚子,小小年纪就要受怀孕生子的苦,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温软道:“谢谢许姐。” 许姐本姐:“……” 玛德,究竟是哪个臭男人这么不要脸。 老娘要打断他的腿。 作者有话要说:肚子里的不是孩子 是另一位留下的东西 上个世界已经被系统封存了,后面会写到 开学好累宝子们,看今天能不能再搞一章出来 啾咪啾咪啾咪 前三章依旧不看评论,不看不看不看——感谢在2021-10-10 11:52:28~2021-10-12 12:2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薄荷芥末味鸡腿 3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薄荷芥末味鸡腿 5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太喜欢秋天了 2个;quhjdjiejuhejj、你们在欢呼什么、全球赤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白汀 53瓶;薄荷芥末味鸡腿 40瓶;时时刻刻 22瓶;热水治百病、桃桃乌龙舟舟子、玉容衣、南星 20瓶;凌宇、如蛟、無林、哇哦、亲亲老婆、我爱化学、弹棉花的琴娘、寒酥未肯消、浮生玥、萌喵、尼古拉斯.数、於染、青小芹、痞子、老婆游元白、坐等儿子上垒、云卷卷、21998093 10瓶;江上数峰青、53111589、怎么泡到克莱恩? 9瓶;55066813、41245547、受宝亲妈.、Adullreader、or2俏皮古 5瓶;我家道侣已失踪、云云里的乐可、49261199 4瓶;永远喜欢美强惨、颖子、出落 3瓶;平南南、微风凉凉、澜jingle、羽羽叧*^_^*巜、安可、渝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灵异文里的恶毒男配 乌南寨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苗寨。 经过数百年的迁徙聚居,寨里也有了不少汉人,因而一代代传承下来后,不少原住民都学会了汉语,并掌握了汉人的耕地技能。 诡异的注视还在继续,林竹头脑冷静下来后一阵不安,身边的许念同样如此,连扶着青年的动作都轻了很多。 时玉倒是什么都没发现。 他累的厉害,唇瓣嫣红,吐息急促,小孕肚藏在黑色宽松卫衣下,不像三个月,更像四五个月大小,也不知曾经被疼爱成什么模样,刚成年就被别的男人彻底打上烙印。 他漂亮妖冶的凤眸潮湿上翘,缓缓含了些雾气,恹恹的开口问:“……还有多久呀?” 空气霎时一静。 林竹心里咯噔一声,浓烈的危险预感在这一刻化为实质。 暗处某些正在盯着他们的存在……似乎要过来了。 她心跳的很快,攥紧青年的手,还没动作,又听时玉开口道:“我好饿哦。” …… 天色昏沉,黯淡的云层覆盖住整片天空。 刹那间,风声、人声、水声在他声音落下的同一时刻,尽数恢复了正常。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继续键,农田里的男人们收拾锄具,玩闹的孩童们继续追逐打闹,黄泥路边有几个妇女凑成一团正在说话,视线自几人身上扫过,热情又充满善意。 刚刚的一切似乎都是幻觉,寨内满是烟火人气,一点也不像一个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六十的A级恐怖副本。 前面的导游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什么,向周围的族人们介绍:“这是外头来的大学生,来旅游的,大家别怕。” “旅游的?”大树下坐着乘凉的女人问:“住哪啊?” 男人回:“住廖阿姐那。” 大树下的女人一顿,目光幽幽扫过山路上一动不动的几人,扯出了一个称不上善意的笑。 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视再次落到身上,林竹戒备到了极点,听女人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啊……廖阿姐那里啊?” “知道了。” 导游名叫阿卜,眼看天色渐沉,他面色僵硬下来,再没有和沿途的族人们说话,闷头带着时玉六人到了住所。 所谓住所不过是四栋相邻的吊脚楼。 这里应该位于寨子的最末端,背靠深山,旁边还有一条穿寨而过的小河,河水哗啦啦的流着,水势很急,拍打着两岸的石块,发出激烈的声响。 越靠近吊脚楼,四周的植株越茂密,像是吸足了养料一般幽绿茁壮,粗略一扫便能看见连绵至大山深处的草坪。 周围一片寂静。 隐隐能听见奇怪物体穿过树林发出的窸窣声响。 “你们就住这里吧,”阿卜打破六人各有所思的沉默,他看起来很急,本就别扭的普通话更加蹩脚:“房子你们自己分配,明早八点我再来找你们。” “注意,”他脸色阴了下来,充满警告:“每栋房子都要住人,晚上不要随便出去,出事了你们自己负责。” 语毕,他头也不回的原路返回。 步伐匆匆,好像身后有狼在追。 住所前空旷的空地上顿时只剩下了六个玩家。 熊威抬头看了眼天色,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就要黑天了,他不敢耽误:“估计一会儿天黑会触发什么死亡条件,咱们快点分配房间。” 任毅点头:“林竹、许念……额,时玉,你们三个先选。” 经历了这么多个副本,这还是第一次在这种环节享受优待。 林竹愣了下,心情一阵复杂:“导游说了每栋房子都要住人,那就我们三个住一间房子吧。我是医生,时玉的身体如果出了问题我能第一时间处理。” 任毅表情有些奇怪:“你确定吗?” 林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怎么了?” 男人抬抬下巴,示意她往身后看一眼。 她困惑回头,却发现时玉不知何时已经坐进了那个名叫沈湛的男人怀里。 他看起来太小了,浓稠如墨的黑发缠在颈侧,细长纤白的小手捂着小孕肚,雪颊晕着红,恹恹的靠在男人怀里,嗓音乖巧的对身下的男人道谢:“……谢谢你哦。” 模样可怜又好骗,肚子都被坏男人搞大了,居然还没有什么警戒心,就这么坐进了陌生男人怀里,嘴唇红红的,软的像早就被亲烂了。 沈湛坐在冰凉的大石头上,无私贡献出了自己温热的大腿。 他面色冷淡,声音更是听不出一丝起伏:“不客气。” 林竹:“……” 你还好意思说不客气?! 她眼前一黑,登时一个箭步窜上前,咬牙将时玉从男人怀里提起来,对上青年懵懂茫然的凤眼后,恨铁不成钢的怒骂一噎,转为别扭的关心:“……累了吗?” 时玉嗯了声。 林竹扶着他往前走,四栋住所没什么区别,出于安全起见,她挑了第二间:“走吧,回房再睡。” 熊威和任毅分别挑了一头一尾,将最安全的两栋住所分别留给了林竹三人和沈湛。 住所内部构造大同小异,分为上下两楼,每层都有两间房间,时玉挑了一楼的屋子,屋子收拾的很干净,被单床罩都换了新的。 他坐在床边,点燃了油灯。 夜幕降临,将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中。 豆苗大小的灯火洒下光亮,紧闭的窗户外响起些奇怪声响,风吹过树林,树影摇晃飞舞。 楼上刚刚还能听见林竹和许念走动时发出的细微声音,现在也消失不见。 万籁俱静。 又坐了片刻,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玉才慢吞吞起身,拿起床头的浴袍去洗澡。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一天的疲惫,白雾缭绕,氤氲在浴室各个角落。 窗外忽的响起不紧不慢的敲窗声,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回应。 “嘶。” 紧锁的门窗如薄纸般被随意戳破,露出一条粗大的缝隙。 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浴室内的青年缓缓睁开眼,恍若无觉,继续冲洗头发。 …… 水流哗哗的打在瓷砖地板上,浴室关合的小门也被推开,同样露出一条宽大的缝隙。 ——那是一条巨蟒。 足有四米长,通体为银白色,鳞片细腻冰冷,光滑的身躯上流动着淡蓝色光晕,似绸缎般漂亮莹润,它缓缓竖起头,透明重睑覆盖下的瞳孔成裂孔状,颜色是海一般幽邃浓郁的蓝,不像普通的蟒蛇,更像丛林中尊贵从容的王。 不疾不徐的游走在浴室湿滑温热的地板上,它静静看着水汽掩盖下笨拙的洗着头发的青年。 青年一身雪白无瑕的皮肉,脖颈修长,眉眼清纯勾人。 被水流一冲,墨黑长发勾缠在纤白透薄的肩背上,侧面看去他的小孕肚很明显,雪白柔软的肚子里不知道藏着什么,累赘又存在感十足的存在着,随着小心翼翼走动的步伐轻轻颤动,水流顺着孕肚滑下,滴的一声,坠到白蟒冰冷粗大的身躯上。 时玉听到了声音,捧着小肚子低头。 巨蟒一点点竖起身躯,与他平视,海一般幽深神秘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得他浑身发软,像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没有说话,却缓缓咬住了唇。 “嘶。” 冰冷细长的蛇信发出清浅的声音。 …… 很快,青年身上便缠上了一条银白巨蟒。 巨蟒动作温柔小心,几乎是宠爱般的托起他的小孕肚,细细的用温热的鳞片缠弄,像在抚慰里面根本不存在的小生命。 时玉软着腿,坐到巨蟒用长尾堆成的“凳子”上,嫣红肿胀的唇瓣张着一条小缝,吐着灼热滚烫的气息。 浴霸仍在冲刷着水流,他隔着水流着看着温柔注视着自己的白蟒,嗓音轻软柔哑:“……涨。” 恹恹的摸着“孕肚”,他仿佛看见了里面浓稠一片的黑雾。 ——那根本不是什么孩子。 他也根本没有怀孕。 …… 巨蟒俯下身躯,温情的用吻部触碰他的小孕肚,蛇信再次发出“嘶嘶”的声音。 它在兴奋。 ——因为这是它的“孩子”。 它独一无二的“孩子”。 …… 【高亮:摸摸肚子而已,毫无那啥描写orz】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始走剧情了 大家莫慌,系统一直是系统,时玉也一直是时玉 俩人都在这演呢 啾咪啾咪,我吃饭去啦 第99章 灵异文里的恶毒男配(2) 卧室内燃着幽幽一点灯火。 时玉躺在舒适温暖的大床上,被子下的身体缠着一条漂亮冰冷的银白巨蟒。 巨蟒小心翼翼的用长尾为爱人凸起的小孕肚筑出巢穴,他们交缠在一起,青年红肿嫣红的唇瓣越发鲜润,他眯着眼睛,张着小口呼出急促的气,连细白的长指都被占有性十足的巨蟒用鳞片细细勾缠,更遑论身体柔软的各处。 银白鳞片与雪白皮肉相交,昏黄的光线下,犹如一幅妖冶瑰丽的画卷,邪气四溢。 【啥也没干,抱着蛇睡个jio】 巨蟒通人性,知道他畏寒,会调整体表鳞片的温度,蟒蛇都是冷血动物,偏偏它却会为这些原因忍受自己并不喜欢的温度。 时玉笨拙的侧过身,肚子又大了一圈,像怀胎七月很快就要生的孕夫。 “嘶。” 银白长蟒轻巧的钻入棉被,轻轻抚慰他大的可怜的肚子。 它竖起的深蓝色瞳孔冰冷幽邃,像丛林中一击毙命的毒蛇,神秘优雅。时玉对上了那双眼睛,他很困,却感觉缠在身上的温热长尾开始游走收紧。 “别乱动,”他困倦的垂下眼,恹恹道:“……我想睡觉。” 白蟒靠近了他,透明重睑下的竖瞳隐隐掠过温柔纵容的情绪。 蛇类对伴侣总是很宽容。 对满身自己气味、怀了自己的孩子的伴侣则会更加宽容。 它不再动了。 小心的碰碰伴侣柔软的侧脸,为他筑出一个安全温暖的巢穴。 若是有人从窗外经过,必能看见这惊悚却又靡艳的一幕。 棉被下的青年被银白巨蟒用身体一圈圈勾缠环绕,唇瓣紧贴着几片冰冷细腻的银白鳞片,舌尖软烂深红,不知是被舔的,还是被蹭的。 像一个被危险巨物圈在巢穴中的猎物。 他弱小可怜,捧着雪白柔软的小孕肚,还在轻轻啜泣。 …… 第二天一觉睡醒天还没亮。 身上已经没了被蛇类用光滑鳞片缠绕的奇异触感,时玉揉揉眼睛,掀开被子看了眼肚子。 昨晚还和七个月一样大的小孕肚今天就恢复了五月大小,能清晰地看见里面漂浮的黑气,比之昨天更加浓稠。 “统,”他丧气道:“还没查出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系统回答:“分析不出来。” “好吧,”时玉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他忧愁的捏捏柔软的小肚子,戳了戳里面的黑气。 黑气乖巧任戳,就是不散。 这次任务是个灵异位面。 时玉扮演的是一个被无辜卷入恐怖副本的路人甲炮灰。 他的使命就是在进入恐怖副本的一瞬间无所适从,挣扎着要从这档“真人秀”回家,起一个介绍游戏背景的作用。 后来见车内众人没有理会自己,天性懦弱的时玉于是不得不重新坐回座位,收获前面几位老玩家的白眼数枚。 等到了乌南寨,时玉终于搞清楚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得知自己有可能会死在一场游戏里,他越发觉得荒唐,在乌南寨门口大吵大闹,再次吸引数名NPC的注意。 好在要紧关头主角受沈湛突发怜悯之心,帮了他一把。 同样身为新人,沈湛的表现让四名老玩家眼前一亮,冷静从容,不慌不忙,是他们需要的好苗子。 时玉虽然胆小懦弱,却能看出来一个人的性格。 发现主角受善良热心的本性后,他不动声色的接近男人,并总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可怜的模样,引得沈湛数次帮他解决麻烦。 最后在临通关前的夜里,他放松了警惕,早早地躺到床上睡觉,半夜被门外敲门的声响吓醒后,头也不回的跑到沈湛的床上,让他去解决麻烦。 沈湛好脾气的起床去查看情况,原主则缩在男人的被子里,对门外响起的沈湛的求救声恍若无闻,他一动不动的等到沈湛的呼救逐渐衰弱,这才掉下了眼泪,软着腿出门查看情况。 这一看便发现自己中计了。 为了引他出来,恐怖副本里的鬼怪耗尽了心思。 他的生命也终结在了这一天。 如果他当真在“沈湛”呼救时推开门,便能看见门外等候许久、越发不耐的老人们。 任务已经通关了,只有十分钟的脱离时间,足足敲了六分钟的门,见原主一直没有动静,几个老人无奈的带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沈湛踏入逃生通道。 这便是时玉这具身体的全部戏份。 一个在前期推动主角受认清人性、快速成长的小炮灰。 为了让时玉对这个灵异世界的行为模式有所了解,系统提前将时玉投送过来。 乌南寨空气清新、山清水秀,在任务时间以外所有npc都有自己一套行为模式,他身为一个外来人,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度假一样躺在剧情中廖阿姐的吊脚楼吃吃喝喝。 系统跟他一块养老,一人一统度过了十分快乐的半个月。 …… 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吃饱喝足的时玉见到了蛇。 不对,不叫蛇。 ——那是一头巨蟒。 竖瞳冰冷且幽邃,静静地推开窗户,在他呆滞的注视下,优雅的钻了进来。 …… 那一晚的情形时玉实在不想去想。 太恐怖了。 好在最后巨蟒和他之间还是达成了和谐。 待到任务开始那一天,他便被系统空降到了旅游大巴上,开始这次的任务。 巨蟒也被他三令五申,没有出现在人前。 * “咚咚咚”。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时玉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满头乱发的林竹和许念。 “时玉,你没事吧?” 时玉不明所以:“我没事,怎么了?” 林竹疲惫的捏着眉心:“没事就好,我们现在最好待在一处。” 她低头看看时玉的肚子,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青年的小孕肚又大了几分。 他实在太瘦,身材纤细,漂亮秀致的小脸一看就知道才成年不久,小小年纪肚子就这么大了,累赘般缀在身前,细白纤长的手指还捧着脆弱的小孕肚,乖乖巧巧的跟在他们身后朝客厅走。 究竟是什么畜生……这都下得去手! 才到客厅,门外便响起一阵大喊声。 ——是昨天那个导游阿卜。 “有人吗?!” 蹩脚的普通话从他嘴里喊出,不知为何,竟有几分期待与兴奋:“有人吗?” “有人吗?” …… 仿佛不得到回应便不罢休。 他声音越发的大,敲门的动作逐渐变成了砸。 “有人吗!” “有人吗——” 林竹眼皮蓦地一跳,回头和许念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贸然出声。 下一秒,门外的男人口中骤然爆发一声尖锐的喊叫:“啊——!” 像是被重重踹了一脚,他“轰”的一声倒地。 空气霎时变得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们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声:“是我。” 男人的声音低沉冰冷,似寒冰相击:“我是沈湛。” 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林竹没有开门,而是低声问:“就你一个人?” “还有我,”另一个男声响起,是熊威,他的声音很是疲惫:“……别担心,现在是白天,他们不能对我们做什么。” “白天?” 许念狐疑的看看窗外黑沉的天空。 熊威道:“我用积分兑换了报时器,你们听一下吧。” 冰冷无机质的系统音隔着厚重的木门缓缓响起,【——现在时间,九点三十分。】 ……九点三十分。 天空却是一望无际的黑。 时玉的目光落到大厅依旧走动着的钟表上。 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半。 “嘎吱”一声。 门开了。 系统的声音便是最强有力的说明,微弱的光线自燃着油灯的客厅洒向门外。 门外正站着沈湛四人。 还有一个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导游阿卜。 时玉坐着木桌旁的小圆凳,不期然的抬头对上了沈湛看来的视线。 男人的五官在昏黄光线的勾勒下越发苍白英俊,那双幽深狭长的凤眸定在他凸起的小孕肚上,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沉了几分,犹如浓墨晕染,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身材挺拔,劲瘦修长。 大步走进屋内,四处查看一番,冲门外疲惫的熊威摇摇头:“没有。” 林竹问:“没有什么?” 她看了眼沈湛走过的地方,发现那都是屋内不起眼的阴暗角落。 熊威和任毅直到这一刻才踏入大厅。 他们脸色白的吓人,眼下是一片青黑,像一晚没睡,又像睡梦中被吸走了一切精气神。 “……蛇。” 在几人不解的注视下,熊威闭了闭眼:“蛊蛇。” 林竹登时后退一步,脸色煞白:“蛊……蛊蛇?” 整个副本最可怕的东西,居然在第一夜就出现了吗? 时玉下意识起身去扶她,身边却忽然压下来一片阴影。 他一侧头,发现沈湛正站在自己身旁。 男人足足比他高了一个头,肩膀宽厚,胸膛厚实,修长苍白的大手揽着他的腰,淡淡道:“小心点。” 时玉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对他点点头。 沈湛又低头瞥了眼他凸起的小孕肚,似乎觉得奇怪,平静地问:“长大了?” 心脏一颤,时玉道:“……有吗?” 他眼睫轻垂,在面上落下一片鸦羽般的阴影,欲盖弥彰的解释:“快四个月了,长大应该是正常的。” 沈湛没有再说话,而是漫不经心的揽着他的腰,眼神自然的掠过漆黑寂静的窗外,看见密林深处闪动的一缕银光。 似乎有什么庞大可怖的东西从其中滑过,震得四周刚刚还蠢蠢欲动的蛊蛇们立时没了声息。 他收回视线,恍若无觉。 客厅正中央的林竹还在难以置信的问熊威:“我用积分查过这个世界一点资料,按照资料所言,蛇蛊应该是第六夜才会出现的东西,怎么现在就……?” 任毅同样觉得奇怪:“你们房间昨晚没有蛇蛊?” 许念摇摇头,强压下慌乱:“没有。昨晚我和竹姐睡得一间房,还没检查完房间就昏了过去,今早起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怎么可能?昨晚蛇患闹得这么厉害——” “也就是说,”熊威忽然出声打断了任毅的话,“昨晚只有我们三栋房子有蛇蛊出没。” 他抬起头,脸色并不好看:“你们的房子很正常,又或者是……你们的房子里有其他比蛇蛊还可怕的东西。” …… 空气顿时陷入死寂。 时玉累得站不住,被沈湛轻轻摁到自己腿上。 他小脸汗涔涔的,乌黑柔顺的长发缠在雪白脖颈,垂下的眼睫浮着水汽,唇瓣又感受到被细长冰凉的鳞片轻轻抚摸的奇怪触感,嫣红肿胀的发痒。 “孕肚”里的黑气在躁动,不安的冲撞着母体。 像是要得到关注和宠爱。 ——很明显。 某条巨蟒正在看着他。 它不高兴了。 作者有话要说:巨蟒会化成人 啾咪啾咪宝子们,看看今晚能不能再弄一章出来 不能咱就明天见吧quq 等我考完教资就有时间了orz 第100章 灵异文里的恶毒男配(3) 天色渐渐转明。 一望无际的黑暗中出现了几分光亮。 系统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响起:【——现在时间,十点整。】 门外同时传来一阵痛呼:“啊……” 倒在地上的导游阿卜缓缓爬起身,老实敦厚的面上却是一阵扭曲的冷意:“我怎么在这?” 他像是忘了自己之前做过什么,蹒跚着朝吊脚楼前的空地走去。 “过来吧……”他说:“今天是旅游第一天,我们还要去讫卑河。” …… 屋内一片沉默。 众人面面相觑,林竹额角抽搐着将时玉从沈湛怀里拉起,护到身后,低声问:“什么情况?” 熊威:“我之前也用积分换过情报,这个讫卑河应该是第一个任务点。” “任务点?” “对,这七天我们必须遵循导游画出的路线‘游玩’,不得掉队。” “那别耽误了。” 快速收拾好自己,任毅给每人手里发了一张符纸,言简意赅:“关键时候能保命,拿好了。” 这么多副本都自己一个人都扛了过来。 没想到会在这种A级副本里遇见任毅和熊威这样称得上“蠢”的老好人。 林竹抿唇,将手上的符纸塞给时玉,“你拿着。” 时玉不解的看着她,发现女人的视线轻轻落在自己肚子上,那是一种怀念和遗憾的眼神:“你月份大了,照顾好自己。” ……她知道。 知道这个所谓的“孩子”不可能才三个月。 时玉心头一跳,林竹却已经收回了视线,和许念一左一右走在他身边,护着他出了门。 晨光熹微。 天边露出鱼肚白。 导游阿卜穿着青色土布衣裤,头上包着整整齐齐的青色头帕。 他扭头盯着面前的时玉六人,眼神直勾勾的,念念有词。 “一、二、三……”他伸出食指,一个一个的数着人头,从队伍最前端的熊威数到末尾的沈湛,“……六。” 数完沈湛,他神情古怪一瞬,黝黑的面皮上青筋直蹦,像是不敢置信,喘着粗气又压抑的数了一遍:“一、二……” 六个人依旧一个没少,并排错开站着,蹙眉盯着他。 第二次数完,确定六人小队完好无损,阿卜青灰色的眼珠眨也不眨的盯着熊威,自言自语般喃喃:“……怎么会呢?” “怎么还是六个人呢?” “怎么会呢?” 他声音如幽魂般扰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恐怖游戏有要求,任何玩家不得伤害游戏npc,林竹四人忍着这股毫不掩饰的恶意,一言不发。 时玉眯起眼:“统。” 系统刚刚客串了一把报时器,累得厉害:“在。” “这个位面背景介绍里的游戏系统……” “是我,”系统说:“我的等级比这个位面的游戏系统高,那系统已经被我吓跑了。” “……”时玉沉默一瞬:“你这么厉害的?” 系统觉得有被冒犯到,阴阳怪气的呵了声:“请正视我的存在好吗?你以为你任务失败这么多次,还没受到惩罚是为什么?” 时玉一惊:“居然是因为你吗?” “当然不是,”系统说:“是因为主系统卡bug了。” 时玉:“……” 那你在这装个der。 他有点头疼,说回正事:“我看这个npc不太爽。” 系统幽幽问:“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我的宝,”时玉眼也不眨:“我看这个npc不爽。” 系统满意了:“明白,我给你开后门。” 有了系统这句话,时玉彻底放了心。 他看着还在不停对熊威几人散发恶意的导游阿卜,听着耳边环绕不散的“怎么会呢……六个人”,轻轻开口:“——当然不是六个人。” 面皮青黑发紫的男人登时朝他看来,神色狰狞。 队伍末端的沈湛眸色陡沉,插在口袋里的右手垂落,冷冷盯着朝时玉走近一步的阿卜。 旅舍前幽深诡异的森林也在同一时刻归于死寂。 躲藏在灌木丛中蠢蠢欲动的不知名物体们霎时间安静如鸡,听着巨物滑过的窸窣声响,感受到一股充满威压与阴鸷的扫视。 周围发生的一切时玉都毫无察觉。 他面上挂着温柔慈爱的微笑,摸了摸肚子:“……这不就是第七个人。” 阿卜神情一滞。 听时玉快乐的道:“真好,还多了一个人呢。” …… …… 早上的闹剧来得快结束的也快。 在阿卜沉默无声的带领下,众人很快来到了讫卑河。 讫卑河横穿整个乌南寨,顺着地势自山上流下,水流湍急,拍打着岸边凸起的河壁,发出清脆不绝的声响。 阿卜闷了一早上的嘴巴终于张开,他一点表面的和谐也不想维持了,指着飞流的河水冷冷道:“这条河是寨子的生命河。” 说完便继续朝前走,还没走两步,身后便响起一个恶魔低语。 “……为什么呢?” 时玉舒舒服服的坐在岸边平滑的圆石上,身下还铺着沈湛的外套,男人身形劲瘦挺拔,正站在他身后为他挡着越发炙热的阳光,他不满道:“你都不解释一下吗?” “有你这么当导游的吗?” 所以说初生牛犊不怕虎。 林竹整个人裂开,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想让他不要和npc作对。 话还没说出来,便听沈湛自然搭腔:“确实。” “这个导游不专业,”他漫不经心道:“换个过来吧。” 他扭头看向熊威,不紧不慢的问:“你们谁有旅行社的电话?交了这么多钱,他们就是这么敷衍我们的?” 任毅傻在原地。 想着这两个新人怕不是救不活了。 熊威正想开口,余光扫过一旁面色铁青、却不知碍于什么没有动弹的阿卜,一瞬间福至心灵,神色不变的掏出手机:“……有。” “之前来的时候特意存了,这事必须给个说法。” 三人一唱一和,林竹几人通过这么多关卡也不是傻子,立刻明白阿卜如此忌惮旅行社,想必是隐瞒了什么,顿时也出声附和。 阿卜脸色一点点变得阴沉,他咬紧牙关,盯着圆石上笑容柔软的青年,死死握紧了拳。 可他又天然畏惧这个青年。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在哪见过他。 …… “行了,”岸边刮起一阵寒风,他古怪的笑了笑,笑声森然:“你们想知道是吗?” “这条河叫讫卑河。” “供奉的是寨子里的蛊祖——尹戚。” 随着这两个字落下,周围缓缓陷入一阵死寂。 森林深处,似乎也有什么在不安的躁动。 脚踝忽然缠上一片凉意,熟悉的触感没有引起时玉的恐慌。 他低下头。 看见了一条通体银白的小蛇。 小蛇顺着宽松的裤腿钻了进来,细密鳞片摩挲着腿腹软肉,占有性十足的缠紧身体。 忍下险些溢出喉咙的轻叫,寂静中,他听到了阿卜喑哑的声音。 “蛊祖乃我族的王。” 男人一字一顿,眼神中是狂热的崇拜:“——你们胆敢对他不敬,他的亡灵必然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尹戚:——谢邀,只想和老婆卿卿我我 下章就让威廉出来 民国那两章被举报了,微博也是quq 幸亏这星期没有申请榜单,慢慢修改了 大家不要提这件事啦,啾咪啾咪,比心~ 第101章 灵异文里的恶毒男配(4) ……蛊祖? 林竹敏锐的觉察到这个人应该就是通关副本的关键。 系统曾说过,此次任务除了要成功存活七天,还要探寻乌南寨没落的真相。 一个寨子的没落,除了大批年轻劳动力的外流,剩下的就是内部问题。 乌南寨处处诡异,问题可能不止一处。 河边水流哗啦作响。 水势湍急,重重敲打在嶙峋河岸。 气氛一时变得凝重起来。 阿卜似乎很希望看到他们这样,面上紧接着露出一个古怪扭曲的微笑:“……满意了吗?” 他阴沉且暗藏恶意的目光投向大石上一动不动的青年。 …… 日光和煦。 挺着小孕肚的青年凤眼细长,水光潋滟,浓稠如墨的黑色长发勾缠在雪白颈侧,他看起来很热,漂亮冶艳的小脸上浮着一层水汽,隐忍般咬着唇,唇瓣红红的,似烂熟饱胀的浆果,马上就能流出浓郁诱人的汁水。 “你们都会遭到始祖的报应……”阿卜幽幽盯着他,一字一顿,仿若某种不可逆转的诅咒:“……蛊祖会让你们——” 生不如死四个字还未说出口,一阵令他魂飞魄散的可怖威压便猛地砸到身上。 ——密林深处有东西正在看他。 目光阴鸷且暴怒,充满要将他活生生碾碎的戾气。 恍惚间,他恐惧地一个字眼也吐不出,被定住一般呆立在原地,再次感受到那股大难临头的深刻绝望。 ……不是第一次了。 记忆似乎发生了错乱,很久很久以前,他似乎也感受过这种接近死亡的绝望。 ——他被一点点碾碎成泥,那一夜寨子里横尸遍野,流血千里。 有一道身影从鲜血遍布的泥泞中不疾不徐的走出,夜色黑的骇人,他的袍角被鲜血染的脏污不堪,男人却毫无察觉,只低低的、魔怔一般重复—— “不知悔改。” …… 时玉懒得搭理这个神神叨叨的npc。 他刻意拱起身子,紧张的看着小孕肚上微微凸起的一条“褶皱”。 冰冷细腻的小蛇顺着裤腿一路游走至小腹。 它缩小了身体,存在感却依旧不容小觑。 或许繁衍是各类物种的天性。 它格外钟情时玉为他孕育“孩子”的小孕肚,夜间出没时也只是温情的用吻部抚慰着里面不知名的“孩子”,哪怕是白天,也要缩小身体,亲昵宠爱的和“孩子”毫无间隙的接触。 那里明明是一团黑气。 却被这条贪婪冷血的巨蟒当做宝贝,细细的呵护在长尾中,用身躯筑成温暖的巢穴,供脆弱可怜的父子二人一同享用。 没办法,它的伴侣实在太小了。 第一次看见它时甚至躲在被子里惊慌的哭个不停,被它缠到身上后更是险些晕了过去,它笨拙的用长尾求嗳,勾缠着青年的小腿轻轻地蹭,青年的表情却像见了鬼,拿着抱枕胡乱的朝它身上打个不停。 不过就连打人……蟒蛇,他的力道依旧小的可怜,哭的眼眶鼻头红红的,喉间还溢着轻软低哑的泣音,却没什么成效。 最后还是被它得手了。 时玉不知道肚子上的银蛇又在兴奋什么。 它突然“嘶嘶”的吐着蛇信,蛇尾自然拉长,将他累赘的小孕肚缠了起来,冰冷细腻的鳞片缓慢滑动,像个再耐心温柔不过的父亲,温度一点点升高,安抚着伴侣腹中调皮捣蛋的“孩子”。 ……这条坏蛇。 时玉垂眸,用力吐出一口气,掩下颤抖的呼吸。 “怎么了?”耳旁响起沈湛的询问。 男人嗓音虽冷,但果然和小说里写的一样,外冷内热。 阿卜不知为何忽然面色惨白的离开了众人,瑟瑟发抖的跪在河边祷告,模样看起来像只惊弓之鸟,一阵风吹过都能引起他慌乱不已的大叫。 时玉心里觉得古怪,一边林竹几人也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他摇摇头:“没事。” 沈湛嗯了声,又问他:“饿吗?早上好像还没吃饭。” 时玉不怎么饿,肚子里的黑气像某种消化不了的能量体,总让他有股被撑到的饱腹感。 “我不饿,你们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沈湛的目光从他凸起的小孕肚上一晃而过。 男人眼神冷淡,站在他身后挡着炙热的阳光:“我也不饿。” “饿了和我说,食物好找。” 不愧是主角受。 当真是个大好人。 时玉心里唏嘘,孕肚上的银蛇却收紧了长尾,不动声色的吸引他的注意,他无动于衷,笑着对沈湛点头:“谢谢。” ……真是条坏蛇。 他在心里腹诽,瞥了眼被护的严严实实的小腹,又烦乱的叹了口气。 * 烈日当空。 阿卜足足做了快半个小时的祷告,这才白着脸回头对他们说:“天快黑了,该回去了。” 正在河边寻找线索的林竹几人一顿,皱眉看了眼天边炽热的太阳,再看看睁眼说瞎话的阿卜,咽下了口中的质问。 在恐怖游戏里求生久了,他们已经不再妄想和npc作对。 玩家是食物链的最底层,谁都可以碾压欺负的存在。 忍气吞声的收拾好背包,林竹和许念走到时玉身旁,“走吧。” 时玉眯了眯眼,顺着许念林竹的力道往旅舍赶,心里却在问系统:“这个副本到底怎么回事?” 系统声音也很冷:“一个不入流的垃圾系统,为了搜寻能量作的恶果。” “能解决吗?” “我试试,这个位面平衡已经被打乱了,不好修复。” “那竹姐她们……?” “别担心,”系统自负道:“只是不好修复,有我在,没问题。” 时玉笑着松了口气:“我的宝,我就知道你最厉害。” 系统哼一声,没再说话,应该是去处理这个位面的bug了。 一行人顶着烈日回旅舍。 路上经过茂盛幽绿的森林,林竹几人顿时变得格外谨慎,打量着周围一片死寂的环境。 “不对劲,”林竹是个细心的女人,低声道:“我记得我们来的时候一路上都有叫声。” 不是什么奇怪的声音,而是森林中独特的蟋蟀鸣叫以及动物奔跑发出的声响。 可现在四下依旧是葱郁的森林,偏偏耳边却没有一点声音,犹如走入了真空之地,莫名让人背后发凉。 哪怕是现实世界,一点声音都没有的丛林也昭示着某种危险。 更何况是恐怖副本里了,躲在暗处的“东西”只会更可怕。 几人不约而同的将心神崩到了极致,步伐放的缓慢,就连熊威额头也渗出了紧张的汗水。 气氛紧绷。 唯有沈湛不疾不徐的跟在时玉身后,单手插着口袋,看起来毫无察觉。 时玉有点累,细白柔软的手掌捧着小孕肚,走两步路便要歇一下。 他恹恹的垂着眸,眼睫都被汗水濡湿,孕肚上的银白巨蟒似乎察觉到了爱侣的怒火,小心翼翼的用吻部亲亲他的肚尖。 勉强忍下把这条坏蛇扯下来扔掉的冲动,身边忽然扶过来一双大手。 “我扶你,”沈湛声音低沉,莫名有些收敛,“马上就到了。” 时玉感激不尽的对他点点头,非常想给他发一张好人卡。 他彻底卸了力气,靠着沈湛,被男人搀着胳膊一步一步平稳的跨过丛林里的障碍。 森林深处又响起了蟋蟀的鸣叫。 戒备到越走越慢的林竹几人对视一眼,神色渐松。 ……看来危险已经解除了。 时玉同样松了口气。 他走的腿都软了,虽然不是怀孕,身体也没什么孕期的反应,但这具身体到底还是有先天性疾病,无法进行长时间的运动。 “怎么样?”沈湛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搀在时玉胳膊上的大手揽到他的腰侧,而雪白肚尖上小心眼又爱吃醋的银白巨蟒这次却没什么反应,甚至连最爱撩拨游走的长尾都没有动作,乖巧的不正常。 时玉喘着气:“……还好。” 盯着他脸颊上晕染的红,沈湛眸色深了深,缠在青年孕肚上的巨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顿时危险的竖起瞳孔。 “实在坚持不住就和我说,我抱你回去。” 带善人。 你要是知道后续我得把你推出去挡灾,估计怎么也不会跟我说这话。 “……好,”时玉心虚的移开视线,“我会的。” 又走了十分钟,不再戒备周围的环境后众人脚程加快,就连阿卜都不知道为何走的飞快,看样子恨不得赶快离开这座森林。 天边飘来一团黑云。 盛夏的天说变就变,刚刚还艳阳高照,温度炙热,下一秒便积蓄了雷雨,厚厚云层缀着水汽,仿佛不堪重负。 熊威惊疑不定的抬头:“……天黑了?” 前面的阿卜嗤笑一声:“我说过了,天要黑了。” 忽略他僵冷惨白的面容,他看起来就像个普通人,“今晚祝你们好运。” 诡异森然的笑容又出现在他脸上,他头也不回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再见,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你们。” 旅舍近在眼前。 起风了。 暴雨前的狂风冰冷肆虐,裹挟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水汽,呜呜作响。 即将踏入房间前,时玉被沈湛揽着腰,隐约听见一声大吼:“……汪。” 心跳陡然一停。 他猛地推开沈湛,在男人缓缓眯起的眼睛中转头看向寂静的森林深处。 那里跑出来了一个影子。 油光顺滑的黑色皮毛在风中如海浪般上下飘动,它四肢粗壮有力,漆黑澄澈的眼睛似乎含着泪水,清晰地印出他难以置信的面容,如久别重逢般,一边急促的叫,一边飞快的奔了过来。 “——汪!” “——汪汪!” 时玉睁大了眼,近乎荒唐般喃喃:“……威、威廉?” …… “这里怎么会有狗?”耳边是任毅茫然的疑问。 时玉却已经挺着小孕肚快步走出大门,厚厚的乌云降下阵雨,黄豆大小的雨滴顷刻间啪啪落地,风中满是湿润浓重的泥土腥气。 他走的不稳,身边迅速扶上一双手,沈湛轻声道:“慢点。” 他眼眶不知不觉红了,盯着越跑越近的威廉,累赘孕肚上缠在雪白肚尖的巨蟒立刻调高了鳞片温度,细密鳞片将他整个人密不透风的缠住,却又隐晦的藏在绵软的衣服布料下,没漏出一点破绽。 威廉眨眼间便冲到近处,似乎才看见主人挺起的肚子,它眨眨眼,一个急停,甩着尾巴绕着时玉好奇的团团转。 “汪呜……”黑色大狗的眼睛里满是想念,温顺的拱着他的腿弯。 时玉俯身,揉揉它的脑袋,“威廉……你又长大了。” 大狗谨慎的用鼻尖嗅嗅他的肚子,喉咙里溢出不解担忧的叫声。 “没事,”时玉捧着小孕肚,红着眼眶笑道:“这是你弟弟。” 肚皮上的巨蟒没有反对,甚至宠爱的发出轻轻一声“嘶”。 似乎在迁就伴侣,对新同伴打招呼。 雨下的大了。 狂风骤雨顷刻降临。 天像开了闸的大坝,雨水一泻而下。 时玉在沈湛的护送下回了吊脚楼。 屋内林竹几人正看着他,又看看他身后紧跟而来的黑色大狗,迟疑地问:“……这是?” “这是我的狗,”时玉心里已经知道该怎么解释:“我进这个游戏前本来就在遛狗,结果……” 未说完的话大家都能理解。 林竹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她知道有些动物就像主人的家人,占有很重要的地位:“能找到就好。” 任毅看着靠在时玉腿边威廉,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骑士,温顺又忠诚,他忍不住道:“黑狗辟邪,正好。” 威廉撩起眼皮看他一眼,眼神温和,像在看一个小辈,他莫名觉得自己被包容了,心痒的问时玉:“我能摸摸它吗?” 时玉眼眶还有些红,威廉亲昵的蹭蹭他垂在身侧的手腕,低低“汪”了一声。 他笑道:“你问它吧。” 任毅一愣,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发现威廉不紧不慢的朝他甩甩尾巴。 他心里有个荒谬的想法,这便是拒绝了。 这条忠心温柔的大狗现在似乎只想陪在自己的主人身边。 “……下次再摸吧,”他的心情也变得很柔软,笑道:“我好喜欢它,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威廉,”时玉认真回答,“小名叫大白。” 一条皮毛乌黑的大狼狗居然叫大白,大家惊奇的同时又觉得好笑,原先还凝重不已的气氛逐渐放松下来。 屋外电闪雷鸣,狂风怒号。 屋内一片祥和,时玉从系统那讨了点羊肉串,看着角落落了灰尘的烤肉架,他心动道:“……咱们今晚吃点烧烤吧?” 林竹:“……烧烤?” 她同样看去,发现大厅角落不光有烧烤架,甚至还堆着鸳鸯锅、汤蛊。 任毅最是爱凑热闹,想着系统商城里无人问津的食物区,缓缓笑了下:“我烤肉可是一绝,进这狗屁游戏一年了,再拖下去手都要生了。” 稳重不已的熊威沉默片刻,居然也附和道:“我这还剩点积分,换点啤酒来吧。时玉你怀着孕,不能喝酒,一会儿给你换瓶椰汁。” 许念眼眶莫名有些热,“就这么决定了?” “决定了,”熊威说:“天天有了上顿没下顿的,这狗屁副本通关率低,说点不好听的,咱们还不一定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再不吃顿好的还不委屈死了。” 身后拖过来一个垫着软垫的椅子,时玉回头,被沈湛扶着坐下,威廉懒洋洋的缠在他腿边,尾巴一甩一甩,显然心情也不错。 就这么拍板决定了晚上吃烧烤,一直忧心任务没有食欲的众人莫名都来了劲,时玉趁乱把刚换的羊肉串混入食材里,一回头就对上沈湛狭长幽邃的凤眸。 他心跳一滞,想开口解释,却听男人低声道:“还没熟,别急。” 时玉咽下解释:“……” quq。 一行人聚在一起当然不能只吃烧烤,熊威和任毅两人干劲十足,很快便把鸳鸯锅和烧烤架收拾完毕,甚至细心的消了毒。 沈湛帮着林竹许念洗竹签和鲜肉,时玉还没上前围观,就被林竹塞了杯椰汁,女人眼神凌厉,充满医生的威严。 “你就坐着别动。” 怕他凑热闹,她随意招招威廉,对上大狗那双温润又通人性的眼睛,不受控制的开了口:“看好你主人,别让他乱走。” 威廉“汪呜”一声,轻轻蹭蹭时玉的腿弯,哄着把他拱到椅子上。 时玉哭笑不得,一坐下便感觉缠在肚尖的银蛇动了动,这条坏蛇老实的时候老实,不听话的时候也不听话。 他慢吞吞抿着椰汁,不紧不慢的拍了拍肚子:“今晚想安静的吃顿饭。” 银白巨蟒长尾一颤,很快顺着宽松的衣服滑到他手腕上。 青年雪白伶仃的手腕细的只有薄薄一层肉,小蛇缠绵而饶,亲昵的用长尾勾了勾他细白纤长的五指。 时玉放下椰汁,看众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忍下羞耻,快速摸了摸小蛇故意探到他指尖的长尾。 那块鳞片不同于尾巴上的冰冷细腻,相反,是温热坚硬的触感,被他一碰便颤了颤,越发兴奋缠绵的往他掌心送。 含义不言而喻,这条坏蛇还想要伴侣更多的抚慰。 蛇性本坏。 尾巴渐渐拉长,缠上他雪白柔软的肚尖,温柔渴求的蹭了蹭。肚子里的黑气也在不轻不重的冲撞,他们享受着母体的孕育,但更希望得到“母亲”更多的呵护与关注。 ……真是条坏蛇。 时玉垂眼,心里恼怒它贪得无厌。 手上却还是纵容的抚摸它的蛇尾,小心摸着那些光洁细密的银白鳞片。 变小了就是好。 他在心里庆幸的想,要是成年体的巨蟒,怎么也不可能满足于一只手。 …… “沈湛,”远处忽然传来任毅疑问的呼唤,“你怎么了?” 时玉闲闲抬头,发现沈湛莫名起了身。 他身体紧绷,喉结似乎也滚了滚,站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哑声说了句“没事”,便又重新蹲下。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男人那条修长利落的脖颈上,青筋凸的格外明显。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修改民国那两章锁章 啾咪啾咪宝子们,晚安晚安~感谢在2021-10-13 20:26:33~2021-10-14 20:4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美人受的亲亲老公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古川君、惕然惊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兰lay、想暴富、你们在欢呼什么、柒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臭臭的舒瑞玛 88瓶;(=~ω~=)、青山不改、喜欢何清的海晏、二心 20瓶;最爱芋圆、Ash 16瓶;江 15瓶;月半婷 11瓶;简隋英、顾灵灵、你们在欢呼什么、2323小宝贝、53111589、想暴富、就是小垃圾、栗桃、然后呢,继续、姿姒子、夏日的羊堆堆、我爱化学、一杯、骑着电缆带闪电 10瓶;泊湦吖 9瓶;兰lay、是歌姬不是割鸡、doi就现在、小白菜、殇璃 5瓶;41245547 3瓶;初娤娤娤duang、米白团子、易盏灯、打烊、角色扮演竟然更新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灵异文里的恶毒男配(5) 这一晚过得格外快。 林竹和许念虽然是女人,却不比熊威两人酒量差。 大家喝的尽兴,时玉一个人喝掉了一大瓶椰汁。 半夜雨下的更大。 屋内炭火燃的旺盛,温度升高,没有遵循阿卜的要求,大家全部聚在客厅里睡觉,一人身上围了床被子。 时玉享受孕夫优待,身下垫的床褥厚厚实实。 他今天运动量太大了,是第一个睡着的,靠着身边的沈湛,迷迷糊糊中感觉男人给自己掖了掖被角。 威廉盘在他腿边,临睡前小心的嗅了嗅他的“小孕肚”,眼中是很温柔的情绪。 …… 万籁俱寂,天地间除了雨声再无其他。 客厅响起接连起伏的鼾声,从任毅开始,到熊威结束。 沈湛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他眸色冰冷,毫无刚睡醒的迷茫。 身边床褥上的青年睡的正香,因为累赘的“孕肚”而不能随便翻身,细白纤长的手掌哪怕睡着了,依旧小心翼翼的托在腹下。 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它”。 眼里闪过一丝笑,他轻轻起身。 窗外雨势滂沱,狂风重重抽打着常青树木,噼里啪啦的雨点敲击声中,伴随着落叶哗哗落下的窸窣声响。 “嘎吱”一声。 门被推开。 男人劲瘦修长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冲锋衣,他戴上帽子,眯眼看向丛林深处,无声无息的遁入黑暗。 “啪”。 水潭被踩出沉闷的响声。 逐渐远去。 …… “哗——”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一条巨蟒不紧不慢的自灌木丛中显出身形。 它有着一身冰冷细腻的银白鳞片,透明眼睑下的瞳孔是神秘深邃的蓝,庞大粗壮的身躯却并不狰狞可怖,反倒有一股令人移不开眼的瑰丽美感。 雨点并没有敲打在它身上。 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使它和风雨自然的隔绝开来。 紧闭的木门被推开一条缝隙。 它悄无声息的潜入。 大厅内,仍陷在黑甜梦境中的时玉身体一凉,继而一暖。 脸颊被温情的蹭了蹭。 “嘶。” 耳边响起低低的呼唤,巨蟒吐出蛇信,温柔宠爱的用吻部安抚青年腹里躁动的“孩子”。 累赘般的小孕肚被温暖的长尾缠绕,雪白肚尖柔软细腻,透着薄薄的粉,仿佛熟透了的蜜桃,渐渐溢出令它兴奋不已的腥甜香气。 它的伴侣又做噩梦了。 需要它的安抚与陪伴。 …… 密林深处,尚在搜寻东西的沈湛眸色陡然一变,猛地回头朝旅舍跑去。 他眸色阴鸷,苍白英俊的面上满是冷意。 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起,刚跑了两步,忽的又在暴雨中停下步伐,单手覆着一旁的古树,压抑的闭上眼,吐出一口灼热滚烫的呼吸。 晚了。 灌木丛中窸窸窣窣游出无数条身影。 那是形状色彩各异的斑斓小蛇。 三角头上两颗獠牙泛着剧毒的光。 不知在畏惧什么,它们瑟瑟发抖的顿在原处,身体拧成麻绳,连蛇信都不敢轻易露出。 沈湛面无表情的踩过一地毒蛇,朝旅舍走去。 每走两步,喉结便克制的滚动一下。 …… 很快,他回到了旅舍。 木门开着一条缝隙,隔着这条缝隙,他看见客厅两道交缠在一处的影子。 青年纤细柔软的身上缠着冰冷银白的巨蟒,巨蟒身形庞大,鳞片细腻光洁,犹如上等的绸缎泛着光泽。 它像是对待所有物一般将长尾堆砌成褥垫,青年坐在上面,雪白漂亮的小脸汗涔涔的,长睫濡湿,缀着水汽,呜咽着贴着巨蟒故意探到身前的头颈,轻轻抚摸。 巨蟒一脸舒适惬意,长尾漫不经心的筑成温暖巢穴,将时玉大了一倍有余的小孕肚细致缠绕,温热鳞片轻轻游动,宠爱的摩挲着柔软雪白的肚尖,蹭的那处皮肉泛着薄薄的粉,像即将流出汁水的蜜桃。 它兴奋地吐着蛇信。 对怀中乖顺的伴侣和“孩子”发出温情的叫声。 “嘶”。 门外那股视线被它忽视的彻底。 巨蟒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悄悄从团成一团的长尾中露出一层薄薄的布料。 ——那是一件肚兜。 大红布料上绣有盛开的牡丹图案,阵脚细密,质地精良,总共有四条长带,一条套于后颈,两条松松垮垮的绣在腰侧,只是轻轻垂在青年雪白细腻的皮肉前,便衬的那片肤肉如牛乳般,溢着腥甜诱人的香气。 沈湛眸色深了深,对上那双淡淡睨来的幽蓝竖瞳。 银白巨蟒高高竖起身,庞大可怖的身体层层环绕,又流水般舒展开来,眸中尽是轻蔑冷漠的嘲意。 坐在长尾上的青年随着它的动作溢出不安的呜咽,湿淋淋的眼睫在面上洒下一片阴影,唇瓣刚被巨蟒用头颈的鳞片摩挲过,嫣红又肿胀,即使这样还在可怜的捧着小孕肚,轻轻啜泣。 “你先出来。” 他神色忍耐,垂在身侧的双拳青筋暴起,良久才吐出一口滚烫的气息,哑声道:“……我同意。” * 天光大亮。 门外响起“砰砰砰”的砸门声。 “——给你们十分钟,门口集合!” 屋内横七竖八睡得正沉的几人倏地惊醒,脑袋十分沉重,中了毒一般半晌才恢复意识。 林竹甩甩脑袋,昨晚的记忆归位,猛地抬头四处观察,对上熊威同样惊疑不定的视线。 “……大家都在吗?”她嗓音沙哑,“都在吗?” “在。” 任毅:“我头好疼,奇怪……我以前可是千杯不醉,就两瓶啤酒……” “我也在。”许念虚弱的回。 没听到时玉和沈湛的声音,林竹心跳一滞,立刻扭头,却发现两人还在沉睡。 很奇怪。 他们的被褥靠的很近,宽大的被沿似乎重叠在了一处,难分彼此。 林竹顿时松了口气,一边拍拍两人,一边道:“时玉和沈湛也在,人还是齐的。” “操,”任毅忍不住爆了粗口:“……我浑身没力气。” 熊威眼神很沉:“昨晚睡觉前我用了符咒,一旦有异动就会清醒过来,但我居然一夜没醒——” 这根本不可能,通关了五个本,除了在系统大厅,他不可能睡熟成这样。 林竹心情也很糟糕,却没有说别的:“大家都没事就好。” 她侧过头,发现时玉还是没有醒,加重力道推了推他:“……时玉,醒醒,不能睡了。” 松散的被褥并没有裹紧,她正想移开视线,眼前却忽的一花,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红红的,还绣着图案。 她不由看向时玉。 沉陷在睡梦中的青年眼皮红肿,雪白秀致的小脸同样晕着红,浓稠如墨的黑发凌乱的铺散在枕头上,看起来很热,鬓角有些汗水,唇瓣也嫣红饱胀。 莫名其妙的,这张仿佛哭过的小脸上流露着春/情,眉梢眼角皆是被疼爱呵护过的倦意。 那片凌乱散开的被褥下,大片雪白细腻的皮肉被红色的布料包裹遮挡。 肚兜做的很长,盖住了小孕肚,垂落的尾端居然系了第四条柔软长带,兜住孕肚和下半身后,同两条腰侧长带系在一处,大片的红与大片的白的糅合交织,似旖/旎邪气的画卷,充满令人难以抑制的诡念。 林竹自然不知道被子下藏着什么景色,她甩掉脑子里奇怪的想法,继续叫时玉:“时玉。” 青年终于有了动静,蹙眉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睁开眼。 与此同时,他身侧的男人也醒了过来。 像是一晚没睡,沈湛的声音沙哑低沉:“……早。” 时玉这一觉睡得不太舒服,下意识的,他也想起身,还没动作却忽然觉得不对,临睡前还穿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此刻全都不见了,身上似乎只有一件单薄的布料,将他整个人包了个严实。 他茫然的低头看了眼,被束缚的感觉并不明显,那奇怪的布料兜着他累赘圆润的小孕肚,松松系着长带,竟然还有些舒服。 直到他看见这布料的构造。 时玉:“……” 时玉:??? “怎么了?”似乎发现他神色不对,沈湛扭头问他:“还不起来吗?” 横躺在棕色被褥上的青年眼神空白,紧紧缩在被窝里,柔顺乌黑的长发缠在颈侧,冲他露出一抹艰难的笑,嗓音哑的可怜,像哭了一晚上:“……马上。” 食指和拇指不由摩擦,沈湛神色不变,关心道:“需要我帮你拿衣服吗?” 时玉傻了:“你知道……?” 男人心情罕见的好,凤眸中的冷意不知何时完全退散,“就堆在床尾。” “谢谢。” 时玉感动极了,再次在心里给沈湛发好人卡。 ……我未来居然要坑这样的好人,我真不是人。 沈湛帮他把衣服拿了过来,林竹听到两人的对话,没有回头,和熊威他们率先朝外走去:“你们换衣服,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好。” 沈湛应了声,自然地将衣服放到时玉枕边,看青年抿着嘴唇,小心翼翼的伸出胳膊,觑着他的神色快速抽走布料。 只是一瞬,却还是让沈湛看了个清楚。 雪白纤细的胳膊上满是被蛇尾勾缠撩拨过的粉痕,那条贪得无厌的巨蟒惯会用这种方式彰显占有欲,粉痕间还有星点红印,红印并不明显,同样充满温情与疼爱。 ——是他留下的。 他移开视线,体贴的朝外走去。 听着身后紧张快速的衣物摩挲声,眸色沉沉。 * * 阿卜今天心情格外的好。 他哼着小曲,天刚亮便从家里赶来旅舍。 已经是第三天了,今天的天亮的很正常,没有推迟也没有提前,毕竟昨晚是凶险的第二夜,林间毒蛇顷巢而出,持续时间虽然只有短暂的一个小时,但必然不会空手而归。 ……会是谁死呢? 他兴奋地从旅舍尾端的房子开始敲门。 第一间,没人应声。 第二间,同样没人应声。 心脏跳得极快,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多年,这不是他第一次接待所谓的“大学生”旅游团,见过那么多生死是非,这还是第一次让他这么舒坦。 等敲到第三间时,他直接不耐的开始催促。 身为导游,这次定然不会再有人质疑他的命令。 尤其是那个青年—— 眼神顿时变得恶毒,但一想到他可能已经死无全尸,阿卜又舒心的扯出一抹笑。 他无所事事的等在空地上,十分钟即将过去,四间屋子还是没有动静。 他有些奇怪,难不成都死了? 下一秒,第二间旅舍开了门。 他眯起眼睛,看见一个走出来的人影。 哦,居然还是个女人。 他微笑道:“只有你一个——” 话还没说完,他见到了第二个走出来的人影,那是个男人。 还在意料之中,全军覆没到底还是不可能。 “两个?”他依旧笑着:“还有……” 第三个人影走了出来。 他的笑容蚌埠住了。 接着是第四个,慢吞吞的第五个、第六个……和第七个。 真好,一个没少。 还多了条狗。 …… 笑容彻底消失,他阴恻恻的盯着揉着眉心,眼神疲惫但明显睡了舒服一觉的六人,“我说过了,每个房子不能空人。” “抱歉啊,”任毅打了个哈欠:“昨晚喝太多了,实在走不动。” 喝太多了? 他脸色缓缓僵硬。 熊威点头,一脸沉稳:“下次我们会少喝点。” “说起来还是怪任毅,”许念感慨:“烤的羊肉串太香了,不吹两瓶啤的都对不起他这么好的手艺。” 任毅嘿嘿一笑:“我以前的梦想就是白天睡觉,晚上开烧烤店,要不是这狗屁游戏,说不定都开连锁店了。” 林竹回味着昨晚的味道:“我觉得你可以。” 时玉忍不住跟着点头,被那条坏蛇气的羞恼的心情都变成了遗憾:“……我也觉得。” 沈湛忽然低头看他:“我的呢?” “啊?”时玉一愣,对上男人那双看不出情绪的凤眸,以为他是不平衡了,连忙吹捧:“你烤的也很香。” “不过下次可以添点肉。” 沈湛:“你想吃什么肉?” 时玉微笑:“蛇肉。” 阿卜瞳孔巨颤,盯着这不知死活的年轻人,听他眼也不眨的继续道:“最好还是那种白色的蛇,烤起来肯定更香。” 沈湛眼里缓缓含了笑,仿佛看不出他的咬牙切齿,嗯了声:“下次可以试试。” 阿卜:“……” 阿卜:“…………” 你们今晚一定没命了。 话题走向逐渐诡异,六人一狗其乐融融,甚至开始就任毅未来的烤肉店要准备什么进行讨论,林竹身为医生,不太了解这些,但身为食客,还是有很多话要说。 阿卜莫名成了局外人,眼睁睁看着他们哈哈笑起来,空气中一时充满快活的气息。 “够了!”他彻底冷下脸,暴躁的吼:“——只不过逃掉昨天一晚,你们以为你们今天还会这么幸运吗!” 空气一静。 时玉扭头看向阿卜,发现男人面上浮着诡异不详的青紫,幽幽对他们笑,一字一顿,神态古怪至极:“既然人齐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今天我们要参观的地方是——蛊祖庙。” - - - 蛊祖庙,供奉的自然是乌南寨的蛊祖尹戚。 几人还记得任务要求的“探寻乌南寨没落真相”,一路没再说话,全部面色凝重的跟在阿卜身后。 今天便是第三天了。 再找不到一点头绪,七天之期一到,哪怕他们还活着,也离不开这个副本。 蛊祖庙位于密林深处。 丛林静谧无声,昨夜下了暴雨,泥路湿滑,到处都是水潭水坑,深浅不一。 路间藤蔓蜿蜒起伏,被枯叶遮挡,不经意便会绊人一跤。 阿卜的青布衣衫脏的不成样子,步伐却全然没有放慢。 时玉挺着孕肚,好在有肚兜兜着,并不像先前那样累赘。 威廉跟在身侧,不时担忧的轻轻蹭蹭他的腿弯。 阿卜对于威廉的存在毫不感兴趣,甚至还有些不敢看它,眼神格外回避。 时玉没发现这点,也没让威廉一个人留在旅舍。 这陌生的副本世界,谁知道会不会还有什么潜在的危险。 一行人穿过遮天蔽日的林间小道,许念被滑了好几次,不得已和林竹互相搀扶着跟在阿卜身后,时玉最后也被沈湛不容拒绝的搂着腰,几乎是半抱着走出了丛林。 “这乌南寨的人真奇怪,”熊威压低了声音道:“既然供奉的是蛊祖,不把庙建在寨子里日日祭拜,为什么要建在这么远的地方?” 大多数信奉神鬼的人还是老人,老人腿脚不好,又怎么能跋山涉水的来山里祭拜这位所谓的“王”。 林竹蹙眉:“或许和乌南寨的没落有关。” “我记得阿卜也很崇拜这位蛊祖,”许念说:“说不定寨子里不论老小都会来祭拜?” “那就更奇怪了,这么有威望的王,这三天里除了那次听阿卜提过一嘴,其他时间他有说过关于这位王的事吗?” 既然是王,不说时时放在嘴边,就连偶尔一提都没有,唯一一次提起还是被他们逼急了。 “这个蛊祖肯定有古怪。” 终于,又走了十分钟,阿卜停下了脚步。 时玉累得靠在沈湛身上,腿软的没有力气,被男人伸出大掌,小心翼翼的托着小孕肚,减轻身上的重量。 “……谢谢,”他恹恹的垂着眼:“你累吗?” 沈湛谨慎不已的捧着他的小肚子,立刻摇头回答:“我没事。” 他掌心温暖,应该是捂热了才敢摸上来,时玉撩起眼皮,忽然发觉周围已经没了声音,他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没看见所谓的庙。 反而看见了一座雕像。 那是一个男人。 和一条庞大可怖的巨蟒。 他们的视线是低垂的。 ——仿佛正在看着他……和他身侧,托着他孕肚的沈湛。 作者有话要说:小叔:——被我逮到了吧! 小叔是蛇也是那个尹戚,沈湛就是沈湛 共感是对的,毕竟是最后一个世界了,赶快给我融合quq 明天见宝子们,啾咪啾咪感谢在2021-10-14 20:45:32~2021-10-15 20:0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受宝天天开心、hygge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安喜乐 45瓶;Emp 20瓶;受宝天天开心 11瓶;mumu、早安 10瓶; 树百百百 8瓶;俺来也~、40430726 2瓶;lc&Xx、yueye、4745825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灵异文里的恶毒男配(6) “这蛊祖怎么没脸?” 阳光照在所谓蛊祖庙前的石像上,男人与巨蟒面上皆是被石头划过的裂痕。 时玉目光缓缓从巨蟒身上移开,看向那座男人石像。 男人穿着一袭长袍,巨蟒漫不经心的伴在他左右,仅是看着石像,便让人感觉这一人一蟒似乎是平等的关系,并不互相依附,也不亲密。 阿卜看起来快要疯了,面目狰狞的跪在石像前,颤抖道:“……蛊、蛊祖……怎么会……怎么会……” 林间吹起冰冷的寒风。 空气中夹杂着湿润水汽,时玉冷的哆嗦,一旁的沈湛立刻脱下衣服给他披上。 “谢谢。” 年轻男人体温高,烘的外套暖洋洋的,沈湛个头将近一米九,衣摆长过时玉的腿根。他缩在外套里,露着漂亮雪白的一张小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狭长上翘的凤眼微垂,潋滟着淡淡的冷意。 沈湛重新俯身,小心翼翼的捧上他的小孕肚。 孕肚比起昨天又大了一些,里面缠绕的黑气更加浓稠,某条蟒蛇肆意妄为了一晚上,让伴侣为自己孕育孩子的腹腔可怜的红肿不堪。 他敛下眉,掌心的力道更轻,生怕令青年感到不适。 石像后便是破败不堪的庙宇了。 所谓蛊祖庙,居然连个牌匾都没有,简简单单一个檐角翘起的小瓦房,不像庙宇,更像一个能住三人左右的厢房。 “有古怪,”空中飘来阿卜凄厉幽怨的哀号,林竹几人听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压低了声音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阿卜还跪在石像前,眼睛紧闭,不停地磕头,额头都被泥泞肮脏的沙石地磕出条条血痕,他却全然不顾,嘴里念念有词,仿佛魔怔了一般。 “进去看看吧。” 熊威一锤定音,带着几人从阿卜身后经过,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好在阿卜的全幅心神都凝聚在被破坏的石像上,哪怕听到了声音也毫无反应,心如死灰的好像下一秒便能以死谢罪。 蛊祖庙内里别有洞天。 比之外面看起来干净整洁多了,却不像正常寺庙那样置有祭拜的案台,这里只有空荡荡一个厅堂,以及几个蒲团。 屋子角落里倒是有些覆了层灰的柜子,林竹几人嗅觉敏锐,立刻上前找线索。 时玉坐在蒲团上,累赘的小孕肚制约了他的行动。 莫名其妙的,进了这间庙宇他的心跳便十分急促。他没办法随意走动,只能尽快储存体力,不拖众人后腿。 沈湛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平静的撩起眼皮对他道:“别担心,我可以带你回去。” 他为他揉着酸痛的小腿腿腹,力道适中,软绵绵的腿肉顺着五指指缝溢出。 男人眸色深了深,想起昨晚这条腿被迫踩在那巨蟒长尾上的情形,那雪白柔软的肚尖也被温热细腻的鳞片细细碾磨,蜜桃似的留下了浓郁腥甜的汁水。 喉结上下一滚,他敛眸起身,在时玉感动不已的目光中呼出一口长气,“……我去盯着阿卜。” “好,”林竹正在翻一本书,闻言点头:“别让他来捣乱。” 沈湛简短的应了一声,迅速走到门口,一边守着时玉,一边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磕头磕的满面鲜血的阿卜。 他眼神冰冷,含着阴鸷刻骨的杀意,却又在时玉察觉前收回。 一行人行动迅速,分工得当。 半个小时后,终于将这蛊祖庙上上下下搜了个彻底。 接着一人捞过一个蒲团,围成一圈互相交流信息。 “蛊祖姓尹名戚,家里总共三口人,下有两个弟弟,不知姓名,但三兄弟关系应该很亲近。” 林竹翻着书,大致扫了一眼,继续道:“这本书应该是后人编撰的,有些字句我看不懂,但介绍蛊祖这一篇大致都是吹捧之词,没什么有用信息,唯一有用的就是这个尹戚是因为家贫,才走上炼蛊之路。” “……家贫?”任毅表情奇怪,“可我这本书里有尹家画像,看起来挺富裕的。” 他摊开书本,上面显示的是一副残缺的画,即使只能看到冰山一角,但数百年前这个小庙宇里摆着的夜明珠、宝石摆件,哪怕是现在,在外面社会里也是极为难得的物件。 熊威面色凝重:“我想我可能知道这位蛊祖是为什么走上炼蛊之路了。” 众人朝他看去,听他道:“尹家三兄弟并非一母同胞,尤其是三弟,据说是两人在外面捡回来的弃婴,自小伴他们长大,后来在二十二岁那年得了绝症,为了挽救他的性命,尹家大哥……也就是蛊祖,走上了炼蛊之路,尹家二哥,离开乌南寨,去外寻找大夫。” 任毅感慨:“还真是兄弟情深。” 时玉拧着眉头,心跳愈发加快,进了这间庙宇后感受到的压抑感卷土重来,压得他直不起腰,心头一片酸软。 身边传来呼吸声,沈湛靠近了些,为他拢了拢衣服:“怎么了?” 他扯出一抹笑:“……没事。” 熊威还在道:“乌南寨以蛊蛇闻名当时的中原,那个年代几乎家家户户都靠炼蛊为生,甚至因此生活的极为富裕。据说尹戚炼蛊小有所成的那天,整个寨子的蛊蛇尽数被他吸引,向他称臣,为他所用。” “乌南寨的寨民对他也从轻视到崇拜,那时统治闽南的大王三次向他退位,他都没有答应,只一心救弟。” “这么厉害?”许念是女人,比他们更加多愁善感,“那他最后成功了吗?他的弟弟救回来了吗?” “……没有,”熊威遗憾道:“据说他弟弟贪玩,在一个冬天落水而亡了。” “死了?”许念叹息:“估计这两位哥哥要难过死吧。” “嗯,”熊威面色愈沉:“这就是重点,尹戚当时正在炼蛊,得知此事后大为哀恸,被蛊蛇反噬了,自那以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竹敏锐的问:“那那个二哥呢?” “二哥在三天后带着大夫回来,结果收到的消息是大哥消失,三弟死亡,从那开始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还有个小册子,只写了页数,但什么都没记,但我感觉很重要。”熊威从厚厚的书本里掏出一个小册子,摊开放到众人面前,让他们看。 时玉心神一阵恍惚,恹恹的垂眸看去。 那是一本空白的小册子,只在右下角写有“壹”“贰”“叁”。 在他茫然的注视下,缓缓浮现出一副图画。 那是极为靡艳迤逦的一副画卷。 帷帐轻撩,床铺宽大。 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吹得纱幔如涟漪般起伏。 画面中央的床铺上有两个人,以及一条身躯庞大的巨蟒。 他们纠缠在一起,那身材纤细的青年人挺着七月大小的孕肚,身上只穿有一件薄薄的纱衣,纱衣特意用红色颜料晕染,衬得他肌肤雪白如玉,细长的眉眼掉着泪水,雪颊晕红,可怜的张着小口喘息。 他身后还缠有一条粗壮可怖的巨蟒,巨蟒吐着冰冷的蛇信,缀有银白鳞片的长尾细细的缠在青年柔软的孕肚上,筑成一个绝对契合的巢穴。 它看起来格外沉稳,宠爱的蹭掉青年颊边的泪水,温情满满地将身体盘成适合侧躺的“长椅”,哄着青年攀着它的头颈轻轻啜泣。 一人一蟒身前的男人则低垂着头,不紧不慢的为青年揉着腿腹。 他衣衫倒是整齐,玄色衣袍绣有暗色金线,露出的侧脸线条明晰立体,斜飞入鬓的凤眸似乎含着笑,明明气势极为尊贵,却又捏着青年的腿腹脚尖,同样在讨他欢心。 图画站了整页纸极大地部分,下面写有寥寥数语,简洁明了。 “昨夜小雨,弟不喜深入,哭闹不止。” …… 时玉:“???” 他人都傻了,虽然看不清画中两人一蟒的长相,但这画画的是什么已经呼之欲出。 一边的林竹已经使用了显形水,依旧看不见画面。 几人不得已开始推测,针对这小册子上会写什么进行了激烈的讨论。 时玉尴尬不已,趁几人不注意又翻了一页。 第二页和上一页一模一样,依旧是一幅画和寥寥数语。 画面从床铺转为竹林。 翠绿挺拔的竹子遮天蔽日,竹叶交错,洒下斑驳阴影。 这一页画的隐晦,只能从树影下看到青年凸起的孕肚,比之上一页更大了一些,雪白柔软的肚尖染了粉色的颜料,还有细微晶莹的水迹,顺着软尖滴滴坠落。 大孕肚旁是散落的玄色衣袍,以及漫不经心垂落的银白长尾。 意味深长,缠绵缱绻。 “天晴,带弟出游,弟哭闹不已。” …… 时玉手抖有些抖,翻页的速度登时又快了一倍。 第三页是河边,“天晴,与弟同游,弟哭闹不已。” 第四页是床铺,“天有小雨,哄弟入睡,弟哭闹不已。” 第五页是宅邸院子里的秋千,“夜有微风,弟喜秋千,后哭闹不已。” …… 越看越心惊,时玉捧着自己的小孕肚,脸色苍白,心有戚戚。 他已经明白了,这应该是尹家那两个兄长之一的日记。 好生可怕。 ……居然能干出如此荒唐之事。 也不知道另一位知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恐怕得气疯。 至于那条白蟒—— 比某条坏蛇更加庞大可怖的身躯,以及格外相似的面容神态。 时玉缓缓闭眼。 ……没错了,应该是它爹。 这条坏蛇当真是从根上就坏透了,居然还是遗传的。 “时玉。” 林竹的声音唤回他的注意,他缓缓睁开眼,猝不及防对上了众人一同看来的视线。 “你怎么了?”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讨论完毕,此时只困惑不解的看着正翻着书页的他,满眼谨慎。 似乎以为他已经被这毫无头绪的副本逼疯了,许念轻轻拍拍他的手,打气道:“别担心,有我们在呢,咱们都能出去。” 时玉:“……” 他吞口口水,视线如被火燎般立刻从面前的艳书上挪开,艰难的点点头,“好。” 这尹家三兄弟…… 听着耳边林竹几人有理有条的推测,他垂着眸,莫名有些脸热。 怎么能把这种东西留下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啾咪啾咪宝子们 明天见了 第104章 灵异文里的恶毒男配(7) 众人还未探讨出个一二三,那厢阿卜便游魂似的飘了进来。 林竹几人立刻禁声,发现他面上一片灰败:“……走了。” 他好像没有任何力气再跟他们计较,喃喃的低头自语:“天要黑了,该走了……” 天要黑了。 即将进入第三夜与第四天。 副本内的时间流逝速度毫无规律,这个副本更是如此。 天黑会触发什么死亡条件,众人心里都有数,没耽误一点时间,他们立刻跟在阿卜身后朝旅舍赶。 那本小册子也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刻,被时玉悄悄塞进了口袋。 “汪呜。” 刚塞进口袋,身边便响起低低的叫声。 他心脏一颤,低头对上了威廉温柔疑惑的眼睛。 纯黑狼犬懒洋洋的甩着尾巴,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腿弯。 “……威廉啊,”他松了口气:“你吓死我啦。” 又要下雨了,黑沉沉云层遮天蔽日,衬的森林犹如暗无天地的洞穴。 时玉披着沈湛的衣服冲进雨幕,还没走两步,便被男人拦腰抱起。 冲锋衣帽子很大,戴到头上后甚至能遮住眼睛,他茫然的抬起头,看见沈湛严肃冰冷的神情。 雨水顺着他深刻立体的下颌轮廓滚落,男人单手摸了摸他凸起的小孕肚,掌心温热,像某种无声的安抚:“我带你出去。” “啊?”时玉自知肚子里这团黑气估计比这里任何人的生命力都顽强,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走也……” “——你行什么行?”林竹扭头瞪了过来,不容置喙道:“沈湛,你年轻力气大,可以的话拉他一把。” 沈湛嗯了声,将时玉箍进怀里,细致的帮他带好帽子,又小心的避开他柔软凸起的孕肚:“你听话点。” 他嗓音低沉,冷着一张脸却说着和他气质完全不符的话:“不要乱动。” 威廉也在一旁焦急的“汪”了声,澄澈安静的眼睛盯着他的肚子,满是关心。 这一人一狗无缝连接,时玉默默闭了嘴,尽量减轻身体的重量,窝进沈湛怀里。 哪怕又带了一个人,沈湛的速度依旧很快,三步并两步便抱着时玉追上了林竹几人。 “好小子,”熊威侧目:“体格不错啊。” 沈湛速度极快,他嗯了声,看了眼天边蓄积着厚厚雨水的乌云,眸色渐沉:“一会儿有暴雨,再不下山就走不了了。” 熊威一怔,登时加快脚步,就连前面的阿卜也弓着腰,缩着肩膀,脚步快的像要甩出残影。 好在目前雨势还不大,昨晚刚下了一夜雨,路上水坑被雨滴敲打的“噼啪”作响。 泥路湿滑,就连身形最稳的熊威都滑了两脚,抱着时玉动作本应更加惊心动魄的沈湛却不受影响,头都不用低便自然地踩过一地水坑,在一旁威廉警惕的排查中,走出了一条毫无风险的路。 暴雨降落的前一刻,几人终于冲出了森林。 阿卜失魂落魄的低着头,嗓音细若蚊蝇,沙哑不堪:“……今晚是第三夜。” 他看着面前狼狈凌乱的几人,在风雨中道:“蛊祖发怒了,他不喜欢你们。” “——希望明天还能看见你们,”他闭上了眼,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十岁:“祝你们好运。” * 旅舍大门被一把推开。 时玉从沈湛怀里下来,慌忙找过几条干净的毛巾,递给湿淋淋的几人。 “谢谢。” 沈湛湿的彻底,单薄的白衬衫紧贴着肌肉起伏的身体,劲瘦的身躯苍白修长,犹如大理石完美雕刻,蕴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爆发力。 他垂着脑袋,示意时玉给自己擦头发。 本来只想把毛巾给他的时玉一愣,连忙站在男人身前小心的为他擦掉头上的雨水,比起沈湛的狼狈,他身上就好的多了,除了裤子和后背湿了点,其他地方被男人护的严严实实。 熊威手脚利索的升起大厅中央的柴火。 湿冷的客厅瞬间温暖了许多,几人一边换衣服,一边严肃的讨论起阿卜最后说的那句话:“蛊祖不喜欢我们?” “难不成没有脸是因为这个?” 林竹:“不可能,那石像上的划痕更像人为,我更怀疑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阿卜吗?”许念问:“他神神叨叨的,不排除自导自演的可能。” “不太像,”想到阿卜在石像前险些把头磕烂的行径,熊威缓缓道:“会不会是寨子里的其他人?” 众人一静。 来这里三天了,除了第一天曾见过寨子里的寨民们,他们再没有接触过他们。 “寨民那里可能有突破口,”任毅说:“明天咱们分为两队,一队跟着阿卜继续‘游玩’,另一队去寨子里探探情况?” “好,”林竹干脆应道:“你和阿念去寨子里看情况,我们四个人继续跟着阿卜。” 阿卜是个疑心病很重的导游,虽然今天石像被毁摧毁了他的心神,但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他也绝不简单。 已经第四天了,至今为止还没有找到“乌南寨没落”的线索,众人心情都有些压抑,喝完热水便洗洗上床。 自从昨晚睡在一处却没有被惩罚以后,几人不约而同的选择待在大厅。 人多力量大,总比单打独斗的好。 夜色渐深,窗外雨势滂沱。 狂风夹杂着暴雨,和昨晚不分上下。 树影婆娑,灌木丛中悄然探出来一条庞大可怖的银白巨蟒。 巨蟒长尾蔓延至看不见尽头的密林深处,晶莹无暇的鳞片似上等的玉石,闪烁着幽幽的荧光。 深蓝色的竖瞳被透明眼睑包围,似尊贵的王者,漫不经心的掠过几分寒意。 丛林深处蠢蠢欲动的蛊蛇们胆寒的蜷缩身体,拧成一股麻绳,顺着大门缝隙钻入的小蛇们纷纷哆嗦着原地返回,周遭危险慑人的诡异气氛霎时间归于平静。 即将潜入大厅的巨蟒却忽的抬起头,看向二楼某间燃起灯火的房间。 “嘶。” 它吐出冰冷的蛇信,竖瞳兴奋地收缩。 ……它的伴侣,似乎在等它? * * 豆苗大小的灯火照亮一方天地。 开了一条细小缝隙的木窗外钻进来一个影子。 宽大柔软的木床上,青年正懒洋洋的倚着床头,散漫的翻着一本小册子。 昏黄光影洒在他的侧脸,勾勒出他优美纤长的脖颈线条,薄薄的绒毯铺在身前,被凸起的小孕肚顶出一个明显的弧度。 似乎听到了声响,他撩起眼皮看来。 银白巨蟒再次兴奋地吐出蛇信,冰冷细腻的鳞片自发的变得温暖,缠绵的勾上青年的身体,细细摩挲着雪白肚尖上尚未褪去的一点粉,“嘶。” 时玉忍下心里的不适应,巨蟒身躯庞大,长尾盘了几圈依旧蔓延至极远的地方,整间屋子似乎瞬间变成了蛇窟,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他实在难受,“变小点。” 蟒蛇温柔的蹭蹭他的嘴唇,意思很明显,想讨点爱人的怜惜。 ……这条坏蛇。 时玉压下火,微阖着眼,任由兴奋不已的白蟒用温暖的鳞片蹭磨自己的唇瓣,那鳞片温度升的虚高,烫的他唇瓣嫣红,没一会儿便被蹭的肿胀不堪,舌尖都被迫伸了出来,舔了舔这条不满足的臭蛇。 它终于满足了,格外乖顺的贴上时玉的侧脸,听他喘着气,指着册子上的一幅图画道:“……你看它眼熟吗?” 那是一副缓慢显现的图画。 画中的巨蟒和它此时一般,长尾松散的勾着怀中青年的孕肚,只是那巨蟒比它更大更粗壮,竖起身躯时足以压下一片古树般大小的阴影,看起来更为阴鸷骇人。 知道身边这巨蟒有神智,时玉暗示性极强的问它:“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血缘关系?” 没听到回答他也不在意,怕这条笨蛇看不清,时玉还特地把册子怼它眼前,压低了声音直接道:“它是不是你爹?” 巨蟒惬意晃着的蛇尾凝滞一瞬。 瞳孔微微眯起,它盯着面前人严肃认真的面孔,似乎有些无奈,应了声:“……嘶。” “我就知道……”时玉闭了闭眼,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对着一条无底线迁就自己的巨蟒,说出了自己对这个副本的推断:“你爹是不是被乌南寨的人杀了?” 巨蟒:“……” 时玉井井有条,小脸凝重:“乌南寨没落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你爹有什么特殊能力,当年庇护了整座寨子,但是寨子里的人人心不足蛇吞象,猎杀了你爹,失去了庇护后整座寨子日渐没落,甚至连养蛊之术都无法继续了?” 巨蟒沉默许久,缠在青年孕肚上的长尾缓慢游走,安抚着腹腔内因为母体而躁动的“孩子”,“……嘶。” 时玉虽然没玩过这种副本,但该知道的套路还是知道的,他呼出一口气,严肃道:“看来破局的关键——就是找到你爹的尸骨了。” “……” 巨蟒自顾自的动自己的,勾过滑落的绒毯围住他裸露在外的胳膊小腿,有些不赞同的看他一眼,竖瞳内满是担忧,像在责备他怎么不盖被子。 时玉心情也很复杂,窝在它筑成的温暖巢穴中,第一次主动摸了摸他的冰冷白鳞:“你真的是人生出来的吗?” 他指着画面上挺着七月孕肚,啜泣着被庞大巨蟒哄在怀中疼爱的青年,脸色苍白:“那我肚子里这个……” 他吞口口水,好像世界观都裂开了:“应该不会吧?” 巨蟒:“……” 门口听完全程的沈湛:“……” 男人垂下眼,幽黑狭长的凤眸深处缓缓掠过一丝笑意。 他靠在门口,身上只匆匆套了件单薄的冲锋衣,衣服似乎还染着青年身上的香气,柔软腥甜,被他深深闻了闻,接着,便听到门内青年传来的一声轻叫。 “诶,”推着突然躁动的巨蟒,时玉蹙起眉头,小腹上的绒毯随之话落,露出粉白可怜的孕肚肚尖:“……发什么疯呢?” “……你这条坏蛇,你干什么你。” 他闭上眼,身形隐匿在走廊寂静的黑暗中,压抑的滚了滚喉结。 …… 作者有话要说:收尾阶段好难quq,太卡了 答应大家的古代位面,等正文完结放番外吧,不会很长哒 啾咪啾咪臭宝们明天见啦 第105章 灵异文里的恶毒男配(8) 第二天雨势仍大。 天边露出薄薄一层云光,细雨朦胧,整个寨子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阿卜来了。 他眼皮青黑,冷冷的盯着门内完好无损的六人,扯出一个阴郁嘲讽的笑:“雨太大了,今天不出去了。” “不出去了?”堵在门口的林竹几人面面相觑。 “怎么?”男人嗤道:“不合你们心意吗?” 有一瞬间,林竹甚至以为他看出了他们今天的计划。 阿卜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座寨子曾经来了十波大学生,只有一个人活着走出去了。” “十波啊……和你们一样,有的比你们还小,只走出去了一个男人。”他颊边的肌肉倏地抽搐,诡异的紧绷又放松。 “那个男人真该死,他却走出去了。” 他不再多言,缓缓走入雨幕,失魂落魄的冒雨前行,青白交错的面上是浓浓的茫然与绝望:“他走出去了……他怎么能走出去……” 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渐渐远去。 门口四人一动不动,思绪还未从阿卜嘴中的十波玩家身上收回。 “也就是说,这个副本开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人成功通关?”任毅惶惶:“怎么会呢?不是百分之六十的存活率吗?” 熊威强自冷静:“应该是数据Bug,不过阿卜一个导游,玩家离开和他无关,别被他影响了。” 林竹:“是,别浪费时间了。按照昨天计划的那样,大家兵分两路,去寨子里找找线索吧。” 想到什么,她扭头看了眼人群末端的时玉。 时玉今早起床便有些蔫蔫的,细长漂亮的凤眼垂坠着,嘴唇也像上火一样烧的嫣红,他细细软软一团,孕肚却大了一圈,像个怀胎七月接近生产的孕夫,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衬的年纪更小,浓稠如墨的黑发披在肩后,怎么看怎么柔软可怜。 不像这求生游戏里有一天没一天的活着的玩家,更像某个古堡内,慵懒惬意的窝在沙发上度过一天的小少爷。 “时玉,你就不要去了,”她不由放轻声音,“你看着家吧。” “我吗?”时玉一愣,犹豫的点点头:“那你们注意安全。” 他努力回想昨天在被某条臭蛇压进巢穴之前做的设想,小声道:“……不要去森林。”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里应该就是尹家那三兄弟的老巢,说不定就能触发什么死亡条件。 许念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们有经验。” 众人离开前,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包里的设备。 沈湛拍着冲锋衣上的灰尘,瞥了眼身边不知在想什么的时玉,淡淡道:“我们会尽快回来。” “啊?”时玉对他点点头:“好哦。” 他送着众人走到门口,乖巧的挥着手:“早点回来。” 看着他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哪怕已经给了他不少保命符咒,许念还是有点不放心:“要不沈湛你……” “不用了,”年轻男人平静的打断他的话,林竹抬头看去,只能看见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轮廓,他的声音很沉,有些说不出的冷淡:“速战速决。” 此话一出,林竹也不再想别的有的没的,匆匆道:“那我和阿念熊威一队,去寨东头。你们去寨西头,找到线索不要逗留,立刻返回,遇到问题也不要自己扛,传音符咒一人一个,有麻烦我们会立刻到!” 一行人渐行渐远,身影隐匿在瓢泼朦胧的雨幕中。 厅堂恢复寂静。 时玉站了一会儿,回到熊熊燃烧的火堆旁坐下。 火苗烧的旺盛,周围的温度都升了不止一星半点。 时玉裹紧身上的小棉被,听到了系统难得一见疲惫的声音,“……宿主。” “系统?”他一惊:“你这是怎么了?” “不太妙,”系统幽幽道:“这个世界好像不只那个垃圾系统在控制。” 听它还能踩一捧一,时玉提起的心脏这才悄然落下:“很困难吗?” “不困难,但是……”系统欲言又止,许久才憋出来一句话:“你相信光吗?” “?”时玉脸色缓缓空白。 系统艰涩道:“在把那个垃圾系统回收以后,我看见了一道光。” 时玉:“……” 系统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扯淡,“我知道你不信,但那道光给我的感觉太熟悉了,我动不了它。” 从第一个世界开始,系统便拥有整个世界的自由选择权,权限格外广阔,能让它动不了,只能说明阻扰这个世界恢复正常的力量比它还要强大。 时玉心情沉重:“现在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别的,”系统说,“除了这个世界,其他游戏世界的权限我已经回收完毕,所有玩家都中止游戏回到现实了。” “不过我这里有一个猜测。” “嗯?” 系统声音逐渐凝重:“这个世界……似乎刷新过不止一次。” * 窗外忽然起雾了。 缥缈无痕的白雾笼罩了整片天地,雨势微弱,系统也好像信号不好一样一直叫着他的名字:“宿主?……时……宿……主?” “沙沙”。 茂密葱郁的森林变成了一片竹林。 树影婆娑,云雾缭绕。 时玉脸色顿时一白,慌乱的裹紧被子,手掌下意识的护在凸起的孕肚上。 柔软腹腔内的黑气似乎察觉到了母亲的不安,谨慎的蜷缩成一团,无形的散发着温暖的温度。 门外响起了几道脚步声,自白雾尽头走来,不疾不徐。 直觉告诉他这就是破局的关键,时玉深吸一口气,压下胡乱跳动的小心脏,努力放轻脚步和呼吸走到窗户前,透过细窄的缝隙朝外看。 那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少年。 两个男人皆穿玄袍,衣袍长摆滚落着金线修成的履带,气势尊贵沉稳,高大结实的身躯在玄袍的衬托下越发挺拔。 走在两人中间的少年看不清脸,时玉死死眯起眼睛,却还是看不清。 那一团白雾像在跟他作对,牢牢地覆在三人面上,叫他做了半天徒劳功。 他们似乎在说着话,声音细碎的透过雾气传来,是那少年的,含着些被娇养长大的傲慢与底气:“夫子说了,我天资聪慧,以后定能闯出一番大事业。” 那两个男人似乎笑了笑,弯身哄着他多说些话一般,温声细语的道:“阿玉以后想去哪呢?” “金陵,”少年语气中充满向往:“听说好有钱的。” “阿玉想要什么,”低冷平静的男声淡淡响起,“明儿我让忠伯给你买回来。” “我就想自己去……我身体已经好了,大哥,你说呢?” 另一边的男人沉沉笑了声,摸了摸他的头:“听话些,阿玉,该喝的药还要继续。” 可那根本不是药啊。 从窗前经过的瞬间,时玉听见了少年心底的声音,奇诡至极。 ……为什么我总要吃那些蛊蛇呢? 他们并肩远去,更多的人影却在下一刻忽的冒了出来。 白雾缠身,他们的面孔毫不可见,声音却聒噪凄厉,一瞬间像数千只鸭子齐声叫喊。 众多白雾勾画成的人影中,有垂垂老矣的老人,有年轻力壮的男人,还有依偎在丈夫肩头的妇女。 老人拄着拐杖,声音苍老:“不能再任由他们这样下去了!” “下去了……” “下去了……” 奇怪的回音如刺耳的雷鸣,轰的人心神巨颤。 时玉不知不觉已白了脸,死死抓住窗台,尖锐的木刺扎破了指尖,他却毫无所觉,只感觉肚子里的“黑气”像被激怒了一般,骤然凝聚。 这应该是场秘密进行的大会,除了孩童全村男女尽数集合。 气氛吊诡,仿佛即将进行某种密不可言的邪恶仪式。 “我乌南族百年大族,如今终有成神希望,断不可为一个中原少年折毁——” “不可折毁……” “杀了他……” 老人猛地捶了下拐杖,一锤定音:“蛊祖成神之日,那少年必须死!” 他一字一顿,嗓音苍老浑厚:“神不可有私心。” “神不可有私欲。” “神乃我族的神,神乃中原的神。” “吾等助蛊祖成神,乃百年功德,死后必将尸身不腐,荣登极乐——” 底下尚无所适从的寨民们似乎被这些话打动,逐渐站直身体,抬起胳膊应声—— “长生!” “长生!” 这场从始至终便没有旁观者的诡异大会进行至此,一道道白影彻底扭曲的挥起胳膊,如同百鬼齐聚。 缥缈空茫的白雾即将抹去他们的痕迹,时玉听见他们最后密谋的血腥计划。 “蛊蛇有剧毒……他……必死无疑。” …… …… “嘶”。 阴鸷冰冷的低音骤然打破了这混乱森诡的大会,在远处响起。 白雾深处出现了一条银白巨蟒。 它身形暴涨,银白鳞片似最上等的玉石,细密整齐的缀至长尾,散发着绸缎似的幽幽荧光,竖起身躯时影子犹如排山倒海般重重倾下,那团团白雾凝成的人影赫然被它用庞大可怖的长尾凶狠拍散。 时玉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巨蟒。 似被触碰了逆鳞,一身嗜血的杀意。 凄厉的喊叫自那些雾影口中爆发:“啊——” “蛊祖发怒了——” “蛊祖饶命,蛊祖饶命——” 叫喊声、求饶声逐渐减弱,白雾未散,却淡了很多。 那巨蟒一点点靠近,时玉从他银白无瑕的鳞片之上看见了些许猩红诡异的红光。 他混沌模糊的头脑中猛地升起了一道不安的念头,腿脚却虚软无力,只能惶惶的跪坐在原地。 直到巨蟒不紧不慢的靠近旅舍,足有几人环抱粗细的身躯透过窗户的缝隙压下一片阴影,他才确定了内心深处的那个念头。 ……这不是那条坏蛇。 不一样。 它们不一样。 冰冷威严的丛林王者垂眸凝视他,竖瞳下深蓝色的瞳孔收缩嗡合,神秘又雍容。 时玉心神巨颤,下意识想要躲起来,巨蟒却轻松的推开窗户,庞大可怖的身躯一点点充满整个大厅,雾气又浓了,时玉从它眼里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它俯下身,长尾自然地卷上他的腹腔。 细密温热的坚硬鳞片暗示性极强的摩挲着他雪白柔软的肚尖,将那处磨的桃粉湿润,像滴下汁水的蜜桃后,它才轻轻吐出蛇信,“嘶。” 裹紧的被子被灵活长尾自然扯开。 他坐在巨蟒用长尾堆砌而成的温暖巢穴中,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是那条坏蛇的气味。 雪白孕肚被不轻不重的碾磨,黑气随着巨蟒长尾的揉弄逐渐软化。 时玉捧着小孕肚,黑发胡乱的黏湿在肩背,狭长上翘的眼尾晕着红,慌乱的摇头拒绝,“……等等,你怎么变这么大了?” 他的推拒毫无用处。 巨蟒温情的俯身,被长尾彻底填充的厅内温度缓缓升高。 时玉被迫抱着它贴来的头颈,雪白的小孕肚随着银白长蟒游走的动作轻颤,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在巨蟒细致的宠爱下,无知无觉得随着它离开了旅舍。 ……它的伴侣太娇弱了。 巨蟒前行的动作加快一瞬,不期然的听到耳边青年颤抖慌乱的啜泣。 它一顿,速度又慢了下来,幽蓝瞳孔深处却是满满的担忧与无奈。 孕育孩子的腹腔需要更深的刺激,才能早些诞下他们的“孩子”。 时玉受不得痛,怕是要哄上许久。 它向着森林深处布满重重迷雾的洞穴滑去。 那是它耗费一月有余,终于布置出的温馨洞穴。 并不潮湿阴冷,反而充满时玉喜欢的亮晶晶的珠宝宝石。 ——在那里,它的伴侣可以安全的诞下他们的“孩子”。 那么可怜柔软的小孕肚,即将恢复平坦。 光是想一想,它便兴奋不已。 到时候,它会让那里孕育其他孩子,再次填满它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繁衍是这个物种的天性 不会真的生出来的quq,非生子! 明天见宝子们,收尾了收尾了 第106章 灵异文里的恶毒炮灰(9) 再醒来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宽阔幽静的洞穴摆放着夜明珠,闪烁着微弱却洁净的光芒。 洞穴内岩石平整,温暖湿润。 珍宝堆砌成的宝石堆放眼望去全是亮闪闪的水晶、白玉。 时玉窝在巨蟒怀里,看见了一个玉雕龙。 记忆有些模糊,他想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曾经似乎也雕刻过这些东西。 “……这是哪?”他嗓音喑哑,小孕肚大的可怜,雪白肚尖坠下来一个尖尖,被肚兜牢牢裹住。 大红牡丹肚兜依旧是四条软带,穿过下半身系到腰上的软带被汗水浸湿的彻底,还在源源不断的滴落水迹。 时玉腿软的站不住,坐在巨蟒的长尾上休息,两条胳膊被迫环着它粗壮庞大的头颈,贴在上面伸着舌头舔它泛红燥热的鳞片。 柔软舌尖逐渐变得软烂红肿,他眼睫轻垂,承受不住的偏过头,张着小口喘息。 巨蟒则惬意的甩甩尾巴,小心翼翼的环住他九月大小的孕肚。 温暖长尾筑成巢穴,巢穴舒适,孕肚内的“孩子”感受到了父亲的气息,撒娇般的动作起来,时玉被拱的一颤,连忙捂上肚子,惊慌道:“……它、它又在动。” “嘶。” 小伴侣眼眶红肿,可怜的不行,细白干净的小手隔着一层深红的肚兜捧着孕肚,如此大的孕肚衬得他模样愈小,雪肤黑发、唇红齿白,乖巧的坐在它耗尽心思布置而成的洞穴内,从头到尾都沾染了它的气息。 那腹腔柔软听话,尽数承受那团渗入身体的黑气,一点点从拳头大小变成如今的模样。 大的时玉哭着都捧不住,肚尖一颤,便是一阵雪浪,只能啜泣不已的问它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快了。 银白巨蟒宠爱的蹭去伴侣脸上的泪水,尾尖勾过远处的玉雕龙,哄着送到他手里。 马上他们就将有第一个“孩子”了。 掌心一暖,时玉泪眼模糊的低头,湿淋淋的眼睫胡乱的黏成一团。 他脸颊还有些红,漂亮妖冶的凤眸干干净净,呈着未散的水光,闷声问它:“……哪来的?” 顺着巨蟒指的方向看去,他看见了数不清的珍宝,非常浮夸的堆成两座一人高的小山,亮光闪闪。 各种外界趋之若鹜的宝贝被胡乱的混成一团,除了一箱子玉雕幸免于难,其他打眼扫去,似乎平平无奇的物件都是宝石水晶。 时玉傻眼了,眼泪随意一抹,心尖都是颤的:“这都是你的?” 巨蟒环着他,头颈抵在他肩上,低低“嘶”了一声。 “……”时玉深吸一口气,挪过它的尾巴尖蹭蹭自己的孕肚,力道不知轻重,被巨蟒沉沉睨了一眼。 时玉全当没看见:“你知道继承权吗?” 巨蟒:“……” 时玉叹息,充满父爱的摸摸手感极好的孕肚:“这小子一出生就是人生赢家啊。” 巨蟒:“……” 它愉悦的眯起竖瞳,被这句话取*到了,幽蓝瞳孔深处掠过一分笑意,疼爱的蹭蹭伴侣的侧脸,尾尖则安抚着越发躁动的“孩子”。 繁衍是它的天性。 它愿意和它的伴侣生下无尽的孩子,让那平坦柔软的小腹重新鼓起,大到可怜,只能用肚兜缠绕,也愿意让他的“孩子”享受它曾拥有过的一切特权。 不知想到了什么,巨蟒垂眸看着怀中悠闲地捧着玉雕龙玩的伴侣。 时玉头也不抬:“你要出去?” “嘶。” “那你去呗,”有了这么多亮闪闪的玩具,时玉逐渐乐不思蜀,懒洋洋道:“快点走吧你。” 巨蟒沉默一瞬,无奈的为他铺好宽大柔软的床铺,垫了足足七八条厚实的软垫后,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洞穴。 离开之前它谨慎的掩盖掉了时玉的气息,又将自己的气息尽数抹平。 心头有些犹豫,但想着时玉“生产”的日期就在这两天,它沉了沉眸色,还是迅速潜入森林。 …… …… 巨蟒离开的很快。 时玉玩了会儿玉雕和宝石,困得逐渐有些撑不住。 “怀孕”以来他一直很嗜睡,偶尔走在路上也能出神,昏昏沉沉一瞬,虽然能很快醒过来,但更多的还是心悸。 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仿佛在预示什么。 好在有系统在,在检查过无数遍得出来的结论依旧是一切健康后,时玉也不再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迷迷糊糊中,他忽然听见了两声喊叫。 “时玉。” “汪——” 心神猛地一颤,他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睁开眼便看见两张熟悉至极的面孔。 黑发黑眸的男人蹲在床前,他一身寒气,冲锋衣外套沾着雨水,碎乱短发自然垂落,遮住了狭长幽邃的凤眸,他身边皮毛同样被雨水沾湿的纯黑狼犬吐着舌头,眨也不眨的盯着他,轻轻“汪”了一声。 “……沈湛?威廉?”时玉彻底惊醒了,无措的从被窝里坐起身,“你们怎么在这?” 他睡得不沉,四肢酸软无力,累赘般的孕肚上盖着珊瑚绒棉毯,顺着起床的姿势滑落,露出一片柔软雪白的肚尖。 即将生产的孕肚同往日有许多不同,肚尖染着蜜桃似的浅粉,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流汗,如烂熟的浆果溢出甜腻的汁水。 那条坏蛇最是喜欢这种时候,看着时玉笨拙的捧着小孕肚擦汗,它会兴奋的吐出蛇信,长尾卷动,温暖的鳞片细致的拭去那片水迹,再被时玉扯着鳞片恶狠狠地拽几下撒火。 不过后来时玉就没有这样做过了。 因为这条毫无底线的臭蟒蛇居然以为他喜欢它的鳞片,第二天亲自送了几块羊脂玉般晶莹的鳞片在他床头,吓得他连鱼汤都喝不进去。 沈湛低声道:“我回旅舍没看见你,就带威廉来找你了。好在威廉还记得你的气味,我们才能找到这。” “威廉?” 时玉感动的不行,笨拙的侧过身抱着威廉的脖子蹭了蹭,被狼犬宠爱的舔了舔侧脸:“汪呜。” 他孕肚太大了,偏偏浑身上下除了孕肚大,其余地方又依旧的纤细小巧,手腕、脚踝皆只覆了一层薄薄的皮肉,细的伶仃,仿佛一捏就碎。 阴暗潮湿的洞穴被布置的温暖舒适,看得出来为了讨他欢心,那条贪得无厌的巨蟒做了许多准备,不仅有时玉喜欢的玉石古玩,还有甜美可口的餐点。 它狡猾的将这里布置成家的模样,妄想留下自己骄矜挑剔的小爱人。 怕这一点并不足以留下他,于是又耍了手段,让他的爱人孕育了一个脆弱的“孩子”。 沈湛眸色晦暗,看着和威廉亲昵的挨在一块你亲我一口我亲你一口的时玉,轻声道:“我们该走了。” “走?”时玉动作一顿,犹豫的看了眼孕肚。 这肚子是被某条臭蛇弄成这样的,除了它,时玉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办法能让自己恢复正常。 他努力想着说辞,却听沈湛不紧不慢道:“孩子是那条蟒蛇的?” “……”时玉心跳一滞,没想到他这么敏锐,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卡了壳:“孩、孩子……额……” “是它的吧。”男人面色冰冷,语气中听不出旁的情绪:“三个月的肚子不会这么大。” 时玉这才从记忆里拔出许久许久以前自己说的谎。 他:“……” 原来三个月不可能这么大吗! “汪呜。”威廉耷拉着尾巴,小心的低头嗅了嗅他的大肚子。 它看起来很是担心,忍不住再次心疼的舔了舔时玉的侧脸。 时玉被舔的有些痒,安抚性的摸了摸它的后背。 他大脑一片空白,只会机械性的点头摇头,迟疑许久,才在沈湛仿佛洞悉一切的漆黑瞳孔中点下了头:“……是。” “它弄了你多久?”出乎意料的,沈湛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善解人意的转移话题,而是冷着一张脸,问着令他难以启齿的话:“在做任务之前你们就*过了?” 时玉面红耳赤,脚尖紧紧绷起,他从没在正常场所听过如此直白粗鲁的话语,细白纤长的五指不由揪紧床单,脑袋混沌的不知道回什么好。 “你……”大着肚子的小孕夫抿着唇,薄薄的凤眼眼尾勾着内敛的红:“你问这个干吗?” “我们之前在村子里找到了点线索,”沈湛语气淡淡,好像并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什么不对:“乌南寨很久以前便出现过一条作恶多端的蟒蛇。” ……很久以前? 时玉几乎是立刻便想起巨蟒它爹。 “乌南寨没落的原因我们已经找到了。” 和时玉曾经设想的截然不同,沈湛道:“乌南寨之所以没落,是因为村子在很久之前出过一场蛇祸。无数条含有剧毒的毒蛇潜入寨子,受蛊蛇的召唤咬了不少寨民,寨民一夜之间死伤无数,乌南寨休养生息数百年,自此彻底没落。” “如果你肚子里全是那条蟒蛇留下的东西,那很危险,必须尽快除掉。” 他指着他的肚子,浓密平直的眼睫遮住眸色,落下一片阴翳,淡淡的说这不是什么孩子,也不是什么黑气,而是必须除掉的蛇毒。 除掉? 时玉莫名捧住肚子,茫然漂亮的小脸上是一片空白,下意识随着他的话问:“那怎么才能除……” 他不喜欢除掉两个字,话到临头改了改:“怎么才能解毒?” “——要把蛇毒吸出来。”沈湛道。 他抬手碰碰他的孕肚,动作轻柔小心,面上却毫无变化:“用我帮忙吗?不过我不知道你的伤口在哪,可能要全部试一试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诡 计 多 端 的 1——沈湛著》 下章应该有修罗场 巨蟒应该就变成人了 第107章 灵异文里的恶毒男配(10) “吸出来?” 时玉有点懵,尴尬的后退一步,“不太好吧……” 沈湛垂眸看他:“你要生下这个‘孩子’?” 时玉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雪白孕肚缀着软尖,不知何时竟又渗出了细腻晶莹的汗水,蜜桃似的升起软烂腥甜的幽香,看着男人晦暗不明的眼神,他连忙抽过床头的纸巾,笨拙的捧起小孕肚擦汗。 “它……”他也有点委屈,一天到晚都要擦孕肚,“它总是动……” 沈湛低低嗯了声,从他手中抽过纸巾,帮他擦了擦他够不到的肚下。 汗水浸湿了手掌,纸巾已经湿透了,青年小心翼翼的抬着孕肚看他,雪颊被温暖的洞穴晕上了红,坐在那条银蛇一手打造的巢穴内,不停地流着水,任由他在那柔软的小孕肚下动作。 “擦不到,”他扔掉手中的纸巾,抽了张新的出来,平静的低头道:“抬起来点。” “……抬起来?” “嗯,”柔软敏感的肚尖被温暖的长指点了点,孕肚内的‘黑气’顿时兴奋地动作起来,沈湛的声音毫无起伏,甚至有些冷淡:“抬高点。” 时玉一怔,忍下羞耻靠到床头,细白纤长的五指不知所措的捂着孕肚,对着男人,朝上捧了捧。 黯淡皎洁的夜明珠洒下昏暗光线,柔软孕肚随着动作颤动,似一层雪浪,桃粉可怜的软尖越发下坠,腥甜的汁液顺着弧度下滑,尽数滴到沈湛修长苍白的大手上。 “可以吗?”横躺在床褥上的青年小孕夫有些不安,浓稠如墨的黑发披在肩后,小脸漂亮冶丽,到底才成年不久,对这些事不太了解,紧张兮兮的问他:“这么多汗是蛇毒引起的还是……我自己有问题?” 那汗水似乎越来越多,沈湛到最后好像也看不清了,直接跪在床边,自下而上的看着他的大孕肚,声音传来时有些沉哑:“两者应该都有。” “蛇毒还是早解早妙。” 可是…… 时玉看不见他的脸,但能感觉到孕肚下缓慢仔细地擦拭。 偶尔沈湛的手指会不经意的碰到他孕肚上的软尖尖,又痒又麻,叫他一下没了力气,但他也不敢出声让男人轻点,只能细细的吐两口气,小声问:“那个……沈湛,还没好吗?” “快了。” 他感觉沈湛的声音很哑,哑的甚至有些听不太清:“要不要解毒,我可能知道毒素聚集在哪里了。” 这就知道了? “要!”他忙不迭答。 下一秒,孕肚上的软尖便被长指不紧不慢的打圈轻点。 “就在这里。” 他瞬间软下了腿,桃尖被男人不知轻重的拢在掌心,沈湛掌心粗糙,不知道以前是干什么的,指节处有厚厚的茧,捏得他浑身哆嗦:“……你、你确定吗?” “嗯。” 沈湛问他:“要吗?” 纠结两秒,他很快便被肚尖上那两只手指头捏的双眼含泪,混混沌沌的想不出别的,颤着声音应:“好、好吧。” …… …… 时间过去了很久,时玉哭的嗓子都哑了,被沈湛抱在怀里,噙着嘴唇继续重重地吻,“应该是这里。” 男人呼吸滚烫,喷洒在颊侧,时玉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了,胡乱的沾在脖颈,他细细软软一团,被迫坐在沈湛怀里,孕肚上覆着男人宽大温热的手掌,偏过头和沈湛接吻。 沈湛说病从口入,毒素很有可能在他舌尖。 要咬破吸出来毒血才能好。 他于是被亲了很久很久,舌尖烂红肿胀,像熟透的樱桃,沈湛怕他疼,每次该咬的时候都不咬,把他亲的哆哆嗦嗦哭湿了眼睫,只会无助的攀着他的脖颈哑声啜泣后,才喘着气向他保证下次一定咬。 时间的流逝已经没有了意义。 威廉窝在珍宝堆旁,懒洋洋的看着满箱子玉雕小件。 昏昏沉沉的神智在某一瞬倏然惊醒,时玉惶恐不安的扭开头,肿胀的舌尖吐不出清晰完整的话,被男人重新含住,艰难的说:“……它、它快回来了。” 这句话一出,他突然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好像自己是个不守妇道的妻子,背着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的丈夫在偷*。 被偷的对象仍旧沉迷的亲着他的脸颊,哑声应道:“好。” 好? 好什么好? 时玉人有点懵,孕肚上的大掌温柔的捏了捏桃尖,低声附在他耳边说:“那我再试试。” 他被沈湛轻松翻过身,坐在床边挺起孕肚,两条纤细笔直的小腿抵着地毯,孕肚上趴着男人乌黑的脑袋,沈湛轻轻亲了上去,在他哆嗦着推拒时,又露出犬齿咬了一口。 浅粉柔软的肚尖顿时一颤,雪浪晃动,碰上了男人高挺的鼻梁。 时玉啜泣着叫了一声。 男人眸色却缓缓变得沉郁,低冷歹迫的含着孕肚上的软尖,逼着他说话:“怕什么?” “那条蛇来了就来了。” 耳边听见一阵异响。 时玉泪眼模糊,看见威廉跑到门口朝外看。 它尾巴甩动的频率越发得快,似是看见了什么极具有威胁性的存在,压低身子“汪”了一声。 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 孕期的身体脆弱可怜,他再次坐进沈湛怀里。 男人对他的孕肚似乎极为喜爱,漫不经心的伸手捏住,温热的掌心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量,看他笨拙的捧起大孕肚的姿势,轻轻一笑,啄了啄他的耳垂,嗓音却愈加幽冷:“那条蛇回来了。” 时玉死死蜷进他怀里,逃避似的掉着眼泪:“我不要……我不要。” “嘶”。 幻觉般的,洞穴门口传来银白巨蟒阴鸷暴怒的低叫,一个暴涨恐怖的庞大身影自白雾中显现。 他听出了那声音中毫不掩饰的浓郁杀气。 身后的男人却全然不觉,只攫住他的唇舌,再次缠绵痴迷的亲吻:“好,不要。” 他惶惶的蜷缩起身子,眼泪缀满脸颊,想要钻进被窝将自己藏起来,累赘般的大孕肚却制止了动作,里面的“孩子”又在吵闹,胡乱的拱着母亲雪白绵软的肚皮,叫他一下没了力气。 “叫声……”男人说出两个让他羞耻的不行的字眼,轻哄般抚着他的肩膀,语气中充满蛊惑,以及阴冷的逼迫:“阿玉,叫一声。” “叫完我们就藏起来,它就找不到我们了。” …… 宽大舒适的床铺凌乱不平。 珊瑚绒棉被盖在时玉身上,哪怕在睡梦里他也还在啜泣,眼睫被水汽濡湿,胡乱的黏成一团,可怜的缩进绒被里,唇瓣肿的合不上,吐着绵长的呼吸。 细致的为他掖好被角,沈湛俯身亲了亲他的脸颊。 只是如此简单的触碰,青年便慌乱的抖了一下,当真是被他刚刚的恶行亲怕了。 沈湛垂眸,眸色深浅不明。 身后忽的传来冰冷阴鸷的低叫,不是幻觉,而是在门口发疯许久的银白巨蟒,“——嘶。” 围绕在洞穴门口的白雾彻底退散。 一道粗壮可怖的身影自远方缓缓游来,玉石般细腻有光泽的鳞片闪烁着盈盈幽光,重睑下的深蓝竖瞳压抑着阴冷暴戾的杀气与怒火,却不知什么原因,冷冷的掩了下来。 沈湛回头看着它,“出去说。” 巨蟒克制的看了眼他身后还在睡觉的时玉,率先朝外游去。 一人一蟒站在洞穴外的空地上。 这里已经不再像时玉昨天看到的那样充满潮湿阴暗的植被,而是一片荒地,望不见头的砂砾覆盖其上,天空黑沉,云雨积聚,似乎随时都会汹涌降下,淹没一切。 “东西呢?”朝巨蟒伸出手,沈湛音色冰凉:“不要再耽误时间。” 小妻子被亲密的含着唇舌亲吻的模样历历在目。 银白巨蟒瞳孔骤然变得猩红,鳞片上的幽蓝荧光黯淡下来,转换成代表厮杀与嗜血的红光。 它快要嫉妒死了。 妒火焚烧着心脏,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男人大卸八块才能解它心头之恨。 本能又在告诉他不能杀。 两种极端的情绪撕扯的神经,若不是考虑到洞穴内仍在安睡的时玉,它必然要凶戾的发泄一通。 “尹戚,”沈湛冷嗤:“你装蛇装上瘾了?” “嘶——” 阴鸷的盯着面前的男人,它缓慢的吐出一团黑气,黑气鼓动,边缘泛着一层猩红不详的光。 若是有乌南寨懂行的老人在此,便能认出来这是蛊祖以生命为药底,吸食无数条蛊蛇后凝练出的“续命药”。 拿到东西沈湛一秒也没有耽误。 天边狂风骤起,吹起满地沙尘,漆黑的沙尘似厄运降临前的预兆,对于这胆敢逆天改命的一人一蟒,它发出了震怒的狂吼—— “轰!” 他与巨蟒头也不回,进入了幽长寂静的洞穴。 身影即将隐匿在黑暗中的前一秒,那巨蟒周身红光涌动,隐隐显出来了一个人形。 高大挺拔,同沈湛走在一处,背影看不出丝毫不同。 ……宛若一对同胞兄弟。 * 时玉这一觉睡得又沉又累。 总是压的自己喘不过去气来的孕肚有一瞬间的疼痛,只是这痛苦还未蔓延,便闪电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困得睁不开眼查看情况,又觉得浑身一松,轻快极了,翻了个身继续沉睡。 再睁眼是被一阵幼嫩柔软的低叫喊醒。 那声音覆在耳边,像棉花糖一般听的人心里酸软温暖,脸颊也被什么湿润的东西舔了舔,不像威廉的大舌头,更像蜻蜓点水般依恋撒娇的触碰。 他眼神迷蒙,醒了醒神才茫然的朝枕边看去。 ——那里有一个破了半边壳的椭圆形白蛋。 白蛋外,是一条珍珠白的细长小蛇,通体银白漂亮的鳞片,泛着绸缎般润泽的光,两颗澄澈干净的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吐出粉色的小舌头,软软的舔了舔他垂落的黑发。 叫声同样又软又甜,细声细气的:“——嘶。” 与此同时,时玉脑袋里也自动浮现出了一个声音。 童稚幼嫩,像含着黏黏糊糊的软糖,尽显孺慕亲昵。 它叫着他:“——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剧透:非生子! 只有玉崽和小蛇能互相看见对方 沈狗和大蛇心里只有玉崽,插不进来其他任何人 第108章 灵异文里的恶毒男配(11) 妈妈? 时玉头昏脑涨,难以置信的盯着这忽然出现的小银蛇。 它实在可爱。 身体细长,鳞片柔白,不似那条臭蛇那样庞大粗壮,应该是刚刚出生,也不像普通蛇类那样形态诡异,反而幼嫩乖巧,不停的伸着舌头舔他垂落的长发。 茫然的低头看了眼自己恢复平坦的小腹,时玉眼前一黑,瞬间便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这条蛇可能真的是他的孩子。 可是他为什么能生出一个蛇来? 不对,那么大的肚子为什么就生出来了一条? ……当务之急不是想这些,而是应该把那条搞乱一切的巨蟒找出来。 幽暗寂静的洞穴内没有声音,除了乖巧的黏在自己身边的小白蛇,并没有其他活物,就连从来不离开他身边的威廉都神秘消失。 他硬着头皮看向小白蛇,感觉到一阵不安。 小白蛇细软乖巧,黑眼睛像清澈见底的宝石,缓缓浮上一层水汽,软软的对他吐出幼嫩的蛇信:“嘶。” 他听见它说:“妈妈,你不抱抱阿玉吗?” 阿玉? 心底再次涌上古怪的感觉,这条小蛇的名字居然和他一样,在人类社会长辈晚辈不允许名字相同,连字音都很少一样。 可能蛇族并没有这些讲究……不对,这条小蛇怎么有名字? “你叫阿玉?”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阿玉’的脑袋,它很温暖,就连鳞片都是玉石般细腻的触感,阿玉被他摸得高兴起来,珍珠白的长尾轻轻甩动,充满依恋的舔他的指尖,“对呀,妈妈。” 它实在太可爱。 时玉的别扭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他重新躺了下来,看小蛇笨拙小心的滑到自己身边,温暖柔软的小脑袋挨在自己颊侧,被妈妈宠爱的感觉让它眯起了眼睛,快活的“咿咿呀呀”。 “谁给你取得名字?” 阿玉歪歪脑袋,软声软气的笑了起来,“妈妈。” “我?” 时玉一头雾水,又听它撒娇般的问:“妈妈,你最喜欢阿玉还是哥哥呀?” 哥哥? 时玉头皮都要炸开。 果然…… 他一脸空白的摸摸小肚子,这么大的肚子怎么可能就阿玉一条蛇。 努力按捺下慌乱的心神,他正准备问问阿玉它的哥哥在哪,便听洞穴外传来一阵走动的声音。 ——有人来了。 他立刻抬头看去,自远处逐渐走来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穿着简单利落的冲锋衣,冲锋衣下是黑色的长裤衬衫。 他长相极为俊美,风眸幽深狭长,下颌线条利落分明,气势自带经历过漫长岁月后沉淀下的从容沉稳,看见他的刹那眼里便含了些笑,笑纹浅淡,温声问他:“醒了?” 他语气太自然,听的时玉格外困惑,“……嗯。” 他刚睡醒,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衬衫太短,只漫过腿根,两条细白笔直的长腿毫无形象的敞开着,顺着胫骨朝上看去,能看见白衬衫下若隐若现的红肚兜。 肚兜绣有大红牡丹,细细的勾勒着一大片雪白凝滑的皮肉,那皮肉散发着腥甜的香气,刚生完“孩子”,肚尖上蜜桃似的薄粉还未褪下,好像轻轻一咬便会破皮,淌下晶莹剔透的汁水来。 哪怕他看起来年岁再小,雪白漂亮的小脸再清纯动人,身上也已经被某两个男人留下了护食的标记。 察觉到男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玉尴尬的扯过被子将自己裹住。 他唇瓣殷红饱胀,之前被沈湛亲过头了,现在还有些合不上,说话时只能欲盖弥彰的抿着舌尖,小心翼翼的问:“……你是?” 男人轻轻一笑,走到床边坐下,在时玉不解茫然的注视中,捏起他的下颌与他接吻。 和他周身从容清冷的气势截然不同,这个吻细腻撩人,缠着他的舌尖重重的吮,把之前被沈湛吃的深红的舌尖险些吸破咬破后,时玉才终于被放过。 “你——” 他被亲的浑身发抖,惶惶的伸手推开这陌生的男人,眼眶又被泪水浸湿,身后小白蛇好奇的盘着尾巴,缠缠绵绵的勾着他垂落身侧的手腕“嘶嘶”的叫。 ……怎么能在小蛇面前干这种事? 怎么能? 他羞恼的险些掉下眼泪,手腕上温暖的鳞片缓慢滑动,顺着胳膊一路向上攀爬。小白蛇最后趴到他肩上,两颗清澈见底的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仍被男人咬在唇间的唇瓣。 那唇瓣柔软嫣红,被咬成了饱胀烂熟的红樱桃,甜腻的汁水泛滥,顺着形状优美的下颌自然滑落。 它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纯稚干净的眼睛像一面镜子,倒映出时玉和男人此时纠缠不已的情形。 男人肩背宽厚,漫不经心的圈着时玉的腰,低低笑了一声,似乎觉得时玉被欺负哭的样子很可爱,俯身又啄了啄他濡湿的眼睫,嗓音沉哑:“知道我是谁了吗?” 时玉颤抖的盯着他,仔细将他从上看到下,仍旧看不出他是谁,隐约的熟悉感自心底升起,他觉得自己有点想起来了,却又差临门一脚。 男人黑沉幽邃的凤眸含着笑,近乎宠爱般的贴着他的脸颊,和他亲昵的呼吸交缠,“亲到想起来好吗?” 不等时玉摇头说不,他便极其自然的再次俯下身,攫住他的唇瓣温柔细密的含吻,“肿了。” 像是心疼极了,他掐在时玉腰上的两只大手放松了力道,轻柔的抚着他的后背,充满安抚怜爱,“阿玉疼不疼?嗯?” 时玉含着眼泪点头,他被亲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就连趴在肩头的小白蛇何时滑下来的都不知道。 珍珠白的小蛇勾着尾巴,细长的头颈朝两人紧密相缠的唇舌靠近。 时玉眼尾晕着红,潋滟着浓浓水汽,余光中似乎有什么银白的物什靠近,他混沌如浆糊般的大脑还未反应过来,与男人细密交缠的舌尖便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舔了舔。 身体陡然发颤,他死死揪住手下整洁的布料,眼角瞬间滑下羞耻惊慌的泪水,挣扎着要离开这个怀抱。 男人半阖着眸,撩起眼皮看他:“怎么了?” 颊边的小白蛇直勾勾的探过头,软声软气的贴着他的耳畔“嘶嘶”的叫,像祈求又像撒娇,冰冷小巧的蛇信吐得细长,在男人眼皮子底下,小心翼翼的再次舔了舔他的唇瓣。 时玉登时被冰的颤抖不已,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开了男人的怀抱,哆嗦又羞恼道:“……你干什么!” 他在质问小白蛇,面前的男人却先耐心的抱着他安抚,“……怎么生气了?” 他哄着他,宽大的大手擦掉他颊边的眼泪:“我真是条坏蛇,又惹我们阿玉生气了。” 敏锐的捕捉到关键字,目光从垂着脑袋好像做错了事的小白蛇身上收回,时玉心头猛地浮上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他睁大了眼,看着眼前的男人:“你……” 这念头来势汹汹,时玉呼吸都有些凝滞,回过神后立刻扑到男人身上,被男人纵容的揽着腰,撕开了他的衣服。 黑色衬衣下是大理石般苍白结实的肌理,毫无异样。 又看了许久,他才艰难地出声问道:“……你能变成人?” “能。” “你怎么能变成人?” 男人一笑:“我叫尹戚。” ……尹戚。 这个名字打开了记忆的大门,时玉想起阿卜曾经说过的乌南寨历史。 他身子越发僵硬:“你和乌南寨那个尹戚有关系吗?” 尹戚有问必答,十分耐心:“那就是我。” “你不是蛊祖吗?” “是。” “那那些蛊蛇?” “我炼的。” “……”时玉缓了一会儿,继续问:“乌南寨没落和你有原因吗?” 尹戚笑了:“有。” “什么原因?” 男人亲昵的蹭蹭他的脸颊,嗓音低沉含笑:“阿玉不想猜了?”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时玉身体又是一僵,心头火起,瞪着眼前这不知道给自己添了多少麻烦的臭蛇:“你爱说不说!” “怎么又生气了?”尹戚失笑,轻声哄着他,说起这段不为人知的过去:“乌南寨没落是他们咎由自取。” “乌南寨世代以养蛊为生,格外崇拜神灵与自然,寨子内所有孩子自出生起就要做所谓的测试,看看他们有没有炼蛊的天赋。” “有的话会被送到统治者那里学习炼蛊之术,没有的话就放养。几百年前我出于一些原因炼出了一种很特别的蛊,为了从我手中拿走蛊方,他们对我进行了围剿,只不过他们拿走的蛊方是错误的,炼蛊过程中造成了反噬,蛊蛇暴/动,整个寨子无一生存,自此便走向衰落。” 时玉把他的话牢牢记在心里,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他还是谨慎的对尹戚复述了一遍:“乌南寨寨民自作自受,炼蛊被反噬,蛊蛇*动,整个寨子自此没落是吧?” 他小脸严肃,嫣红肿胀的嘴唇合不上,露着雪白的贝齿和深红的舌尖。 一脸刚被疼爱过得姝色,眉眼却依旧清纯勾人,细长妖冶的凤眼潋滟着水汽,专注的盯着尹戚看,看得男人心里阵阵泛软,忍不住想要多疼疼他。 “是,怎么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时玉没再说话,坐在他怀里明目张胆的掏出传音符,小嘴吧啦吧啦对着传音符一阵说,那头很快便传来林竹紧张急促的回应:“时玉?你在哪?这些线索从哪找到的。” 尹戚失笑,单手抚着他的背,容着他作弊。 时玉回道:“竹姐,这是我在蛊祖庙里那个小册子上发现的。” “……那个小册子?”任毅的声音响起:“那个小册子不是空白的吗?” “时玉,先不说这些,你现在在哪?”林竹语气严肃。 他现在在蛊祖老巢,但这话怎么能说。 时玉纠结的想着借口,唇瓣却忽然被舔了舔,他浑身一颤,肩头的小白蛇才恹恹的难受没一会儿,便又开始吐着蛇信舔他。 见他偏头看来,那双澄澈干净的竖瞳一亮,“嘶嘶”的在他耳边吐露甜言蜜语,蛇信则蠢蠢欲动的探向他张启的唇缝,盯着掩盖其下的软红舌尖,直勾勾的便要缠上去。 时玉头皮发麻,立刻仰头回避,气的险些跳起来,“你——!” “怎么了?” “怎么了?”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是传音符里的林竹,另一道是身边眉心紧蹙的尹戚。 时玉雪白的小脸染着羞恼的红,扭头就向尹戚撒气:“你没看见吗?” “看见什么?”尹戚还未回答,林竹迟疑的声音便从符咒中响起:“……刚刚你身边是不是有个男人?沈湛和你在一起?” 事情全部挤到一块,时玉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沈湛没和你们在一起?” “没有,”林竹说:“我们回去后他就说你不见了,然后带着威廉去找你……沈湛不在你身边吗?” 他狠狠掐了一把尹戚,得到男人一个点头。 “在,”这才稍稍放下心,时玉说:“我刚看到沈湛留下的纸条,他说他去找路,今天已经是第五天——” “第五天?”任毅说:“时玉,你在说什么呢?今天已经第七天了。” 呼吸蓦地一窒,时玉听他继续道:“你现在在哪?我们去找你,可算是能脱离这个狗副本了。” “我现在……”时玉下意识看向尹戚,男人似乎觉察出他的慌乱,轻抚着他的后背,接过符纸开口道:“时玉现在和我在一起。” 那头人声一顿,良久熊威才迟疑道:“……沈湛?” “嗯,”尹戚语气不变:“是我。” “你的声音怎么了?” “没事,淋了雨有点感冒。副本既然已经通关,你们先走,我带时玉很快就来。” “我们先走?” “嗯,我和时玉有些私事要处理。” 那头又是一阵死寂。 半晌才传来任毅结结巴巴的声音:“啊?……哈哈,私、私事?不是吧……啥时候的事啊?” “砰”。 一声痛呼,符纸最后被沉着冷静的林竹接了过去,女人干脆利落的撂下一个字眼:“好。” 想了想,她又道:“游戏大厅见。” ……不会再见了。 想到系统曾经说过这个世界已经恢复了正常,时玉眼睛一弯,在尹戚温和的注视下对那头的林竹几人道:“好啊。” “到时候我一定去任哥开的烧烤店捧场。” 任毅顿时发出傻笑:“早着呢……真要是有那天,大家只要来就永久免费啊!” 符纸灵力有限,只能持续十分钟,眼看流淌在符咒面上的银线缓缓归于黯淡,时玉垂眸:“我一定会去的。” 最后三秒过去,符纸彻底失去了作用,如一片枯叶般飘落。 时玉接住符纸,还没来得及感伤,又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沈湛呢?” 尹戚漫不经心道:“谁是沈湛?” 时玉:“……” 他气急,唇瓣都气的微微抖动,正老实趴在肩头的小白蛇竖瞳一亮,蛇信小心翼翼伸出,泛着冰冷温度的身体兴奋地扭成一团,又不动声色的拉伸延长,凑到青年唇边,如愿以偿的尝到了那甜蜜的舌尖。 它顿时兴奋地蜷缩,珍珠白的尾尖悄悄缠上时玉发梢,细长漂亮的身体覆满玉石般精致的鳞片,像个再乖巧不过的孩子,“嘶嘶”的软声叫唤。 “妈妈——” 别叫我妈妈! 时玉一把就要抓住它丢掉,另一边的尹戚蹙眉看着他奇怪的动作,眸色陡然一沉,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他攥住时玉的手腕,嗓音幽冷:“有东西?” 时玉眼眶都被气红了,狠狠擦着嘴巴瞪他,声音颤的不成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你别装不知道!” 他显然把尹戚当做共犯了,想着这两条蛇一模一样的颜色,恨恨道:“你从小就不是什么正经蛇!” 尹戚无故被骂,闭了闭眼,收敛眉间的戾气,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他的肩头,那里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 小妻子还在委屈的憋眼泪,似乎被气狠了,怀孕时捧着小孕肚都没这么生气过。 “不要哭,时玉,”抽过床头的纸巾,他放轻声音哄他:“告诉我,是什么在弄你?” “……就一条蛇,”时玉生气:“什么叫弄,你会不会说话。” 尹戚擦着他的眼泪:“蛇?” “对,白白的,”时玉看着耷拉着脑袋,又恹恹的在他肩上盘成一团的小蛇,描述道:“头顶有点蓝,眼睛是黑色的——” “头顶有点蓝?”尹戚神色一顿,“有多长?” 时玉伸出胳膊比划:“到我胳膊肘这里。” 男人的面色越发奇怪,忽然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眸色很深,像一汪深潭,箍在他腰上的大掌也漫不经心的来回摩挲,半晌后,他低低的笑了:“这条蛇叫什么?” 时玉刚想回答,便听尹戚道:“阿玉?” “你怎么知道?”他有点懵,男人却笑着俯身朝他压了过来,捏着他的腰,说的意味不明:“我当然知道,谁会不喜欢我的阿玉呢?” 嘴上这样说着,他的大掌同样毫不客气的抚到时玉肩头。 不知做了什么,小白蛇顿时哀哀的嘶叫,含着两泡眼泪从时玉身上爬下去,受伤的蜷成一团,黑亮的竖瞳黯淡的盯着时玉,吐着蛇信,仿佛在伤心的叫“妈妈”。 莫名其妙的,时玉从那双澄澈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那里满满的都是他。 就像他和这条蛇,明明是两个个体,又奇妙的相近。 见到的第一面开始,时玉便觉得,这条蛇当真像他。 ——可能真的是他的“孩子”。 * * 沈湛带着威廉回来了。 时玉先前隐隐担心的两人会不会打起来的问题迎刃而解。 他们没有打起来,只是谈判性质的坐在洞穴两端。 时玉趴在床上装什么都没看见,抱着威廉蹭。 小白蛇仗着两个男人看不见自己,蜷在角落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嘴唇看,蛇信不时伸出,蠢蠢欲动的好像还想舔上来。 好在威廉震邪,有威廉在,小白蛇不敢靠近他,只敢哀哀的叫他“妈妈”,祈求他的怜惜。 时玉之前被它叫的心软,放开威廉摸了摸它,还没把手伸过去,这条坏蛇便缠着他的手腕极快的爬上来,吐着蛇信往他唇中挤。 细细的蛇信只是舔了下他的唇肉,长尾便兴奋不已的拧成一团,像品尝到了人间美味一般,越发软声的叫着“妈妈”。 时玉恼羞成怒,擦着嘴巴把它甩开。 威廉更是气势汹汹的把小白蛇吼退,让它蜷缩起身体不再动弹,恹恹的耷拉着脑袋啜泣。 一条小蛇怎么啜泣,时玉今天算是看见了。 但他不想理他,只抱着威廉委屈的诉苦,威廉最是心疼他,抱着他舔他的脸颊,得到时玉开心的回蹭。 一人一犬还没腻歪完。 床边走来一个人,落下了一片阴影。 时玉抬头,对上了沈湛幽邃寂静的凤眸。 他还记得男人先前有多么过分的缠着自己不放,嘴上说着帮他排掉蛇毒,实际上干的尽是占便宜之事,这会儿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不顺眼,直接低头装没看见,继续抱着威廉玩。 空气静了片刻,沈湛坐到床边,不顾他的反抗将他轻柔的拢进怀里,压低了声音道:“你生我气了。” 他身材精壮,肩背宽厚,烘着暖洋洋的热气。 时玉挣脱不开,腰上那两条结实冷硬的胳膊环的很紧,逼着他贴紧他的胸膛,“——松开!” 沈湛动作一顿,声音轻轻的:“对不起。” 时玉闷得难受,使劲捶他的肩膀,毫不客气的骂:“你们怎么都这么烦!” 一个两个都有病! 沈湛任打任骂,挨在他耳边低声问:“肚子还难受吗?” 他话题转的太快,时玉还没做出反应,便感觉到肚子上未褪的软肉被一双炙热的手掌揉了揉,那雪白圆润的孕肚已经消失不见,粉软的桃尖仍在,像个饱满熟透的桃子,随着动作晃动。 他抿着唇,硬邦邦的:“……当然好了。” 不怀孕的感受就是好,无事一身轻。 揉着肚子的男人沉默片刻,亲了亲他的眉心,被他生气的打了一巴掌也不在意,只静静地、自说自话般的道:“你这里怀了他的孩子。” “我也要。” 时玉一懵,心跳陡然一滞,“你……你也要什么?” 他被横翻过来,压到柔软宽大的床铺上,珊瑚绒棉被被细致的垫在身下,沈湛黑沉沉的凤眸与他对视,似即将被碎裂的夜幕,浸着他看不懂的幽深情绪。 “我也要。” 他一字一顿,手掌轻轻摁在他刚平坦没多久的小腹上:“再怀一个我的孩子。” 呼吸陡然凌乱,时玉被他看得腿软,像砧板上的鱼肉般无力反抗,揪着他的头发气恼的骂:“……沈湛,你疯了吧!” 沈湛不言。 …… 许久,在他眼泪掉落时才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嗓音低冷平静,压抑且阴郁。 “我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蛇大家应该能看出来吧 是时玉以前的身体,但不是时玉的“灵魂”,已经是个小切丝了 预估有误,明天绝对完结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一定he 然后给大家开个番外,补之前答应过大家的古代位面quq 第109章 灵异文里的恶毒男配(完) 时玉又“怀孕”了。 这次肚子更大,雪白柔软的肚尖染着薄薄的粉,情绪起伏一大便会渗出汗水,细密的水迹顺着圆肚滑下,被沈湛小心翼翼的擦去。 一回生三回熟。 再次怀孕后时玉便没了初次怀孕那样的紧张,小白蛇不知随了谁,仗着两个男人看不见自己、时玉又总是对自己心软,动不动便在他们亲昵时插进来一脚。 它不喜欢尹戚,更不喜欢沈湛。 为了让时玉怀孕,沈湛总有些过头,看着“妈妈”哆嗦着躺在男人怀里发抖,唇肉嫣红,眼眶湿润的模样,它总会难过不已的凑过来蹭蹭无力反抗的时玉。 柔软细粉的蛇信滑过“妈妈”饱胀滚烫的唇瓣,在时玉羞恼生气的眼神中,小心翼翼的挤进去舔他的舌尖。 “嘶嘶——” 兴奋地缠起尾巴,它软软甜甜的叫着他:“妈妈。” 像个再乖巧懂事不过的孩子,而不是一个日夜希望着和“妈妈”睡在一处的逆子。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时玉便格外心梗。 这偌大温暖的洞穴里,除了威廉,居然没有第三个人能让他放心。 蛇信本坏。 尹戚贪/欢,沈湛重*。 再加上一个虎视眈眈,恨不得杀父取母的小白蛇,时玉干脆眼不见为净,只当他们都是空气。 “怀孕”后他越发不喜阳光,嗜睡懒惰。 终日便是躺在柔软宽大的大床上看话本、吃零食。 尹戚好像很忙,三天两头的不着家,但只要回来了就会带他出去散步。 他躺在床上恹恹的冲男人摇头,男人也不在意,只温柔的抱他起身,蹲在地上为他穿鞋穿袜子。 他风尘仆仆的自外面赶回,一身雍容稳重的上位者气势,半跪在床前的羊毛地毯上,捧着他冰凉的脚暖了暖,温声问他:“脚怎么这么凉?” 孕期的情绪总是很敏感,一点不如意就要难过好一阵子,他抿着唇,湿淋淋的眼睫被水汽濡湿,兴致不高的“嗯”了一声。 尹戚抬头看他,狭长幽邃的凤眸黑沉沉的,含着无奈的笑意:“我们去走走路好吗?” 他还是没兴趣,细长的凤眼垂坠着,昨晚被沈湛安抚性的亲了很久的唇瓣嫣红饱胀,硬邦邦的吐了个“不好”。 尹戚被他逗笑了,捏着他的下颌和他接了个长长的吻,似乎要盖过另一个男人的气息,抱着他朝外走,纵容的低声道:“那就不走路了。” “我们去晒太阳。” 边晒太阳边午睡。 时玉捧着雪白的小孕肚,躺在尹戚怀里,很快便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被男人细细碎碎的亲着唇瓣脸颊,偶尔有细长冰冷的舌尖怯怯的舔上来,他蹙着眉,想要让这条不知人伦的白蛇离远点,却又实在无法醒过来。 一觉睡醒尹戚便走了。 像提前和沈湛商量过,暮色四合时,沈湛便回了洞穴。 男人蹲在泡脚盆前为他洗脚,五官轮廓深刻立体,眸色冰冷,如初见时那般不好惹,此时此刻却轻声问着他:“烫不烫?” 水温刚刚好,四十度。 床边昏黄的灯光洒在他乌黑碎乱的黑发上,他又捏了捏时玉的腿腹,蹙眉道:“瘦了。” 时玉眯着眼睛,困顿的回:“……没有。” 听出他声音里的困意,沈湛仰头看他:“困了?” “嗯。” “再泡五分钟就睡。”他哄着他。 时玉闭着眼,抱着小绵羊抱枕,昏昏沉沉的应了一声:“……嗯。” 最后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 脚泡在温水里的感觉太好,男人苍白修长的十指按摩着脚底板和小腿的穴位,力道不轻不重,烘的他浑身暖和,靠着抱枕就陷入了沉睡。 夜半时分,洞穴内一片寂静。 时玉被一股生理冲动憋醒,他正躺在沈湛怀里,孕肚上盘着一条珍珠白的细长小蛇,水意汹涌,他掀开被子起身,刚坐稳耳边同时响起温热沙哑的男声:“怎么了?” 自然地捏捏他的软肚尖,摸到了一手细密晶莹的汗,沈湛覆在他颊侧,嗓音带着睡醒的低沉:“去洗手间?” 不是第一次被沈湛抱着去厕所了,时玉已经不再像第一次那样羞恼。 “嗯。” 他张开双臂,听到沉沉的一声笑,困倦的顺着声音看去,对上了一双黑沉温柔的凤眸,男人亲了亲他的额头,哄他:“不生了。” 他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意味不明:“结束了。” 洞穴很大,不似普通的洞穴,更像装修精美的总统套间。 卫生间内响起了水声,青年柔软颤抖的声音顺着门缝闷闷传来:“……不要你扶。” “嘘,”沈湛耐心的安抚他:“洗手就不脏了。” 他又轻笑,嗓音愈沉:“阿玉是香的。” …… …… 第三个孩子才怀了三个月就生了出来。 恰逢沈湛和尹戚都不在洞穴,时玉在睡梦中被细微的舔拭闹醒,他以为又是那条胡作非为的小白蛇,紧合的唇肉被细长的蛇信挤弄,舔的湿润不堪,迷迷糊糊的还未睁开眼,他便恼怒的低斥:“……又做什么。” “嘶——” 轻软甜腻的叫声在耳畔缠绵唤着,那是一个不同于小白蛇的声音,更加清脆:“妈妈。” ……妈妈? 他倏地打了个机灵,睁开眼,身边出现了两个圆蛋,如他预料的那般,两条刚刚破壳的细长小蛇正亲昵依赖的朝他滑来。 那是两条一模一样的小黑蛇。 漆黑鳞片如上等的黑曜石,泛着润泽细腻的光,两颗同样澄澈干净的瞳孔里满满的都是他,吐着蛇信,孺慕乖巧的缠在他的脖颈上,舔他嫣红软烂的唇瓣。 “嘶嘶——”两条蛇一左一右,每舔一下便会兴奋不已的叫:“——妈妈,妈妈。” 小白蛇不甘落于他们之后,眼眶似乎充斥着泪水,软声软气的祈求他的怜惜:“妈妈,也亲亲阿玉嘛——” 他一个头两个大,慌乱的坐起身,两条黑蛇身形灵敏,即使如此依旧缠在他身上,浅粉的舌尖蠢蠢欲动的朝他舔来,“妈……” “别叫我妈妈!” 根本不相信自己能生下这种孽子,时玉忍着气把两条黑蛇甩开,不同于总爱装哭扮可怜的阿玉,这两条细长的黑蛇沉默又乖顺,哪怕被“妈妈”丢掉,依旧竖起身躯直勾勾的盯着他,小脑袋一动不动,黑亮的竖瞳让时玉不期然的想到了某两个男人。 这格外荒谬的联想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烦躁不已道:“我不是你们妈妈。” 阿玉早便看透了他嘴硬心软的脾性,趁着两条黑蛇怯怯的不敢乱动,它率先缠到时玉手上,沉迷的舔着他的手腕,舔的那块皮肉湿淋淋的,泛起了红才被按捺着火气的时玉甩开。 “阿玉……!” 时玉恼羞成怒,扯过纸巾擦手,“你这个坏孩子!” “妈妈。” 仍在黏黏糊糊的叫着他,阿玉细白柔软的身体好像一捏就碎,“——妈妈。” 它兴奋了,长尾卷成一团,看向他的眼神似蜂蜜般黏稠缠绵。 时玉冷冷瞪它一眼,眼不见心不烦的看向另外两条看起来乖巧一些的黑蛇,想起曾经问过阿玉的问题,他蹙眉道:“你们有名字吗?” 两条眼巴巴盯着他看的小黑蛇立刻点头,“我叫阿尹。” 另一条更为沉默的黑蛇接着道:“我叫阿沈。” 阿尹? 阿沈? 时玉的表情变得很古怪,过了许久,他才敛着眉,平静地问:“谁给你们取的名?” “也是妈妈呀,”不甘心时玉不看自己,阿玉连忙软着声音抢答,它鳞片浮着绯红,像羞涩像紧张,时玉睨它一眼:“我?” 不待它回答,时玉便点了下头,没什么反应,只是有些出神:“……我知道了。” “他们就是你的哥哥?”他又问。 阿玉:“是的,妈妈。” * 日子并无不同。 就像看不见阿玉那样,尹戚和沈湛也看不见两条小黑蛇。 当晚两人难得一起出现,时玉漫不经心的跟他们讲了两条黑蛇的特征,气氛诡异的寂静一瞬,许久,尹戚才出声打破这片沉默:“阿玉,你与蛇有缘。” “是吗?”掩下冷笑,他看着两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男人,恨声道:“那还真是孽缘。” 这之后包括两条黑蛇在内,尹戚和沈湛都老实了很久。 两人两蛇全都小心翼翼的对待他,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阿玉一如既往地无法无天,只是每次得逞后总能发现“妈妈”羞红了眼眶,用烦乱茫然的眼神盯着它,像在思考什么世界难题。 它感觉的到时玉对自己愈发宽容。 偶尔它藏在时玉衣服里,被无知无觉得青年亲密接触后,时玉也不会生气,更不会丢掉它,底线一再放低,到后来它甚至敢在夜晚钻进青年的睡衣,缠在腰间同他一起睡觉。 两条小黑蛇就没有这种待遇了,时玉虽然不会打它们、骂它们,但冷眼总是少不了。 难过的次数多了,它们也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撒娇和钻空子。 有一阵子时玉睡前、穿衣服前,都会仔细的检查衣服和被子,生怕哪里藏了条蛇,蠢蠢欲动的想要爬上他温暖的皮肉。 短暂的和谐到底还是在一个夜晚被打破,伏低做小了一个月后,尹戚和沈湛终于爆发了战、争。 他们打了一架。 拳拳到肉,似凶戾阴鸷的猛兽,欲将对方撕成两半。 时玉劝了两句,最后撑不住回屋睡了。 一觉睡醒这场争夺伴侣的战斗仍未结束,他烦不胜烦,劝不动就加入,抄起抱枕把两人收拾了一顿,左右手各拎着一条漆黑庞大的蟒蛇,心烦的丢出洞穴。 …… 当晚,从蛊祖庙中搜罗出来的空白小册子便更新了一页。 不知画的是哪朝哪代的故事。 睡榻上躺着一个青年,身形纤细,睡衣潦草,细长潋滟的凤眸缀着水汽,唇瓣肿胀嫣红。 他雪白细粉的肚尖似烂熟的蜜桃,浸着腥甜惑人的汁水,两条粗壮可怖的蟒蛇蛇尾缠在其上,漫不经心的呵护厮磨,蟒尾一黑一白,黑如墨染,白如脂玉,不轻不重的勾着他的腰,诡丽又荒唐。 青年垂落的掌中同样抓着一条小白蛇,指尖被迫揉捏着白蛇蛇背的鳞片,画面上另外两条细长小巧的黑蛇则缠在他纤白笔直的小腿上,似古老世家神秘繁复的图腾,印在其上不显阴森,反倒让画面愈发旖/旎。 册子下有批注,寥寥数语,勾画了一幅生动的场景。 “是夜,雨停,哄阿玉入睡。阿玉觉浅,哭闹不休,遂安抚一宿。” …… …… 山中不知日月。 时间一晃而过,毫无痕迹。 时玉期间又怀了几次孕,小孕肚被撑得大大的,黑气缭绕黏稠,只是再没有生出过孩子。 每怀一次孕,他的身体就莫名的强壮不少,时间似乎定格在了他身上,两条黑蛇经岁月洗礼,越发的像某些成年巨蟒。 时玉问过沈湛尹戚,两个男人继续用话术敷衍他,绕开话题,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心照不宣的沉默不知维持了多久,终于,在一个凉风徐徐的午后,时玉听见了阔别已久的系统音。 “宿主。” 他恍惚的睁开眼,迟疑道:“……系统?” “嗯,”系统无机质的声音里有些笑意,它没有说自己这些时日去了哪里,时玉也没有问,“你怎么这么老了?” 时玉不明所以:“我老了?” “你已经四十岁了。” 时玉登时一惊,看了看自己的手,光滑细腻,毫无衰老的痕迹,“……四十岁?” “副本世界与外界时间流逝并不相同,”系统轻快道:“我还没见过你这个样子呢。” 它语气甚为宽慰:“要离开吗?” “去哪?” “下一个世界。” 每个世界的脱离都不受他的控制,敏锐的觉察出这一次的不同,时玉垂下眼:“我来选择吗?” “对,”系统说:“这次听你的。” “反正剧情早就崩了,怎么高兴怎么来吧。” 他缓缓抬头,视线的尽头是河边正在钓鱼的尹戚和沈湛。 两个男人刚刚抱着他一起午睡,他们体温极热,烘的时玉一身汗,他嫌烦了,催促着两人去钓鱼。 副本里没有环境污染,水质极好,鱼肉很有嚼劲刺还少,时玉惯是喜欢喝鱼汤吃鱼肉,尹戚和沈湛知他喜好,没有耽误便去钓鱼,晚上要给他煲汤喝。 烦乱的捏捏眉心,他问:“我这个世界怎么能活这么久?” 系统回答:“你身体里的全是大妖的精血,用精血养着,再活一百年都没问题。” “精血是什么?” “心头血。” “……心、心头血?”脑袋轰的一声,时玉茫然道:“这——” “这没什么,”系统哼笑,语气意味深长:“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 “反正这个世界也刷新了无数次,”它仿佛无意般的继续道:“出点小bug又没什么。” ……小bug。 又是bug。 时玉压抑的闭了闭眼,嗓音艰涩:“我的命是用他们的命吊着的?” “是。” “可我……” 身侧身形庞大,却又与沈湛尹戚有些许不同的两条黑蛇亲昵的缠绕上来,就连小白蛇也感受到了什么,在他耳边细声细气的撒娇:“妈妈——” 别叫我妈妈。 他条件反射的想要开口,细软的腰肢却被庞大的蟒尾率先缠住,三条他看着长大的小蛇温柔的盯着他,眼神是和两个男人如出一辙的专注温情。 “我……” 他身体颤抖,听见系统的询问:“宿主,走不走。” “妈妈——” 白蟒哀哀的叫着,眼里含了两泡泪,长这么大了,它还是说哭便哭,声音柔软清敛:“妈妈,阿玉难受——” “嘶。” 左右耳边同样传来冰冷寒栗的呼吸,阿尹阿沈的声音低沉沙哑,和数年前天差地别,此刻却也祈求般的对他说着:“妈妈。” “宿主,”这些系统自然看不见、听不找,它略带催促:“走吗?” …… “不走。” 他轻轻睁开了眼。 天地在这一刻变得寂静,他像是在说服自己,“……我答应过任哥,要去他的烧烤店。” “宿主,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系统罕见的带了些逼迫的意味,漫不经心的问他:“为了个烧烤店至于浪费那么多时间吗?你要是想回来我可以给你开后门,想吃什么时候都能吃。” 时玉卡了壳,“不是……” “走吧,”继续催促他,系统:“这个世界有什么好留恋的,走吧。” “我……” 视线里,提着鱼桶走来的两个男人身形高大,眉眼幽邃,远远地朝他招了下手。 一瞬间,这一幕似乎和许久许久之前的一幕重合,码头上长身玉立的两个男人看着他乘着轮船远去,同样向他温柔眷恋的挥手。 ——寿终正寝,健康无忧。 这是他们予他最深切的祝福。 听起来如此平常,在他身上却如诅咒般永远无法实现。 上个世界他没有做到。 这个世界…… “——我要留下。” 他静静地低下头,听到耳边掠过的细微风声,“就这一次。” 像是祈求,他对系统道:“……就这一次,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啾咪啾咪大家 这个世界he了! 该回归现实世界啦~ 第110章 完结 “……时玉,时玉?” 昏昏沉沉的意识里忽然出现了陌生的声音。 时玉难受的蹙眉,困顿不已,许久才从黑甜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眼前是一片重影,逐渐凝聚。 那是个男生,穿着奇怪的服装,一身紧贴着身体的白色塑身衣,正低头看着他,担心不已的再次唤道:“时玉?你醒了吗?” 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男生立刻道:“不要着急,慢慢回想你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伴随着这句话落,时玉空白一片的大脑里出现了凌乱的记忆碎片。 有他穿着校服,走在校园小路上的;也有他穿着漂亮长裙,坐在黑色轿车内的……各式各样的画面随着回忆渐渐变得清晰,他慌乱不已的心跳也平复了下来。 他重新获得身体的掌控权,缓慢坐起,沉默的捏了捏眉心。 这里是主神空间的考核室。 他们是即将从各个小世界npc转为正常人类的试练者。 数年前,主神空间经历过一次暴动,趁着主神沉睡,不少小世界里觉醒了自我意识的npc联合行动,妄图获得人格,占领整个空间,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度。 主神虽已沉睡,然力量永存,这场暴动甚至还未蔓延,便被祂以一己之力冷酷残忍的镇压。 当初的事件闹得太大,一年后,就在大家以为余波已过时,主神忽然发布了一条新法令。 “所有小世界内觉醒了自我意识的npc都可以参加考核,考核通过,确定他们拥有人类的情感后,即可拥有独立人格,成为真正的人类。” 法令一出,无数小世界内觉醒了自我意识,不想再被困于剧情中的npc们奔走相告。 时玉也心怀忐忑的踏上了前往考核的路。 “怎么样?”或许是他沉默的时间太久,男生小心翼翼的出声问他:“你还好吗?” 男生叫卢炜。 是他来这里后遇到的同伴,同样身为npc,比起刚开始情感懵懂的时玉,卢炜更像一个操心唠叨的大哥哥,终日照顾着尚未完全觉醒的他。 “……好了,”嗓子有些哑,时玉答道,“考核结束了吗?” “不清楚,”卢炜端给他一杯水,眼神中也浮起疑惑:“之前不是说这场考核很难吗?我怎么才经历八个世界就结束了?” 时玉喝水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他:“……八个?” “是啊,”卢炜说:“你醒之前还有几个npc也醒了,大家经历的世界数目都不一样,他们经历的比我多,差不多十三四个。” 没有问时玉经历了几个世界,卢炜拍拍他的肩膀,笑的喜滋滋:“看来咱们都通过了,走吧,去换衣服,听说一会儿有工作人员会来统计人数。” 有关任务世界的记忆在慢慢淡去,那些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生活经历变得微妙,好像他经历的那些事情都像一场梦,隔着一层挥不散的雾气,感受的也不真切。 卢炜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时玉落后一步,眼神有些迷茫。 ……所以这一切只是一场测试吗? 一切的人、事、物,都是为了考验他们能不能通关的工具。 他不明白,这测试为什么这么难。 难得他只要想到这个可能,心脏便隐隐作痛,闷得喘不过气。 “卢哥,”他轻轻开口:“……你的任务是什么?” 卢炜想了想,笑道:“咱们的任务应该都一样,在任务世界里拥有人类的情感,也就是亲情友情爱情。” “……拥有?” “对,拥有了这些,我们就能成为真正的人类了。” “我觉得这里面最难得应该就是亲情,”卢炜感慨:“没有什么比亲情更难领会,我经历了这么多世界,好不容易才在第八个世界拥有一对很好的父母……” 他说起自己在这些世界的经历,时玉又出神了。 因为他想到了盛敏。 他也是被盛敏捧在手心里疼爱过的孩子。 他不是个冷血的怪物,原来早在那么久之前,在盛敏那么爱他的时候,他也懵懂的爱着自己的妈妈。 他的妈妈漂亮又富有,虽然嫁给了一个很不好的男人,但她从来没有发过牢骚。 因为这场婚姻,她拥有了一个宝贝。 上苍赐予了她珍宝,她愿意忽略那些冷淡与矛盾。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是他唯一的、无可取代的妈妈。 …… 他又想到了第二个世界。 第二个世界里,每年清明都为自己扫墓的徐贵。 那是他最好的朋友,为他偷溜打掩护,为他搜罗有趣的玉雕物件。 他们曾经还一起去了古玩街,两个小白被坑了几万块钱,他害怕陆逞生气,眼泪汪汪的躲在徐贵家,于是徐贵掏出了自己这么多年的零花钱,帮他一同糊弄过了陆逞。 很久很久以后,他的朋友还帮他保存着信件和玉雕小件,完好无损的给了应该拥有它们的人。 从系统那里时玉曾经看到过徐贵的人生轨迹,也知道哪怕自己病逝了几十年,依旧有许多人记得自己。 他们叫他“时叔叔”,更有稚嫩的小姑娘在墓碑前,怯怯的唤他“干爹”。 他的朋友从来没有忘记过他,让他在虚幻中也拥有了一个幸福圆满的人生。 子孙环绕、名宇长存。 他那么幸运的拥有了亲情和友情。 以为自己无法领会,实际上早早地便交付给对方与之同样的情感。 只有爱情……经历了那么多个世界,他依旧懵懂茫然。 他忽然想到了尹戚和沈湛,哦,他们应该也叫盛悬沈拓,陆逞陈政,路易查尔斯,顾寒山沈城。 任务世界里男人的这些相似,伴随着位面转换被一同淡化。 他一直模模糊糊的觉得他们很像,却在任务的干扰下永远不会深究。 如今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世上不会有如此相同的两人。 哪怕身份不同、性格不同、模样不同、处事风格不同,但他们的本质永远相同。 ……他们永远那么爱他。 给予他无穷的特权与宠爱,容着他撒野冒犯,不论地位相差多少,在这场爱情的博弈中,他永远自知或不自知的占据上风。 他们推开房门,经过无数个营养仓,里面是仍在考核世界中历练的同伴们。 门外的世界明亮清晰,阳光耀眼,微风和煦。 走廊一边的落地大窗外蝴蝶翩飞,不时传来清脆悦耳的笑声。 那是一片翠绿茂盛的草坪,喷泉洒出水珠,水滴在阳光的照射下变换成五彩颜色,有年轻的父母正抱着孩子照全家福,还有三头身的孩童们在开心玩耍,这一幕便包括了人类的所有情感。 亲情、友情、爱情。 一切都触手可得。 走廊另一边的房门开开合合,又走出了许多试炼者。 他们神情恍惚,皆有一股恍若隔世的感觉,静静地看着落地大窗外的画面。 时玉走在人群里,随卢炜前去登记。 大厅内除他们之外,还有许多试练者,同样通过了考验,登记完以后他们便可以去领身份证。 一路上时玉完全是在卢炜的带领下完成这些手续,他大脑还有些混沌,直到走到登记信息的窗口,被里面的工作人员询问姓名时,才堪堪回过神。 “时玉?” “是。” “哪个时?哪个玉?” 时玉:“时间的时,玉石的玉。” 正五指翻飞敲打着键盘的工作人员动作一停,抬头看了他一眼,“经历过几个世界?” 顿了顿,时玉垂眸答道:“五个。” “霍——” 身后长长的队伍里传来几道吸气声,才经历过五个世界便取得了人类身份,着实厉害。 工作人员倒没什么大的反应,按部就班的完成信息登记后,他给了时玉两张卡片。 “身份证,还有工作卡。” “工作卡?” “对,你是这一届表现最突出的试练者,我们很荣幸为你提供工作岗位。” “这是什么工作?”时玉问。 “大厅一楼有主神空间全部岗位的介绍,你看中了哪个直接插卡选择就好。以后就是同事了,祝你工作愉快。”面色严肃的工作人员冲他露出了一抹笑。 这笑却让时玉摸不着头脑。 友善中透着些诡异的兴奋。 莫名其妙的,好像他不是去工作,而是去结婚。 卢炜站在一旁听了全过程,难掩激动的拍拍时玉的肩膀:“时小玉,出息了啊!” 只有进化等级极高的npc才较为快速的通过历练。 和时玉同样出身于B级任务世界,没想到时玉的进化等级居然连S级任务世界的npc都超不过。 他与有荣焉,跟时玉找到大厅角落的信息面板,查找最近的空缺岗位。 主神空间管控无数平行位面,与其说是一个空间,不如说是一个和地球一样的星球,这里的人类通常称她为“银星”。 银星内生活着几亿人民,文明水平极高,人类生活富足,同样的,空闲岗位也少不了。 工作卡可以选择任意工作。 卢炜在一旁出谋划策:“我以前查过,最清闲的工作就是图书管理员。隔壁是银星最好的大学,你去里面当管理员多好,福利好活清闲,有空咱哥俩还能出去逛逛。” 时玉并不在意这些,不过既然卢炜都说了,他便直接在搜索栏里寻找相关岗位。 搜索结果为空。 卢炜:“……” 时玉:“……” 他安慰忽然沉默的卢炜:“没事,我们再找别的。” 又搜索了几个卢炜根据八个世界经验所得的清闲岗位,一切搜索结果都为空。 搜到最后时玉累了,叹着气道:“算了,直接在列表里面找吧。” 卢炜更是心累:“现在工作的竞争压力也太大了。” 他可能是想到了自己作为社畜的某几个位面,真心实意的为时玉担心起来:“矮子里面拔高个,我不信还找不到合适的了。” 返回列表,点击岗位空缺表格。 网页显示正在加载。 很奇妙的,看着缓慢运行的蓝色长条,时玉莫名有些心悸。 奇怪的预感浮现在心头,他聚集了所有注意力,眨也不眨的盯着一点点显示内容的网页。 偌大的列表全部为空。 只有最上面、最显眼的第一层用红色字迹写着—— 空缺岗位:主神秘书。 定向指标:1人。 【是否接受。】 一切的一切变得虚无缥缈,恍惚间,他又听见了卢炜震惊难掩的声音—— “主神秘书?!” “这么大一个主神空间,空缺岗位就一个?” 他迟缓的眨了眨眼,盯着上面“定向指标”四个红字看了片刻,心脏久违的感受到了慌乱。 这手法格外眼熟,眼熟的甚至让他想到了下一步会是什么。 卢炜还有些生气,毕竟当主神秘书相当于当总裁秘书,肯定又忙又累。 他抬手想拽时玉离开,却见时玉毫不犹豫的点了接受。 “时玉!”他惊道:“你怎么就……” “没事。” 从清醒起便没有露出过笑意的青年摇头对他道。 他笑的并不明显,细长妖冶的凤眸却勾起一抹弧度,漂亮雪白的小脸染了红,像忽然有了生气,由静转动,眼睛亮亮的,颇有些兴致的看着页面做出的反应。 页面一闪,加载出下一页。 【请即刻前往规则大楼交接工作,工作内容将由交接人员告知,祝您生活愉快。】 直到被时玉带上车,一路赶到规则大楼门口,卢炜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就忽然来交接工作了,难道不应该定个时间,好好准备一番再交接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时玉却悠悠然的进了人来人往的大楼,询问了地点后,又在一众诡异兴奋地打量下,带着卢炜上了电梯。 “……就是他吧?”他们走后,窃窃私语顿时响起。 “谁啊?主神为了他修改法令的那位?” “啊,我听说过,当初这个npc刚觉醒,被那群反叛军强制要求加入,不过他们还没出那个位面就被主神镇压了。” “那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不知道,”前台小姐神秘一笑,“不过我可能知道主神的一个秘密。” 同事的连番追问下,她只保持轻笑不语。 秘密就是,他们冷峻威严的主神大人,似乎还是单相思。 那一间冰冷无机质的办公室内,唯一的色彩便是办公桌上的一张照片。 相片上的青年趴在课桌上睡觉,午后的阳光穿透窗户,洒在他单薄的身上,又为他秾艳昳丽的五官增添了一抹亮色,漂亮的不可方物,生动的不似一个npc。 他们冷峻漠然的主神大人常常坐在那被黑暗笼罩的位置上,狭长深邃的凤眸盯着相片,一看便能看很久很久,他应该被拒绝过不止一次,才会在极偶尔时问她怎么才能追求心上人。 身为公司内少见的结婚生子的员工,她给出了自己真诚的建议。 后来她才知道,这样高高在上、尊贵雍容的主神大人也会为情所困。 在青年每个世界结束后将自己关在办公室内空坐许久,得到青年穿越进下个世界的消息后,又会顶着空茫疲惫的神情,眼眶猩红,一身烟味,头也不回的追入下一个世界。 今天看见青年成功通关了试炼的消息,她真心地感到高兴。 不知道是为谁。 为终于得偿所愿的主神大人,还是为终于明了情爱的青年。 她也终于在现实里看见了青年。 如她惊鸿一瞥时看到的那样漂亮干净。 笑起来的样子要软进人心里,甜滋滋的,像一颗蜜桃味的蜜糖。 如果是为了这样一个人改变一个时代—— 为他创造出容他生活的环境,似乎也不无可能。 …… 他们孤独了很久很久的主神大人,漫长的生命也有了意义。 从此以往,愿所爱之人,皆能相随相伴。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到这里正文就结束啦~ 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这里结束最好,番外会更新玉崽回到各个世界,将be改为he,快乐的生活一辈子又一辈子 番外应该还有一个世界,不确定是不是古代 下本可能开一个古代短篇,冷漠狠戾坏太监X骄贵懒散小少爷 古代版霸道总裁爱上我,依旧是第一个世界那种味道 啾咪啾咪,喜欢的宝子们可以收藏一下~暂定12月开 番外更新不定,11月以后稳定日更,这个星期就要考教资了,拼搏五天,我要考过科三,泪目quq 大家再见啦。感谢在2021-10-23 19:33:47~2021-10-25 19:3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huya 3个;宴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鹿惜曦 60瓶;浮生若梦 40瓶;人间草木、Emp 20瓶;阿笙 11瓶;飙车小王子、挽晚湾、yy、竺筠朴 10瓶; 树百百百、修勾勾最可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